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聽到這話，孟珏終於擡起眼看向這邊，看戲般等著雲彌的回答。

  雲彌與蘇音對視一眼，隨後表現出極度不耐煩的神色：「知道你還問我？這是蘇音做的，她，南林蘇氏蘇音，從小長在南林，你好好看看她是你要找的人嗎？」

  雲彌低下頭攪動鍋里。

  

  蘇音對上宴月冰冷銳利的眼神，由內而外感到滲人。

  眼前這人看起來也不過十四五歲少年模樣，怎會有如此鋒利的眼神？

  她壓住心底的不適，輕輕頜首，「在下南林蘇氏蘇音，似乎並未見過閣下，閣下可是認錯了人？」

  宴月一言不發。

  雲彌拿了一個瓷碗，嘖一聲，「你不會是饞了吧？一起吃點？」

  宴月冷笑，正欲飛身而下，身上魔氣已經消失不見，只得從牆頭輕巧躍下，不客氣地接過雲彌遞來的碗筷。

  所有人都盯著他的反應。

  後方孟珏丟顆果子進嘴，看熱鬧不嫌事大，溫聲問道：「如何？可是你熟悉的味道？」

  宴月說不出這種感覺。

  前世他與雲彌相處四百多年，她是個凡人，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他也算見證了她手藝的增長，她做菜的味道他不可能認錯。

  但他細細品味這菜，可以稱上一句很像，但也僅限於像，與他印象中的味道並不是同一個。

  他遲遲不開口。

  雲彌拱火：「承認一句認錯了不丟人。」

  宴月擡眼瞧她，眼眸微眯，老實接話：「認錯了。」

  靈犀忍不住笑出聲，又被宴月一個眼刀堵回去，她抱住蘇音的手臂。

  蘇音淺淺一笑，「沒關係，魚是我們抓的，菜是我們摘的，火是我們燒的，飯菜也是我們做的，你沒出力，卻吃了第一份，按照香如故的售價，收你十個靈石便好。」

  靈犀瞪大眼，一臉壞笑地戳蘇音，」蘇音姐，學壞了噢。」說罷她又怕怕地走遠，躲到孟珏搖椅後面。

  雲彌咧嘴笑得奸詐：「收十二個吧，十個咱們四個不好分。」

  哪知宴月隨手便丟個靈戒到雲彌懷中。

  裡面有足足五千靈石。

  他道：「多的送你。」

  雲彌覺得這錢香但有點燙手，「你哪來這麼多靈石？」

  宴月似乎懶得回答，起身便往院外走去，後方搖椅上躺著啃青菜的孟珏輕嘆一聲，「挽星師姐給他用來打發你的。」

  想吵架時，給她五百，想打架時，給她八百，錢不能消解他們之間的恩怨，但能給恩怨上延遲。

  雲彌向三人支付九個靈石，默默將剩餘的這筆巨款卷進自己的靈戒。

  白給的錢，不要白不要。

  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四人在院中又坐了許久，約上中天時，孟珏才起身將另外兩人送走，臨走前叮囑雲彌：「師姐給我發了密書，明日啟程，約莫後日便到。」

  雲彌長舒一口氣，道聲好。

  她要趁這最後兩日努力修行，多修多賺。

  晚間她在林中練劍，宴月便靠在書上瞧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改回屋子打坐修行。

  次日早上，宴月早早等在她房外，見她開門便道：「你會煮粥嗎？」

  雲彌將他準備的所有食材一股腦倒進涼水中，冷冷道：「不會，你將就吃。」

  晌午，他準時提著只兔子從院外走來，「吃兔子嗎？」

  雲彌做了個違背內心的決定：「不吃，修士不重口腹之慾。」

  轉身從角落扒出一個香香果，報復似地咬一口。

  難吃，但她這些日子不都這麼過來的？今日不過是孟珏沒有給她送飯來罷了。

  這死小子不就是想逼她下廚，逼她承認她就是雲彌嗎？她偏不，待明日挽星回來她便搬走，常清若是來了，那她更是直接退休。

  壓制魔種的事再也輪不到她，搖錢樹還是搖錢樹，只是不給她搖錢罷了。

  挽星回來那日，山門大開，宗主長老悉數到場。

  雲彌也打算去前面看看。

  拖油瓶卻跟著她後面亦步亦趨：「我同你一起去。」

  「別跟來，這兩日不跟你打架便覺得我好說話了是不是？」雲彌用劍抵著他，眼神兇狠。

  宴月絲毫不懼：「現在我同你一起去，亦或者你走後我自己去。」

  少年說話語氣是與他那張稚氣的臉不相符的老成，聽得雲彌想將這個四百多歲的老頭子踢出這具身體。

  「你那個師兄沒來接你，你如何過去？等他？我可以帶你過去。」

  他拿出一根紅繩，低頭動作隨意地綁在自己左手手腕，將另一頭遞給她，「我可以答應你出去後不離你三步遠。」

  片刻後，雲彌與宴月出現在天劍山廣場。

  原本抱著蘇音手臂笑呵呵的靈犀看到宴月後笑容瞬間消失，方重關不解地上前。

  「雲七，這也是要和我們一起修行的嗎？」

  雲彌瞥一眼身後這個厚臉皮的傢伙，道：「不是，是挽星師姐的人。」

  得了這話，方重關才算是放心下來，不停悄悄打量t宴月。

  雲彌來得剛剛好，不過站了片刻，便聽天邊傳來陣陣鶴鳴，連帶著遠天的雲彩都變成了七彩祥雲，鶴鳴聲後緊跟著古鐘撞響的聲音，古樸悠遠。

  「今日這人什麼來頭？」

  「祥雲開道，宗主帶著長老們親自迎接，莫不是另外兩大仙門的宗主？」

  周遭的弟子們低聲討論，雲彌注意著宴月的神色。

  他雙眸微眯，望著天邊。

  鶴鳴聲近，古鐘聲停，仙鶴也停在了天劍山廣場邊上，挽星率先從上面飛下來，轉身朝另一隻仙鶴笑道：「常清師傅，請。」

  這一瞬間，雲彌感覺身側之人似乎要壓不住魔氣般，他主動上前幾步。

  親眼看著個小和尚自仙鶴上下來。

  「常清見過洛宗主，見過各位長老。」

  宗主迎著常清便往大殿去，靈犀忽而低聲道：」這小和尚好大的派頭，讓挽星師姐親自去請，又由宗主親自帶人迎接。」

  宴月輕嗤，「狗屁派頭，花里胡哨。」

  他一開口，周遭一圈的人都回頭看雲彌。

  雲彌恨不能當場一把劍架他脖子上，她放低聲音咬牙切齒：「別給我惹事。」

  宴月深深看她，在雲彌威脅的目光下，道：「怎麼？你喜歡他？」

  看過來的人更多了，雲彌拳頭都握緊了，她就知道這人嘴裡沒幾句真話，說不會離開她三步，但沒說不會張口說話，偏生他一張嘴，雲彌就想給他堵上。

  這人看起來腦子有點不太正常。

  雲彌冷臉，當即抓住宴月的手腕帶離現場，她手很用力，宴月卻根本不反抗，周圍聽見方才話語的弟子已經在猜宴月的身份。

  出了銅門，雲彌便沒法自己去觀雲峰，只得帶著宴月回劍鳴山。

  「我有心救你，但既然你自己不長眼睛，那就自己受著吧。」

  雲彌放下這句話，解開綁在手腕上的紅繩，在院中與宴月對坐。這是這麼些日子以來，她再次冒出想一劍捅死他的衝動。

  好在天劍山廣場很快被疏散，蘇音與靈犀也回來。

  蘇音還未坐下便道：「今日這貴客……好似是皇室大皇子。」

  靈犀一口茶差點噴出去，「皇室大皇子？！好好的皇子不當，他跑去出家？」

  宴月手指摩挲著茶杯，淡聲道：「虛偽罷了，大皇子這種名頭，不過活數十年，但若出家修行，數百年不死，數百年過後身份超然，修為超然，自己幹了多少骯髒事他自己才清楚。」

  靈犀戳戳雲彌手臂：「他怎麼好像很討厭人家的樣子？」

  雲彌雙手環胸，「嫉妒吧。」

  宴月沉默。

  雲彌送不走他，也懶得理他，兩人就這麼僵持著，連帶著院子裡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但好在挽星很快便來劍鳴山找雲彌要人了。

  「走吧，我們回觀雲峰，宗主他們都在等，那位貴客也在。」她笑容和煦，面色卻比走前雲彌看到的還要蒼白些。

  宴月冷冰冰：「不去。」

  挽星一愣，求助似地看向雲彌，「你們這是？」

  雲彌擦拭著自己的靈劍，笑了：「他怕了吧。」

  聞言，宴月緩緩站起來，他眼神一直看著雲彌：「回去可以，但我要她同我一起過去。」他語氣不肯退讓，他便不信，若雲七當真是雲彌會捨得看著他痛。

  雲彌連眼神都懶得給。

  」既然如此，師姐，你不妨將常清請到劍鳴山來，這裡地方寬敞，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她惋惜，「若是劍鳴山已無住處，我們三個自願退一步搬去觀雲峰。」絕不是饞觀雲峰濃郁的靈氣。

  挽星輕嘆一口氣，配合著她：「也只能如此了。」

  她親自去請，常清向來脾氣好，從不在這種小事上生氣，當即就跟隨挽星來了劍鳴山，孟珏也動作快，跟著來便在劍鳴山給常清單獨分了一個小院。

  男弟子住山腰，女弟子住山腰之上。

  常清見到雲彌時，他眼神一愣，雙手合十，「是你？」

  宴月眯眼，「你們認識？」

  雲彌笑著點點頭，「是我，小師傅可還記得我當日所說？」

  「貧僧記得，皈依佛門後便按照姑娘所說，專心修行，師父道我塵緣未斷，命我入世俗歷練本心，恰好遇見天劍宗派人來請，原是姑娘所託。」

  常清眉眼清淡，談話間藏不住的貴氣。

  宴月雙手環胸：「她跟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