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 57 章

  站在山頂上, 不時有風吹過，安靜坐過一會兒，剛才因為運動而帶來的短暫潮熱很快就褪了下去，顏喬將領子往中間拉了拉。

  

  她並沒有去問祁裕剛才說的這番話究竟是為了安慰她而編織的謊言, 還是真的是如實地複述。

  因為似乎不論真相, 她好像都願意去相信他。

  她相信祁裕不會「利用」奶奶去達成他的目的, 同時，她也相信他不是一個會趁虛而入的卑鄙的人。

  假設沒有他母親留給他的遺言，那想必他們從頭到尾的相處都會是很真誠的。

  在山頂多休息了些時間，等顏喬恢復好體力後兩人便下山去了, 這次找了條相對來時要簡單些的路, 雖然時間會長些，但要好走很多。

  而後開車離開了景區，見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顏喬就坐在副駕駛上, 翻找想去吃的餐廳。

  鑑於他倆現在的關係還要躲著點人，不能像當初在倫敦巴黎那樣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轉悠，畢竟兩人在北城認識的人都還挺多的, 偏一些的景點要差一些, 可一旦回了市中心，概率也會成倍地往上漲。

  所以顏喬就非常貼心地選了家有包間的餐廳, 省得吃個飯還要和做賊一樣。

  餐廳在酒店七樓。

  兩人乘電梯抵達, 走近餐廳時顏喬就像個怕狗仔偷拍的明星一般，東張西望, 巴不得把羽絨服領子扯到鼻子上, 就恨出門時沒帶個口罩。

  反觀祁裕，姿態大方毫不遮掩, 原本想逗她幾句，但見她是真的小心，就打消這個念頭，由服務生引領走去了包間。

  直到走進一個確保完全私密的空間，顏喬那顆心才放進肚子裡，她嫌熱，趕緊把外套脫了，邊脫邊吐槽。

  「我以後可不單獨跟你出來吃飯了，萬一被認識咱倆的人碰到，那我就完了，他們還不一定怎麼編排呢。」

  顏喬說這話時是背對門口的，原以為屋裡只有她和祁裕兩人，結果說完回身，才發現剛才帶他們走過來的那個服務生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進來。

  那個小女生聽到顏喬這明顯別有意味的一句話時，條件反射地望了她一眼。

  顏喬倏地閉嘴，若無其事地咳了聲，掛好衣服坐回祁裕對面，拿過菜單遮生硬地轉移話題，「呃，這個沙拉不錯。」

  祁裕嘴角起了抹極淡的笑意，他先是嗯了聲，緊接著又道：「那下次我直接去你家找你好了，省得被別人發現。」

  「？？？」

  這話一出，站在旁邊的服務生面色瞬間變了變，八卦兩字都快寫到了臉上，甚至看他們的表情都變得不對勁了。

  顏喬趕緊點了些兩人份的餐食，那服務生拿好菜單離開。

  待包間門一t關，顏喬坐直控訴，「你幹嘛啊，非說那種帶暗示性的話，讓人家聽了還不一定怎麼想咱們的關係呢。」

  「怎麼想那是她的事。」祁裕面不改色，只剩一件黑色薄毛衣的他更顯肩寬，「只要你願意，咱們隨時都可以是正當關係。」

  顏喬嘟囔，「說得好像咱們現在不正當一樣，我可跟你沒關係……」

  一上午她又是爬山又是坐車，體力已經是將近透支狀態了，屋內暖和舒適，顏喬一句話都不想說，靜靜地靠在舒服的椅子上，低頭看起手機，等待菜品的到來。

  十分鐘後，包間門打開，菜一次性上齊。

  顏喬也著實餓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等她吃飽喝足之後，她拿起手機，「我去洗個手。」

  祁裕點頭，慢悠悠地繼續喝湯。

  顏喬整理了下衣服，拉開包間門邁了出去，剛偏頭將門關好，腦袋都還沒正過來，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喊自己。

  「顏喬？你也來這兒吃飯了？」

  顏喬像個機器人一樣僵硬地轉頭。

  和她說話的則是她最擔心遇到的人，譚安寧。譚安寧周圍還站著四五個同齡的男男女女，約莫著都是她的朋友，一群人同時看向顏喬，讓顏喬身體一下梗住。

  她反應過來後，揚起假笑，「安寧姐，你也是啊……」

  說話的時候，她悄無聲息地將門把手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像是擔心風一吹就能將門吹開似的，手也遲遲握在上面。

  譚安寧朝她笑笑，「是啊，你也和朋友嗎？」

  「嗯！」顏喬用身體擋住門，「對，朋友。」

  譚安寧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顏喬目送，在確認譚安寧已經離開餐廳後，她也沒心情洗什麼手了，推開包間門就閃了進去。而此時的祁裕，正目光玩味地盯著她看。

  「譚安寧走了？」他問。

  顏喬點頭，嗯一聲，坐了回去，從包里翻著濕巾，「哎，碰到認識的人就怪讓人心驚肉跳了，居然還讓我撞上了她，還好咱倆來得晚。」她拿濕巾擦手，看了眼對面注視自己的男人，猶豫一下，抽了張遞過去。

  祁裕接過，也擦拭著手指，「其實我剛才說得是真的，如果你真的介意，那就和以前一樣，我去你家找你，或者，你來我家也行。」

  「……」

  *

  聖誕過後緊隨的節日就是元旦。

  倘若說聖誕對顏喬和祁裕有著較為特殊的意義，那跨年夜則是他們永遠也忘不掉的過去。

  以往的元旦顏喬一家人都會和親戚朋友一起聚餐，雖說按傳統習俗還是農曆新年更重要些，但這也僅僅是一個增進感情的方式罷了，不過因奶奶剛去世不久，大家心情都較為低沉，所以這聚餐也就心照不宣地取消了。

  跨年夜當天，顏喬沒回京北莊園，依舊留在自己家裡。

  姐姐也只是問過一句，並沒強要求她回去，畢竟在團圓的節日裡，失去親人的人只會更悲傷，還不如就當一個普通的日子去過。

  至於祁裕那邊，他30號的時候就提前告訴了顏喬，他說他要和父母那邊的親戚吃飯，可能很晚才會結束。

  聽到這裡顏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說：【嗯，你忙你的就好。】

  晚上不太餓，她就煮了包速食米線，看著跨年晚會一口一口吃掉了。

  等到九點多的時候，顏喬開始翻看朋友圈，朋友們大多都在發一些跨年夜的照片，要麼情侶，要麼好友。

  她也翻到了何瑾一發的，是在一家餐廳吃飯的照片，燈光曖昧，對面那頭看得出是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男人，顏喬也用不著問什麼，就知道那男人一定是季朝銘。

  就憑季朝銘那對何瑾一特殊的占有欲，他哪裡受得了她單獨跟別的男人吃飯，還不得氣得追到何瑾一家裡。

  顏喬給這條點了個贊。

  夜深了，室內的燈光全都打了開，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光亮，電視上的跨年晚會也變了一個又一個的節目，喜氣洋洋，儘是歡聲笑語。

  倘若不考慮英國和國內時差問題的話，那麼一年前的現在，在這個時間，他們兩個已經去了酒店，已經到了那間有露台的套房裡，在滿心期待著煙花的到來。

  煙花升起到空中的時候，顏喬猜想過一年後的場景，那時的她認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要麼各自有新的生活。

  可如今看來，現實情況不會事事都按她的預期發展。

  她沒猜到奶奶會去世，也沒猜到他們如今會是這般不清不楚。

  晚上九點多，顏喬依舊在沙發角落坐著看手機，看大家對於跨年晚會的討論，忽然，門被敲了幾下，猝不及防的聲音惹的顏喬一驚。

  她放下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去了門前，偷偷透過貓眼朝外探去，發現是一個看不到臉的黑色身影，「誰啊？」她問。

  門外人喚了聲她的名字。

  雖顏喬聽出了是祁裕，但感覺他的嗓音有些不對勁，她推開門，在看清他的臉時，她卻率先聞到了一股酒氣。

  她皺了皺眉，「你不是吃飯去了嗎，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就過來了？」

  祁裕低著的頭向上擡了擡，他眼下明顯染上了緋紅，眼神也變得迷離了起來，「我想給你個驚喜。」他伸手去摸她的頭，彎腰拉近兩人的距離，嗓音低啞，「對你來說是驚喜嗎，還是驚嚇？」

  顏喬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不同於平日裡習慣性的淡漠，喝醉後的他身上反而多了些禁慾的性感，就連眼裡的情慾都快溢了出來。

  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躲了下他的視線，訥訥道：「那你不回家休息？都這麼晚了幹嘛還跑過來？」

  「因為今天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好像喝多了，但好像還很清醒。

  祁裕緩緩直起身體，打趣，「不讓我進屋嗎？」

  顏喬這才發現自己還把人擋在門外，她側身給他讓出位置。看他嫻熟地拿他常穿的拖鞋，和以往來她家的流程一樣，不過這次他脫掉大衣後卻放在了換鞋凳上，並未掛進衣櫃裡。

  「你放那兒做什麼？」

  「喝酒了。」

  顏喬自然早就聞了出來，但不知為什麼，他身上的酒味並不讓她討厭，顏喬轉身走去客廳，幫他倒了杯溫水，「所以你喝了多少，你酒量不是挺好的嗎？」

  「長輩的敬酒不好拒絕。」他接過那杯溫水，看了眼廚房方向，「你晚上吃的什麼？」

  顏喬：「一包米線。」

  祁裕坐在沙發上，因酒勁帶來的暈眩感讓他略微彎著身子，聽到這話蹙眉，「我要早知道你這樣就讓人給你送晚餐過來了。」

  顏喬不以為意，「不用啦，我自己又不是不會點外賣。」

  她也坐回了沙發，只不過和祁裕隔著些距離，視線無意瞥到他那裡的時候，又被他眼裡那毫不遮掩的慾念給燙了下，她撩了下頭髮避了開。

  「去年我們就在一起，在彼爾酒店的露台上，然後我們接吻了……」

  話題突然的轉變，讓顏喬耳朵一下就紅了，最後幾個字再疊加上他嗓音里的克制，讓顏喬有種他現在就很想吻自己的感覺一樣。

  她垂下眼瞼，「你提這個幹嘛？」

  祁裕放下杯子，一步步朝她走近，接著單膝跪在了她面前，冬日裡的木質香夾雜著並不難聞的酒氣，他擡頭看她。

  「你看看我。」

  「不要愛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