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2024-09-14 15:38:59
作者: 折春歸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兩人由魔域向西經過天劍宗到達分界山, 特意走皇城去繞了一圈。
皇城大範圍內依舊祥和寧靜,沒有魔氣入侵的情況,雲彌這才放下心來, 長長吐了一口氣。
分界山頂峰很高,可以俯瞰位於中心平原的皇城中心全部, 再往外一些則會因為過遠而看不清楚,被雲霧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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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常清垂眼看向分界山外的山河人間, 忽然道了聲:「我已是許久未曾回過皇城。」
他這一句話,讓雲彌想起了宴月說過的那些。
她深深看眼常清,常清似乎感覺到視線,擡眼看來,勾起唇角淺笑:「師父說得沒錯。」
他的紅塵之事確實還未了斷。
但他生來便被傳有慧根,小小年紀便被當今皇帝口頭「口頭出家」, 常年在明心寺跟著大師修行, 只是當初四方城青樓後院相逢, 他沒有後來表現的那麼穩重。
雲彌也笑了笑,什麼都沒多問,只是喚起靈劍,「走吧, 踏月說天衍宗那邊就快要結束了。」
離開魔族之後她便向韓池師姐去了信,勞煩她代為向宗主與大長老轉達消息,凌虛宗主也直接前往了天衍宗相助。
踏月傳話說已經快要結束了,但和之前一樣, 周圍偷跑了很多的魔族,後面還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去處理這些跑掉的魔族。
歸一宗與其他小仙門早已收到消息守候在皇城的各個入口, 防止魔族偷跑進入皇城為禍百姓。
臨近天衍宗之時,常清忽然在靈劍上坐下。
「好多惡念。」
他說完便靜心打坐念經, 雲彌聽著沒有半點不適,反倒神識越發清明,這一聲聲的低念中,一切惡念好似在她眼前有了形狀,如厭惡一般纏繞著花草,更多的以人的聖體為生長的土壤,從中生發蔓延,匯聚成河流一般將路徑瀰漫。
常清的聲音輕,修為不夠便傳達得不夠遠。
他至今仍未獲得他的金缽?
雲彌垂眼,拿出了靈戒中的那把琴,猶豫片刻後還是收起來,藉由自己的修為陪常清一同念訣。
不只是清心訣,還有前世常清教過她的其他。
雲彌不知,在她跟著常清一同念訣之時,常清睜眼看過她。
雲彌特地放慢了速度,任由靈劍帶著兩人慢慢悠悠飛往天劍宗,兩人的念訣引來了不少的魔族,好在都是些新魔,還不成氣候。
被那道結界隔絕,雲彌在結界上做了個小陣法,又貼了幾張符。
這般下來一路飛到天衍宗兩人都沒有被魔族打斷過,反倒是聽過兩人念訣之聲的新魔都被打成了散碎的惡念,後續仙門弟子清理魔族之時,散碎的惡念會比成形的魔族更輕鬆些。
兩人抵達天衍宗時,天衍宗已經在打掃戰場。
凌虛正被一眾人圍著,他撣了撣衣袖,雙手負到身後,「不必再追問我,我從逐淵而來,並不知曉道衍宗主的屍體在何處,至於你們所說在宴月那裡——那你們便去找他要,道衍宗主屍體丟失事大,天劍宗絕對支持天衍宗向魔族討回。」
他面上淡淡的。
反倒是帶著檢查弟子們情況的大長老面上笑呵呵的,挨個叮囑。
「這……可我們向他討過了,他沒交還給我們。」獨孤長老嘆氣。
他身旁另一位長老模樣的人跟著嘆氣:「傳聞你們天劍宗的雲七與他關係匪淺,我們也找過她,但她根本不配合。」
他提到了雲七,在場一眾人都同時向他投去目光。
他一愣,環視一圈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靈犀正用乾淨的布條給自己的靈獸纏腿,她輕笑一聲,「雲七沒有義務配合你們,那宴月是什麼人?魔族歷任魔神什麼樣世間修士都清楚,天衍宗宗主的屍體丟失,與雲七又有什麼關係?」
那位長老張嘴就要反駁。
卻聽靈犀繼續道:「再說,你怎麼知道雲七沒有給你們爭取過?會不會她沒有爭取來?雲七隻身一人必然比不過你們整個天衍宗來得有分量,倒是天衍宗一直說著急,可事情過去這麼久,天衍宗都沒有正式且強硬地向魔族發出警告,要求他們歸還道衍宗主,始終抓著我們天劍宗一個小弟子說事是怎麼回事?」
那長老被懟得啞口無言。
雲彌與常清在屋頂上沒有下來,卻偏巧聽到這這些對話。
他們混在一眾弟子中間,暫時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到來。
「你一個小弟子……」
那人話還沒說完,大長老背對著他們,面向天劍宗所有弟子笑呵呵道:「哎喲,你們這群小弟子這次表現得太好了。」
眾人沉默,蘇靜三人領著一眾月落山莊弟子站在角落互相療傷分藥,順便豎起耳朵偷聽這邊的話。
踏月劍不知何時偷偷摸摸摸到了雲彌身邊,悄然化成人形,挨著雲彌肩膀嘿嘿一笑。
她嘴角還染著乾涸的鮮血,裙子上也是。
「劍主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來?」
雲彌拍拍她示意她安靜。
下方角落,以為天衍宗弟子開口:「那……我們何時出戰魔域?」
一眾天衍宗弟子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後低聲談話,「咱們天衍t宗怎麼近來總是攤上這些事情?」
「兩次從咱們自己宗門內出現魔族。」
「宗主還要不回來。」
「也沒人肯幫咱們。」
「……」
他們的討論引起了前來相助的極寒界弟子與天劍宗弟子不滿,紛紛反駁。
「我們大家都受了傷,你們天衍宗就看見自己了是嗎?」
「虧得我們一路趕過來,我劍掄得手都快廢了,除魔劍法使得都快忘了咱們自己的劍法怎麼用了!」
幾方弟子來來往往間聲音便大了起來,更有情緒激動者直接站了起來,指責雲彌來歷不明。
「這群修士與雲七教給姓方那小子的分明是一樣的劍法!她來了修仙,咱們就沒太平過!」
雲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方重關,他傷勢較重,只怕是因為他是這群仙門弟子中對除魔技法最為熟練之人,所以沖在了最前面。
他聽了這話氣得直想坐起來與那人好好爭論。
天衍宗人群中又有不少弟子附和「就是」。
他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又跌坐回去,「你們!」
韓池冷笑,一柄鏡花水月劍飛上高空,劍尖朝下懸在眾人頭頂。
跟在她後面無數的靈劍騰空而起,劍尖都對準了下方的仙門弟子。
「天劍宗宗主、長老、老弟子、新弟子大半全數在此,幫你們解除了這次為難,你們便翻臉不認人了是嗎?」
「雲七是個孤兒,她自入天劍宗以來沒有主動挑起過任何紛爭,你們口中所說她修仙讓你們不太平可有證據!」
凌虛依舊在整理自己已經被整理得平整光滑的袖子,大長老轉頭與另外幾位長老一同低聲商量著事情,幾位長老無一人參與弟子之間的紛爭。
月落山莊弟子紛紛看向了三位家主。
蘇靜不動聲色搖了搖頭,這火已經挨著他們燒過來了。
月落山莊弟子便只是靜靜觀看,只是一個個都將他們的話記在了心中,暗自用月落山莊獨有的聯繫方式在短短瞬間,將這發生的一切傳給所有月落山莊弟子。
祝粲參與其中時,還不小心將消息也分享給了雲彌。
站在屋頂上人群中的雲彌:「……」
踏月劍、除魔丹、除魔技法、天衍宗魔族之亂、蒼月城之亂,一切的一切都有雲彌的影子,但她並非爭端的挑起者,天衍宗弟子提出一項便被駁回一項。
「那她功法與這群所謂的散修一樣你們怎麼說!她不是孤兒嗎?不是你們天劍宗的弟子嗎?」
眾人看向了角落裡默不作聲的月落山莊的人。
弟子們也看向了三位家主。
「我若是沒記錯,上次咱們出現魔族動亂的時候,也是來了這樣一群所謂的散修,跟著雲七一起,還謊稱是受踏月劍的感召。」
三位家主對視一眼,紛紛眼睛一亮。
舒洵嘆口氣,「我等確實是受踏月劍前輩所託前來,也是受踏月劍前輩所託教授各大仙門弟子除魔技法,只不過,你們稱之為雲七的那位弟子比你們學得更早些罷了,我們的祖上都是受了踏月前輩的指導,想來,這位雲七修士的功法也是踏月前輩教授的。」
在場知道內情的只有凌虛與各宗門的核心長老。
他們便只當沒有聽見一般,任憑舒洵胡說八道。
這三人到各仙門談合作的時候,便已經自報了家門,加上踏月劍的關係,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雲七與這個月落山莊關係匪淺。
但舒洵也算不上完全胡說八道,雲彌的劍法確實受踏月點撥。
「總之,雲七絕對有問題……」
有人憋了半晌支支吾吾做了句總結,「你們天劍宗就是捨不得她的修行天賦,所以才這麼一再包庇她。」
大長老緩緩轉身,看向那個弟子,隨後又看向還在整理衣袖的凌虛,「宗主,咱們天劍宗有包庇的情況啊?」
雲彌帶著常清踏月飛身而下,瞬間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她笑著向凌虛與幾位長老行了個禮,轉身面向天衍宗弟子,「拿宴月沒辦法便想欺負我一個小弟子,我剛修仙時你們這群人便是這個德行,怎麼這麼些年過去你們還是這個德行?」
她毫不掩飾的嘲諷將天衍宗一些弟子的情緒推向了高潮。
他們紛紛站起來,大聲指責雲彌。
質問她這幾日又去了哪裡,「踏月……前輩都在,你身為踏月劍劍主卻始終沒現身?」
雲彌冷笑,「這與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她若當真承認自己被宴月抓走了,反倒會被他們栽贓上故意與魔族勾結,甚至這次天衍宗的魔族之亂也可能被這群人扣在她頭上。
踏月劍跟著冷笑:「我的劍主來沒來,去做了什麼何時輪到你們來置喙了?」
她側首看向天衍宗的幾位長老:「天衍宗弟子連我的事都要管了嗎?」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常清雙手合十作揖:「雲施主將貧僧從魔族救出,後便一直與貧僧同行,沿路清理魔族,如此才來晚了。」
雲彌震驚,轉頭看向常清,低聲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常清淡定:「貧僧並未說謊。」
他又沒有說雲彌是特地去魔族救他的,只說雲彌將他從魔族救了出來,這本就是事實。
雲彌深深感慨,宴月與常清師父對常清的了解是真的多於她的,是她對常清還不夠了解。
至此,沉嫣才開口,「好了,若無真憑實據無辜栽贓者,受一等重罰。」她看向雲彌,向雲彌點了點頭。
又向韓池投去眼神,韓池這才帶著一眾弟子將靈劍收回。
「洛宗主,幾位長老,眾位仙門弟子,多謝諸位前來天衍宗相助,天衍宗屢出魔族動亂之事我等必會查清,給諸位、給修仙界一個交待。」
她聲音淡淡的,卻剛好壓住眾人低聲議論的聲音,輕而有力。
大長老看眼凌虛,見他沒有動靜,他才代為回道:「那我們便等天衍宗的調查結果了。」
他向著凌虛:「宗主,天劍宗弟子或重或輕狀態皆有不適,我等便帶弟子們先回去休養,後續之事便交給歸一宗與其他仙門了。」
凌虛頜首,向天劍宗弟子道了聲辛苦了,轉身便消失在原地。
只是離開之前最後那一眼才終於看向了沉嫣長老。
三位家主互相對了個眼神,也提出要先行離去。
雲彌推了一把踏月劍,踏月劍才上前同他們交談片刻,叮囑他們好好養傷,好讓先前舒洵的話變成真的。
靈犀不知何時來到了雲彌身側,雙手挽著她手臂:「天才總是遭人嫉妒的,比如你。」
她哈哈笑,「不過你近來是不是真的去了魔界?我讓手下不便進入天衍宗的靈獸去找你,卻只有你在那林子中渡雷劫失敗的消息。」
「我被宴月抓去了魔域,現在他應該已經在重新來抓我的路上了。」
雲彌語氣尋常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靈犀警惕地四周看看,拍拍心口:「沒追來,放心,咱們宗主和長老們在這,他就算來了也不敢胡來,不然……」
正與月落山莊眾人說話的踏月忽然擡眼看向一個方向。
常清也看了過去,低聲道:「雲施主,宴施主來了。」
靈犀:「……」
方重關著急:「他不會是來抓常清師父走的吧?」
雲彌悄悄對方重關豎起了大拇指,一句話轉移掉了眾人對她的關注,讓她完美隱身。
雲彌當即轉身向著幾位長老:「還請諸位長老救常清。」
她說罷,天衍宗天劍宗極寒界幾位長老都並排走上前來,「宴月,你此時來天衍宗所為何事?」
雲彌眼神平靜而冷淡地看向高處。
他視線看著這邊,雲彌與常清站在一處,一時所有人都只以為他看著的是常清,就連常清本人也沒有出面澄清,畢竟他確實不知宴月來找的是誰,他猜是雲彌,但也僅僅只是猜測。
」你這魔頭!還敢來我天衍宗!還不快將我天衍宗宗主的仙身交出來!」
人群中,一位天衍宗弟子情緒激動大喊出來。
緊接著便有更多的天衍宗弟子站起來高喊要求宴月交出道衍。
他獨獨立在高處,周身魔氣環繞,連這天衍宗的惡念與魔氣都自覺向他涌去。
「還與他說什麼?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讓他交出宗主!」
其中一位天衍宗弟子飛身便沖了上去,立馬便有更多的弟子飛身而起。
可下一瞬,一道黑影被宴月拋出來。
獨孤長老眼疾手快,連忙飛身上前接住那道身影,帶著其緩緩落下t。
「站住!回來!」
沉嫣也出聲制止了這群弟子,她蹙著眉頭,「你等心性怎如此沉不住氣?」她這般覺得許久,只是到這時候才說出來。
此前都還沒人孤身跑去和宴月對峙要他交人,莫不是今日被罵了反倒變得「勇敢」了?
沉嫣沉著臉色,「我天衍宗宗主的仙身果真在魔神手中。」
宴月懶得應答,一句話沒說,只是眼神依舊盯著雲彌二人這邊。
靈犀輕咳一聲,「他不會……想帶走的是你吧?怎麼感覺有點來者不善?」
雲彌面上一句話沒講,卻通過那魔種說了許多話。
「你醒得還挺快。」
「你敢下來抓我我便與你殺到不死不休。」
「出了天衍宗我自會去找你。」
「別打常清的主意,常清需要歷練,而不是留在魔域對著一個不可能脫離魔族的人念清心訣浪費光陰。」
「這天衍宗內可還有魔族?」
雖說她一句回答都沒有得到,但她可以確信這種時候,宴月一定會通過魔種聽到她想說的話。
見宴月確實一直沒有下來,雲彌才看向幾位長老道要與弟子們先行離開,常清也要一起,「請長老們與我們同行。」
幾人動了幾步,宴月的視線跟著挪了些,但很快又轉移視線落到道衍屍體上,這下又引起了天衍宗眾人的警惕。
雲彌一行人也藉機順利離開了天衍宗。
只是還沒飛出多遠,雲彌便叫靈犀將常清接了過去她靈獸背上,低聲道:「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常清便交給你了。」
「你又要去哪裡?危不危險?是不是魔域?我跟你一起去!」
靈犀抓著她手臂。
雲彌笑了笑:「放心吧,我去逐淵找宗主,很安全。」
「那路上也不安全,我與你一起!」靈犀很堅持。
雲彌看向常清,常清頜首:「貧僧也正想與諸位辭行,貧僧想回一趟明心寺,心中有許多疑惑想求師父解惑。」
聞言,雲彌道了聲好,轉身便帶著靈犀向大長老說明情況。
隨後一路飛速向逐淵而去,只願天衍宗能多拖宴月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