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切準備就緒, 凌虛與沉嫣守在旁邊，由凌虛來完成這一切。

  兩人坐在由器物與靈力擺制的陣法中心，在這被撕裂的空間裡, 四人不說話時這裡便安靜得有些可怕。

  挽星的手一直抓著雲彌，她忍不住擔心, 越是臨近開始她便越是緊張，心怦怦跳。

  「開始之前還有件事要拜託師父與長老。」雲彌看向陣外的踏月劍, 「想請兩位分些靈力給踏月劍，讓她能夠維持人身，開始之後兩位只管保護師姐便好，踏月自會救我。」

  凌虛與沉嫣對視一眼，他點點頭。

  在這一片屬於他的空間裡他要做什麼都是極簡單的事。

  

  下一瞬，踏月劍便收到雲彌的心聲吩咐：「若是出現意外, 你將我的右手食指放在靈府外一拳處。」她提前將面板調出來, 放大頁面與圖標提高容錯率, 也選好了要讀取的存檔位，只要踏月照做她便能讀檔重來。

  踏月化作人形單手叉腰站在陣外，一臉嚴肅地點點頭。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 不管誰來了，都一定優先按照我說的來做，速度越快越好。」雲彌有些不放心，再度叮囑。

  「好, 我記住了。」

  人與人綁魂契危險重重，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在這一件事上。

  陣法轉動起來時, 雲彌聽見挽星輕聲開口：「師妹，誰會來？」

  兩人都閉著眼, 在魂魄分離的那一瞬，雲彌道了聲：「他。」

  她沒把握，所以告訴踏月這個很重要但不確定，她不確定他會不會來，但若要奪回魔種取她性命，現下便是最好的時機。

  魂魄被剝離的感覺太痛了，像被清醒著扒皮抽筋一般，痛得人天靈蓋發麻，兩雙緊握的手都修剪過指甲，卻依舊抓破了對方的手，與魂魄剝離的痛比起來這一點反倒無人注意。

  有一瞬間，雲彌緊閉雙眼卻看見了一串串綠色代碼的世界，下墜感再度傳來。

  她還聽見了別的聲音：「現在能拉出來嗎？」

  「不行，現在意識極度投入，強行拉出來不死也會淪為植物人。」

  耳邊還有儀器滴滴的聲音，雲彌不由開始掙扎，想要睜開眼，上下眼皮卻被粘在一起般睜不開，手腳千斤重動不了，她竭盡全力開口：「……阿婆……救……救我……我想……出去……」

  說話的聲音停了下來，一切歸於寂靜。

  雲彌原本用盡全力都睜不開的眼睛突然睜開，她瞪大眼大口喘息，眼淚毫無預兆爭先恐後湧出。

  「雲七師妹？你怎麼了？」映入眼帘的是挽星脫相的臉龐，眼神中滿是擔憂。

  「劍主，你若是覺得不適，改日再進行好不好？」踏月在陣外關心，沉嫣與凌虛也保持著開始之前的站位。

  很明顯，方才的那一次失敗了，踏月按照她所說幫她完成了讀檔，她又回到了陣法開始運行之前，現在面前四雙眼睛都看著她。

  挽星再度開口：「你體內魔種被封印著，暫時沒有發作，若是覺得不適，我們就……」

  雲彌胡亂抹掉眼淚，她笑笑打斷挽星道：「不用不用，師姐不用擔心，方才是魔種控制了我，我們快些繼續吧。」她撒了個謊，但她還想再試試，「師姐，魂魄剝離會很疼，但萬不可抗拒，否則我們便綁不到一起。」

  她大約猜了下失敗的原因，許是她方才聽見外面的聲音，著急之下只想著離開這個世界了。

  「好。」

  陣法再度轉動起來，雲彌深吸一口氣儘量放鬆身體。

  她學著放棄抵抗，這一次耳邊沒再出現莫名的聲音，但她一片黑暗的眼前再次出現了無數的綠色代碼，雜亂無章，橫豎堆疊，她如同卷進漩渦一般在這些代碼中旋轉穿越，漫無目的。

  像在宇宙中飄蕩的球，無法控制自己。

  不知穿越多遠，再睜眼時眼前混亂的代碼正被一個個撥正，再被無形的手移動到某個位置直到它保持正向且不再移動。

  雲彌瞪大眼。

  這是……在修bug？

  她拼命想要游向那隻無形的手正在撥動的地方，她張開嘴呼喚，一遍遍一聲聲，儘管無聲但她依舊借住每一次與周邊的代碼相撞，盡全力往代碼移動的方向前進。

  明明就在不遠處，她卻飛了好久好久。

  密密麻麻的綠色代碼好似堆疊的紗帳，擋住了她前進的路，她撥開一層又一層終於臨到那位置附近。

  可惜發出的聲音都被吞沒，耳邊安靜得連心跳的聲音都沒有，借住飄動的力量她撞在一疊胡亂堆疊的代碼上，借力飛到了那正被撥動的代碼上。

  那串代碼在眼前無限放大，即將撞上。

  她卻忽然被什麼東西拉住，似乎有人拎住了她的一撮頭髮，將她固定在原地，身體在這片空間中無風搖晃。

  雲彌放慢速度，用唇語求救。

  對面卻只是拎著她久久沒再有動作，雲彌一遍遍問著有沒有人，試圖用手去抓那隻無形的手，卻一次次撈空什麼都抓不住，浮萍還有水可依，她則僅靠那隻無形的手將她半固定在此處。

  自她被拎住後周邊挪動代碼的動作也都停了。

  她不停地環視四周，直到一隻看不見的手捏住她下巴。

  它有些用力，一下就將雲彌的臉固定住，更像是掐著她下巴，用力掐著逼迫她擡起頭向斜上方看去，可偏偏什麼都沒有。

  雲彌不敢動，只以為是外界的人正在檢查。

  那手許久過後終於動了，卻也只是簡單的捏著她下巴讓她左右轉頭，似在看不見的地方端詳著她的臉。

  雲彌又等待許久，等來的卻只有那隻手忽然鬆開，將她推向一邊，她飛起來一般越飛越遠，直到重重疊疊的代碼遮住那一處，直到代碼逐漸變短，顏色變淺，眼前重歸黑暗。

  劇烈的疼痛再度襲來，這個過程太漫長。

  就在雲彌感覺全身上下都被凌遲了三百遍後，魂魄回到了身體之中，回t歸的那一瞬雲彌立馬就癱倒了，疼倒是不疼了，就是干涉累，像打了三天三夜的架。

  「挽星！」

  耳邊傳來沉嫣與凌虛同時驚呼的聲音。

  雲彌這才注意到，她結束時便與挽星分開了手，她直接倒下去不省人事，被兩人帶走緊急救治，踏月上前來將雲彌扶起來。

  他們提前備好的藥池、丹藥、保命陣法都用上了。

  有人在修這個世界！

  雲彌用力呼吸著，她不由擡手學著方才那隻手的樣子捏著自己的臉來感受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只要有人在修bug，那她就一定還有出去的時候！

  她突然笑出聲，眼前模糊一片，再環顧四周。

  她本以為宴月會來的，讀檔、魂魄剝離、魔種受到威脅，這些都是他能感知到的事情，他感應到了，但他最終還是沒來。

  雲彌輕嗤。

  也是，人總是吃一塹長一智，有的人是吃一塹吃一塹吃一塹長一智，但不會有人一直在同一個坑裡跌倒。

  她神識有些模糊，或許是還沒緩過神來，放鬆身體靠在踏月身上，耳朵里卻慢慢有了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分辨不清，但好像混雜著人聲。

  「連結……嗎？」

  「……功了吧？等……看。」

  完全陌生的聲音。

  雲彌下意識擡首看向踏月，踏月眨眨眼，她環顧四周，宴月沒來，那是誰在說話？雲彌再次看向踏月，踏月繼續眨眼，「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

  「有點疼。」

  她剛說完又聽見聲音：「早點連結……溝通……撈……」

  「踏月！」

  雲彌當即喚一聲，踏月被她突然的大喊嚇得一激靈，「怎麼了？」

  「捂上耳朵帶我走，我們出去，回混沌地。」她想要站起來但方才綁魂契已經消耗掉了這具身體幾乎所有力氣，看不見自己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她只想快些到安全又安靜的地方去。

  「你現在這樣還要去哪？何不先留在此處，挽星現在也還沒恢復，你師父與沉嫣都騰不出手。」

  雲彌試圖抓緊踏月的手，眼神焦急：「走，快點，快走。」

  踏月拗不過她，只能化身為劍將她馱出去，聽她的安排沒有走遠，出了空間回到混沌地。

  這裡一片漆黑卻足夠安靜也足夠安全。

  「屏蔽掉你的聽覺，別讓任何人打擾我。」雲彌直接躺在地上。

  踏月不解但看雲彌狀態不好也懶得同她再爭，乖乖屏蔽掉自己的聽覺，眼睛警惕地觀察著雲彌與四周，以防出現什麼意外，畢竟現在雲彌這個模樣有點像瘋了。

  雲彌閉上眼，細細聆聽世界的聲音。

  「數值能調……」

  「再試試，按理……」

  一聲聲越來越清晰，熟悉的用詞讓雲彌渾身緊張，她嘗試著開口：「你們……能聽見我說話嗎？」她聲音虛弱又沙啞，還有些許顫抖，又累又緊張。

  「你們聽見聲音沒，是……」

  「成功了嗎？先別管什麼聲音……」

  「不對。」

  「是她。」

  聽見這兩個字，雲彌鼻頭一酸，眼淚順著眼尾滑落，喉嚨哽咽，胸膛因情緒波動起伏，她用力大聲說話：「你們聽見了？聽見了嗎？」

  這一次，世界之外的聲音格外清晰：

  「你好，我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