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與此同時, 天雷瞬間落下。

  雲彌閉上雙眼，雷劫卻久久沒落到她身上。

  睜眼只見頭頂上一道無形的結界被天雷劈得引著電流匯入大地，結界也應聲碎裂。

  無數的惡念與零散魔氣從四面八方往此處匯聚, 往雲彌的背後匯聚，她看不見身後, 卻知道宴月在身後，體內的魔種也被轉移到了後背, 此刻正在發燙。

  她若不受雷劫，這天雷便不會停t止。

  宴月的傷應當還未好全，堅持不了幾道天雷，她卻等得起！

  雲彌心中暗自做好了承受天雷之前暴揍他一頓的準備，甚至想好了怎樣出招能讓他躲不過。

  卻在片刻後發現自己的修為正在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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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丹十重……九重……還在下降。

  身上靈力也隨之流逝。

  雲彌咬緊下唇，咬到下唇失去血色, 咬到下唇滲出鮮血, 血腥的鐵鏽味在口腔中蔓延, 怒意直衝天靈蓋。

  天上的烏雲卻沒有散去，反倒聚得更厚了。

  下一瞬，三道天雷同時落下，像雲彌此刻的怒火一般狠狠劈向宴月, 目標明確，身後傳來衣袖翻飛的聲音，想來宴月是在扛天雷，可那天雷又報復般反覆落下幾道。

  身後猛地傳來吐血的聲音, 天雷卻緊接著又降下一道。

  他跪在了地上。

  雲彌被結界保護，反倒沒有受到半點牽連, 雷劫結束，他無暇維持結界也無暇控制雲彌的身體, 她渾身恢復了自由。

  轉身一劍架在他脖子上，原本便被劃了的傷口溢出鮮血順著劍身流向劍尖。

  「這多出來的修為本便不是我的，今日只當還你，從此往後你我再無私人瓜葛。」

  他髮絲散亂，隨著微風亂飛，擡眸看來時嘴角揚起一抹笑：「你往後只管潛心修行，修一點我便取一點，幾道天雷劈不死我，你的飛升也永遠無望。」

  雲彌握著劍柄的手忍不住顫抖。

  她擡眼看向林子，似乎透過層層林木眺望遠方的天衍宗與更遠的皇城。

  「我本不想殺你。」她收起靈劍，攤開兩隻手，掌心兩個不同的印記緩緩浮現，「但魔族終究是魔族，兩世，我在你身上栽了一世，這一世必不會了。」

  她催動掌心靈印，隨手扯一把長草做繩子，快速將宴月雙手縛於他身後。

  她蹲在宴月身前，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大長老與凌虛宗主馬上便趕來，你如今虛弱，我知曉你死穴，大長老與宗主有擊殺你的修為。召回魔族，我放你一次。」

  天生魔種之人並非不可殺，只是從來沒人知曉那魔種會在什麼地方。

  四目相對，宴月緩緩眨眼，「該做選擇的是你。」

  他雙手驀地從身後收回，眼神似乎在嘲笑雲彌綁他那幾根草根本沒用。

  雲彌面無表情落下食指，點在最初存檔上。

  眼前畫面一轉，雲彌站在四方城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此時的她還沒有修為，但宴月也還是個廢物。

  「喂，餓傻了？」

  熟悉的女子聲音讓雲彌回神，看向那打量著她的人，她此時臉上還有些許紅潤，不似後來那般慘白。

  雲彌猛地抱了她一把又快速分離，轉身跑開。

  一邊跑一邊回頭：「師姐，趕緊回去吧，好好養身體！」

  還不忘順手奪一把豬肉攤上的殺豬刀，直奔宴月接下來會去的青樓，他此刻修為不夠，想逆轉時光要費很大勁兒。

  跑到一半，一道黑影從旁邊小巷中竄出來，正便與雲彌撞在一處，兩人雙雙倒地。

  四目相對。

  雲彌舉起了殺豬刀，宴月拔腿就跑。

  她冷笑一聲，是她決定修無情道刻意控制了一些自己的情緒，反倒讓宴月忘了這一世相遇之時她便是差點沒放過他。

  看看現在該誰做選擇！

  身後挽星氣喘吁吁追來。

  「喂！小姑娘，我給你飯錢！你別走上歪路！」

  雲彌追著宴月跑過三條街，眼看就要追上了，他卻臨時轉頭跑上台階衝進一道敞開的大門。

  雲彌舉刀跟上。

  「唰唰——」迎接她的是兩把大刀，以及兩個身著紅藍之色的衙役，正凶神惡煞將她盯著。

  「光天化日行兇行到衙門來了！」其中一人怒喝，眼疾手快一刀撥掉雲彌手中殺豬刀。

  兩人身後的門中，宴月雙手環胸眼神挑釁。

  衙門裡湧出了更多的衙役。

  雲彌氣笑了，立馬重新讀檔到自己取到踏月劍後，夜半三更提著踏月劍直奔觀雲峰。

  這次他沒逃，在院中乖乖等著她，還在悠閒喝茶。

  「大晚上喝茶也不怕睡不著？」雲彌提劍進院子，一劍刺過去！

  他身形消失在原地，轉頭出現在屋檐上，月光下衣袂翩然，手指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淡淡道：「凡世間惡念皆為我之所在，你抓不住我。」

  「大不了再重修一次！」

  她張口便大喊：「啊——非禮了！殺人了！師姐！」

  宴月愣住。

  短短三息，好幾道身影出現在觀雲峰這院中，為首的便是凌虛宗主，身後緊跟著幾位長老。

  凌虛宗主慌張地檢查一番沒找到挽星身影才鬆口氣看向兩人。

  雲彌告狀：「宗主！我方才聽這魔族說要殺了挽星師姐用師姐的皮肉與血入藥，還要逼咱們交出踏月劍！」

  這次輪到宴月氣笑了。

  五長老蹙眉，呵斥道：「胡鬧！雲七，大半夜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看著他們，我去看看挽星。」

  凌虛當即轉身飛向山頂方向，剩餘五位長老將兩人看著，除去大長老，所有人都在指責兩人半夜鬧事添麻煩。

  雲彌此刻只恨蒼月城誅殺被其他魔族搶占身體的宴月時沒有存個檔。

  她視線在這輩子的存檔記錄里看來看去，還沒選好這次去哪個時間點，眼前世界便亮了起來，地上長出草與樹木，宴月調轉了歲月，他們回到了林中。

  還不待她反應，宴月便定住她身體，從地上站起來，膝蓋的位置還沾著草青色與幾點雜草。

  嘴角的鮮血顯得笑容有幾分詭異。

  「可惜，在我這裡你沒有選擇的機會。」

  長劍破空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這裡離天衍宗與逐淵都不太遠，只是還沒看清來的是大長老還是凌虛，雲彌便眼前一黑被帶走了。

  昏過去之前，雲彌想：一定要帶著月落山莊將魔域屠殺乾淨！

  等醒過來時，雲彌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卻重心不穩猛地倒在床上。

  她被縛住了雙手。

  讀檔這件事上她沒有瞞過宴月，他知曉她每次要回去都需要手能動，此刻將她手綁住便是為了將一切停留在現在。

  「踏月。」

  雲彌在心中喚一聲。

  「在殺敵呢！劍主你怎麼還沒來！」踏月的聲音回答得有些吃力，聽起來正在奮力幹著其他事情。

  雲彌沉默，到嘴邊的求救改成了：「這次的魔族很難處理嗎？逐淵有兩位宗主看守沒有新的魔族跑出來才是。」

  「啊——我殺殺殺！」

  「劍主！」

  「你非得在這時候跟我說話嗎！」

  「你不知道，這天劍宗沒了道衍，還有太上長老！」

  「修為比道衍還高啊！」

  雲彌神色一怔，踏月劍不是去通知保皇城的嗎？怎會在天衍宗？

  來不及思考這個，雲彌腦子被另一件事情占據。

  天衍宗還有一位修為比道衍高的太上長老，但上次天衍宗那般危機卻沒有出手相救，那只能意味著在那時天衍宗不止一個魔族，這位沒有出來救場的太上長老在養另一隻魔族。

  兩位站在修仙界頂端的大能同時以己身養魔族……

  雲彌不由心底一顫。

  道衍身上一定還有別的秘密。

  心念一動，雲彌斷掉與踏月的談話，從床上下來，走到門邊蓄力一腳，門板嘎吱一聲朝外面倒去，露出門外無數黑霧中那一雙雙捏出來的眼睛，往外表露出疑惑的眼神。

  她雙手背縛在身後，轉身背對一個魔族。

  「解開。」

  「解解解開？魔魔魔神沒沒沒沒說要給你解開。」

  「解開！」

  雲彌冷聲，旁邊一眾魔族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上前替她解開手上的繩子。

  直到身後一雙手落在她手上，似乎在替她解繩子，下一瞬，一柄劍穿過長廊利落地架在身後那人脖子上。

  是吞雲劍。

  雲彌回身，只見常清保持著解繩子的姿勢站在原地，眼帶歉意：「雲施主，許久未見。」

  雲彌的視線從他肩膀上方穿過，看見迷霧之外那凌空而立的人，迷霧重重，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這劍的威脅意思很明顯。

  「常清，你還留在這魔族做什麼？天衍宗再現魔族，你若前去定能幫上不少的忙。」

  常清不能和宴月待在一起了。

  他神色添了一抹詫異：「宴施主道世間魔族已除乾淨，逐淵有歸一宗與天劍宗兩位宗主看守，世間沒有為惡的魔了。」

  「他的話你也信？」

  雲彌嘲諷，「若說為惡，他便是當今世間最大的魔族。」

  常清眼神定定看著雲彌t，隨後垂眼沉思，幾度擡眼打量雲彌神色，似在思索兩人鬧到現在這一步的原因。

  「雲施主，貧僧不便替你解開此繩。」他微微頜首。

  雲彌無所謂地聳聳肩，低聲念訣，吞雲劍便轉了方向，鋒利劍刃一劍劃開了繩索，雲彌雙手恢復自由。

  吞雲劍立馬便被召了回去，被冷冷瞥了一眼。

  他往宴月身後縮了縮，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外怕踏月，在家怕宴月，隨時還要擔心自己被雲彌使喚惹了自家主子不高興。

  做劍真難！

  「宴施主。」

  常清向宴月行了個禮，雲彌虛虛擡住他手臂，「常清，你今日可願隨我離開魔域？」

  常清看向宴月。

  宴月冷冷開口：「你哪兒也去不了。」

  「我若一定要走呢？」雲彌捏了捏被繩子勒出幾道紅痕的手腕，「天衍宗還有一個魔族，你天生魔種身為魔神不可能不知道，你瞞著我。今日天衍宗大戰我月落山莊弟子有一人傷亡，我便會算你一劍。」

  他怎會不知呢？

  他當然知道，但出於別的原因他沒有告訴仙門任何人，天衍宗再現魔族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卻依舊不慌不忙在研究著道衍的屍體。

  周圍魔族不知何時散去，現場兩人之間劍拔弩張。

  常清搖了搖頭。

  「雲施主，貧僧願隨雲施主離開，但只怕宴施主不會同意。」他頓了頓，道，「貧僧住在東南角。」

  隨後轉身離開。

  宴施主不會同意……雲彌笑了，還說是常清自己不願離開，是常清自願留在魔域可現在分明就是他不肯放人，不只常清，她也走不了。

  她收回與之對視的視線，轉身入房間欲反手關上門，卻驚覺大門被自己一腳踹了。

  四目相對，雲彌深吸一口氣，壓平嘴角快速道出三個字：「我錯了。」

  宴月蹙眉。

  她便又道一聲：「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不告訴你，但你也在天衍宗這件事情上騙了我，我們暫且算扯平了，行嗎？」

  她聲音比方才要婉和些許。

  但宴月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宴月，他提高了警惕心，沒有相信。

  奈何雲彌往旁邊側開，邀請他進屋：「你知道我是月落山莊莊主，也是天劍宗弟子，現在我的同門都在天衍宗苦戰，我不能在這待著。」

  眼看宴月臉色變得更差，她接著道：「所以我想和你做個交易，我將一切都告訴你，但我說完後你要放我去天衍宗。」

  她補充一句：「你若願意可以跟著一起。」

  宴月依舊沒有說話。

  雲彌下巴朝屋子裡擡了擡，示意他進屋談話。

  或許是這條件有了一點點誘惑力，讓宴月邁開了他高貴的腿，身後吞雲劍緊跟著飛進來。

  就在他越過雲彌的那一瞬間，雲彌一把抄起吞雲劍，狠狠一劍柄打在他後腦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方才從靈戒中翻找出的哄睡符一巴掌貼在他傷口上。

  「睡吧你！」

  宴月僅僅轉身看了眼，眼神中的憤怒還沒完全表現就當場倒在了地上。

  吞雲劍慌了，畏畏縮縮想要攔住雲彌。

  雲彌：「敢跟來我就讓踏月揍死你。」

  吞雲縮回了宴月身邊，猶豫片刻後直直掉在地上，「哐當」一聲，選擇裝死。

  雲彌則大搖大擺去魔宮東南角找到常清，帶上他御劍離去，衣角都沒留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