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8

  Chap.28

  「隋英？」

  七班門口探進個瘦小女生, 眼神四處尋找，只是她聲音太小，課間班上都在鬧騰, 蓋過女生的聲音。

  蔣弋從桌子上撐起腦袋，偏頭看了眼女生，然後回頭, 「有人找你。」

  隋英正低頭看蘇韞手機里的內容, 聞言忙起身，那個女生是學生會的，恰好替班主任張建章女士跑腿叫人。

  人的恐懼多數來自對陌生環境的無知。

  轉學快一學期，隋英對各科老師的性情大多都有了基本了解, 所以當聽到班主任找她時，她還能笑著與學生會同學打招呼。

  五分鐘後。

  隋英臉色慘白，大腦宕機, 無法思考雙眼在張建章手機上看到的照片。

  ——校園路燈下, 兩個顏值出眾的男女相擁，男生腳下放著籃球。

  

  驀然，思緒回到零點，蔣弋唱著生日歌, 她聽著聽著, 鼻子泛酸, 低頭沒再看他，不知是誰多走了一步, 她額頭抵著他肩膀, 似乎能感覺到他唱歌時胸腔在輕顫。

  兩滴淚水落在鞋面上, 隋英眨眨眼，眼中的濕意散去, 她才擡頭，隱約感覺他收回手臂。

  大約察覺到氣氛不對，兩人笑著互道晚安，她直到上樓，臉上的笑意都未褪去。

  「隋英，」張建章明顯忍下怒意，「老師一直認為你是個認真踏實的孩子，怎麼也會早戀，說，多長時間了？」

  「老師，我沒有。」隋英低著頭輕聲開口。

  「那這是怎麼回事？」張建章蹭的站起來，將手機屏幕戳到她眼前。

  隋英幾乎不敢看。

  這個距離，大概就在操場某個角落，要不就在圖書館某一側，她思緒混亂，分不清東南西北，辨別不出拍攝方位。

  到底是誰拍的，為什麼又會在班主任手機里，隋英毫無頭緒。

  「你要不說，就叫你家長，」

  「老師，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隋英冷汗涔涔，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她根本無法想像父母知道會發生什麼。

  高一她都沒有走的特別近的男生，只是早戀的那個學姐父母認識，她就遭受了輪番審問，並安上「早戀」的罪名。

  現在是「鐵證如山」，她無可辯駁。

  張建章見隋英嚇得不輕，緩和了語氣，「如果你能保證不早戀，期末考進年級前三，老師可以不告訴你家長。」

  「好。」隋英一口答應。

  她甚至都沒聽清考第幾，只聽到不告訴家長，她什麼都能答應。

  隋英雙腿僵直離開辦公室，張建章放大照片，兩個孩子之間還有距離，男孩手臂虛抱，女孩雙臂自然垂著，「這幫孩子……」

  「第幾個了？」六班班主任看著照片問道。

  張建章瞄了眼三班班主任，「我這就，呵，是吧老俞。」老俞是三班班主任，他們班有顆全校最靚的白菜，事最多。

  因為男生比女生更直白熱烈。

  高中校園一直在抓早戀，「密探」遍布全校，和蔣弋走的近的女生都有被拍的經歷，昨天白天是南歌子，晚上是隋英。

  班主任已經懶得再找蔣弋，只要照片看著過分親近，她才會找女生談話。

  食堂。

  蘇韞和魯駿沒法在一張餐桌上吃飯，陳燦陽、孟謙和丁文澤只能拉著他到另一桌，是以她們這桌就只剩下蔣弋和紀羨。

  分兩桌，終於可以好好說話，紀羨分析道：「追究照片是誰拍的沒意義，你們兩個平時在學校多注意就行。」

  蘇韞瞪著魯駿，「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偷拍的，我一定弄死他。」

  「好好吃飯。你也不可能知道，你們班主任又不會告訴你，除非……」紀羨看了眼蔣弋，沒再說下去。

  隋英以為自己不會再單獨見蔣弋了。

  張建章拿照片質問她時，她在心裡發誓，只要能躲過這次，她再也不會犯錯。

  可是，當聽到蔣弋通過蘇韞約她見面時，她內心深處竟然是歡喜，明明應該拒絕，卻不捨得。

  隋英害怕自己有這種感覺，卻猶如食髓知味，明知道荊棘叢生，還要攀爬向前，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蘇韞說的那些話。

  「英子，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目標。」

  「英子，我發呆的時候你提醒一下，我不想差太遠。」

  「他說他想當三葉，讓我做立花瀧，我見到他就是冥冥中的似曾相識。」

  ……

  隋英在籃球場見到蔣弋。

  她站在枯萎的銀杏樹下。

  他看到她，「我打籃球給你看。」

  「好。」

  蔣弋的身體素質屬於天賦型。

  很多人覺得體育項目狠練就一定會有結果，實際上當你過五關斬六將，拼到最後，就會成為那些天賦型運動員的陪練。

  別忘了，他們得天獨厚，也是拼盡全力。

  投籃，抓環，運球，三分。

  籃球朝著她這邊彈飛過來，蔣弋沒有急著追，而是慢慢走過來，在籃球白線那站定。

  隋英撿起籃球，朝他拋過去，蔣弋順手一接，又朝她扔過來，問問落在隋英手裡。

  「你想知道是誰拍的嗎？」

  隋英肯定道：「是我們班的。」

  「嗯。」

  隋英拋球，「那我知道了，是顧柔嘉。」

  蔣弋點頭。

  其實這很好猜。隋英那天請假，蔣弋蘇韞丁文澤幾個提前下晚自習，顧柔嘉那麼關注蔣弋，肯定忍不住。

  但她見蔣弋是半夜，就算是孔枚，估計也熬不住。

  非是對蔣弋十分上心的人，才能在大冬天一直等著。

  「你怎麼知道的？」

  蔣弋抓起籃球，「我調了學校監控。」

  隋英沉默。

  這兩周魯駿天天在她們耳邊說蔣弋，當然不止是壞話，魯駿肯定了圖書館是蔣弋家裡捐贈的傳聞，還說緊挨學校的體育館建成後也會捐給河道二中。

  隋英也問了她一直好奇的問題——蔣弋為什麼從第一名掉到最後一名。

  魯駿含糊不清，只說蔣弋全家都去了國外，只留他一個人在國內，他可能是故意的。

  對這個結果，蘇韞氣的要找顧柔嘉理論，隋英攔著，「你別去，你怎麼知道她拍沒拍你和學長的照片。」

  「唔，她，她還有臉拍我們，她自己就貼著蔣弋，只不過人家不care她，切。」

  魯駿也說過，蔣弋和顧柔嘉兩家是世交，顧柔嘉從小就追著蔣弋。

  顧柔嘉和魯駿說說笑笑一起回教室，蘇韞看著就來氣，正要反唇相譏，隋英忙拉著她離開。

  「你呀，有點脾氣行不行。」蘇韞恨鐵不成鋼。

  「我跟你一樣，打不過魯駿，」隋英一臉認真，「顧柔嘉倒可以，可是我負不起責任。」

  蘇韞：「……」豎起大拇指。

  她想的是動嘴，好姐妹已經點算過武力值了。

  「你就不生氣？」罵兩句出出氣也行啊。

  「誰？魯駿他們欺騙我們的事？」隋英想了下，「剛知道的時候有點生氣，不過，你忘了他們傳閱雜誌的事，後來他們也沒為難我呀。」

  蘇韞原先一直站在隋英這邊，壓根沒考慮其他。

  「還有我被關在圖書館，他們兩個搬梯子救我，還有期中考試，還有，」隋英略過廣場的事，「倒是你和魯駿，我覺得不好再鬧下去。」

  「你也聽到了，那麼難聽的話他都能說出口，不止針對我，還有你，你給我硬氣點。」

  隋英心說，論說話難聽，你和魯駿不相上下。

  「韞韞，你以前也和魯駿打鬧，為什麼這次鬧這麼凶，」隋英循循善誘，「他之前都讓著你，」

  「沒有讓過。」

  「之前吵架沒動手吧，」隋英順毛，「這次為什麼都動手了。」

  蘇韞冷笑，「還不是因為南歌子。」

  「對啊，你說人家女神幹嘛，要有在你面前罵學長，你肯定生氣對不對。」

  蘇韞煩躁地擺手，「那天氣糊塗了，我沒對她說什麼過分的話吧，不過那天是你過生日，我沒有邀請她，你都不知道，她還來……」

  蘇韞說不下去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幫同學過生日，就算沒受到邀請，來參加也不過分吧。

  「英子，對不起啊，我替你得罪人了，你不知道，南歌子人緣很好，萬一他們針對你，」

  隋英搖頭，「我跟她不熟，當時我就跟她道歉了，你才是我好朋友，我是說魯駿，他就是為了維護他女神。」

  「要這麼看，魯駿也算是個爺們，放心吧，只要他不找事，我不會再他計較。」

  隋英晚自習又請假了。

  之後她更加沉默，每天發狠學習，拒絕一切活動。

  期末考試前夕，蔣弋看著她為一道題苦惱，他拿起尺子，在她的卷子上畫了一道輔助線，對學霸來說，答案已經躍然紙上。

  隋英驚訝擡頭。

  少年長出了碎發，穿著寬鬆衛衣，笑起來精緻明亮，整個人暖暖的，眼裡帶著幾分得意，又有點邀功的意味。

  「你們兩個事是真的？」同學聞著味八卦，「都在傳你們兩個經常半夜約會。」

  隋英乾巴巴反駁，「沒有，你別胡說。」

  班主任辦公室的消息不脛而走，隋英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她想，蔣弋要是進娛樂圈，任何舉動都能掀起腥風血雨。

  蘇韞說，之所以大家都在傳他們倆，是因為蔣弋對她太特別了。

  「都有照片，否認什麼。」

  蔣弋沒有錯過女孩眼裡的慌亂，忽然從隋英桌上抽|出一本南渝航天大學的招生簡冊，「隋英，你想考南航？」

  魯駿也湊過來，「弋哥，你家在南航公司不是有股份嗎，隋英，你想當飛行員，可以讓弋哥給你走個後門。」

  前排同學轉身，「他家在南航公司還有股份啊，嘖嘖。」

  顧柔嘉輕蔑道：「這只是冰山一角。」

  「班長，你知道啊，說說，說說。」

  顧柔嘉故作矜持，瞥了眼隋英，語帶譏諷，「反正跟你們是兩個世界，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話還沒說完，瞥見蔣弋眼神，悻悻住嘴。

  隋英又怒又慌。她反感魯駿對她理想的輕視調侃，更害怕大家傳她早戀，要是這個消息再傳到班主任那裡，她真的很擔心。

  隋英從蔣弋手裡奪走簡冊，「跟你們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魯駿又拿走簡冊，「你跟弋哥有關係，就跟我有關係，」

  蔣弋掐著魯駿後脖子，「不知道尊重理想。」

  「我說了沒關係。」隋英站起來大聲反駁。

  兩人同時開口，聲音交疊。

  魯駿尷尬地放下簡冊，「弋哥，我錯了。」丁文澤打圓場，「蔣弋，那你，呃…考什麼大學？」

  「他家裡都安排好了，留學。」顧柔嘉頭也沒回，下意識回答。

  另一個同學調笑，指著隋英和蔣弋，「你們倆不一起？」

  隋英煩透了，大力摔著簡冊，「他愛和誰一起都跟我沒關係。」

  話音剛落，蔣弋大聲劃清界限，「隋英，你考南航，老子就上北航。」說完，還用倔強又受傷的眼神看了眼她。

  隋英很懷疑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