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沈昭昭上前朝著大周皇帝行禮, 「陛下，民女有一請求。」

  殿內眾人見這大周的副廚輸了後，還很自信地自己站出來說話, 一時都搞不清楚她想幹嘛，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這時殿內傳來一道嗤笑聲，「這輸了比試的，竟還想向聖上提請求，老夫也是頭一次見, 看來女子確實是不在意那麼多顏面。」

  

  說話的人是禮部侍郎。

  他的話說完後立時也有幾道嗤笑聲附和。

  沈昭昭還未說什麼, 就聽見一道熟悉的冷笑, 隨後那人凜聲問道：「黃侍郎, 既然您在這麼在意顏面, 這次比試怎麼沒見你代表我大周參賽？」

  說話的人正是林淮書。

  這黃侍郎面色一滯，駁道：「可笑，老夫自小學的是四書五經，又怎會這庖廚之藝？」

  林淮書聞言, 挑眉笑：「剛剛看侍郎大人疾言厲色，我以為大人定是對這庖廚之藝頗有研究, 恨不能自己上場贏回來才是。」

  隨後又語氣悠悠的，「既然不會，又有什麼資格對著會廚藝的人大放厥詞？」

  「你！」黃侍郎臉色緊繃，被林寺卿這毫不客氣的一番話說的怒火中燒, 將手裡的酒杯往面前的案几上重重一擲, 裡面酒水也灑出來不少。

  邊上的同僚見氣氛不對, 立馬勸他, 「好了好了，聖上還在殿內呢, 你在吵這嘴皮子可討不著什麼好。」

  黃侍郎平日裡就很是看不慣這林淮書，想他四十左右才坐上了這侍郎的位置，這林淮書憑什麼年紀輕輕就成了三品的大理寺卿，還不是走了太子的門路，什麼天子近臣，不過仗著幾分才氣賣弄討好罷了。

  他憋悶地哼了一聲，小聲罵道：「豎子小兒！」

  崔承宇的眉間是皺了又皺，這黃侍郎平日裡t在朝堂上就多嘴得很，看不上這個又看不上那個的，這當著大月這麼多人面前，又提什麼輸不輸的？沈娘子輸了難道不就是大周輸了？這是還嫌不夠丟面子嗎？

  還有這懷簡，也跟吃了炮仗似的，就沒見他火氣這麼大過。

  他回身瞥了眼父皇的神色，果真見父皇的臉又冷上了幾分。

  大月使臣們倒是樂見看他們大周的笑話，一時笑而不語。

  皇帝雖然臉色不好，但也沒有氣量小到在殿上不讓一個女子說話，便問道：「哦？你有什麼請求？說來聽聽。」

  沈昭昭見有戲，上前朗聲道：

  「民女聽見太子殿下剛剛說的話，覺得頗為有道理，這廚藝比試本就是兩國間為了切磋交流，共同進步而設置的，民女作為一個庖廚，自然想嘗一下這大周做的這道肉食炒飯，也能知道民女是輸在了哪裡。」

  說罷，她誠懇請求：「望陛下能成全。」

  她這一女子能說出這番話來倒讓皇帝深感意外，他很是欣賞她這種雖是輸了比賽，但這份剛韌的心性以及謀求進步的心依舊不變，再看那比試完之後失了魂一般的何御廚......

  皇帝覺得沒什麼理由拒絕，便允道：「這大月庖廚做的東西可還有剩？讓沈娘子嘗一下吧。」

  宮人：「回稟陛下，肉食炒飯確實還剩最後一碗。」

  這最後一碗的炒飯原本是給正殿內的雖不是評審的皇帝或者太子想要嘗一下時而留著的。

  現在比試都完了，見他們都沒有品嘗的意思，現在正好可以給了沈昭昭。

  宮人很快就將大月的肉食炒飯端給了沈昭昭。

  大月主廚見狀和穆爾對視了一眼，神色疑惑，這女人說是要品嘗一下，但也不知她要搞出什麼事情來？

  而沈昭昭之所以將大月做的炒飯要來，只不過是因為之前收集了不少評審對大月做的吃食的評價後，心裡有些懷疑需要證實罷了。

  如果她猜的是錯的，那這碗炒飯的味道必定是能讓她心服口服，廚藝一事，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參賽是一定能必贏的。

  如若真有蹊蹺，她其實也沒想好怎麼辦，那就見機行事吧。

  沈昭昭端起碗先是仔細地觀察，炒飯已經出鍋很久，早就冷掉了，不過大月做的雖說是肉食炒飯，在她看來，明明應該叫醬油炒飯，因為碗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呈上一種醬油染上的深褐色。

  她拿起羹匙挖了一口，慢慢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會兒，果真如她想的，米粒包括夾雜其中的肉類雜燴都是一股統一的醬油味。

  讓她評價的話，米飯炒得不夠乾爽，米粒與米粒只見黏膩得很，味道也很是單一，這碗飯可能連阿滿的水平都比不上。

  那就有意思了，她又看了眼那些已經落座後的評審們的狀態，有些人臉色微紅，交頭接耳地談論著什麼，都雀躍地很，另一些人看著卻很是睏倦疲憊的樣子。

  於是她慢慢把炒飯吞咽下去後，刻意地屏息等了一會兒。

  預想中的感覺果然來了，身體有些微的發熱，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有點興奮起來，原本她還有些沉沉的心情變得莫名的愉悅，連帶著眼前這碗在她看來原本毫無亮點的炒飯也變得如勾魂攝魄一般，使勁誘惑著她。

  然後是暈眩的症狀，她發現自己周邊的一切開始旋轉起來，不同的是，這種暈暈的感覺令人很開心，是那種很舒服的開心，甚至整個人也想要一起轉起來。

  沈昭昭努力晃了晃腦袋，定了定神，想竭力抑制住這種欲望。

  林淮書一直看著沈昭昭，見她這狀態明顯不對，眼神瞧著都發懵了，立時想要起身去看她。

  「懷簡。」太子突然喊他，然後又對他搖了搖頭。

  他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是被殿內這些人知道他跟昭昭的關係，昭昭又進宮跟大月比試，定是要做其他文章了。

  林淮書按耐住自己，視線緊緊盯著沈昭昭，吩咐宮人給她送上了一杯清茶。

  「多謝了。」她喝了茶後神智清明了不少，暈眩的感覺也在慢慢消失。

  她將這碗炒飯湊到眼前細細瞧，因為顏色深，所以一眼看過去的話不會發現什麼異常，深褐色的米粒上面附著著顏色更深的細小顆粒，應該是不知由什麼東西磨成了顆粒狀再灑在上面的。

  再細細聞的話，除開醬油味之外，還能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東西，畢竟已經被磨成了顆粒狀，自己瞧著這些顆粒跟普通的香料的外形是一個樣的。

  而大月這邊，雖是贏了比試，但大周太子殿下剛剛一番言語說炒鍋是大周賞給他們的，這明顯是帶了矮化他大月的意思。

  一大月使臣心裡極為不悅，便有意刁難沈昭昭這個大周人，「不知大周的庖廚品嘗完我大月美食後可是學到了些什麼，倘若還是不明白，不妨說出來，我大月自當是不吝賜教。」

  他說罷，另外的大月人也附和道：「正是，正是。」

  沈昭昭沒理他們，她這時心裡其實有些糾結，尤其是她現在沒什麼驗證方法。

  以往在現代的時候，在飲食圈內，她知道有不少不良商家為了讓自家的生意更好，會在湯料中添加磨成粉末的罌/粟/殼，這罌/粟/殼加在裡面的話，不但可以讓湯品增味提鮮，而且能使顧客上癮。

  甚至對於這些毫無底線的餐飲企業而言，這已經是一種行業「潛規則」。

  但現在，她沒有什麼檢測工具，依仗的只有自己的感覺，也只能搏一把了。

  她將手裡的那碗炒飯放回至托盤上，輕輕撩起前側裙擺，朝著皇帝的方向直接跪了下來，正色道：

  「陛下，民女有一事一稟，民女嘗完這大月做的炒飯後心跳加速，莫名興奮且暈眩至極，所以我懷疑這大月國的庖廚在炒飯里加了令人致幻之物。」

  「還請陛下嚴查！」

  話音一落，殿內眾人滿目驚疑。

  「她在說什麼啊？」

  「致幻之物？那是什麼東西？」

  原本還等著奚落沈昭昭的大月使臣聽完她的話，疑問片刻後更是怒火中燒，喝道：

  「你在胡說什麼！」

  「莫不是你輸了比試後不甘心就來污衊我大月吧？「

  「陛下，還請嚴懲這信口開河、口出狂言的女子！」

  沈昭昭反駁，「是不是污衊等聖上查明後便知，這位大月來的大人何必這麼著急地給我定罪扣帽子呢？莫不是心虛？」

  「你！」

  她繼續道：「陛下，吃了這份炒飯的並不是只有民女一人，還有這麼多評審的大人在，問一問他們是否有跟民女一樣的感覺就是了。」

  面對著殿內突然混亂的場面，皇帝沉聲道：「沈娘子，你說大月的炒飯里加了致幻之物，可有證據？」

  沈昭昭搖頭，但神色堅定，「民女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查驗的方法有很多，陛下可以詢問參與此次比試評審的人，也可以直接驗這碗剩下的炒飯。」

  頓了頓，她側了側身，突然擡手指向穆爾他們所在的位置，厲聲道：「甚至民女懷疑那致幻的東西，現在還在這兩位大月的庖廚身上！」

  「你胡說！」穆爾心下一驚，眼神躲閃片刻後又立馬作出惱怒的姿態，那大月主廚還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這時大月使臣見這女子已經開始直接誹謗他們的庖廚，更是群情激奮，大聲道：

  「陛下，我大月此次來大周是為和談而來，如果任由這女子隨意造謠誣謗，恐傷了大月和大周之間的友誼，陛下真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沈昭昭，面色凝重，「如果你的懷疑是錯的呢？沈娘子？」

  「如果證實民女的懷疑是錯的，那任何後果民女都願意承擔，任憑皇上處置。」沈昭昭道。

  這話一出，殿內稍稍靜了一瞬，剛剛還在喧譁的大月使者們這時也扭頭不說話了。

  林淮書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皇帝點點頭，「既如此，那將剛剛參與評審的人都喚到殿前來吧。」

  沒過多久，一十二人都到了殿前，沈昭昭站一邊，他們站另一邊，那淮安王正在此列。

  皇帝t問道：「沈娘子剛剛所言，你們也聽清楚了，評審的時候可有出現有她說的症狀？」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拿不準該怎麼回話，要是說有的話，這豈不是跟這女子成了一邊的了？

  要是最後查明並沒什麼致幻物品，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自處？這話可不能亂說。

  但若說沒有，也是風險大得很，於是沒人想第一個開口。

  淮安王沒他們這麼多彎彎繞繞，直言道：

  「回稟皇兄，臣弟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種感覺，只知道在嘗完大月的炒飯之後，身體確實有些發熱，但更多的是心情愉悅，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一開始臣弟以為是因為吃食美味的緣故，現在聽到這沈娘子說是飯里有致幻物，倒是覺得也不無可能，想想一道飯食，又怎麼會讓人無故產生飄飄欲仙的感覺呢？」

  其餘的人聽淮南王這麼說了，立馬紛紛附和，

  「臣也有這種感覺。「

  」臣也是。」

  皇帝聽了也疑心驟起，他這最小的弟弟雖然常年不務正業，但並不是拎不清輕重緩急的人，在這等事上是不會胡說的。

  若是真的，這大月國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將這種東西拿到宮裡來！

  崔承宇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起身道：「父皇，此事已經並不單單事關此次的廚藝比賽，若是沈娘子說的是真的，況且還有皇叔佐證，那已經關乎父皇跟大周的安危了，懇請容許兒臣搜這兩位庖廚的身，看是否有那致幻的東西。」

  皇帝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崔承宇見狀轉身喊來侍衛，「搜身！」

  在大月人一片「大周竟如無禮！」，「今日大辱必當還之！」的嚷嚷聲中，侍衛從那倆庖廚身上搜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沈昭昭上前一一開蓋檢查後終於找到了，她剛剛聞到過這味道。

  「陛下，太子，就是此物，在剛剛的炒飯里也有著物什的味道！」

  那大月主廚還梗著脖子不肯承認，「這不過是我大月國普普通通的香料而已，有何證據說它是致幻的東西？」

  沈昭昭嘴角微揚，衝著那主廚道：「既是普通香料，大廚為自證清白，你可願意將這瓶子裡的東西都吞下去？如何？」

  主廚聞言面色立時僵住，扭過頭一時間不說話了。

  她又朝著大月那些剛剛還在叫囂的大月使臣道：「各位，只要將這瓶子裡的東西都吞了，人要是還安然無恙的話，就能證明大月國的清白了，你們誰來？」

  大月國這些使臣互相打著眼神官司，見這廚子都不敢吃，也沒人出來逞能了，誰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啊，真是她說的致幻之物，最後吃出人命來可怎麼辦？

  皇帝見這狀況，自然也明白了，他沉聲喝道：「傳太醫來！給朕驗驗這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