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納斯威爾念的時候聲音很溫柔，讓人很有代入感，讀到一半茸德就覺得有點傷心難過了。

  讀完最後一個字，茸德雪白的的臉上已經有了兩抹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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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斯威爾垂眸輕觸著她的淚痕，有點後悔一字不漏地讀出來了。

  「他明明是一個很稱職很單純的國王。」茸德帶了些因流淚而起的鼻音。

  「是的，這歷史中的故事，是前人想讓我們看見的，真真假假，更多的人是像他一樣被湮滅在浪潮中了。不過他也很幸運，有人為他將事實永久的保存下來，而我們看見了。」

  「是誰呢，是誰做了這一處機關呢？日記里說他把畫給了伊瑟爾，會是伊瑟爾做的嗎？」納斯威爾的話很有安撫人心的力量，茸德揉了揉眼睛，沒有想哭的感覺了。

  納斯威爾盯著日記封面的淡金圖騰，在古阿爾布納多洲的史書中說，淡金是國王陛下才可以用的顏色。

  「也許是吧。」

  「但是伊瑟爾聽起來是害了這位國王的人，他為什麼還要幫國王？」

  納斯威爾將筆記本放回盒子內，又伸手揉了揉茸德的頭髮：「有些壞人並不是自己想成為壞人，而有些好人也並非想做好人。」

  納斯威爾揉她發頂的動作很像瑟佛薩斯，茸德一點也拒絕不了。

  聽得雲裡霧裡的茸德突然又一陣眩暈，這一次比之前都更猛烈，她晃了晃差點摔倒，納斯威爾眼疾手快扶住她。

  「怎麼了阿德？」

  倚靠著納斯威爾緩了一會，暈眩的感覺漸漸消失。

  「沒事，大概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我們快看看能不能出去了吧。」

  納斯威爾看她狀態好了一點，仍然沒放心：「出去以後第一時間帶你去檢查身體。」

  說完就帶著茸德走進山洞。

  山洞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側壁出現了一排明黃的蠟燭燈，將隧道照得透亮，畫也變得更多了，幾乎每隔兩三步就有一幅畫。

  「這應該就是國王畫的畫吧。」茸德一幅幅看著這些畫，再一次看時，心情完全不同，才知道這些畫的背後是一個失意的國王怎樣沉重的獨白。

  走到剛剛那幅寫著「上」的畫的下一幅畫前，右下角同樣用炭黑顏料寫著一個字，應該就是「下」。

  畫的左側畫著被修繕完成的房屋，中間是民眾伏在地上拜著面前站著的男人，男人身後是一車金幣，最右側城堡的一角，有個男人坐在窗邊，頭上戴著王冠。

  城堡上方有一片空白，居然還寫了幾個字。

  「這一行是什麼意思？」茸德轉身問納斯威爾。

  聽到她的詢問，納斯威爾頓了兩秒，黑沉的眼眸從畫上移開，與她對視。

  「我愛子民，也愛你。」

  ！

  ……

  天氣越來越冷了，而距離奧利維亞的冬日節也越來越近，福爾頓街已經掛起了冬日節裝飾。

  人們將聖誕樹擺在各自的商店門口，將牆壁刷上或是深紅色或是深綠色的牆漆，再掛上當季松枝和松果加上繽紛裝飾繞成的花環。

  每當人們經過這裡，就要忍不住詢問身旁的夥伴還有幾天是冬日節。

  瑟佛薩斯家也不例外，臨近節日，女僕們採購了大量的裝飾品，將一整棟房子裝飾得很溫馨，空氣里瀰漫著花環上風乾肉桂檸檬片的甜澀清香。

  娜恩正往壁爐上掛一串裝飾著金球星星燈和鈴鐺的花環，掛完後回到掛著帷幔的床邊將掖得很完美看起來就很暖和的被子又仔細掖了掖。

  茸德已經昏迷第五天了。

  自從從莫勒斯森林出來後昏倒茸德就再也沒醒過，醫生說不排除因失血引起的後遺症和魔使的□□含有毒性的可能性，經過全力的治療生命體徵已經基本達到正常水平，但是甦醒過來大概還需要些時間。

  娜恩看著窩在被子中的臉色蒼白的少女，只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徵讓她的臉色失去了往日的紅潤，雖然燒著壁爐蓋著被子，手卻仍然冰涼。

  正當她起身準備出門時，擡眼間似乎看見了茸德細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然而再次仔細去看，似乎剛剛又是幻覺。

  唉，可憐的公主。

  娜恩低落地搖了搖頭，不過是參加一次學院的魔法實踐活動，卻遇上這樣的事。

  又細細地掖了掖被角，正準備離開，茸德緩緩睜開了眼。

  ……

  在冬日節前一個星期，茸德終於醒了過來，天氣已經很冷了，娜恩說冬日節前有可能會下今年的第一場雪。

  已經是夜晚，女僕攙扶著茸德到樓下用晚餐。

  雖然已經醒過來，但是接近五天的昏迷使得她的身體異常虛弱，稍微動動就覺得身體發軟。王后建議她在樓上用餐，但是茸德覺得活動活動也很好。

  坐到桌前，王后為她端來一杯熱茶。

  桌上的裝飾也變得十分有節日氣氛，深紅色的桌布和松綠的餐具墊，松樹形狀的蠟燭和結著小小紅色果實的楹子盆栽，女僕們端上一盤冒著騰騰熱汽的奶油玉米蘿蔔湯，緊接著是香橙小肉排、奧利維亞燉菜、番茄奶酪拌麵……

  茸德坐在桌前，眼睛幾乎要掉在奶油湯里，口水直流。

  加上在森林裡的兩天，茸德已經一整周沒有吃到美味的料理了，這會兒看見這麼多美食，儘管以前經常吃，卻也忍不住瘋狂分泌口水。

  然而菜都上完了，瑟佛薩斯國王卻只是坐著，笑盈盈，手卻沒有動，王后也只是溫溫柔柔看著她。

  茸德：？

  「爸爸媽媽，怎麼還不吃飯？」

  奧利維亞的禮儀是長輩先動餐具，因此國王和王后不動，茸德只能先忍著口水。

  瑟佛薩斯：「還沒有上齊哦。」

  啊，數量沒錯啊，這不是上齊了嗎。難道是她昏睡這幾天家裡改晚餐菜品數量了？

  沒辦法，茸德只能忍著食慾趴在桌上等沒上齊的料理。

  終於，女僕端來了最後一盤食物。

  是……一碗白花花的稀粥，不帶一點油水的素肉點綴其間。

  茸德有點疑惑，臉轉來轉去看了一圈：「爸爸，我們家養寵物了？」

  瑟佛薩斯：「沒有啊。」

  茸德（疑惑）：「沒有寵物？那最後這盤食物給誰吃？」

  確實，寵物也沒有吃這麼素的。

  王后溫溫柔柔：「給你吃的呀，寶貝，你才剛醒，醫生說忌葷腥哦，吃完粥再喝些奶油玉米蘿蔔湯吧。」

  茸德（不敢相信）：？

  怎麼在這樣溫暖的親情時刻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這會就別開玩笑了吧，我才剛醒，經不起刺激。」

  國王聽了哈哈大笑：「快吃吧，你的粥是做得最久的一道食物了，廚師從下午就一直在煲。」

  茸德看著父親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仍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笑一笑蒜了。

  晚餐過半，當茸德第n次將叉子伸向有著誘人色澤的小肉排時，瑟佛薩斯國王笑眯眯地將那碟肉端到了遠離茸德的地方。

  茸德：「……」

  看著女兒悶悶不樂的情緒，王后準備說些什麼轉移話題。

  「阿德，這幾日你有朋友來拜訪過了哦。」

  茸德從白米粥里擡起腦袋：「誰來過了？」

  「薩凡娜來找過你三次，肯恩來過一次，朗德古拉公爵家的小兒子也來過一次，他叫……伯麥吧，和你一起被困在莫勒斯森林裡的那個小男孩納斯威爾也來了一次。」王后回憶著。

  瑟佛薩斯國王：「是的，不過你都沒醒呢。」

  王后的表情帶上了些傷心：「阿德從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瑟佛薩斯：「是啊，學院方說他們安全排查了很多遍，不知道怎麼發生這樣的事。」

  國王原本笑盈盈的臉上也帶上了些嚴肅。

  一定是卡桑德拉的系統辦的啦，只是茸德也沒想到她的系統有這樣的能力。

  娜恩注意到突然變得憂傷的氛圍，貼近王后耳邊：「王后，您忘記了有封給公主的信。」

  王后這才想起來：「哦是呢，阿德，伯麥有留了一封信給你哦，飯後讓娜恩給你拿上樓去。」

  瑟佛薩斯國王似乎也想起了什麼。

  「說起來，納斯威爾這孩子以前到我們家來玩的時候很受你們幾個小傢伙的喜歡呢。」

  以前？

  茸德：「我以前就和納斯威爾認識嗎？」

  瑟佛薩斯：「對呀，不過那時候你還很小，大概是忘記了吧。」

  「啊……」

  ……

  晚飯過後，茸德回t了房間，雖然粥味道很單一，卻很好吃，吃完以後身體暖洋洋的。

  茸德覺得自己恢復了點力量了，所以窩在沙發上烤火開始讀伯麥的信。

  【致我的阿德：冬日節前父親派我陪同內斯特叔叔去往北洛斯利蘭洲一個沿海國家出差，我原本盼望著能在那之前和你見最後一面，但是截森醫生說你醒來的日期仍然是個未知，儘管我很擔心你，但是也沒有辦法。看起來似乎我的願望要落空了，那麼就等待著冬日節後的某一天再見面吧。祝願你的身體早日康復。——會很想你的伯麥】

  伯麥冬日節前要離開阿爾布納多？

  想起乖順的男孩伏在桌前一筆一畫寫下這些字，茸德有些想念他。

  但是自己的身體狀況短時間內確實也出不了門，而冬日節前伯麥就會走。

  茸德望著燒得正旺的壁爐里的火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