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53

  Chap.53

  隋英與賀蘭琛工作幾乎每天接觸, 他得知隋英翻遍各大圖書館找資料，主動幫忙，利用人脈, 介紹資深圈內技術工程師給她。

  一來二去，兩人反倒成了志趣相投的朋友。

  出書的想法很豐滿，但實際操作起身卻相當難, 尤其是她這種純工科, 妥妥的海量技術資料做打底支撐。

  

  其實有很多都涉及保密，更有些屬於技術專利。

  別說整理引用，看都不讓看。

  這些多虧了賀蘭琛幫忙，她才能按著豐滿的理想列出框架。

  「賀董, 我以水代酒感謝你的幫忙，我的書如果能出版，一定有你一份功勞。」

  賀蘭琛碰杯, 「我想讓你接管工程測試部門。」

  「可是我已經遞交了辭職, 」隋英頓了下，「蔣女士她，…我體檢報告的事情確實影響不好。」

  「這事是我疏忽，蔣董是借題發揮, 」賀蘭琛猶豫了下, 「如果不是我, 她可能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你，她針對的是我。」

  隋英忍不住問道：「你和蔣董之間, 呃…」一時難以措辭, 「我不該問。」

  「沒什麼, 大家都好奇。」

  賀蘭琛灌了幾杯酒，語氣頗為自嘲, 「知道真相的人會覺得我活該，可我覺得我很委屈。」

  「……」

  隋英感覺情況與她想的有出入，他們之間好像不是利益競爭。

  「我希望你別受影響，我和蔣董之間的事不應該牽連到你，別輕易放棄工作。」

  當然不想輕易放棄工作。她來南航就是看重這裡最前端的飛行控制系統，短短時日已經受益匪淺。

  只是她的病情……「我和蔣董之間還有蔣弋，也不算多無辜。」

  「前任而已，怎麼能影響前途。」賀蘭琛輕描淡寫。

  隋英愕然，轉念一想，在其他人的視角的確如此，即便是放不下的前任，在前途面前，也沒那麼輕易做出選擇吧。

  可她的情況……隋英自嘲，「也許我是個戀愛腦。」

  賀蘭琛手一抖，「沒看出來。我覺得你是個工作狂。」

  「賀董，謝謝你，但是我可能要辜負您的美意，」隋英頓了下，「我的身體出了點問題，我想留出時間專心寫書。」

  「你去香港見瑞恩就是治病？」

  隋英大驚失色。

  瑞恩就是她在香港見的專家。

  賀蘭琛忙解釋，「別誤會，我剛好認識瑞恩，他絕對沒有泄露病人隱私，我也沒有打聽你的情況，我在香港替你接了電話。」

  「當時怕你誤會，就沒有說。」

  認識瑞恩，自然知道瑞恩的專業，也就不難判斷隋英的病。

  也就緊張了一下，突然覺得賀蘭琛知道也就知道，隋英釋然，「我只是不想過去的老同學知道。」

  「明白，我會替你保密。」

  賀蘭琛重新添水，「所以我覺得你更應該留下。別急著反駁，先聽我說，我們雖然見面不久，但認識也算有兩年了，我覺得你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你身上有一股韌勁，就拿馮總的事情來說，那麼多工程師，只有你站出來，查清楚飛機故障原因，我知道有傳言說你是為了蔣弋，但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是一個科研工作者該有的精神，我很欽佩你。」

  高帽子壓的隋英有些暈，不過心裡卻很開心。

  蔣弋在這件事上屬於默默攬責。

  又故意挑明關係，讓可能會針對她的人掂量掂量後果。

  賀蘭琛屬於看的很明白的人，但……隋英有意揶揄，「還有傳言說我是被賀董您當槍使，擠走了馮總，您大權在握。」

  「大權在握？哈哈哈……」賀蘭琛大笑著搖頭，「我頭上還壓著幾座大山，你要是能幫我都搬走，南航我分你一半。」

  隋英噗嗤笑暈，這種天馬行空的美夢，光說說都很開心。

  「說真的，我覺得無論如何你都應該留下。」

  「留下幫你搬山？」隋英莞爾，「我可不想再受利用，下次可就沒那麼幸運。」

  賀蘭琛欲言又止，主動起身自罰三杯，「隋英，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有利用你能力的心思，但現在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公司內鬥影響。」

  「為什麼？我這樣的工程師一抓一大把。」

  賀蘭琛搖頭，「你獨一無二。」

  隋英失笑，「你這就有點捧殺，不說別人，就說高工，再有十年我都未必能追得上。」

  「我是說你，你這個人，」賀蘭琛眼神有些閃躲，「不是你的工作能力，只是你。」

  隋英眉梢輕挑，驀得想起他在飛機上的搭訕，這，算是表白嗎？

  「寫書不能脫離實際，尤其是工程類專業，如果離開崗位太久，可能寫出的東西未必能跟上時代。」

  這倒是關鍵，隋英覺得留學申請沒那麼快通過，況且她其實並不想辭職。

  便接受了賀蘭琛的提議。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收回辭職，在公司會引起軒然大波。

  一個工程師的去留當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拿這事做文章，認為是賀蘭琛與蔣弋之爭。

  蔣弋是蔣君沅兒子的事當然不是秘密。

  隋英與蔣君沅談了什麼沒人在乎，但之後蔣君沅派人將隋英的辭職信交到人事，一刻鐘，賀蘭琛親自到人事，拿走了辭職信，隋英崗位恢復。

  現在職級提高一級。

  南航上下，所有人都認為隋英是賀蘭琛的人，蔣君沅插手，等於宣戰。

  賀蘭琛毫不遲疑應戰。

  先是留下隋英，再讓她接手工程測算部。

  但都沒有追求蔣弋前女友這一招用的妙。

  連錢穗歲都開始八卦，隋英很是無語，幸好這幾天蔣弋不在。

  等等，她怕他誤會？

  隋英甩甩思緒，專心工作。

  一周時間，公司換了一茬中層，與馮副總同級別的少數幾位高層職位發生調崗，公司股權比重出現些微變化。

  對隋英來說，只是回覆郵件換個後綴，簽字換張面孔。

  整個南航風平浪靜，一切井然有序。

  甚至還因為幾次升職調任大小晚宴不斷，大家樂的有玩樂的地方。

  隋英免不了一些應酬，她沒清高到可以拒絕一切大小聚餐，高傲到誰敬酒都拒絕。

  但幾次下來，感覺身體越來越吃不消。

  頭疼的時間越來越長，吃藥也不管用，有時正在工作也會出現眩暈感，記憶力、反應力出現明顯下降。

  隋英自小是學霸，在大學換專業，也能輕鬆應對，做到教授的得意門生。

  靠的不僅僅是努力。

  她的天賦極強。

  瑞恩明確表示沒把握做手術後，隋英問他，不做手術，她能活多久。瑞恩說，當她出現記憶力減退，反應力應變能力明顯遲鈍，頻繁暈倒時，生命就進入倒計時。

  瑞恩當然沒有說的這麼直白，但隋英那麼聰明，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剛剛榮升的副總親自敬酒，隋英左右看了一眼，賀蘭琛替她擋了一晚上酒，這會被人拉走。

  隋英也不扭捏，乾脆喝了酒。

  卻沒想到一杯酒竟會讓她渾身發顫，坐在座椅上都覺得天地在旋轉，再擡眸，衣香鬢影的宴會漸漸虛化。

  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她在桌子底下扶著，小心控制著平衡。

  她能感覺到旁邊有人在跟她說話，只是聽不清楚，好多種嘈雜的聲音交疊在一起，出現回音。

  頭疼欲裂，隋英咬破嘴唇，維持著最後一絲清醒。

  「…給副總面子，不給我面子？行，不喝酒那喝茶？」

  對方舉著酒杯，隋英恍若未聞，淡定從容地坐著，絲毫不理會，這讓這位新晉的主管很是尷尬。

  有人看不下去，推了一下隋英，「別人敬酒你好歹……呀呀！」

  隋英應聲倒地。

  不過這一摔，倒是讓她恢復了一點知覺，只是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隋英被人七手八腳攙扶起，她看不清周圍面孔，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她必須裝作只是意外，「抱歉抱歉，剛剛胃痛又犯了，我閉氣忍一下就過去。」

  剛剛推人的同事舒了口氣，「哎呀知道你前段時間胃痛住院，別喝酒了，喝點熱水。」

  隱隱約約能聽見一點，隋英擺手，「你們喝，我緩一下。」

  賀蘭琛擠進人牆，扶著隋英肩膀，「怎麼了，怎麼摔倒了？要不要緊……」

  隋英掐著賀蘭琛手臂，「我胃病犯了，麻煩你送我回去。」她自己都難以控制顫抖的聲音。周圍人群眼神曖昧。

  賀蘭琛瞭然，握著她肩膀的手用力，幾乎是將她舉起攬在懷裡，兩人轉身，人群自動讓出通道，整個宴會猝然安靜了一瞬。

  隋英擡頭，人群的盡頭站著蔣弋。

  她明明視線模糊，周圍的一切景象在她眼裡是混沌不堪的，可他站在大門，風塵僕僕。

  她依舊清楚的看見他。

  這段時間高層大調整，不知道是誰安排蔣弋一直處於全球飛的狀態，甚至被調配往一些戰亂病患肆虐的國家地區運送救援物資。

  蔣弋自然不能拒絕。

  他幾步走來，旁若無人地握住隋英手腕，「你又喝酒了，怎麼這麼不聽話，跟我走。」

  還是這麼霸道。

  隋英雙腿發軟，頭重腳輕，她站不住了，必須下猛藥，「蘭琛，我們回家。」

  賀蘭琛擁著隋英，往自己身邊帶了下，掙脫蔣弋手腕，「抱歉，請讓一下。」

  「隋英？」蔣弋看都不看賀蘭琛，臉色十分難看，像好幾天沒睡覺。

  賀蘭琛直接橫抱起隋英，她害怕被蔣弋看出問題，將臉埋進賀蘭琛緊握，雙臂勾著他脖頸。

  經過蔣弋時，似乎聽到他輕喃，「為什麼是他？」

  有人形容過賀蘭琛抱著隋英離開後的蔣弋，像是高不可攀的山峰渾然倒塌，一身傲骨被打碎，驕傲尊嚴踩進泥潭。

  他們才知道，原來高不可攀之人也有被打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