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話題迅速且極度的跳躍徹底把顏喬給弄懵了。

  她怔愣, 「試…試什麼？」

  蔣緒勾了下唇，「當然是談戀愛了。」他說，「既然你知道我一個人在酒吧喝醉後能來找我，那就證明你不討厭我, 所以你願不願意和我試試看？」

  他說這話時雖然有些吐字不清, 但顏喬看得出來, 他好像沒有在開玩笑，反倒是酒精給了他某種說出口的勇氣。

  顏喬垂了下眼，再次看向他時她也認真了許多，「你喜歡我？」

  蔣緒拿著酒杯的動作一頓, 嗯了聲, 然後將杯底最後那一口酒吞了進去。

  他伸手朝旁邊的酒保做了個手勢，示意再要一杯，但那酒保約莫著有注意這邊的情況，所以反倒是朝顏喬看了眼。

  顏喬搖搖頭, 她將蔣緒舉著的手放了下，「你別喝了，再喝你真的不想回家了嗎？」

  蔣緒沒跟她反著來, 閉了閉眼, 兩手肘搭在桌面上撐著額頭，他似是緩和著渾噩的大腦, 「她以前也會這樣, 她會管著我，她會讓我不要喝酒, 可後來……就再也沒有人管我了, 哪怕我喝再多，哪怕我喝到吐, 她也不會再出現了。」

  

  他放下胳膊，眼底已經明顯發紅，他轉動椅子朝向她，「既然你沒有喜歡的人，那就跟我試試吧，我會對你好的。」

  他想去摸她的頭，但被顏喬輕輕躲開了。

  「蔣緒，你很奇怪。」顏喬無聲地嘆了口氣，目光惆悵，「你根本就沒從過去走出來，你也沒有忘掉你的女朋友，但你為什麼又說想和我在一起呢？我真的想不通。」

  這句話好像一下讓蔣緒清醒了過來，他頭低垂了下去。

  顏喬也沒說話，直到半響過後，那旁邊表演區唱歌的人早已經換成了另一個女生，清吧門開開關關，進了一撥又一撥的客人時，蔣緒低低地說了句。

  「對不起。」

  顏喬知道此時的他也沒那麼清醒，拿出手機，「先回家吧，我給你叫個代駕。」

  蔣緒點頭，告訴了她小區地址，然後撐著吧檯台面揉太陽穴。

  顏喬看了眼時間，結帳過後，拉著蔣緒的胳膊將他從椅子上攙了起來，剛剛變成直立的狀態他還有些不穩，但好在被顏喬拉住了。

  她帶他離開了清吧。

  與此同時，清吧角落位置，駱維一瞬不眨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拿著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剛發過去，就收到了祁裕給自己打的語音，他點擊接通。

  「你到了？你再不來人家倆人就走了，你看見他們了嗎，剛出去。」

  -

  顏喬看著門口一排排的黑色車，她也只記得蔣緒那輛也是黑色的，但這麼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就問，「你車在哪兒啊？」

  蔣緒朝右邊指了個方向，接著從兜里掏出了車鑰匙，摁下後，顏喬也看到那輛閃了兩下的車。兩t人朝那邊走去，她拉開后座，將人塞進去，彎腰叮囑讓他先休息，她在路邊等一下代駕。

  蔣緒點點頭，又跟她說了句謝謝，然後疲倦地闔上了眼睛。

  顏喬站在了一個沒有其餘車遮擋的位置，遠望來車方向。

  可當她腦袋朝左邊偏去的時候，卻在成群鬧哄哄的人里看到了一個英挺俊逸的男人，他同樣也隔著人群望著自己，只是離得太遠，她看不清他的眼睛裡都藏著什麼。

  他顯然不是路過，因為他始終凝視著自己，在對視中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祁裕斜睨了眼她前邊那輛半掩著的車門，「你在等誰？」

  顏喬將車門關了上，轉而朝車後，亦是後排的盲區走去，祁裕跟上。

  她在確保蔣緒不會注意這邊的情況後，面對祁裕，「我想在這種狀況下你應該先向我解釋，而不是問我。」

  祁裕揚眉點頭，他拿出手機，手指操作幾下，將一個聊天界面舉到了顏喬面前，「駱維也在這間酒吧，他看到你們了。」

  顏喬看到對方給祁裕發來的幾張照片，很明顯都是偷拍視角，而畫面的主人公則是她和蔣緒。

  看到祁裕如此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情緒去對待他了，他好像真的在履行當初對自己的承諾，他真的沒再瞞她。

  「那你來這兒做什麼？」她問。

  祁裕瞧著她，「其實我也不知道，儘管見了你我也做不了什麼，但我就是想你了。」

  顏喬：「……」

  她好像沒有辦法對這樣的祁裕說狠心話。

  她垂眸，「既然見了那你就回去吧，不要讓蔣緒看到。」

  祁裕回頭，見那緊閉的後車門，車內人沒有一點反應，「他喝多了是嗎，你在等代駕？」

  顏喬嗯了聲。

  祁裕朝她近了一小步，讓他的聲音只夠她自己聽到，他將手從外套兜里伸出來，溫暖的掌心摸了摸她泛涼的頭頂。

  顏喬不知道是不是沒反應過來，總之並未躲開。

  「顏喬，我這幾天有認真想過，如果你真的喜歡蔣緒，那我別無他法，我也不可能用那些卑劣的手段把你搶過來，不然你真的會恨我。」

  「所以你可以把我當備胎。」

  顏喬睜大眼睛向上看他。

  祁裕動作輕柔地摩挲她耳側的頭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哪天對他沒感覺了，可以隨時回來找我。」

  「……」

  這番話對顏喬的衝擊力絕對不亞於他突然向她表白的那天，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為了她說出這話，又委曲求全成這副模樣。

  看來，他好像真的比她想像中還要愛她。

  那如果他身上沒有他母親束縛他的那些枷鎖，那他們又會如何呢，或許不一定就會有好的結果。

  就像奶奶那日跟她講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待代駕趕到後，顏喬也喊醒了在后座昏昏欲睡的蔣緒，儘管祁裕就在一旁站著沒有躲藏，可被酒精擾亂神志的蔣緒早就變得暈乎，自然也發覺不了他的存在。

  蔣緒的車開離，顏喬也和祁裕在清吧門口分別。

  臨走前祁裕也沒廢話什麼，只說最近天氣轉冷讓她多注意保暖，而後陪她走到她車前，看她上車便轉身離開了。

  今晚的事一件接著一件，足以讓顏喬熬到凌晨才入睡，等次日再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收到了來自蔣緒的三條消息。

  蔣緒：【真的很對不起，昨晚喝多了，給你添麻煩了。】

  蔣緒：【但我說過的話我都還記得。】

  蔣緒：【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們可以見面聊。】

  顏喬：【好，你訂時間吧。】

  下午三點，咖啡廳內。

  顏喬還未走進店裡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蔣緒，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安靜地坐著，心事明顯。

  她推門，走到他面前的沙發處坐下，對緊跟過來的服務員隨便要了杯拿鐵。

  等只有他們兩人面對面時，顏喬就想緩和一下氛圍，半開玩笑道，「喝了這麼多酒，第二天醒來肯定頭暈吧？」

  蔣緒彎唇，「是有點。」他沉吟了下，斂了那抹笑意，直視她說，「不過我沒忘記昨晚的事，雖然當時的確有酒精作祟的原因，但我並不是在胡說，我確實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試一試。」

  昨晚回家後，顏喬有想過幾種可能。想過倘若那是蔣緒的酒後失言且他忘記了一切，那她就當無事發生。也想過如果是真的，那她該用什麼樣的狀態和他見面。

  不過無論是哪種，她都不認為蔣緒喜歡自己。

  因為愛不會察覺不到。

  回想當初倫敦的那三個月時光，她和祁裕接觸到後半段的時候，她總覺得他是喜歡自己的，儘管剛回國後發生的一切讓她產生了自我懷疑，但事到如今可以證明，她的感覺沒錯。

  還沒等顏喬按著提前想好的說辭去回應他，蔣緒就又開口了，他說。

  「我還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這樣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我也不該讓你跟我一起去承擔那些糟糕的過去。」蔣緒面色頹萎，「你說得對，我根本就沒從過去走出來。」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大一軍訓的時候，她那時就染著一個和你很類似的粉頭髮。」

  顏喬擡眼，「！」

  蔣緒溫和地笑了笑，提起過去時他的眼裡都染上了星星點點的光亮，「她很耀眼，在穿著迷彩服的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也總是那個會給別人帶來快樂的人。」

  「……」

  顏喬昨晚也有想過為什麼蔣緒很明顯的不喜歡自己，卻還提出和自己談戀愛，她那時的猜測傾向於他是想通過一段新的戀情來讓他自己慢慢進入新的生活，卻沒想過是如今這種情況。

  不過要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犯懶一直拖著不去把頭髮染回來了。

  況且如今顏喬又不得不跟蔣緒提一句自己早就想變個發色的事，不然過幾天要是他看到自己忽然染了頭髮，萬一再多想怎麼辦。

  於是她便委婉地提了一下，還拿出手機證明似的給他看了眼自己前兩天找的新發色。

  蔣緒睨了眼她的手機屏幕，輕笑了聲，「染什麼發色都是你的自由，就算你是因為我的話而產生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

  顏喬點點頭，把手機關了上。

  他斟酌了下，「至於我家人那邊，就看你的想法，如果你介意，那我就回去跟他們說我們不合適。」

  「沒關係。」顏喬說，「反正我又沒男朋友，不影響我什麼。」

  在蔣緒眼裡，她的這種選擇是完全為了幫他，只是只有顏喬自己知道，在蔣緒不知道的地方，她也利用了他。

  「謝謝。」蔣緒最後和她說。

  「我真的很幸運能認識你，能和你做朋友，和其他無關。」

  「……」

  *

  和蔣緒見完面的次日，顏喬就把何瑾一喊出來陪自己染頭髮去了，她這次選了一個在人群中不那麼突兀的米棕色，也比較適合秋冬季節。何瑾一等她的過程也無聊，就順便做了個頭髮的保養。

  兩人的椅子相鄰。

  何瑾一朝她扭著身子，開口：「所以祁裕真的以為你喜歡蔣緒了？」

  顏喬這兩天都沒休息好，打了個哈欠，眼睛變濕，「是吧，讓他碰到了好幾次，估計他現在是不信也得信了。」

  何瑾一：「那估計他最近都要嫉妒死了……」

  顏喬見染髮膏抹好後理髮師就離開了，她便招招手讓何瑾一坐過來。

  小聲跟她耳語，「一一，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反正我醒來就挺不舒服的。」

  何瑾一眼睛眨了幾下，「什麼夢啊？」

  是一個很奇怪的夢，總之是顏喬活的這二十多年來的頭一次。

  在一片看不清顏色的無邊際的空間裡，她看到了多年未見早已去世的爺爺，她走過去，想要和爺爺說話，可畫面一轉，奶奶就出現在了爺爺的身邊，他們二人面容模糊，就這樣慈祥地看著自己。

  就到這裡，顏喬就從夢裡醒了過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醒來過後她就莫名其妙的心慌，但也說不上來自哪裡。

  要不是因為理髮店這裡預約了時間，她t肯定會去養老院看一看的。不過她有給奶奶打電話，聽著奶奶狀態很好，說起話來似乎比之前還有力氣，由此顏喬也就放心了點。

  何瑾一聽完面色有些凝重，她支吾說：「應該沒事吧，只是個夢而已，我有時候也會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顏喬點頭，「我準備等明天去趟養老院。」

  「要不要我陪你啊？」

  「不用啦，阿姨不是想等年後讓你去公司實習嗎，你還不趕緊趁最近學一學，有不懂的也好問問你的朝銘哥哥啊。」

  何瑾一聽著她輕佻的語氣，嗔她一下，「姐姐你又逗我，我才不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