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卿

  帝卿

  畢竟是婚姻大事, 又是兩女求一郎，母父間肯定要商議過後再給出結果。

  梅麟當下臉上的笑意攔都攔不住，雖說蕭國公府長女浪蕩, 但主動求娶她家兒郎，說出去怎麼也是長臉的喜事。

  更何況另一位還是實打實的才俊，若兩家日後有了往來, 於她仕途上也多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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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下轉了一圈, 雖還未開口, 但已更屬意孟家女了。

  國公府雖好, 到底也還是太高了些，搭上也是梅家碰不到的門楣。

  更何況蕭爍的陰私她也有所耳聞，她梅麟還不至於要把兒子送進那種火坑裡。

  一旁的仇錦也同兩位媒郎相談甚歡, 但兩家一起她們總要斟酌, 原本想叫媒郎先將聘禮帶回，等她們商議出結果再上門也不遲。

  兩個媒郎之間卻是暗潮湧動，不著痕跡的互相剜了對方一眼。

  這次的主家都是高門大戶, 親事若成了喜錢定是少不了，他們可不想白白放跑了嘴裡叼著的肉。

  「無礙，梅主君先隨意擺放就是, 便是之後再來取也不遲的, 只是那一對雁要著人先餵養起來, 孟校尉上心，廢了幾日自己親獵的, 就盼著今日給府上公子獻上呢。」

  先來的那位連忙朗聲道，話里有意無意的誇讚著, 又說起孟家的門戶是如何如何好。

  是絕好的體面人家。

  後邊的那位自是不甘落後，也連忙跟上說起國公府的富貴。

  「總歸不急於這一時, 也不過是些金銀俗物，主君且先存下，後面有了決策再定下也不遲。」

  兩人一來一回，仇錦面上的笑便有些勉強起來。

  一擡又一擡的聘禮實在礙眼，如今竟是推都推不出去了。

  好說歹說才把兩位送出府門去，不過剛回到廳里，梅麟卻是徑直入內問也不問他，直接便下了決定。

  「我看定那孟家女就不錯，人穩重，家世也清白，同辭兒也更相配。」

  仇錦自然也只好笑著應下：「是，孟家是個好的，辭兒這下也是苦盡甘來，我便說總有好女郎不妄信流言，是懂得疼惜人的，只是……」

  他話音一轉，臉上適時出現一絲擔憂。

  「只是畢竟另一家是國公府，直接就一口回絕了，會不會不太好？」仇錦憂心忡忡道。

  「我雖同那種高門顯貴交涉不多，但也多少聽聞過蕭國公的事跡，這人頗有些狂妄古怪，也就是新帝登基後才有所收斂，他又是出了名的愛護這位先夫長女……我們如此不給面子，我怕日後她會找尋妻主的麻煩。」

  果不其然，梅麟的笑意收斂，面上若有沉吟神色。

  仇錦提醒的及時，雖國公府繼室勢大，家裡也多以次女委以重任，但蕭國公對長女卻有溺愛。

  若對方執意要娶卻被別家搶先，怕不是真的要把怒火發泄到她的身上。

  梅麟心下動搖，可一想到梅辭那病弱副身子，眉心又不由得緊皺起來。

  「我是見過蕭家主君的，那位，真是極好的品性，待身邊兒郎也寬厚慈愛，若他能庇佑辭兒，這蕭家蕭爍怕也不敢亂。」

  「畢竟是正之位，可見她也是真心喜愛我們辭兒，若逼急了用權勢逼迫，屆時我們怕也是不得不從了。」

  仇錦面色白著，眼眶隱隱有些紅了。

  可見若叫他在梅辭和妻主之間抉擇，他自是無條件先緊著妻主安危的。

  梅麟卻是神思抽離，一雙眼落在對方微蹙的眉眼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對他頗有厭煩的緣故，仇錦這幅原本看慣的慈愛模樣也變的虛偽起來。

  梅麟不由得設身處地去想，今日是梅辭，他自是含淚割捨，可若是梅岑呢？

  他會不會依舊，還能擺出這幅姿態來？

  可惜，人家根本看不上梅岑那孩子，也就自然沒有可以比較的條件。

  「好了，不必再說！」梅麟冷聲開口道，仇錦接下來的話便自覺吞進肚子裡。

  但同時他心下也清楚，梅麟不敢不動搖，她本性就是如此，絕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做任何賭注。

  「妻主！」

  兩個人隱隱僵持之時，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輕快的喚。

  衛楚卿一身寶藍色衣裳，眉目鮮活的奔進來，毫不避諱的直直撲進梅麟懷裡。

  小郎君年紀不大，本性原本就有些驕縱，如今被人寵愛著，三分作也化作了十分，是以明知道主君就站在身側，也一個眼神沒遞過去，全當對方是空氣。

  反正妻主應了自己可以不用搭理他，他可是還記得那幾下杖責的仇。

  當日若不是自己侍從拼死護著，他竟還想當場剝下他的t褲子，真是陰狠至極。

  最後雖沒有得逞，可那幾下板子狠抽下去，他屁股也足青腫了好些日子，現在偶爾還有隱痛。

  「妻主，說好了今日陪我的，你又要食言麼？」

  衛楚卿雙手摟上人脖頸，面上皺眉略有抱怨道。

  他被人疼的面上嬌嫩，臉蛋近日來都圓了不少，可整體看上去仍是消瘦挺拔的，剝下衣裳雙腿也是筆直修長。

  梅麟眉目間軟化半分，雖還冷著面頰，手卻也牢牢握住了他腰際，心下起了慾念。

  尚且站在一邊壞人情緒且容顏敗落的仇錦頓時便變的掃興起來。

  他年輕時尚且還有幾分姿色，如今卻是叫人絲毫生不起把玩的欲望，說到底，梅麟根上喜歡的，就是像書淵一樣的人。

  當初娶他，也不過看他是官家子，說出去好聽罷了。

  「辭兒的事我之後自會有決斷，還不退下？」

  梅麟側頭冷聲道，喚他仿佛喚仆侍。

  仇錦溫順應下，實則修剪整齊的指甲卻早已深陷皮肉，他視線落在不知廉恥肆意邀寵的賤人腦後，眼下一片冰涼神色。

  尤其他不過剛踏出廳門，身後便傳來一聲嬌嗔輕喚：「妻主，別，別在這兒…」

  衛楚卿蹙眉含羞，梅麟卻早利落的剝了他腰帶，粗糙掌心直直向他身下探去。

  「小浪.貨，分開。」

  梅麟嗓音急躁，喘息也跟著急促起來，毫不避諱的露出一副醜惡嘴臉，於是衛楚卿也不得不扭過頭去，眼睛自顧自的閉緊。

  ——

  時間很快來到晌午，仇家的媒郎卻遲遲未到，仇錦索性派了個小侍去問一問，是不是自己那姐夫又犟了起來。

  他已跟妻主通了氣，若此時那邊再反悔，仇錦自然是不依的。

  梅辭的事雖梅麟沒當時就給他結果，但他也清楚那不過是對方給自己短暫扯開的一塊遮羞步罷了。

  她遲早都要妥協。

  這樣也好，起碼那火坑是她親手把人送下午去的，自己手上倒也乾淨。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樣巧，當初那日梅辭能僥倖逃脫，卻兜兜轉轉，還是要載在同一個爛人的身上。

  這也算是近日裡來最好的消息了，仇錦坐在主院內，嘴角隱隱勾起一抹笑來。

  梅仇兩家離得不遠，那小侍很快就帶著消息回來了，面上神情卻是不太好，一入屋門便撲通一聲雙膝落地：「主君，仇大人那邊說是，此時還需細細商議，今日不會有媒郎上門了……」

  「什麼！」仇錦身形不穩的站起來，面色頃刻便陰沉下去。

  「可問清了，是誰又出了么蛾子。」

  他日日餵養著的母家，卻是這麼重要的時分來捅他刀子，自己若不著人去問，怕是天黑了她們也不想著給自己遞個消息。

  「是…表小姐，表小姐寧死不肯娶，好像還傷了身子…如今仇府也是一團糟……」

  而且，那小侍面色更白著神情猶豫，最終還是咬牙出了聲：「主君，侍回來時聽見了一消息，蕭國公府好像是出了事，有人親見大理寺著人衝進了府內捉了人出來，好像是……是蕭府長女……」

  仇錦重重的坐回椅子上，叫這一連串的消息砸的有些蒙，竟這樣湊巧，他們這邊婚事將要定下，蕭爍的事便要敗露了嗎？

  隨即他又想起自己曾做過的事，面色頃刻便毫無血色。

  當日之事雖做的隱蔽，卻但也難保大理寺會不會查處紕漏。

  若…那可就全完了…

  「和叔！」他六神無主的朝身側老僕望過去，接收到對方安撫的神色才勉強回神，心口卻依舊砰砰的跳個不停，幾乎要衝破胸膛。

  「你…你先下去吧！」

  同這件事相比，就連仇家的背刺都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仇錦頗有些坐立難安，以至於再有人進來通稟時，頭皮整個炸了起來，渾身都跟著軟了下去。

  「主君！府外有貴客！說是……說是瓊華長帝卿！」

  仇錦眼前一黑，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帝卿？他們這種小門小戶，什麼時候竟也引了帝卿的注意。

  「快！去請妻主，你們也抓緊隨我出去拜見！」

  他神思俱亂，只剩最後一口氣勉強撐著。

  接待皇室，自然府內皆要出來跪拜，消息很快就傳到梅辭這裡，彼時，他還窩在臥房裡吃午膳，同晉王殿下一起。

  桌上可憐兮兮的三四道菜，這還是月白找理由跟小廚房多要了的。

  畢竟晉王是偷偷潛入，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

  「帝卿？」梅辭慌張起身，隨即又被姜枕燭伸手拽下去，他側目對上女人的雙眼。

  「不用怕，他性子好，不會難為人。」

  「你只陪他去說兩句話，他要帶你走也應下，以後梅家自是不敢再管你的事。」

  「是殿下…請來的是嗎？」梅辭輕聲問道。

  姜枕燭點頭，拽著袖口的掌心攥上他手腕。

  梅辭難以置信受寵若驚，自己不過是個…殿下竟是為了他連長帝卿都驚動了。

  甚至今日桌上這般的吃食她也賞了臉，梅辭心生複雜，看向人的雙眼便頗有些柔軟的感激神色。

  「怎麼？要謝我的話，下次換你來親我？」姜枕燭勾唇開口。

  梅辭扭過頭去耳根染紅，心下那點異樣迅速被打破。

  她腦子裡，怎麼只有這個啊……

  小郎君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