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第 56 章

  祁裕陪她在小區轉了轉, 前後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待他親眼看著她進了家門，他便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顏喬靠在沙發上，一直看著時間, 等約莫著他已經到了公司後, 她便打開手機, 給他的帳號打了十萬塊錢過去。

  那幅版畫的標價是四萬多，雖然不知道他最終是加了多少錢買下的，但總之湊個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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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鐘後。

  祁裕：【什麼意思？】

  因他當時給她畫的時候顏喬並沒有提錢的事，而是坦然收下了, 想必他早就把這件事翻篇了。

  顏喬：【是畫的錢。】

  顏喬：【我不知道你具體花了多少, 如果差一點的話你可以告訴我。】

  這條消息發過去後，祁裕那邊安靜了許久，久到顏喬以為他的不回復就是默認的時候，手機又忽地彈出一條。

  祁裕：【是不是只有我你才會這樣？】

  顏喬沒懂：【？】

  祁裕：【如果換成蔣緒, 你也會算得這樣清楚？】

  他好像真的很在乎她和蔣緒的關係，又或者是她在心裡究竟他和蔣緒誰更重要些。

  顏喬也是這才發現。

  其實起初看到祁裕身上那些看起來很「吃醋」的行為時，顏喬並未過多在意, 因為她總覺得或許他只是在故意營造出一種因喜歡她而產生嫉妒的模樣。畢竟對於祁裕這種身份和地位的人來說, 哪怕在感情里，他都應該是很自信的。

  可直到剛才兩人在樓下長廊時, 她頭一次在他說這話時看著他的眼睛, 不可否認的是，顏喬清楚地看出了他眼裡流露出的受傷的情緒。

  這種意外的發覺讓顏喬當場哽住, 嘴巴張了張, 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

  這段時間顏喬過得晝夜顛倒，整日渾噩, 如果問她心情有好些嗎，其實是有的，慢慢接受奶奶已經離去的事實，安慰自己奶奶去世前並沒有受病痛的折磨，這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

  生活還要繼續，活著的人要過好餘下的生活，她也要帶著奶奶對她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時間會談化一切的苦楚。

  聖誕節那天，顏喬窩在家裡的沙發上，蓋了張薄毯，獨自將那部《Five Feet Apart》完完整整地又看了一遍。儘管早就知道劇情，但她還是哭了，這次反而比一年前還要厲害。

  以至於電影的片尾都已經放完了，顏喬的哭聲還是遲遲停不下來，哭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哭的是劇情，還是哭的自己。

  哭得頭疼，顏喬就往沙發上一歪，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是被消息提醒音叫醒的，打開一看，發現是何瑾一。

  何瑾一：【姐姐，今天聖誕節，我們要不要去打卡聖誕樹，我看好多人拍呢，可好看了。】

  何瑾一：【你想不想出來呀？】

  顏喬遲疑，最後還是說：【有點冷，我不想出去了。季朝銘有時間嗎，他應該很想跟你在一起吧？】

  何瑾一發了一個可愛笑的表情包，【朝銘哥哥問我來著，但我想先問問你，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再去找他。】

  顏喬：【那你們去吧，玩得開心哦。】

  天氣冷只是其中一方面，但拋除這個因素，顏喬心裡還想著祁裕。

  那天他有問她聖誕節想怎麼過，雖然她當時也沒給個明確的回答，但顏喬覺得他今天一定會來找自己的，最起碼也會和自己一起吃頓飯。

  只是在婉拒何瑾一之後，天眼看著一點點暗了下來，她卻遲遲沒有收到消息。

  而且自從祁裕那天中午走後，就再也沒聯繫過她，至今兩人的簡訊界面也還停留在顏喬當時的回覆上。

  顏喬：【跟蔣緒沒關係。】

  太陽落山，屋內燈光亮起。

  原本故意留著胃口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起來，顏喬鬱悶地拆了包薯片來吃，嚼的時候忍不住多想。

  如果他不來的原因跟譚安寧無關，那難不成他是覺得追求自己沒可能所以放棄了？

  倘若真的是這樣，那正好如了自己所願，應該也挺好的……

  想到這裡，顏喬忍不住又打開簡訊界面看了眼。

  等到晚上七點多，已經開始吃第二包薯片的顏喬有些渴，打開外賣軟體想點杯奶茶，挑來挑去正發愁，一條簡訊跳了出來，見備註是祁裕，顏喬忙不疊地點了進去。

  祁裕：【先跟你說聲抱歉，B市那邊的工程出了些問題，這兩天沒聯繫你也是因為這個，我現在正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祁裕：【等我回來會第一時間聯繫你。】

  見是因為這個，顏喬心情好像倏忽變得輕鬆了。

  如若拿到平時，那她可能還會故意說上一句自己已經和蔣緒吃完飯了之類的話，但見他連夜趕飛機，都身心交瘁成了這副樣子，就不好意思再給他添堵了。

  顏喬：【嗯，你忙吧。】

  這條消息過去，他很快回復了，估計也是半路有了空閒，【你自己在家嗎？】

  顏喬：【對啊，不然還有誰？】

  祁裕：【好，我會儘快忙完的。】

  今天這個聖誕節就這樣非常平淡地度過了，要說跟普通的日子有什麼不同，那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顏喬連夜給自己下單了一個聖誕限定的彩妝禮盒。

  而這錢的來源則是姐姐發給她的紅包。

  其實以往顏嘉是不會在聖誕節這種節日給她發紅包的，不過或許是因為念著顏喬心情最近不好，她又沒時間陪伴什麼，所以只能用錢來彌補。

  畢竟除了錢，好像也沒其他了。

  與此同時，和季朝銘出去玩的何瑾一也給顏喬發來了不少照片和視頻，少女熱情的聲音隔著屏幕仿佛都溢了出來，顏喬被她影響，也開心了不少。

  -

  顏喬原以為祁裕這次火急火燎地出差最起碼也要去個幾天，畢竟聽起來事情還挺緊急的，沒想到的是他27號下午就給自己發了消息。

  祁裕：【我回北城了，剛落地。】

  顏喬：【這麼快啊，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祁裕：【我還要去公司開會。】

  祁裕：【你有事忙嗎，沒有的話出來吃個飯？】

  顏喬想著他大概是還記掛著虧欠自己的那個聖誕節，她便道：【這麼急幹嘛，你先好好休息吧t。】

  祁裕：【也好，那就明天，正好我明天休息。】

  祁裕：【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或者想做的事？我都可以陪你。】

  想做的事？

  顏喬認真思忖了下，這大冬天的還能幹嘛？

  顏喬：【那去爬山吧，我想運動一下。】

  這句話剛發過去，她這想一出是一出的腦子才回過神來，人家剛出差回來就約爬山，那豈不是太沒人性了，主要他還不會拒絕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

  只是簡訊又沒有撤回功能，她便補了句：【我隨口一說哦，要不中午去吃個飯好了。】

  祁裕：【那就爬山吧，可以爬一個矮些的山，不然你這麼久沒運動肯定會累。】

  顏喬：【？】

  顏喬：【你剛回北城誒？受得了嗎？】

  祁裕：【我體力很好。】

  顏喬在這頭笑了下，【是嗎？】

  祁裕：【我體力好不好你不知道？】

  顏喬：【？？？？？？】

  *

  翌日清晨。

  這是顏喬近期起得最早的一次，她起床收拾時天還蒙蒙亮著。她今天並沒有化妝，只塗了些防曬，一件短款深色的羽絨服，一個斜挎的包包，非常簡單輕便的一身搭配。

  祁裕的車已經提前停在了地下車庫裡。

  待她坐上副駕駛，車一溜煙地開了出去，導航上的最終目的地就是距離這邊不算近的一處山峰景區。

  「幾天沒見，看你氣色好了點。」祁裕在她上車時有看了她一眼。

  顏喬翻下斜上方的鏡子，借著車外此時投射進來的陽光，觀察了下自己，「可能最近吃東西好些了吧。」她將鏡子扣上去，「我總不能一直頹廢下去，這樣顯得我太不成熟了。」

  祁裕：「有想法了？」

  顏喬：「也不算最近的想法，我就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總不能一直遊手好閒，何況……也是讓自己分分心吧。」

  整日太過無所事事，就容易東想西想，有事忙也算是用工作麻痹自己，讓自己沒精力去想那些不好的東西。

  祁裕：「說說看。」

  顏喬嘆一聲，「就還是唱歌唄，我爸是不可能幫我去找的，我打算自己聯繫一下。」

  祁裕點頭。

  他對娛樂圈完全是一竅不通，所從事的行業更是和文娛八竿子打不著，自然不懂一個完全沒人脈的人進娛樂圈的難度。所以聽顏喬這麼說，他就只點了點頭。

  或許在他眼裡，和應聘一份工作沒什麼區別。

  抵達景區停車場，兩人下車，驗票後沿入口朝山上走去。

  還沒正式到元旦假期，所以這邊遊客還不算太多。

  行走的道路被兩旁的參天的樹木遮著陽光，林木蔥鬱里其中除了一些光禿的樹幹，還有著一些北方也終年常綠的松柏。

  身體前傾，走在呈著坡度的山路上，相較於平地自是要費些力氣，顏喬許就不這麼出來運動，起初還渾身充滿著幹勁，但沒過多久速度就明顯變緩，腳步也沉重了下來。

  「累了？在旁邊歇一下？」祁裕隨著她的腳步走慢。

  顏喬看他那依舊精力充沛的樣子，不願意顯得自己太弱，手一揮，「不用，我很好。」

  她又歪頭問他：「你說我走這麼一圈回去，明天會不會輕兩斤？」

  祁裕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兩轉，「之前不吃不喝那麼久，還沒瘦夠？」

  顏喬嗔他，「我又沒說越瘦越好……」

  爬山的時候呼吸變急促，說話變得困難太多，所以兩人沒怎麼聊天，只悶頭走著，時不時搭幾句。

  穿過一段很陡的台階，這邊的人流明顯少了很多，只有三三兩兩成伴的遊客。

  顏喬累得叉腰，到這後半截路還要搭著祁裕的胳膊，她邊喘氣邊感慨，「看來我以後要運動了，不然肺活量不好怎麼能唱歌呢，氣都不夠。」

  她傻笑一聲，「萬一我以後還有機會開個演唱會什麼的，連著幾個小時我都唱不下來，那可不行。」

  祁裕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可以陪你。」

  顏喬覷他，看出他憋得什麼心思，「再說吧。」

  山頂有一座涼亭，隨著溫度的升高和刺眼陽光的直射，抵達的遊客有不少都聚集在其中休息，就連一旁的石頭上也坐了不少人。

  雖然現在是冬天，但運動了一路，起初在山腳下感受到的寒冷也統統被驅散開來。

  站在海拔較高的一個呈圓盤形的觀景台上，眺望遠處，足以將整個北城盡收眼底。

  看到冬日陽光鋪散下的北城，再加上運動後身體微微發熱，顏喬感覺渾身舒暢，就好像把前段時間壓抑的情緒全都宣洩出去了一樣。

  祁裕朝她遞過一瓶剛剛買的礦泉水，「小口喝。」

  顏喬點頭，抿了些，慢慢適應著水的溫度。

  兩人坐在身後的石頭上，身體斜靠，依舊能望到遠處的風景。

  顏喬呼吸逐漸變平穩，「你和奶奶都聊過什麼？」

  祁裕轉頭看她，對視幾秒，然後不急不緩地開口，「我把咱們之間的事都告訴了奶奶，包括回國後，以及我的過去。」

  顏喬忍不住打斷，「你就這麼肯定我跟奶奶說了實話，而不是像對我姐她們那樣隱瞞？」

  「直覺和試探。」他說了兩個詞。

  「……」

  祁裕脊背散漫地弓著，兩手在身前交握著那瓶被喝了不到一半的礦泉水，額上的黑髮剛才被他揉亂了點，立起來的幾根在陽光的照射下被鍍上了一層光暈，他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在被你撞見的下一次，我去探望時奶奶跟我說，如果我們最終可以走到一起，她希望我好好對你，說雖然你有時候會有些驕縱的脾氣，但其實是很善良的……」

  他說到這裡，扭頭見顏喬眼皮垂了下。

  祁裕繼續道：「倘若你最後沒有選擇我，那奶奶希望我可以不要讓別人欺負你，直到……我不再愛你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