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罪

  第十三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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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軍方人類基地指揮部。

  這裡是人類文明最後的抵抗火種，所有有志於調查污染區秘密，肅清墮落原體的戰士都在這裡孕育，並肩戰鬥。

  但今天，指揮部的氣氛有些古怪。

  魯米爾放下審批文件，不贊成地看著面前年輕人。

  「說實話，這是不是你的私慾作祟？」

  魯米爾很欣賞冷和玉。

  在他眼裡，冷和玉這個年輕人英俊、勤奮、不畏犧牲，擁有戰士的諸多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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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前幾日的接風儀式上，他特地攔住冷和玉，避免他和那位鼎鼎大名的公子哥發生衝突。

  為個女人，何必呢？

  況且眾所周知，冷和玉愛慕的那位女性，生活放.盪，與自己的養兄關係親密，有背德傳聞。

  銀髮青年避而不答：「審判庭剛才下發新的行動計劃，在您審閱後，我方需立即配合施行。」

  魯米爾也是經驗豐富的人精，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別看行動書上的舉報人為匿名。

  但這世界上，有誰存在動機向顧氏的兒女下手？

  「你難道不知道，讓那女孩子被審判庭捉住，無論她是否真的有罪，不脫層皮都出不來？」

  「而倘若這些罪證是真的，身為叛徒，她的下場會比死還痛苦。」

  審判庭是基地的對內糾察機構，主要負責肅清人類中的叛徒奸細、保證內部輿論鬥志，以及後方安全工作。

  他們在聯邦內部地位極高，以作風狠辣陰毒著稱，甚至拉下過兩名總統。

  所以就連魯米爾這樣的實權將軍，也不願跟這幫黑皮老鼠扯上關係。

  「如果她被關入審判庭，我拼上性命，也要保她周全。」

  冷和玉堅持道：「至於罪證，我相信聯邦審判庭能夠還公民清白。」

  「你太極端了。」

  為了從顧氏手裡搶人，為了動用足夠的力量，甚至給心上人按上「危害人類罪」的嫌疑。

  看看這案情怎麼描述的，嫌疑人清禾於太空科考站工作時，疑似於異星殺害二十九名同事，並導致一人失蹤。

  他對那位嬌弱小姑娘還留有印象，別說屠殺三十人，殺只幼年墮落原體她怕是都費勁。

  「總之，軍方只會配合搜查，但更多的……你自己把握好度。」

  「是！」

  魯米爾蓋下公章，算是正式核准了這次聯合行動。

  但在將文件遞給冷和玉前時，年老的將軍沉下嗓。

  「這只是你上次自願為集體斷後，並殺死三隻墮落原體集群的獎勵。」

  「沒有下次，明白？」

  「是！」冷和玉昂首大聲應道。

  為了除掉顧凜，冷和玉很早便在科考飛船上布局AI，搜集證據，因此真實性都確鑿無疑。

  唯一值得商榷的事，同時處於犯罪現場的除了清禾還有顧凜。

  ——姐姐那麼柔弱善良，怎麼可能殺人？

  所以危害人類的一定是顧凜那個渣滓！

  有他在，審判庭基本能還姐姐清白。

  可在顧凜身邊……姐姐只會被他一次又一次侵犯侮辱。

  自己心痛如絞，卻無能為力。

  沒看到飛船上的三個月過去，姐姐回來後甚至抗拒他的幫助，主動跟畜生同居起來？

  那自己算什麼？

  絕不能放任事態發展下去。

  這次他一定要殺了顧凜，將清禾救出來——哪怕這需要與曙光資本為敵，他也絕不畏懼！

  *

  與此同時，南部酒店。

  清禾正細緻地將涼菜擺盤。

  生活節奏慢就是這樣，沒別的事情做，所以反而有耐心處理更多細節。

  今天的早餐是豆漿和涼拌黃瓜。

  豆漿依然沒有任何調味，黃瓜則加了少量鹽醋與辣椒。

  她想讓邪神嘗嘗酸辣清爽的夏天味道。

  目前看來，美食攻略計劃的反饋還算不錯。

  每次她的美食分享，祓神都會還算給面子的品嘗，而且沒有說「讓我嘗嘗你的小指當配菜」之類的驚悚發言。

  一日三餐，餐桌談天，相處氣氛總算漸漸融洽，至少表面來看是這樣。

  聊天時清禾發現，祓神對地球各方面常識意外的了解。

  他猜測，這是從祂吞噬的那些人類身上獲得的知識。

  想到這裡，她心底不禁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除了宿忻與顧凜之外，病毒又吞噬了多少人。

  難道顧凜那天殺死的二十九名精英，全部都被祓吞噬同化了？

  如果祂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天賦。

  別說吃掉全人類，但凡祂吞噬超過千名以上的人類精英，只怕連地球最先進的超級AI也無法媲美祂的學識吧？

  人類的常識果然很難拿來衡量神靈。

  少女目光向下，落在白瓷盤中。

  脆黃瓜在紅辣椒與蒜末的點綴下，愈發顯得清爽可口。

  人類的未來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啊，涼拌黃瓜。

  她靜下心，揚聲呼喚：「吃飯啦！」

  現在她不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敲門。

  病毒體知道她會分享新鮮美味，按照同居守則，自己會準點坐在餐桌前，安靜等開飯。

  平靜的一天從共用早餐開始。

  清禾慢慢啜飲豆漿，一邊光明正大打量怪物完美的皮囊。

  如果忽略這傢伙兇殘的本性，以及僅僅剩下六天的時間，其實這樣的隔離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反正和祂一起吃飯，不擔心自己會被莫名奇妙下藥。病毒的貞.操觀，儼然擊敗這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

  咚咚咚！！！

  就在此時，原本安靜的門外忽然傳來雜亂吵鬧的腳步聲。

  聽鞋底與地面撞擊的聲音……清禾敏感地聯想，是戰術靴？

  她吃飯的動作停下來。

  南部酒店受軍方保護管轄，日常隔離的都是要害人物，哪怕出現搶救事件，也不至於這麼吵，讓人無端心慌。

  「什麼事啊。」清禾站起來，準備通過貓眼看看。

  「開門！」

  她才想著去看，門便被人粗暴撞開了！

  闖入者全副武裝，直接懟臉甩出逮捕令。

  「審判庭行動，所有人抱頭蹲下！」

  那瞬間，清禾頭腦陷入空白。

  她只有一個想法：完蛋！

  祓的身份被發現了！

  官方的人來捉病毒了！要撕破臉了！

  她預想過人類發現邪神身份的情景，但沒想到它會來的這麼快。

  不行，人類完t全低估邪神能力。

  自己必須趕緊緩解衝突，否則但凡激怒這怪物，事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

  搜查官冷冰冰道：

  「犯罪嫌疑人清禾，你涉嫌危害人類種族罪與故意殺人罪，審判庭特此將你逮捕！」

  ……啊？

  清禾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這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她謀殺原裝顧凜，後續又當眾襲擊怪物，確實都是大家親眼所見。

  但不是顧凜都壓下去了麼？

  怎麼隔離三天又來找她算帳？

  「有什麼證詞，到審判庭再說！」

  搜查官顯然沒把清禾當盤菜，粗暴地來拘捕她。

  清禾顧不得質疑辯解，立刻扭頭看向祓神，尋思要安撫住怪物，絕不能讓祂暴走。

  然而……

  祓的情緒毫無波瀾。

  他只是用筷子平靜地夾脆黃瓜吃，對她這邊的動靜置若罔聞。

  姑且讓人省心。

  但也能表明，怪物就是怪物，廚子都被逮捕了，也不能耽誤祂用餐。

  另一位搜查官面向祓神時，態度恭敬禮貌的多。

  「顧先生，身為重要證人，辛苦您也與我們走一趟，做個筆錄。」

  「如果現在不方便，您可以隨時預約時間段溝通。」

  祓沒搭理他。

  一顆，兩顆……

  祂耐心地將脆黃瓜夾起拒絕，態度認真而專注。

  如果沒有房間裡十來個武裝搜查官在旁邊虎視眈眈，這畫面應該稱得上賞心悅目。

  祂慢條斯理，旁若無人。

  其他人居然也被那奇異的氣場震懾住，沒人敢出聲驚擾祂。

  清禾戴著電子手銬，默默數數。

  原來她一共切了四十多粒黃瓜……這傢伙怎麼一口要嚼三十下，累不累啊？

  品嘗、咀嚼、吞咽。

  最後一粒黃瓜也吃掉時，病毒體終於想起祂還有個被抓住的同居廚子追求者。

  「這是夏天的味道？」祂望向清禾。

  「是的。」清禾吐槽，「不出意外的話，很快我還能給你推薦牢飯的味道。」

  「嚴肅！」搜查官呵斥她。

  與清禾對視時，搜查官眼中閃過驚艷。

  好清純誘人的尤物!

  他心中莫名湧出焦躁與戾氣，想要對她下手更重些，最好能讓這雙清冽烏瞳流出眼淚。

  就像以前那些被他折磨凌虐的美女犯人，不，以上流禁臠的美貌，一定會更——

  砰！

  眾目睽睽下，這名搜查官炸了。

  物理意義上的炸開。

  血肉淋漓，劈頭蓋臉地撒了清禾滿身，嗆人血腥氣瞬間充斥整個房間。

  白瓷盤都被濺了幾點紅紅白白的不明液體。

  清禾想吐。

  所有人都被陡變鎮住，隨後是一片緊張的子彈上膛聲。

  「全員警惕！」

  「楚資怎麼炸了？有敵人？！」

  「是她麼？！」

  少女身體顫抖，她知道兇手是誰，甚至大概能猜到動機，她想吐，她很害怕……

  嘈雜不安的聲音中，唯獨祂的囈語格外清楚。

  「髒了。」怪物淡淡陳述。

  搜查官的猝死似乎沒有對祂造成任何心理負擔，祂根本毫不關心。

  清禾死死盯著祂的表情，不知怎的忽然不再顫抖。

  而一句話自然而然地吐露。

  「但是你把菜都吃完了，沒有浪費。」

  養兄妹旁若無人的古怪對話引來警惕目光。

  「喂，你們兩個……」

  「瘋子……」

  怪異的對話當然無法讓旁人理解，但是沒關係。

  因為病毒體目光終於落在她身上，露出有些愉悅的笑。

  「嗯，已經吃完了。」

  「夏天的味道，很美味。」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立刻離開這裡，聯繫酒店封鎖——」

  「去審判庭吧。」

  依舊完全無視搜查官的呵斥，神靈自顧自道。

  「看看她有什麼罪。」

  她當然有罪。

  她最大的罪孽，就是穿越來到這個荒誕世界，以及……

  將這個瘟疫怪物，誘惑到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