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09-14 15:21:15 作者: 璞蘅

  第4章

  聽到忽然響起的聲音, 納爾特轉過頭來看了斐時一眼。

  斐時不動聲色地擦去那兩點茶水:「我的記憶呢?我的記憶又是怎麼一回事?也是你們動的手腳?」

  問話時她的手已經縮進了桌下,借著桌子投下的陰影敲擊著手腕上的光屏——是不是所有的副本中都會出現近似於神明的存在?

  納爾特倒吸一口涼氣,手中捏著玻璃杯差點沒拿穩, 大片紫色的檸檬汁濺上了他的前襟:「不不!我們怎麼敢對您的記憶下手!」

  話音一落, 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的神色越發驚恐, 仿佛隨時都會從辦公椅上滑下來一般, 努力穩定著自己那山一般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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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時默默看著這個完全無法掩飾自己恐懼的男人,這樣一來,誰幹的不就被暴露出來了嗎?

  雖說她心裡早就有數, 提出這個問題也只不過是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但看到納爾特這樣, 還是忍不住覺得Relive可能要完蛋了。

  「沒必要這樣吧?」斐時笑笑,「我今天還聽說了一件新鮮事。您還是那位新神的大祭司啊?真是令人吃驚, 不知道EN和新神是不是也存在什麼關係呢?」

  納爾特臉上風雲變幻,就像是後知後覺嘗出了檸檬汁的酸味, 末了他長嘆一口氣:「關於這個問題,請原諒……現在還不到可以告訴您的時機。」

  他與昨晚的老大傳遞出了相同的意思。

  時機。

  斐時不相信單純的等待能夠帶來什麼轉機, 毫無疑問,那個所謂的時機, 需要經由一個新的副本創造。

  「那麼,既然我今天已經來了, 就趕快安排下一個副本吧。」

  「這個這個……」納爾特的汗流得更猛了,他慌裡慌張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巨大的手帕,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我們、我們需要更多的準備……」

  他吞吞吐吐,斐時面無表情。

  所以, 即使是連她進入的副本也是需要進一步加工的嗎?

  *

  眼前是一片模糊,斐時的視線從來沒有這麼不清晰過,她愣了愣擡手揉了揉眼睛,後知後覺地感到眼球的酸澀脹痛,連帶著太陽穴也隱隱作痛。

  這是用眼過度加上睡眠不足的表現。

  也不知道這次是什麼類型的副本。斐時伸手抓過眼前辦公桌上的小管滴眼藥水,迅速往自己雙眼裡滴了一點,快速眨眼。

  疲憊的感覺還沒有消失,但視力已經恢復了正常。

  正對面是一台電腦,屏幕已經暗淡了下去,小小的辦公桌上從左到右擺滿了速溶黑咖啡、護肝片、蒸汽眼罩以及一瓶防脫洗髮水。

  斐時:……

  她伸手繞到耳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它現在已經被紮成了一束高馬尾,厚度倒是沒有減少。

  「哇!這次我們要做警察?!酷誒!」一個年輕男性活潑的聲音從被電腦擋住的對面傳來,斐時可以從他歡呼的內容中聽出他是玩家,但他的語氣實在是不像被困在遊戲中的玩家會有的。

  顯得太興奮了一點。

  「啪」的一聲,像是手掌用力拍在頭髮很短的頭皮上的聲音響起:「吵什麼?給我安靜一點!」

  這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相較於前一個人,他的嗓音渾厚嘶啞了不少,斐時判斷,他的年紀約莫要比前一個人大上十歲左右。

  年輕男性狀似悲憫地嘆了口氣:「師父啊,徒弟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人嘛,就是要接受自己的運氣不好的事實滴!咱們倆賭那麼多回那次見你贏了?那麼多人設,你還踩爆了,這次總不能否認了吧?」

  「胡扯!」被叫做「大頭」的男性重重地哼了一聲,「世界上哪有人這麼倒霉?!我還跟你賭,這次就賭——這個副本就我們兩個玩家!」

  椅子腿吱呀一聲響,斐時從電腦背後站了起來:「你好,我是第三個玩家。」

  年輕男性噗地一聲笑開了,年過中年的那個則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斐時一眼。

  沒過幾分鐘,三個人就交流完了自己的信息。

  年輕男性名叫余樂,剛剛大學畢業開始工作,年長的叫劉問柳,是個在職場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條了。巧得很,他們兩個甚至在進入EN前就是同公司的前後輩關係,由於余樂進入公司後,一直是由劉問柳帶的,私下裡余樂也會開玩笑似的叫他「師父」。

  如果說他們兩個有什麼特點的話,就是一個特別有錢,一個特別倒霉。

  而且這兩個特點似乎也被他們帶進了這個副本中,在這幾分鐘裡,斐時已經見證了余樂掏出皮夾子從裡面倒出二十餘張VIP金卡的輝煌,也見證了劉問柳光是坐在那,就險些被吊燈和脫落的牆皮砸中的慘況。

  至於她自己的特點,斐時拍了拍腰帶側面的警/用/槍,無非就是目力超群,射擊超准罷了。

  「不過很奇怪嘞,咱們都進來這麼久了,居然還沒有什麼任務提示。」在最初的興奮過去後,余樂趴在桌上百無聊賴。

  下一刻,擺放在靠窗的桌面上的老式座機就大聲響了起來,宛如驚雷。

  劉問柳和余樂都被嚇了一跳:「這、這是什麼?」

  「舊時代的通訊工具。」說實話斐時對座機研究也不深,猶豫地走上前去抓起聽筒,一開始還把方向搞反了,衝著喇叭口餵了兩句。

  「餵、喂!」對面差不多是扯著嗓子喊的,「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斐時把揚聲器打開,男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頃刻間充斥了房間。

  「救救我!它一直纏著我,怎麼也不肯走!它要殺了我!」

  劉問柳上前一步,充分展現出了他老油條的經驗:「別著急,你慢慢說,到底是誰要殺你?」

  「……儺面。是儺面要殺我!」

  仿佛尖叫一般喊完這句話之後,只聽「咔」的一聲,話筒中只剩下了一陣忙音。

  對面掛斷了電話。

  這樣的情況如果放在現實世界中,多半會被解讀為騷擾電話,假報警,但這種不尋常的事既然在副本中發生,就不能坐視不管。

  「有沒有號碼?」余樂踮著腳望座機上張望,「我應該能靠這個查到他的住址。」

  他自告奮勇在電腦前坐下,十指不甚熟悉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忽然「咦」了一下,神情古怪地左看右看,又被劉問柳拍了一下腦殼:「看什麼呢?」

  「沒啥……我好像,幻聽了?」余樂說著點點電腦屏幕,「找到了,咱們立刻出發?」

  警車停在一棟高樓前,它的建築風格已經有些貼近現實都市中的居民樓,不用去看一坪的價格就能知道絕對是高檔住宅區。

  一般來說這樣的地方往往和安靜悠閒之類的詞掛鉤,但斐時一下車就看見前面擁了一堆人,黑壓壓的一片,擠得水泄不通。

  「不要跳!你還有妻子女兒呢!」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所有人都仰起脖子,注視著天台上的那個小黑點。斐時粗略數了一下,這棟樓大約有三十層,如果真的從頂層天台跳下來,沒人能活下去。

  「這可怎麼辦啊?」旁邊有人焦急道,「有沒有打電話叫消防員啊?他的家裡人呢?」

  「聽說出門買東西了,不然他怎麼會一個人跑到上面去?」一人回她,「我聽說他最近一直怪怪的,不是已經好幾個星期不出門了嗎?」

  「精神病?怕不是又有什麼邪物纏上他了,好可憐哦……再等幾天發病多好?馬上就是天弓祭了,什麼怪病治不了?」

  天弓祭?

  這個未知的名詞引得斐時皺了皺眉。

  另外兩人也覺出了不對。

  「剛剛打電話的該不會就是這個人吧?」劉問柳詢問余樂,聲音輕得仿佛耳語。

  余樂胡亂點了幾下頭,不太確定:「……樓倒是同一棟。」

  劉問柳罵了一句:「那鐵定就是他!走!我們兩個上去把他救下來!」說著他一把提起余樂的後衣領。

  「媽呀師父沒必要吧!」余樂拼命掙扎,「說不定就是要這樣劇情才能發展下去呢,要不我們再等等?……咦?你在t看什麼?」

  斐時學著圍觀群眾的動作仰頭往上看去,但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看到了什麼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余樂也擡頭,除了陽光晃花了他的眼睛之外,只能看見一個小點,從顏色來看勉強能判斷出他穿了一件黑衣服。

  所以斐時到底看啥看得這麼認真專注?

  「他……帶了個面具。」斐時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一下,「紅黑色,類似於漆器的光澤,額頭上有個扭曲的標誌,像三條蛇纏繞在一起。」

  「你說什麼?!」旁邊的人忽然回頭,面露驚恐之色,「你說的儺面不是——」

  人群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喧譁,所有人都驚呼著後退,就在他們交談的間隙,天台上的那個人終於動了。

  他沒有一絲猶豫,從三十層的高樓上一躍而下。

  有膽小的人已經被嚇哭了。

  然而斐時卻看見,下落的人面上覆蓋著的面具,嘴角輕輕勾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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