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 58 章

  因身高上的差距, 除了平坐的時候，顏喬每次看他都需要仰視。

  而此刻，他卻顛倒了和她的位置。

  祁裕搭在沙發邊上的手朝她挪了挪，似乎是想拉她, 但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握在了她手腕上方, 指腹小心翼翼地磨著她光滑的皮膚。

  然後他頭一點點地低了下去, 枕在了她腿上。

  一個不重的力量，顏喬身體一僵。在看他疲倦而闔上的眉眼，以及仍微微蹙著的眉頭時，她心底驟然泛起波浪般的漣漪。

  平日裡殺伐果斷的男人也終有他脆弱敏感的一面, 顏喬擡起另只手, 懸在空中滯了兩秒，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頭上，手指收攏，揉了揉他的頭髮。

  「累了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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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裕擡頭, 收回了身體，也鬆開了攥著她小臂的手，「你要休息了？」

  顏喬不自覺地摸了下皮膚上殘留的溫熱, 搖頭, 「你不是喝酒了嗎，那就回去睡覺吧, 司機是不是在樓下等你？」

  祁裕閉了閉眼, 緩和了下意識，嗯了聲, 從地上站起t來, 「那我就先走了。」

  顏喬也隨著起身。

  走到門口，祁裕穿上外套, 將門推開，剛要邁出時卻停了下。他望了眼遠處電視畫面，目光放到她臉上，「你還沒和我說新年快樂。」

  顏喬白淨的臉上盪起笑意，「新年快樂。」

  *

  去年在倫敦的時候，顏喬總盼著能夠下雪，對雪是有期待，但最主要的是那個能和自己一起看雪景的人，她總想在有限的時間內跟他體驗更多，多到會在他再次經歷的時候就立刻想起她。

  只可惜直到祁裕回國的一個星期後，倫敦那場雪才下起來。

  她那時好想告訴他，告訴他倫敦下雪了，告訴他倫敦的雪景很美，告訴他自己很想他。

  但祁裕永遠也不會知道，他不知道倫敦的雪景有多漂亮，就像他不知道她有多想他一樣。

  如今的北城也已經到了該下雪的季節。

  昨天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一場中雪降臨，儘管預報不準是常事，可次日起床後，顏喬還是第一時間跑去了客廳，拉開窗簾眺望遠處。

  屋外是漫天飄揚的雪花，遠處的建築物上都被蒙上了一層雪白，天空的盡頭是一層薄霧。

  隔著層冰涼的玻璃，顏喬臉貼近，不由得感受到室外的涼氣，垂眸再向地面看去，除了人行道上物業已經清理過的痕跡外，其餘的地方也早就積累起了一層的厚度。

  看樣子從凌晨開始雪就已經下了起來。

  打開手機，就看見了祁裕的簡訊。

  祁裕：【下雪了，想下樓玩嗎，我今天不用去公司。】

  顏喬：【嗯嗯，你開車注意安全。】

  祁裕：【午飯我來做吧，有想吃告訴我，我順路買食材。】

  之前他過來的時候說了句總點外賣不健康，況且也容易吃膩，就說等他再有空的話還是親自做比較好，也是趕上他今天休息有時間，不然平時急急忙忙兩個小時，也只夠一起吃頓飯的。

  不過顏喬總覺得這其中也還有上回蔣緒給她燉湯的原因，雖然祁裕當時沒過多提，但想必早就偷偷記在了心裡。

  顏喬正好有些想吃他做的油燜蝦了，畢竟那可是他做給她吃的第一道菜，味道也是記得最清，於是便將菜名給他發了過去。

  現在時間也還早，祁裕今天又有充足的時間，不用急急忙忙地準備午餐，相比一起做飯還是去看雪更吸引她一些，所以吃了塊昨天買的麵包當做早餐，顏喬便回屋換衣服去了。

  吸取了上次下樓的寒冷，顏喬這次特地拿出了自己前幾天新買的圍巾，在鏡子前比對著和外套的搭配。

  聽見敲門聲，她抱著大衣跑去開門。

  門打開，拎著一個購物袋的祁裕在看到她穿戴整齊的時候，眉一揚，「都準備出去了？」

  顏喬接過他手裡的袋子往門口一撂，「對啊，咱們先下去轉一轉，回來再做飯。」

  ……

  雪簌簌的落下，在眼前飄落的感覺和隔著玻璃相望完全不同，在落地窗前其實更像是欣賞一副會動的畫，而在雪裡，則像是身處畫中。

  手向上捧起，做成一個小碗狀，任由冰冰涼涼的顆粒掉落到掌心裡，雪景不僅僅是視覺，更是觸覺和聽覺。聽風聲雪落聲，以及腳踩積雪上的嘎吱聲。

  雪還在一直下著，一層一層的覆蓋上。

  「真漂亮。」顏喬站在雪裡，伸手去接，又轉了半圈，笑說，「啊，好有偶像劇的感覺。」

  她忽略掉身側的男人，走到人行通道的那頭，看著猶像一塊蓬鬆天使蛋糕的灌木叢頂端積雪，顏喬伸手，毫不猶豫地抓了把。

  將手掌在眼前攤開，看著沾染到的雪粒慢慢化掉，直到消失不見後，她才反射弧極長地說了句，「好冰！」

  祁裕早已跟了上來，見她愣愣的模樣，手掌輕而易舉地將她兩隻手腕攥住，掃掉她手上的雪，「想玩雪為什麼不戴副手套？」

  「我就摸一下嘛。」

  收回手後，顏喬示意了下前邊那塊還沒人踩過的地方，「走吧，我們去那裡。」

  走到曲折的小路上，腳下是純白還沒被污染的雪，親自在上邊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回身望時，發現又和走在身邊的祁裕留下的有了鮮明的對比。

  顏喬笑，回身指，「你看，咱們的腳差這麼多，顯得我腳好小。」

  「是，你個子也矮。」祁裕噙著抹笑。

  顏喬不服，故意踮了踮腳，但自然還和他差著一截。

  微風吹動，改變了雪落下的軌跡。

  落在頭髮上，兩人在雪中白了頭，祁裕看了眼她低著的側臉，收回視線望向前方，「你可以和我說你的任何想法，包括消極的那一面。」

  正擡手掃過睫毛上雪花的顏喬目光一滯，剛才還停留在嘴角的那一絲笑容很快消失了，她手揣進兜里，「有那麼明顯嗎……」

  祁裕總來找她，但顏喬卻沒再和他傾訴奶奶的事，一方面她不想傳遞太多負能量，二方面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會主動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只是每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顏喬就會獨自在枕頭上留下一片淚痕。

  「說說看，你最近在想什麼？」祁裕慢步。

  「我其實有些後悔。」顏喬敞開心扉，低聲，「房子裝修好後，我和奶奶提過想讓她過來和我一起住的事，但奶奶當時很是反對，我也只好就此作罷。現在想想，如果當初我能再堅持一點，那我就可以在奶奶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裡多陪伴她一些了……」

  她說完後，祁裕略微沉吟了片刻，隨後他緩聲開口，「我父母都去世後，我就從家裡的老宅子裡搬了出去，換了一套離公司近些的房子。」

  顏喬沒懂他這話和剛剛自己的聯繫，疑惑看他。

  他扭頭對視，「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如果繼續住下去，那我不知要多久才能從過去走出來。」

  「……」

  顏喬懂了，她明白了他話的意思。

  住在一個滿是回憶的家裡，活著的人很難不觸景生情。

  現在想想，當初奶奶這麼反對，想必也是顧及到了這一點。奶奶不想等自己死去後，讓繼續住在這棟房子裡的顏喬長久的睹物思人，奶奶希望她繼續她美好的生活。

  *

  在樓下逛了好一會兒，雪漸漸有減小的趨勢，那沒被腳印污染過的雪都被顏喬踩了一遍。時間也已經到了中午，兩人不再耽擱，準備回家做午飯。

  進到單元大廳門口的遮蓬前，祁裕擡手輕掃她髮絲和肩頭落下的雪花，按理來說這時候應該來個互幫互助，但顏喬倒還惦記著兩人此時的關係，猶豫的時候祁裕也早放下胳膊準備進樓，所以到最後她也沒做出什麼舉動。

  回到家裡，兩人洗手過後去了廚房，從準備食材開始做起。

  顏喬家的廚房用品一應俱全，各種廚房電器、工具，以及常用的調料都有。

  調料齊全的原因是她搬過來後有自己做過，倒不是她多勤快，只是當時無意從網上刷到過一些懶人食譜，想著待著也是無聊，就去超市採購了一趟。

  畢竟讓保姆阿姨做和自己下廚是兩個感覺，同時她也不願意荒廢這個因留學而產生的技能。

  不過也只做過兩次，後來就又擱置了。

  切菜炒菜的主要步驟自然是祁裕的，顏喬就在旁邊打打下手，如此和諧的畫面和倫敦那時沒有區別。

  不僅指的做飯步驟，就連兩人現在的關係似乎也像當初那般。

  曖昧又彼此心中有數，只等一個人的挑明。

  原本他倆都是做兩道或三道菜，具體取決於菜的菜量以及當日的喜好，可祁裕今天卻心血來潮地提出要煮個酸辣湯。

  顏喬一聽這話，再去看他買的食材，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買火腿。

  「你想喝湯啊？」顏喬下意識發問。

  兩人當初在倫敦的時候他可從沒提過喝湯的事。

  她話剛說完，就又自問自答，笑，「我知道了，你不會是因為蔣緒吧？因為他給我燉骨頭湯了？」

  祁裕面不改色，繼續一臉淡然地切菜，「你想多了，我是覺得你看完雪會冷。」

  顏喬忍笑，也不繼續戳穿他，畢竟男人還是很要面子的，她便接著他的話，「確實有些冷，冬天就適合喝湯暖身子。」

  祁裕正切著黃瓜絲，等她說完，就拿起一條送進t了她嘴巴里。顏喬沒來得及反應，張嘴接過吃掉了。

  菜和湯被端上了餐桌。

  時隔一年再次品嘗到祁裕的手藝，讓顏喬還真是忍不住有些感概，難怪網上有句話，說什麼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先抓住對方的胃，這好吃的食物還真是讓人難以忘卻。

  雖然屋裡很暖和，但現在畢竟也是冬天，顏喬先喝了小半碗的湯下去，隨後才慢吞吞地吃米飯。

  「好喝嗎？」祁裕問，他也嘗了口。

  顏喬點頭，「嗯嗯，又有營養又好喝。」

  祁裕勾了下唇，顯然很滿意她的回答。

  午餐進行到後半段，桌上的菜也下去了一半，顏喬扒著米飯，已經飽了但還是忍不住再吃一些。

  嗞的震動聲響，將兩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手機上。

  見是自己的，顏喬左手拿過，解鎖打開看消息，是姐姐顏嘉。看消息的那一秒內，屋內寂靜無聲，緊接著猝然響起女孩的喊聲。

  祁裕擡頭。

  顏喬面色慌張，「完了，我姐來了。」

  祁裕：「？」

  顏喬拿著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的手機，緊張到結巴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她放下筷子，起身去拉祁裕的胳膊，「你先別吃了，先去車上躲躲，不然被我姐看到就完了。」

  祁裕被她扯著往門口走，「你姐已經到了？」

  顏喬點頭，收到姐姐的催促後又不得已回消息，「她已經在樓下了，正問我呢。」她把樓層數給姐姐發過去後，對正在穿外套的祁裕說，「你先去車上待會兒，我姐不會待太久的，等她走了我就給你發消息。」

  祁裕推門，剛要邁出時突然回頭，「我還是跟你姐打個招呼吧，直接走了多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