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放下一切

  人在成長過程中，他能遇到什麼，誰能夠預料得到。

  海文知道對方話中的意思，這個過程，可以變好，同樣也可以變壞，他同樣無法否認，但作為人來說，如果為了避免怨念誕生，你總不能不成長，不去接觸外面的世界吧。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不確定的結果，毀滅人類是最能解決問題的方法。」海文說出了對方心中所想，對方輕蔑一笑，點頭表示承認。

  「可這樣不就把希望也抹殺了嗎！？」海文皺了皺眉頭，他絕不會認可這樣的想法。

  「人類經過數千年、數萬年進化，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即使身為其中一員，也無法想像這個過程，就像我無法想像蘭寶與虹背負她們眼中的罪孽長達億萬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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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文接著說道，「應該這麼說，正因為屬於人類，所以才更無法體會到這其中的艱難，人類進化到現在，我絕不相信進化到今天是為了走向毀滅！」

  「可事實就是這樣上演的。」對方語氣開始強硬了起來，「未來這種事情，預料不到，人類自毀這種事情，也沒有預兆，都是一步一步走到這種環境下，並不是血塵始祖的錯，如果人類足夠堅定，內心沒有怨念，即使血塵到來，附身到人類身上，也會被人類自身打敗，那麼，人類將迎來新生，每個人的意志境界都將如你們一樣得到升華，可現實是什麼，血塵的到來，將絕大部分人都擊倒了。」

  「不，如果你這樣說，可就大錯特錯了！」海文似乎抓住了對方的一個點，「人類變成現在這樣，血塵自然有責任，但並不是說，人類不夠堅定，內心有怨念，所以才著了血塵的道，我內心同樣有著怨念，我的那些夥伴，維克托、天臧、辰血兒和辰蘭兒，每個人都在成長的過程中經歷過痛苦，正因為明白這些痛苦，才會善待他人，內心才會比其他人更加堅強！」

  說完，海文陷入了短暫的回憶，在那些時間線中所看到的一切，維克托經歷的一切、天臧經歷的一切、辰血兒經歷的一切，包括自己經歷的一切。

  「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故事，就此結束，太可惜了，我再說一次，我承認，在這個社會中，有著很多不公平、不合理導致的痛苦產生，三觀不正的人也大有人在，但在這樣的世界中，你不能以偏概全，有的人足夠堅定，出淤泥而不染，或許他們在這樣的社會中活得並不快樂，活得很痛苦，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當他們找到之後，這樣的人將是人類『善』的縮影，他們的心能夠影響這個世界，能夠消除這個世界的怨念。」

  「說了這麼多，你始終願意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得救嗎？」對面那人再次問道。

  海文點了點頭，「恐怕我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你了，我並不是一個聖人，我現在才明白，自己想要拯救的，並不是人類，也不是這個宇宙，我努力做的這一切，只是順從了自己的內心而已，為了我自己，我還沒有活夠，我才剛剛找到幸福，很自私的想法對不對，如果給我扣上拯救宇宙、拯救人類這樣的帽子，我有些力不從心，這樣的事，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頓了一頓，海文笑了，「怎麼說呢，你說出了對人類的看法，其實也是我所想的，我曾經也對這個世界絕望過，但身為人，我覺得很幸運，也很驕傲，我覺得自己被你們說的這些帶偏了初心。」

  說完，海文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種感覺與之前的輕鬆感完全不同，並不是知曉答案的快感，而是心中真正放下了什麼。

  看著對面那人，海文鬆開了眉頭，眼神完全變了，突然放聲一笑，「哈哈！竟然在這裡浪費了這麼多時間，說了這麼多廢話！」

  「哦？為什麼會這麼覺得這些是廢話？」對方已經覺察到了海文的變化，但同樣沒有任何激烈的反應。

  海文心中已經明白，他看著對面這個人，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仍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他隱約能猜到一些了。

  他沒有立刻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突然回頭，他看見了站在高樓樓頂的雪姬，看見了在雪姬身邊的所有人，海文笑了，雪姬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雪姬姐姐！」小欣開心的喊道，雪姬點了點頭，維克托等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先回答我的問題。」對面那人接著說道，「你是不是找到了答案。」

  海文轉回頭，眼神中完全沒有了迷茫，聽了這句話，卻搖了搖頭，「你最初讓我說服你，其實是在讓我說服我自己對吧，我沒有找到答案，我也不需要這個答案。」

  「哦？」對面那人饒有興趣的笑了笑。

  「不管你是誰，你問的那些問題，說的那些話，包括血塵始祖說的那些話，我，不應該去在乎。」

  說完，海文長長嘆了口氣，「怨念，本來就是人類的一種屬性，有喜就有悲，人類應該自我救贖，而不是誰來拯救，我希望人類能夠擁有一個機會。你之前說了那麼多，總有一股這就是宿命的感覺，屬於人類的宿命，但人類中，有很多人不相信命運，有很多人為了改變命運而奮鬥，有的人在打破宿命，宇宙時代的終結，放在人類身上有些太沉重了。」

  海文說著，對面那人開始出現了變化，他的身影開始虛淡了起來，包括整個世界，海文只是怔了一怔，便笑著接著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最開始的動力是什麼，消除怨念嗎，不，僅僅是阻止血塵始祖傷害我身邊的人罷了，我自己的選擇，同樣只是為了阻止血塵始祖，他是我的敵人，我不想讓他如意，就這麼簡單。」

  「那人類的怨念呢？」對方逐漸消失，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你要承受這些怨念，這些問題你必須去面對。」

  海文想了想，回道，「我要去面對沒錯，但這個問題是一個永遠的問題，沒有答案的問題，你、血塵始祖，一直在拿這個問題來讓我糾結不是嗎，還說了那麼多……怨念，永遠都無法消除，人類或許會滅亡，但無論什麼結局，都不應該由別人來導出，不應該由血塵始祖來主導，人類需要把握自己的命運，生或死，都應該讓我們自己去選擇。」

  「沒錯，這沒有答案，你再怎麼糾結，都無濟於事，你多麼想要拯救人類，人類自己不改變，一切都將沒有意義。」

  說完，那人摘下了兜帽，得以讓海文看見自己的模樣，然而當兜帽被掀開的那一刻，海文怔在了原地，他看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這不是七芒，因為連眼神都與自己一樣。

  我看著海文震驚的樣子，看著雪姬等人來到了海文的身邊，我已經明白，這個故事可以結束了。

  龐大複雜的一切，都將在這一刻徹底走向終結，海文，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換做其他人，與他的經歷也極有可能發生重疊，當一個人擁有超越常理的力量後，當他面對人類的怨念、人類的毀滅時，他會不會產生疑惑，尤其是這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也有過對這個世界的厭惡情緒，他或許會疑惑，這個世界，值得去救嗎？

  海文是幸運的，他找到了幸福，他已經走上了自我救贖的道路，他與其他人的牽絆，令他的形象深深印在了其他人的意志中，這份牽絆絕對能夠創造奇蹟！

  海文看著自己徹底消失在眼前，心中久久無法平靜，身邊的人都來到了他的身邊，而此刻，整個世界都已經消失不見，天空重新陰暗了下來，大雨依舊在下，他回到了那片怨念世界，但身邊的人依然還跟著自己。

  血塵始祖沒在這個世界，他還未發現海文已經回來了。

  「現在感覺怎麼樣？」維克托上前問道。

  海文點頭，「從沒覺得如此輕鬆過。」

  而這時，海文的意志空間內響起了七芒的聲音，「哈哈，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廢了這麼多話，現在面對這些怨念，面對血塵始祖，還會迷茫嗎？」

  海文聽著這聲音，同樣笑了起來，「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

  「本來就是！」神羅也開口，情緒極為亢奮，「哪來這麼多問題，人類即使要毀滅，也容不得血塵始祖插手，什麼狗屁命運，什麼宇宙毀滅是必然的，去他媽的！」

  「神羅這話說的倒是沒錯。」空噬笑著點了一下頭。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雪姬上前關切的問道。

  並不繁密的大雨中，一道道怨念開始宛如塵煙一般滾滾浪跡於天地之間，海文若有所思，「人類需要一個機會，這個機會，由我們來爭取，這就是我們走到現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