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祁裕和譚安寧離開的當晚, 顏喬感謝何瑾一的救場，請她去吃了頓烤肉，結束後將她送回去，自己也帶著禮物回了京北莊園。

  期間她和何瑾一也出於好奇打開看過, 其中一個淺粉色的袋子裡是一個香薰蠟燭, 而另一個則是一套兩隻的香檳杯。確實如譚安寧所說, 都是很實用的新家小禮物，相加近萬元的價格也適中，太貴顯得有負擔，太便宜則又拿不出手。

  原本何瑾一指著那套香檳杯猜想應該是祁裕送的, 但在顏喬看來倒不一定, 他們是情侶，想必買禮物也是一起去買的，哪兒還有誰是誰的之分呢。

  不過在她們兩個吃完烤肉回家的途中，顏喬有收到一條簡訊。

  

  【禮物還喜歡嗎？】

  備註是祁裕。

  這還是最初在倫敦時互換的號碼, 只是現在很少發簡訊，所以信息欄也是空的。她當初只拉黑了他的微信，倒沒嚴謹到把手機號也拉黑。雖然她那時只是沒想起來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 人家也送了禮物, 她的家教也不允許她再甩臉子。

  顏喬：【謝謝，讓你破費了。】

  祁裕：【和譚安寧去看畫展是被你家人要求的？】

  很快他就又發來了消息, 可這次顏喬沒留什麼好臉色, 【我想我沒必要和你解釋，如果你是不希望你女朋友跟我見面的話, 那請你去跟她說。】

  她不知道也猜不到祁裕看到這句回復後是什麼表情, 總之他沒再回復。

  *

  這周日，顏喬循例去養老院探望奶奶。

  或許是因為天氣的轉冷, 老人身體容易受影響，那些陳年舊病容易反覆，所以連帶著胃口都差了些，再加上總吃養老院固定的飯菜容易膩口，所以顏喬就打包了些奶奶喜歡的本地菜，帶去陪她一起吃午飯。

  提著從餐館打包的保溫袋，顏喬將其放在茶几上，還沒等給奶奶介紹一下自己帶的午餐，她餘光卻先注意到了角落裡那幾盒營養品，以及放在茶几上一串看起來品質非常好的青提。

  她隨手揪了一個放嘴裡，沒有一絲酸味，肉質又緊實又脆爽，「這誰給您拿來的？我大姑？」

  奶奶在沙發上坐下，無意識地瞥了眼，蹦出兩個音節，「嗯，是。」

  顏喬沒往心裡去，繼續拆午飯包裝，「是不是又有誰給我大姑送禮了啊，她肯定是吃不了，所以給您拿過來了。」

  奶奶笑笑，沒接這個茬，「反正拿來了我就吃，都是好東西。」

  顏喬把餐盒一個個拿出來打開蓋子，又親自把一次性筷子放奶奶手裡，這才坐下開始吃午飯。

  米飯吃掉了三分之一，奶奶緩緩道：「前一陣你來的次數都少了，和你在倫敦認識的那個小伙子有關吧。」

  顏喬沉默著往嘴裡送了口菜，然後擡頭傻笑一聲，「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和祁裕徹底決裂後的那幾天，她食不甘味，做什麼都沒有力氣，整天就是在床上躺著，只有在家人回來的時候，擔心被她們發現自己的異常，才會裝做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就好像她真的失戀了一般。

  但這種連彼此擁有都沒有過的痛，好像比失戀還要難過。

  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奶奶看出來了。

  奶奶看她逞強的模樣，伸手拍拍她，「會好的，喬喬肯定會幸福的。」

  顏喬眼眶又有些發熱。

  *

  和譚安寧相約去看藝術展的那日，顏喬開車到的要早些，提前在了入館門口站等。

  幾分鐘過後，譚安寧才姍姍來遲，她一身駝色大衣，手上拎著款水桶包，在看到自己後也加快了幾步，笑容有幾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顏喬，剛才在車裡又接了個電話，讓你等久了吧。」

  顏喬回笑，從包里拿出兩張門票遞給旁邊的工作人員，「我也剛到的。」

  譚安寧手撥了下額側的長髮，視線從上到下掃了眼顏喬的衣服，「粉色頭髮配米白色外套可真好看，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小姑娘。」

  顏喬也看了看自己，「……是太幼稚了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就是很符合你的年齡吧。我以前讀大學的時候也會這麼穿，只不過後來工作後衣服就變成深色系或款式比較簡單的那種了。」

  檢票通過後，兩人順著牆壁上的指示箭頭穿過一截樓道，進入了畫展的主場館內，館內面積很大，曲形環繞的純白色牆壁上掛滿了幾乎為同一類風格的版畫，每幅畫的頂部也都有一盞燈光向下照亮。

  顏喬偏頭，看了眼左牆壁上張貼的藝術家的藝術構思和靈感以及她個人的簡介。

  對這些興趣不深，那些和繪畫有關的詞語t顏喬也不太懂，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

  兩人從起點開始，順時針朝前慢步。

  「顏喬，你有男朋友嗎？」走過一幅畫前，譚安寧看她，忽地問道，「雖然聽顏叔叔和阿姨提過，但年輕人有時候談戀愛是會瞞著父母的，你可以偷偷告訴我，我不會和叔叔阿姨講的。」

  顏喬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提這個，笑著搖頭，「我真的沒有。」

  譚安寧揚眉點了點頭，「那有喜歡的人嗎？」她說，「你可別告訴我，你沒有遇到過有好感的男生。」

  「……有。」在譚安寧看向自己的時候，顏喬也望向了她，「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沒有。」

  譚安寧起了些興趣，「那他是什麼樣的男生？」

  顏喬眸子閃了閃，將自己的目光對上身側這副只有紅綠兩色的版畫上，「時間太久了，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譚安寧不可能看不出來她不想說的意思，自然不會再招人嫌地問個不停，只簡單道：「既然過去了那確實沒有再提的必要，人還是要向前看的。」

  顏喬也沒再說什麼，兩人無言了半響，只保持著大致相同的頻率繼續欣賞。

  譚安寧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大多數都是溫柔安靜的，話自然不是很多，她在問了顏喬幾個私人話題後就變得緘默，無言欣賞。

  將整個展館逛完後，兩人也繞了一圈再次走到了出口處。

  譚安寧主動道：「也快到吃飯的時間了，我們去附近那家商場吧，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顏喬找了個理由婉拒，「不了安寧姐，我朋友剛給我發消息，咱們改天吧。」

  「也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譚安寧和她在停車場裡分別，最後朝顏喬揮了揮手，拉開車門上了車。她拿出手機，先給譚母發了條微信，幾分鐘後收到了一個地址，她看了眼，然後啟動車子開了出去。

  十幾分鐘的路程，譚安寧最終停在了一家餐廳的停車場裡，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去了一個包間內，門推開，屋內只坐著譚母一人。

  譚母看向她，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啊，問清楚沒？」

  「問了。」譚安寧在譚母對面落座，把包放下，「我爸和祁裕那邊還沒結束嗎？」

  譚母摁手機看了眼時間，「快了吧，海盛那個老頭子非拉著他們去莊園打什麼高爾夫，要不是我打電話催，還要留下吃什麼晚飯。」抱怨了幾句，緊接著又問道：「先不提他們，你快跟媽媽說，你下午問的怎麼樣？」

  譚安寧拿了張濕紙巾擦拭雙手，「顏喬沒男朋友。」

  那天離開顏喬新家的時候，譚安寧就動了想給她和自己表弟相親的念頭，在和自己母親提及過後，譚母也覺得這事可行，便說讓她在和顏喬一起看藝術展的時候先探探口風。倘若人家早已有了男朋友，那就沒必要多此一舉。

  只不過譚安寧做為一個同齡人，還非常貼心地多問了一句有沒有暗戀對象。

  最終倒也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和母親複述下午她詢問的對話時，祁裕和譚父也到了，四人兩兩相對而坐。

  聽著譚安寧和譚母計劃的事情，譚父無奈插嘴，「先不說小緒現在會不會找女朋友，你們覺得顏喬那姑娘和他合適嗎，小緒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祁裕默默聽著，低頭看手機一言不發，眼裡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譚母聽了這話稍頓，「死馬當活馬醫嘛，萬一呢，再說，雖然顏喬那頭髮是個性了點，但長得漂亮呀，說不定小緒就對她有好感呢。」

  譚父也管不了，不再多言。

  譚母對譚安寧說：「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儘快，先跟顏喬提一提，她同意了的話你就再跟小緒說。」

  譚安寧點頭，思考著，「那就明天吧，我約顏喬出來吃晚飯。」

  菜上齊後，四人都動了筷子，像這樣共同進餐的時候不在少數，每個人也都是最自然隨意的狀態，相對而言少了很多讓再讓三。

  譚父：「你們下午去看畫展，沒碰到喜歡的？」

  譚安寧：「我看著都還行，但沒達到想買下來的程度，不過顏喬倒是看上了一幅。」

  她順口形容了下那幅畫，是一個小女孩撐著把藍色的傘，又道：「我原本是想買下來送給她的，只可惜那幅畫早被人家定走了。」

  祁裕：「……」

  *

  翌日上午。

  顏喬在收到譚安寧的晚餐邀請時，著實是在床上怔愣了好一會兒，甚至可以說是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她真的想不明白她們之間還有什麼可以吃飯的緣由。

  譚安寧也只在微信上說算是感謝她邀請自己去看畫展的答謝，但很明顯這只是一句場面話，倘若真要算那麼清楚，當初送她搬家禮物時豈不是也要請頓飯回去了。

  可她也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

  當晚七點整，顏喬抵達了那家口味清淡的粵菜館裡，譚安寧較她來的早些，含笑起身和她打招呼。

  兩人坐下後點了幾道菜，等待的過程中顏喬客氣地說。

  「安寧姐，你平時這麼忙，不用特意請我吃飯的，你能抽時間跟我一起去看藝術展，我就很開心了，要不然我還真是找不到一個懂行的人。」

  譚安寧聲音染上笑意，「我哪裡算得上懂行，無非就是業餘的喜好罷了。」她表情遲疑了一下，「不過我今天約你出來，確實是還有件事想跟你說。」

  「嗞——」被顏喬放在茶杯旁的手機震動了下，明顯是消息的提示音。

  顏喬淺睨一眼，繼續看著對面，「你說吧安寧姐。」

  譚安寧清清嗓子，「昨天聽你說你沒男朋友，我就忽然想到我有一個表弟，他比我小几個月，目前在一家事務所做律師，人很穩重，平時的社交面也比較窄，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就不認識其他女孩子了，我覺得你們還挺合適的。所以想問你有沒有找……」

  「嗞——」手機又是一聲響，譚安寧也停下了話口。

  不知道是不是借看手機而短暫逃避，總之顏喬說了句抱歉，然後將手機拿了起來，解鎖後發現是簡訊，而發件人也依舊是那個被自己拉黑過的男人。

  祁裕：【譚安寧是不是給你介紹她表弟了？】

  祁裕：【如果你不願意，那你可以直接拒絕，不用顧忌其他。】

  顏喬略微停滯住的呼吸在短短一秒後恢復了通暢，她將手機關掉放回了桌上，「安寧姐你繼續說吧，是條垃圾簡訊。」

  譚安寧點頭，放下喝茶的杯子，「所以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找男朋友的想法，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可以幫你們約一個時間，畢竟找對象這種事也不是在家待著就會有的。」

  顏喬若有似無地看了眼黑屏的手機，再次擡眼看向對面時嘴角只剩自然的微笑，「有照片嗎？」

  「有的。」譚安寧自知這話就是有興趣，也笑，「我給你找一下，有張我們家人一起的合照。」

  譚安寧打開手機翻找了一會兒，找到後將照片上的男人放大，隔桌子遞了過來。

  顏喬接過，看上邊是一個穿著運動裝的男人，身材勻稱，雖然五官不算多麼優越，但在人群里也絕對算中上等，看著也的確不是那種玩咖。

  譚安寧看她的表情反應，「你有意的話可以約著見個面，光看照片也看不出什麼。」

  顏喬將手機還回去，「好啊，那你就幫我們安排時間吧。」

  兩人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粵菜。

  直到顏喬回到車上，她也沒有回覆祁裕。

  司機平穩地開車行駛在柏油馬路上，顏喬面無表情地朝向窗外看了會兒，然後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再次打開了和他的簡訊界面，盯著那兩條簡訊不知在想什麼。

  而就在此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她手指距離屏幕僅僅幾毫米，因手機的震動無意間就給接聽了。

  顏喬正錯愕著，反應過來時屏幕上的通話已經開始一秒兩秒的計時，上方的備註則是祁裕。

  「餵？」

  一聲男人低沉的聲音。

  顏喬慢慢將手機放到耳邊，口吻疏離，「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祁裕：「你們吃完飯了？」

  顏喬提了口氣，「這話你應該去問你的女朋友，還是你聯繫不到她了？那也請你不要來問我，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我沒有要問她，我問的是你。」

  「……」

  祁裕又道：「所以你有沒有答應和譚安寧的表弟見面？」

  顏喬看他這個執拗勁t兒，如果不回答的話他可能真的會不罷休，反正就算她不說他也可以從譚安寧那裡知道，索性道：「我答應了。怎麼了？」

  她似乎恍然，「啊我知道了，你是在害怕如果我和譚安寧的表弟在一起了，會透露你我之間的事對吧，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說的。當然不是為了你，只因為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話畢，祁裕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響，他低著聲音，「顏喬，我們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