第 64 章

2024-09-14 16:52:04 作者: 謝南居

  第 64 章

  電梯停在某一層。

  沈宴寧拐進走廊, 一個一個房間號找過去,孟見清那間房門虛掩著,應該是知道她要上來特意打開的。她推門進去時, 他正在收拾地上那堆零食,聽到腳步聲, 回頭問:「怎麼這麼久才上來?」

  沈宴寧放下包, 說在樓下大堂碰到你姐了,「你知道她來了嗎?」

  「她來參加個比賽。」孟見清站起身, 往她嘴裡餵了一粒薄荷糖,「她和你聊什麼了?」

  沈宴寧細細抿著糖,清涼的薄荷味道在舌尖慢慢融化,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眯了眯眼,眼裡掠過狡黠一笑, 說:「她說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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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她難得這麼大方。」他輕嗤。

  孟見清上前一步, 將她逼至牆角, 略帶點攻擊性地挑起她的下巴,「那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啊, 那可是五百萬。」

  「我就值五百萬?」

  沈宴寧忽地將雙臂交摟在他頸後, 眼睛滴溜溜地轉一圈,忍不住笑說:「五百萬很多了。」

  「......」

  孟見清鬆開手, 低頭看她,不怒反笑:「阿寧,你不缺這五百萬。」

  「我不缺但我也想要啊。」沈宴寧舒舒坦坦地掛在他身上, 三分無賴七分玩笑,眨眨眼說:「最後總不能落得人財兩空吧。」

  孟見清斜覷了她一眼, 眼底光影交錯,不知道在想什麼。下一秒,直接擡起她的臀部,把人熊抱起來往裡走。突然的懸空讓沈宴寧驚呼一聲,雙腿下意識夾緊他的腰。孟見清把人扔進床,俯身解開她胸前兩個扣子,雪白的弧線引人誘惑。

  他卻什麼也不做,直勾勾盯著她。就在沈宴寧以為不會有進一步動作時,他的手卻悄無聲息地揉進了她的腿根,黯聲在她耳邊說:「那我也得討點利息吧。」

  頂上華麗的水晶大燈璀璨得令人眩暈,沈宴寧的視線逐漸失焦模糊,煙霧探測器一閃一閃亮著紅燈顯示她的不安。

  她想起來,房間的門還沒關。

  「門......沒關......」她推了推身上的人,提醒道。

  孟見清似乎並不在意,牙齒輕輕一挑,勾下她半邊肩帶,動作十足十地痞氣下流,安撫道:「不用管。」

  火熱的唇襲到脖頸,沈宴寧艱難地抽出一隻手,戳戳他的腰,悶聲求他:「孟見清,會有人進來的。」

  她眼底因緊張而沁出淚光,千絲萬縷將他緊緊纏繞。

  孟見清心底暗嘲,從她身上起來,認命地去關門。

  再扭頭時,沈宴寧已經穿戴整齊,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他一身火差點兒熄滅。

  孟見清哪能放過她,托著她的腿伏上床,重新覆到她身上,姿態親昵,卻寒聲說:「學壞了,小阿寧。」

  「我沒有......」

  「但這利息我今天還必須得要了。」他打斷她,直接把她扯壞了她身上那條裙子。

  三月的溫度尚低,天逐漸暗下來,一層冷霧覆在玻璃窗上,映著朦朧月色。

  沈宴寧赤腳蜷縮在沁涼的被單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時不時打冷戰。

  孟見清嫌被子礙手礙腳,踢到了一旁。

  她氣得咬咬牙,被迫只能抱緊自己。溫熱的氣息遊走進每一寸的肌膚,引得她忍不住向他靠了靠。

  這無疑是自投羅網。

  孟見清涼聲笑了笑,像是做刑前的最後慰問,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眼角。

  如果天下劊子手都冷漠,那他無疑是下刀最無情的那個。

  孟見清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毫無徵兆地刺向深、處,那力道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孟見清......」沈宴寧情難自已地顫出聲,雙手捏緊他的小臂,頭埋進他襯衣里,獨特的木質香牽起記憶深處某根神經。

  三年未經墾荒的區域,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動情了,可當彼此深深嵌合的一霎那,她發現其實身體已經早於她,先一步適應了他的存在,至少她的確貪戀那一瞬間的溫存。

  就連孟見清在那一刻,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像驟雨里漂泊的漁船終於找到了停港處,那種多年來的盪亂寂寞突然一下子填滿,他幾乎不捨得鬆手。

  孟見清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凸起的蝴蝶骨,才發覺這些年這具身體已經清瘦了許多。他翻過她的身,去吻她的背,動作小心翼翼得仿若捧了一塊珍寶,不敢用力。

  他邊吻邊想,他們真的分開太久太久了......

  山川湖畔,月光為伴,衣衫丟了一地,剖心露肺,他們還是原來的他們。

  *

  翻翻覆覆一個晚上,到了真鬆手的那一刻,大家卻都沉默著倚靠在床頭,心頭仿佛籠了一層陰鬱。

  一夜情事後,最適合談心。

  沈宴寧斜撐著枕頭,眼神朦朦朧朧定在孟見清身上,竟然從他臉上尋覓到了一絲滄桑,才恍惚發覺他今年已不再年輕。當年那個在天台邀她喝酒的人也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

  她想起臨別前,孟見吟對她說的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孟見清年紀不小了,不可能任性一輩子。

  孟見吟話里的意思,她怎麼會不明白。

  沈宴寧不自覺擡手,又輕又柔地摩挲著他的眉間,忽然柔下聲問:「孟見清,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國?」

  孟見清挑挑眼,手指慢慢順著她的頭髮,說:「怎麼?用完了就丟?」

  沈宴寧附和說是啊,我無情得很,你趁早看清我真面目吧。

  孟見清於是問她,那你五百萬不要了?

  「要啊,你姐姐不是給我了嗎?」她短促一笑。

  孟見清嘴角無奈扯了一抹笑,說你演戲演上癮了,是吧?

  沈宴寧但笑不語,倒希望這戲不是演的。可她還是把臉湊了過去,親了親他的側臉,這種天主教似的親吻儀式讓孟見清預感到她要說些什麼。

  果然,她擡眸輕聲問:「如果你姐姐真的給了我五百萬,你希望我收還是不收?」

  孟見清眼都沒挑一下,說:「你都說是如果了,我不接受這種假定情況。」

  可沈宴寧好像非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逼視他的眼睛,說:「那我一定要知道呢?」

  —t—如果你姐姐給了我一筆巨額讓我離開你,我收了,你要怎麼辦?我不收,你又要怎麼辦?

  「孟見清,你回答我。」她的眼眶莫名泛紅一圈,語調也異常咄咄逼人。

  可孟見清只是看著她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阿寧,你心裡明白,這些錢你收不收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且你為什麼要去糾結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設定?選擇權也一直在你手裡,不是嗎?」

  不知為何,沈宴寧心口驀地一陣鈍痛,仿佛一把銳利的刀子刺入心臟。

  她突然泄下氣,靜默許久,努力掩飾掉所有情緒,啞聲問:「孟見清,我們之間算哪種關係呢?」

  「算情侶嗎?」沈宴寧擡眸看他,聲音中透著壓抑的自嘲,「可是你看,我們現在這樣像情侶嗎?」

  孟見清去撫她胸前的玉蘭吊墜,仿佛想要反駁這番說辭:「阿寧......」

  「不是的,我們從來沒有一刻是情侶。」她打斷他,聲音輕得讓人不敢驚擾,「孟見清,你愛過我嗎?我覺得你應該是愛過的。可你想過娶我嗎?」

  漫長的沉默後,沈宴寧搖了搖頭,喉嚨苦澀:「我覺得沒有。我知道你家人一直都希望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另一半,你既然從來沒對我提起過,那也就是默認了這樣一種機制。」

  有些話她從來沒想過要說出來,她自以為將感情收斂得很好,自以為可以滿不在乎地拍手走人。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羅弗敦群島的相遇,她就已經知道自己逃不過這種既定的宿命論,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要為自己討一個名正言順。

  可眼前這個人,他能給的已經全給了,他的愛,他的恨,他的糾纏,統統都給她了。

  孟見清靠過來抱著她,抽出她頸間的吊墜。那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身清澈透亮,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雕刻大師手藝精巧地雕了一朵白玉蘭。他拿在手裡看了兩眼,又放下,說:「阿寧,你不能要求事事都圓滿。就像我不能要求你非要在前途和我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一樣。」

  「倘若今天這個問題換我來問你呢?你會選擇我嗎?」孟見清斂了斂雙眸,溫柔又清醒,「我覺得你一定不會。如果沒有羅弗敦的那一面,你如今依然和那個洋人相敬如賓,而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撈起被子將她一裹,抱進自己懷裡,垂眼看她,「阿寧,我說過,這世上所有的緣分都是湊巧,但不是所有湊巧都值得一個圓滿的結局。」

  「我沒有挽留過你嗎?沒有找過你嗎?」孟見清覺得他已經把所有真心話都說了出來,「我確實算不上一個太好的人,可對你,我做到問心無愧。」

  沒有關嚴實的窗吹進來一縷風,此刻,沈宴寧呼吸間都是他身上清冷的氣息,她坐在寂靜的房間裡,心底無邊空曠。

  她想起大學時一門選修課上老師講起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金字塔頂端是實現自我追求,人越自由就越接近純粹。

  孟見清給了她足夠追求自我的自由,她也不負重望地成為了理想中的人。按道理,人生這條路應該越走越順才是,那麼她為什麼還會不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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