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酥肉

  小酥肉

  雲琅書院。

  課堂午間, 剛結束上午課程的湯圓早已經飢腸轆轆，他拿出了沈姐姐給他和姣姣新做的食盒。

  剛拿到新食盒的時候他倆都覺得新奇，跟以往的木匣子不同, 這食盒匣子的蓋子是鑲嵌進去的，而且據沈姐姐說，食盒裡面裝上湯水也不會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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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險起見，今早三娘替倆孩子裝飯食的時候又拿了一層油紙包著，以免漏了出來污了筆墨紙張什麼的。

  湯圓小心地拆開油紙包, 揭開來裡邊一個小食盒裡裝的是米飯, 另一個食盒裡裝的就是菜食了。

  拆下來的油紙包看著果真乾乾淨淨的, 一點油汁也沒沾上, 湯圓心道奇了。

  此時教舍里有不少學生在吃著午食, 坐湯圓前桌的孟澤，身邊的書童拿出了精緻的食盒，正在他邊上低頭伺候著替自家小少爺布菜。

  孟澤本就是在百無聊賴地等著，這時突然聞到一股異香, 他往邊上湊過去低頭聞了聞，確信這香味不是從書童手裡的飯食里散發出來的。

  什麼東西聞著這麼香？

  他晃著頭左右找了找, 這味道咸香中帶著股誘人的辣香味，霸道又濃烈，甚至感覺離他越來越近，彌散開來又重重包圍著他, 勾得他心痒痒。

  孟澤突然轉過頭去, 這才精準地找到了傳出香味的來源, 一盒長條狀的, 炸成一根根的，金黃色的東西。

  找到這東西後, 孟澤覺得這味道更濃烈了。

  「這是什麼？」孟澤盯著那食盒突然發問。

  湯圓正用著午食，前面的人突然轉過來又突然開口跟他說話，心下詫異。

  要知道入雲琅書院也有一段日子了，這位孟澤同學還是頭一次跟他說話。

  「哦，這叫小酥肉。」湯圓回道。

  「小酥肉？」孟澤還在盯著食盒，似要把它看穿一般。

  「就是把豬肉條裹上面糊後再放進油鍋里炸的。」湯圓仔細回道。

  每一根小酥肉都裹著一層金黃色的面衣，泛著飽滿的油光，面衣表面還洋洋灑灑地撒了一層紅色的調料粉，光色這顏色看著就很誘人了。

  孟澤哦了一聲後，想要說什麼，擡頭看了湯圓一眼，最後還是轉過頭去了。

  湯圓見他問了一句後就轉過去沒聲了，想了下還是禮貌地開口問了下，

  「同學你要嘗一下麼？」

  孟澤聞聲立馬又轉過身來，看了眼面前的酥肉，皺著眉很是糾結，終於猶豫完後點了點頭，

  「可以。」

  邊上全程看著的書童見自家小少爺還真要嘗嘗後瞪大了眼，少爺何時吃過陌生人給的東西了？

  湯圓把食盒往他那邊推了推，意思是你請便。

  書童見少爺是認真的，是真看上人家的飯食了，於是很有眼力見地把早就準備好的筷子遞了給他。

  孟澤夾了一筷子小酥肉咬了一口，外皮很是酥脆，入口還能聽到咬開後外皮開裂，卡擦作響的聲音，哪怕是現在已經有點冷掉了，吃著口感還是脆脆的。

  這是因為沈昭昭選的原材料是豬的肩頸部分，哪怕炸過之後也不會軟下去，嚼勁十足非常好吃。

  肉質嫩滑，酥脆咸香，吃在嘴裡又香又辣，咬上一口肉汁飛濺，滿嘴都是肉的香味，加上酥肉表面撒上的花椒粉帶來的麻麻的口感，又很巧妙地讓肉的膩感減輕了幾分。

  一根酥肉條吃完，孟澤只覺得唇齒留香，咸香麻辣，口感極佳，這真是一道絕妙的美食啊。

  「這是你家裡的廚娘做的嗎？」孟澤興奮問道。

  湯圓搖了搖頭，「不是廚娘，是我家沈姐姐做的。」

  孟澤看著湯圓說話的時候眼神亮晶晶的，說起這個沈姐姐一幅很是崇拜的樣子。

  「奧，沈姐姐是開食肆的，她做的飯食都很好吃。」湯圓補充道。

  孟澤點了點頭，然後眼神又落在了眼前食盒裡的酥肉上。

  湯圓翹了翹嘴角，看這位同學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他也覺得應該沒人拒絕這美味的小酥肉，沈姐姐剛炸出來的時候他和姣姣可是直接吃了一盤子呢。

  「你可還要再用些？」湯圓又把食盒往前推了推。

  孟澤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解決辦法，他自己的午食還沒動過呢。

  「我跟你換吧。」孟澤邊說邊將家裡準備的吃食全給湯圓端了過來。

  孟澤的飯食自然也是極豐盛的，三道肉食兩道菜食，還有一盅湯品，這些東西平日裡都是孟澤一個人吃，在湯圓看來簡直是奢侈的程度了。

  不過看他上學還帶著書童，想來應該是家境很不錯的。

  書童心裡嘀咕，小祖宗哎，這麼多東西只為了換一小食盒裡的東西，這也太虧了吧。

  湯圓看著自己桌上擺得滿滿的一桌，有些無奈地笑：「我們一起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孟澤覺著也行，反正他是衝著這道小酥肉來的。

  兩人一時間都默默吃著，突然就聽孟澤發問：「你家姐姐的店在哪兒？」

  書院白日的課程結束後，湯圓跟姣姣在書院門口約著碰頭，兩人一起回家。

  湯圓身後跟著孟澤和他的書童，同時姣姣身後也跟著幾個人。

  姣姣偏頭看了眼湯圓的身後，拉過湯圓小聲問道：「湯圓哥哥，你後面這兩位也是想去咱家的食肆的？」

  湯圓無奈地點點頭。

  姣姣噗嗤一笑，看來她和湯圓哥哥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午食的時候邊上的同學見她吃小酥肉吃得可香，嘗了一塊後就直接問這在哪裡能買到？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沈記的方向走了過去。

  沈昭昭看著姣姣和湯圓帶了不少書院的同學過來，在店裡滿滿地坐了兩桌子，好奇問道：「你們這是？」

  湯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他們都說想吃沈姐姐炸的酥肉來的。」

  沈昭昭覺著有些好笑，這倆孩子上個學怎麼還打起GG來了？

  *

  上次來找沈昭昭談生意的宋明遠，沈昭昭讓薛師傅去外面打探打探他的底細。

  這世上沒什麼不透風的牆，花些錢，總能知道想知道的消息。

  宋明遠跟沈昭昭一樣，不是臨安人，而是金陵人，他確實是個商人，不過家裡經營的是錢莊生意，生意盤子都在金陵大本營。

  至於他現在為什麼來了臨安，還跟沈昭昭談合作要做酒樓的吃食生意，這裡面的緣由就不知道了。

  薛師傅買回來的關於宋明遠的消息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了。

  至少可以說明宋明遠確實是個商人，而不是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地道的騙子。

  沈昭昭決定去見見他。

  一早，沈昭昭帶著薛應慈一早架著馬車出了城，來到了宋明遠所說的鹿鳴山莊。

  鹿鳴山莊，青瓦白牆，紅柱碧檐，山青水秀，清幽怡人，沈昭昭覺著有點像後世的度假的地方，住在這兒一定很舒服。

  甚至在這裡沈昭昭還真見到了一群黃白相間、身姿優雅、異常可愛的梅花鹿。

  怪不得叫鹿鳴山莊呢。

  此時宋明遠正帶著沈昭昭逛莊子。

  「宋某這幾日也猜沈掌柜差不多要來找在下了？」宋明遠笑吟吟說道。

  「哦？」

  「畢竟我開的條件沈掌柜應該不會有理由拒絕的才對。」宋明遠繼續道。

  沈昭昭承認，上次他擺出的條件很是誘人，他說的合作方式自己等同於技術入股，還能分得盈利的五成，只要規避好一些潛在的風險，這幾乎是穩賺不賠的事兒。

  「我今日來，其實是想解決一個疑問。」沈昭昭看著宋明遠，認真道。

  「但說無妨。」

  「宋老闆為何在金陵好好的錢莊生意不做，要來臨安插手一個從未做過吃食生意呢？就一間食肆能賺多少錢？辛辛苦苦頂天了也比不上錢莊的生意吧？」沈昭昭問道。

  依宋明遠的身家，沈昭昭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要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原本正在餵梅花鹿的宋明遠擡頭看了看沈昭昭，意味不明地說道：

  「沈掌柜這幾日倒是把宋某的底細給摸清了。」

  「做生意，謹慎是好事。」沈昭昭能聽出宋明遠話語裡的不悅的意味，被人查底細總歸是覺t得被冒犯了。

  沈昭昭倒很坦然，背調合作對象在她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如果真的對宋明遠一無所知，再優越的條件她都不敢跟他合作。

  宋明遠點點頭，「這話倒是說得不錯。」

  「沈掌柜既然已經查到在下是在金陵做錢莊生意的，怎麼沒有繼續查下去現在宋某家裡的錢莊到底是誰當家呢？」

  沈昭昭皺了皺眉，他的意思是所以這位在家族企業里還沒有掌握實權？又或者還在爭實權？現在出來創業證明自己的實力？又或者是另闢蹊徑？

  宋明遠又道：「至於為何是一家小食肆，沈掌柜難道沒想過開第二家、第三家，又或者是將食店開出臨安城？」

  宋明遠此時說話的神態不是之前沈昭昭常見的眯眼笑著不經意的樣子，反而擲地有聲，眼神里多了份認真。

  兩家？三家？開出臨安城？這不就是後世的連鎖店嗎？宋明遠這胃口不可謂不大。

  沈昭昭意識到宋明遠的這份野心後，內心不說驚詫是不可能的，不過她還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是我？」沈昭昭問。

  宋明遠笑了笑，「不是沈老闆我也會選別人，沈老闆應該問，為何不能是你？」

  沈昭昭聽了也笑，她本以為宋明遠會說一堆選她的理由，他倒好，直接把問題拋回給了她。

  有點意思，她現在倒有點期待他倆的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