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 49 章

  顏喬並未走去坐到他們身邊, 而是將保溫桶放到茶几上後，轉而拉過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

  

  動作前後的這幾秒內，她恍然想起停車場裡那輛深灰色車，難怪看著眼熟, 這下算是確認了, 根本不是什麼同款, 那就是祁裕的車。

  當著奶奶的面，顏喬將心裡的氣都壓了下去，不羈地翹起了二郎腿。

  一旁的奶奶自然也看出了他們之間氛圍的蹊蹺，指了指保溫桶, 打圓場：「這是什麼啊？」

  「家裡阿姨燉的羊肚菌雞湯。」顏喬瞥了眼祁裕, 又補充，「正好蔣緒給我送骨頭湯的時候有個新的保溫壺，就順手用了上。」

  奶奶最近記憶力越來越差，她只聽著蔣緒這個名字熟悉, 但卻想不起來是誰，眉頭蹙著回想。顏喬注意到奶奶疑惑的表情，解釋說：「就是上個星期我帶來看您的那個男生。」

  奶奶瞬間想起, 笑著拍拍腿, 「是那個小伙子呀，他怎麼還給你送骨頭湯了？」

  「就是……」

  顏喬差點脫口而出, 沒想到這三個字倒是被奶奶聽了進去, 她和神情別樣的祁裕對視一眼，臨時改話, 「蔣緒說他會燉湯, 就讓我嘗嘗他的手藝，順便給我補補。」

  奶奶點點頭, 興許是因為祁裕在場，所以並未和顏喬說太多關於蔣緒的事，只將話題轉移到了那些家長里短上了。

  三人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坐著。

  倘若此時沒有奶奶的在場，那恐怕顏喬在看到祁裕的第一時間就會擡頭質問他，可現在不同，她不願讓奶奶看到自己和祁裕發生不愉快。

  當然主要她感覺奶奶現在心情還挺好的，似乎還是在她來了之後場面才變得有幾分不和諧。

  再者看茶几上擺的那一桌子的進口水果和食物，她那因猜測引發的怒氣也漸漸消散了。同時也不得已將自己心裡的種種疑問暫時壓制下來。

  奶奶和祁裕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繼續聊著他們未曾聊完的話。

  顏喬就在一旁暗中觀察著他們說話時的細微表情，聽著聽著她算是發現了，就憑祁裕和奶奶對話時兩人如此自然的狀態，就足以證明他絕對來了不止一次兩次。

  要不然不可能跟奶奶這麼熟。

  ……

  又過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祁裕將奶奶剛才遞到自己手裡的橘子放回到茶几，站起身，「奶奶，我公司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低頭看手機的顏喬也擡起了頭。

  奶奶也跟著站起來，這次她沒再說那些再多待會兒之類的客套話，笑著點頭，「路上注意安全啊。」

  顏喬睫毛動了動，然後收回目光，繼續若無其事地滑動手機。她並非對他沒了好奇心，而是想看他究竟會不會主動喊自己出去。

  可等來的不是祁裕，反倒是奶奶。

  奶奶伸手招呼了她一下，「喬喬，幫奶奶去送送祁裕。」

  顏喬哦了聲，拿起旁邊的羽絨服，起身t直奔門外。

  待祁裕又最後和奶奶說了些告別的話，才離開房間，將門帶了上。兩人連眼神都沒交換一個，就默契般地同時朝電梯口方向擡步，等走到電梯前，確保不會被奶奶聽到的時候，顏喬才忍不住先出聲。

  「我是真沒想到你還能把心思用到我奶奶身上。」或許是這十分鐘的停頓讓顏喬冷靜了不少，她聲音平緩，「你怎麼知道我奶奶在這兒？」

  祁裕和她並肩而站，且都在看著面前這扇緊閉的電梯門，他說：「看來你是忘了，我們當初在巴黎的時候，還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顏喬有了點印象，是在巴黎那輛巴士餐車上，已然是一年前的事了，看來他的記憶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過她感覺就算她沒跟他說過，他也有的是方法知道。

  電梯門打開，顏喬邁了進去，順手摁了一層。

  等門關上，她目不斜視地說：「你平時工作這麼忙，就不要來這裡浪費時間了。」

  「浪費？」祁裕扭頭，「難道你覺得陪奶奶聊天算浪費時間？」

  顏喬頓了下，依舊沒看他，「我不覺得你會莫名其妙探望一個陌生老人。」

  祁裕很輕地發了聲笑，「當然，我並不閒。」

  大約是因在暖和的室內穿著外套，所以顏喬體感有些熱，電梯停到一樓後，她就加快腳步同他走出大廳。半路上還和一個臉熟的護士打了個招呼。

  「你喜歡喝湯嗎？」祁裕忽然問她。

  顏喬知道他指的是剛才提到過的蔣緒，她說：「沒有明確的喜歡與不喜歡，具體當然要看人。」

  就像當初在倫敦的時候，原本不太喜歡的涼拌黃瓜也被顏喬吃得津津有味，只因那是他做的。愛會讓人放下很多，也會蒙蔽很多。

  顏喬那句話其實也只是她自己的一個觀點而已，不過出於此情此景，它就被聽者賦予了另一層含義。

  比如在此時的祁裕眼裡，他只會認為是她不喜歡，但因為蔣緒，她願意去改變。

  在室外凜冽的風中，祁裕好像丟了一件對他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此時的情緒單單說是危機感就變得沒那麼準確，因為他忽然覺得，他再也遇不到一個像顏喬這樣純粹愛他的人了。

  -

  顏喬陪他溜達到了公寓樓前的空地噴泉前，見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她就停住腳步，轉身準備回去，臨走前她又重複了一遍。

  她背對他，「我不需要你做這些。」

  說完，她沒等他的回答就向前邁開了步子，兩步過後，她聽見身後傳來他不高的聲音。

  「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每每和他說完這些絕情的話時，她總會被餘下的苦澀席捲許久，終是她太過優柔寡斷。

  等顏喬回到奶奶的房間後，便看到奶奶已經打開了保溫壺，正拿著小勺子吹著熱氣。看她回來，奶奶笑著繼續喝湯，「走了？」

  顏喬嗯一聲，挨著奶奶在祁裕剛才坐過的地方坐下。

  奶奶看她有些索然，扭頭問：「沒吵架吧？」

  顏喬撇嘴，「您還說呢，居然幫著他瞞我，您到底是誰奶奶啊，要不是我今天撞上了，我還要一直蒙在鼓裡。」

  奶奶把保溫壺放下，拍著她的腿朝後坐了坐，「當然不會，他來的次數越多，你倆碰上的可能不就越大嗎，祁裕這孩子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奶奶將她的手握到手心裡，語重心長道，「你們兩個的事呢他也全都講給我聽了，包括你們最近的矛盾。他這孩子其實挺好的，奶奶也看得出來他對你的真心。」

  顏喬睜大眼，「您怎麼……」

  奶奶輕輕擡手，阻攔了她的話，「我只是說他不錯，又沒說當和事佬勸你跟他和好，你是我孫女，我當然向著你啊。放心吧，我不會摻和你們之間的事的，祁裕也說過，他希望讓你心甘情願地接受他，而不是受外人的影響。」

  聽到最後這話，顏喬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居然是這麼想的嗎，那看來之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原以為祁裕是想要討好奶奶，因知道奶奶在她心裡的地位，所以想讓奶奶幫他說什麼好話。

  不過現在想來也是了，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恐怕他很早就會計劃一場和她的偶遇，也就不會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來這麼久。

  關於祁裕的這件事奶奶之後果真並未再提，轉而跟她誇起了這個羊肚菌雞湯的味道，說著說著，話題就引申到了蔣緒身上。

  不過由於奶奶並不知道蔣緒和她以及祁裕三人之間的複雜關係，自然也不知道祁裕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的吃味，在奶奶眼裡，蔣緒也只是顏喬一個關係不錯的異性朋友而已。

  奶奶最後習慣性地叮囑她，「那個叫蔣什麼的男孩子對你這麼好，你要記得禮尚往來啊，請人家吃吃飯看看電影，不能白讓人家給你燉湯。」

  顏喬心裡還在想祁裕的事，搪塞地點了點頭。

  在養老院待了足夠久，直到回家的路上，她才又想起奶奶的叮囑，雖然當時沒往心裡去，但現在想想也的確該輪到她請蔣緒吃一次飯了。

  雖然前幾回蔣緒都是為了感謝她幫忙應付他家裡人，但次數多了之後，他也明顯不僅僅是為了還人情那麼簡單了。而對於朋友之間情誼的維持又不能只靠單獨一方，所以沒過幾天，顏喬便挑選了家口碑不錯的餐廳，向蔣緒發出了邀請。

  大廳內的每張餐桌中央都設置了木製家具的隔斷，距離恰到好處，也足以保證私密性，環境清淨優雅。

  顏喬到的早一些，點了杯檸檬茶坐等。

  低頭看向嵐嵐給自己發來的消息。

  向嵐嵐：【喬子，你想不想去音樂節？】

  顏喬：【嗯？你要回國啊？】

  向嵐嵐：【不是，我一個學姐她家是主辦方，說問我有沒有朋友想去，她能給弄票，我就要了兩張，想著給你和瑾一。】

  顏喬：【嘿嘿嘿，好啊好啊，等你把時間啥的發我。】

  向嵐嵐：【你現在幹嘛呢？】

  顏喬非常臭美地給她發了張自拍，【等蔣緒呢，我說請他吃個飯。】

  向嵐嵐：【吃飯？？你居然這麼主動？你不會真對他有那意思了吧？那祁裕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顏喬：【你提祁裕幹嘛。】

  顏喬：【再說，我跟蔣緒可是朋友誒，總不能一直讓他請我吧。】

  「顏喬，不好意思。」蔣緒匆匆，朝她抱歉地笑笑，「我剛才在車裡接了一個客戶的電話，對方哭著說了半天，讓你等久了。」

  顏喬搖頭，笑說：「沒關係，坐吧。」

  她看著對面穿著西服的男人，「其實你工作忙可以直接告訴我的，中午給你打電話那陣兒聽你就在工作。」

  蔣緒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餐單，「沒事，工作再忙也不是抽不出時間，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顏喬笑了笑，也翻開面前的餐單，和他商量著點單的食物。

  七八分鐘的時間，菜就全部上齊了。

  蔣緒道：「最近你家人有沒有問過你我的相處情況？」

  顏喬：「問過，不過我的話術就還是老樣子。你呢，叔叔阿姨他們肯定也問了吧？」

  蔣緒的笑容變得有些無奈，「是啊，以前一見面就是要我去相親，現在一見面就是打聽咱倆怎麼樣，問什麼時候能確認關係。」

  顏喬用點頭表示同情，「我估計要是我過幾年還沒男朋友，估計我爸他們也該這麼催我了。」

  兩人像朋友一樣閒聊。

  雖然結束後結帳的時候蔣緒又表示他來付，但奈何顏喬比較堅決，他也只好就此作罷。

  顏喬微信出示了二維碼，待服務生成功收款後，兩人也從沙發前起身，一同朝餐廳外走去。

  走出幾米的距離，身後傳來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看樣子也是一同離開的客人，因顏喬正跟蔣緒說話，所以並未分心思去注意。

  可身後卻倏地有人出聲，「蔣緒。」

  下意識的，顏喬一同回頭看了過去。

  卻在看到祁裕那張熟悉的臉時，她眼睛不由得微微睜大，而同她一樣詫異的還有祁裕身邊的駱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