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24-09-14 16:05:26
作者: 半顆椰子
第二十三章
夜色逐漸褪去,從山頂上露出依稀的曙光。他們已經被困在莫勒斯森林第二天了。
短暫的行動過後,茸德覺得自己的身體更虛弱了。
大量的血液流失、魔使的追擊使得她即使被納斯威爾治癒也時不時出現眩暈和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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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坐下休息一會兒,又可以短暫行動了。
天空逐漸被陽光照得發亮,連門上的寶石都被照出了更加絢麗的色彩。茸德坐在門邊,對比著一顆褐色的草和門上褐色的寶石。
顏色幾乎是一模一樣。
又撿起腳邊羅青色的落葉、廿藍的花、雀紫的灌木果實……
都和門上的寶石顏色一一對應。
思考使得茸德不由自主做出了些小動作,手指尖在草葉上碾了碾,汁液流出,沾滿了指尖。
這次沒有再用清潔術洗手,如果她的水晶球不是贗品,那麼此時此刻一定是能閃瞎眼的鮮紅色。
胡亂在黑袍子上擦了擦,又休息了一會的茸德再次站起身來研究門上鑲嵌的寶石。
這時候在山洞裡勘測的納斯威爾推開門走了出來。
納斯威爾垂眸和茸德一起看著寶石。
「我用照耀術仔細觀察了隧t道,牆壁上很空曠,但是讓人覺得那裡本該有些什麼。你有什麼發現嗎?」
「好像沒有……」
茸德一邊回答一邊不由自主撫上褐色的寶石。
霎那間,褐色寶石發出極為耀眼的光芒束。
納斯威爾和茸德都被這突然的光亮晃了下,擡手遮了遮,緩了一會向發出光芒的寶石望去。
茸德翻過手掌一看,剛剛染上的褐色汁液雖然在黑袍上抹了抹,卻仍然在指腹留下了油彩一樣的印跡。
納斯威爾也看見了,他面無表情捏起少女的手掌,視線落在指腹上,仿佛只是在打量著褐色印跡。
茸德看著納斯威爾認真的神情,沒有縮回手。
納斯威爾也只盯著看了兩秒就放下了。
「難道是這些奇怪顏色的植物汁液可以激活門上的寶石嗎?」茸德覺得好像答案已經被揭開了一點點。
「看來是這樣的。」納斯威爾彎腰撿起廿藍的花,花在他掌心逐漸漂浮,他微微一攏掌心花瓣就迅速被擠壓到一起,汁液外溢,將原本精緻帶著露水的花弄得零碎。
納斯威爾操縱著廿藍花的汁液融進廿藍寶石。
汁液剛一觸碰到寶石就迅速融合消失了,下一瞬間廿藍寶石也發出耀眼的光芒束。
「果然是這樣!」茸德有些激動,竟然誤打誤撞解鎖了一點線索。「但是要把這些寶石全部點亮嗎?」
「現在看來這些寶石一定牽連著什麼,我回山洞看看。」
「我和你一起!」茸德興沖沖跟上。儘管有點乏力但是這種事情她想一同參與。
推門進去,門在身後自動緩緩合上,山洞極黑,伸手不見五指。
納斯威爾擦亮一根蠟燭握在手中,又擦亮了一根遞給茸德。
「謝謝。」茸德握緊了蠟燭。
這裡和她第一次進來時有所不同,第一次進來時山洞萬籟俱寂、毫無生氣,而現在卻隱隱有風拂過草地的沙沙聲。寶石的點亮似乎開啟了某種開關。
這時納斯威爾突然牽起了她的手。
「太黑了,抓緊不會走散。」
確實,山洞裡有了風聲,卻似乎比之前更黑了,茸德任由他牽著。
納斯威爾將蠟燭舉高,兩側的被照亮的洞壁上稀稀落落分布著潮濕的蒼綠青苔。
走到一半的時候,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幅油畫。
茸德一愣:「這畫原先是沒有的吧。」
「對。」納斯威爾眯眼打量著那幅畫。
油畫的風格比較陌生,不像是奧利維亞歷代油畫家的作品風格。
畫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掉色或是被風蝕,依然保存著它鮮艷的色彩和光澤。茸德踮起腳仔細看畫。
畫的內容似乎是一個軍隊正在攻城,全副武裝的士兵鐵騎即將入侵入城內,而城門卻是大開。
茸德:「這畫的是戰爭嗎?」
納斯威爾:「看著是。」
「那為什麼這個國家的城門是打開的呢。」
茸德繼續看這幅畫,畫的色彩很濃郁,但是微小之處卻畫的很精細。
以城牆和塔樓為界,最右側的城內只占據了畫的極小一部分,最右側的炮車只露出一角。
「在阿爾布納多洲的國史集中說,一個國家對敵軍城門大開,是弱國向強國投降的意思,但是既然投降了,那為什麼還派出炮車呢?」茸德有點疑惑。
「如果不打開城門,那麼左側大片的軍隊就會火力攻城,這對一個弱勢國家來說絕不是好消息;但是如果打開城門,讓敵軍覺得他們有投降的意思,就會放鬆警惕,只從城門進入城內。」
說到這裡,納斯威爾沒有再說了,轉臉看向茸德。
「哦!他們放鬆警惕從狹小的城門進入,這個弱勢國再集火攻擊,或許會有勝算。」
「對。」納斯威爾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像是鼓勵。
「那這個畫放在這裡有什麼意思呢?在禁林里居然有關於戰爭的油畫。」
「我們再往前走走,說不定還會有新的畫。」
「對對,剛剛我們點亮了兩個寶石。」
納斯威爾牽著茸德繼續向前走,果然,沒走兩步,牆上又出現了一幅油畫。
茸德將蠟燭舉高,仔細看這幅畫。
這幅畫似乎畫的是戰爭後的修繕行動,墜落著冒著煙的機翼埋在土裡,有的房屋只剩半截,有的房子已經被拆除開始重建,運著建築材料的工人在小路上來來往往。
但是坍塌受損的房屋還有很多,而堆放著建築材料的地方只剩下最後一點點材料。
畫的最右下角用炭黑的顏料寫著一個符號。
「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茸德指著符號問納斯威爾。
「是古阿爾布納多語『上』的意思。」
茸德:「那這幅畫的意思是戰爭後的重建材料不夠嗎?」
「看起來是這樣。」
「那他們是打贏了還是沒打贏呀。」茸德繼續問。
納斯威爾看著茸德帶了些緊張的表情,忍不住輕笑了聲,笑聲低低的,很好聽。
茸德第一次聽見納斯威爾的笑聲,驚訝擡頭看。
「這個我也不知道哦。」話間有清淡的笑意。
茸德怔怔看著納斯威爾勾起的唇角,一時間忘記了害羞。
茸德對弱勢者有天生的憐惜感,因此不由自主問出了這個問題,但是確實,納斯威爾哪裡會知道只有一幅畫記錄的戰爭最後誰贏了呀。
茸德轉回臉,耳朵尖逐漸染上緋紅。
片刻,納斯威爾再次牽起茸德的手向前走:「走吧,看看前面還有沒有變化。」
走完所有的山洞,最終又回到了起點的谷地。
站在第一扇鑲嵌著寶石的門前,納斯威爾又用同樣的手法激活了所有顏色的寶石。
陣陣光芒束閃過,原本寶石鑲嵌的地方凸起一個矩形,像是門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盒子。
茸德嘗試去掀了掀,居然真的掀開了蓋子,盒子很深,掀開後塵土飄揚,像是塵封了數年。
而這深深的盒子中只有一本書。
納斯威爾用法術捏了一個罩包著書本拿出。書的封面是淡金色,描繪著金色的圖騰一樣的符號。
翻開封面,上面寫著一行茸德看不懂的文字一樣的東西。
「您肯定能看懂吧,主席!」茸德星星眼望向納斯威爾,畢竟通過剛剛在山洞裡納斯威爾認出古阿爾布納多語「上」字了。
納斯威爾環抱著手臂盯看著那行字:「起記於渚前世紀503年。」
茸德:「渚前世紀?那豈不是距今有幾百萬年的歷史了。」
納斯威爾:「對,看起來這是一本來自幾百萬年以前的……日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面只有幾行字。
「寫了什麼?」茸德擡頭看向納斯威爾。
【二月二十二日春天就要來了,距離我成為達米萊特帝國的國王已經整整一年了,但是我還是沒有學會如何去做一個好帝王。】
【二月三十日今日天又冷了,伊瑟爾讓我到民間去走走,我去到鄉下,農夫的水果棚被前兩日的大雪壓塌了,我回到城堡以後下令財政大臣撥款和補給送往鄉下。我感覺我有點國王的樣子了。】
【三月十五日我在伊瑟爾的禮儀課上偷偷畫畫,被他發現了,可是,我真的很愛畫畫啊。他讓我要更愛自己的子民,我覺得在我心裡,子民們早就排在第一位了。】
【……】
【五零五年六月十一日民間傳起了我沉湎於油畫不問國政的謠言,我從街道走過,聽到有人說我不如父親。】
【六月十三日謠言爆發了,我想去澄清,但是伊瑟爾說這是帝國反對派的計謀,如果我親自澄清有損王貌。】
【六月十四日有許多子民到城堡下反抗我,伊瑟爾出面為我解釋我並沒有不問國政,並且叫財政大臣出面作為人證,但是財政大臣說他聽命於反對派的領袖。】
【七月三十日戰爭似乎爆發了,芬布頓戰書已經送來很多次了,但是那是一個頻頻吞據小國的強國,伊瑟爾告訴我反對派要求割地求和。】
【八月三日芬布頓大軍昨夜已經在塔樓監視範圍以內了,今夜他們就將到達城牆下,我下令將城門打開,做出要投降的樣子,但是同時下令軍隊將火力集中在城門處,希望以此緩解壓力。】
【八月三十日芬布頓撤兵宣布投降。幸好,我將軍隊養得很好。】
【九月一日軍隊第一首領在民眾會上說這麼多年都是反對派給予他們財力支持。子民們說我是個只想投降的昏君。】
【十月十一日我病了,伊瑟爾讓我樂觀。我這次再到民間去,他們說反對派領袖如果當了陛下一定會將國家治理得更好。】
【醫生偷偷告訴我伊瑟爾在我的藥里下了毒,我不信,一定是醫生在騙我。】
【十月二十日伊瑟爾稱帝了。】
【我已經下不了床了,冬天快要來了,醫生說今年的冬天會很溫暖,讓我撐下去。可是,為什麼我這麼冷呢。】
【我讓醫生為我拿來畫板,我畫了很多畫。伊瑟爾來看我了,他問我恨不恨子民,恨不恨他,我沒有說話。t我不想和他說話,他把我軟禁了這麼多天,我也沒有恨他,但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不恨他。】
【伊瑟爾今天又來了,我畫完了我想畫的最後一幅畫,他又問了我那個問題。我不恨他也不恨子民,因為我出生在莫瑟拉氏,我仍然愛我的子民過於我的畫,雖然現在那已經不是我的子民了。】
【我把畫全部給了伊瑟爾,他接過後只是長久站在我身邊,沒有說話。】
【今天下雪了,今年的雪有沒有壓塌農夫的果棚?我想是】
文字戛然而止,最後幾個字寫的很歪扭,像是睏倦時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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