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血塵始祖眼中的人類

  誰又能知道在這顆曾經蔚藍色的星球上，存活著多少生命，又有誰能夠知道，這些生命在他們存活的一生中，又生過多少怨念，這幾乎是無數計量的龐大，感情越是複雜，怨念越是深沉。

  血塵始祖將自身的能量不斷輸送到海文的體內，不僅僅是這一座被瓢潑大雨侵襲的城市，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呈現在了這片詭異空間中，各個國家的語言，開始在海文的大腦中交織，暴怒的斥責、痛苦的嚎叫、失去信念之後的那種令人難以忍受、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空虛、以及失去希望之後的絕望，無不折磨著海文，令他頭痛欲裂。

  海文已經不是一個普通人，經過數年來的磨練，他的意志境界已經達到了第九次元巔峰，甚至更進一步，然而即使意志精神如此強大，看樣子也難以抵抗眾生之怨！

  而在這時，維克托開口對七芒道，「從星河融合體解除融合狀態之後，你應該一直與海文待在一起，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會演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眾人僅僅看了我一眼，便將目光對準了七芒，看來他們還沒有徹底注意到這個「我」存在的本質，在維克托等人最初出現在我面前之時，他們也沒有懷疑，沒錯，我正是在等待著他們真正注意到我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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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我，在他們眼中，就像一面鏡子，鏡子連接著海文所在的世界，那片昏暗無比、大雨滂潑的世界，只不過他們看見的那片世界，經過血塵始祖這麼一操作，此刻已經是一片朦朧。

  七芒聞言，表情陷入了沉思，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雖然知道海文的打算，但海文經歷過什麼，我卻很模糊，在某一瞬間，很突然的一瞬間，海文在意志融合之海恢復了自我意識，很像是被某種意念喚醒了，但我說不出是什麼喚醒了他，我只知道他醒了，那時候我認為就是他自己喚醒了自己，這是一個奇蹟！不過現在想來，這種可能性太小，四意志融合不可能出現這種不完美的缺陷，而當他醒後，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選擇了另一種命運。」

  雖然就這麼一句話，眾人也有些迷糊，他們自然是不知道，喚醒海文的神秘聲音究竟是誰，而海文在玄之又玄的那種狀態中，出現在他面前的「我」，究竟又是什麼。

  連七芒這種擁有著無比豐富經歷的存在都說不清楚，維克托很快就放棄了思考，他認為這是星辰之力在其中起作用，但七芒所言根本沒有提及到這股力量，恐怕七芒根本沒有意識到星辰之力。

  只聽七芒接著道，「我徹底醒來的時候，意志融合已經臨近崩潰，我和海文各自繼承了最強王族血塵與星河之靈的力量，比以往的自己都要強大，那時候，海文的選擇讓我有些驚訝，不過我沒有感覺到任何違和感，內心深處也沒有任何疑問，因為我相信這是一個奇蹟、屬於人類的奇蹟，所以我覺得自己醒來，以及海文醒來，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不覺得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我來到這種地方，能夠在你們的共享意志空間中看見你們，倒是讓我很驚訝！」

  看來七芒出現在這兒，是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而維克托等人越來越疑惑，就在這時，這片空白的世界出現了一絲詭異的變化，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這一點，將目光再次投向了我這邊，因為在他們眼中，那片朦朧的世界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大雨的勢頭沒有絲毫減弱，海文躺倒在雨幕之中，血塵始祖靜靜的在一旁等待自己期盼的那一刻到來，但海文看著血塵始祖，心境出現了一絲變化，我能十分真切的感受到，海文在抵抗，他知道了血塵始祖的想法，但他也明白，血塵始祖同樣自視甚高，他也明白，血塵始祖雖然承認了人類的不凡，但他依舊遠遠低估了人類的韌性！

  想要等我崩潰之後取代嗎？海文心中對此嗤之以鼻，血塵始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當怨念全部吸收進入自己體內後，他將帶著這一股力量，進行自我封印，遠離這片世界，血塵始祖什麼都得不到，只會跟隨自己的消失而滅亡！

  想到這兒，海文笑了起來，在極端折磨下，嘴角露出了笑意，這自然是引起了血塵始祖的注意，「你笑什麼，終於被折磨得瘋了嗎？」

  海文笑著咳嗽了幾聲，咳出了卡在喉管中的幾口鮮血，呼吸得以順暢，這讓他有了一絲絲喘息的機會，「我在笑什麼？我現在還能笑什麼，自然在笑你了。」

  血塵始祖不解，並有了些氣惱，「我有什麼好笑的！？」

  「笑你億萬年來的野心，終將什麼都得不到，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誰比你更加可悲了吧！」

  見海文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血塵始祖轉身走了幾步，抬頭突然大笑出聲，似乎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愚蠢至極！到了現在還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嗎！？我見過不少生命，還沒見過比你們人類更加固執的種族，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人類，可不是你能夠想像的，雖然你說自己一直在暗中觀看著人類進化，然而，人類的潛力又豈止你看見的那些，這一點，相比一直在人類深層次意志中的怨念意志，可差的太遠了……」海文費力的說完這句話，血塵始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不了解人類嗎！？」血塵始祖說出了一句反問，海文胸口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沒有力氣再回答他，現在的海文，說出稍微長一點的話，都需要停下來休息。

  血塵始祖看著海文這幅樣子，搖了搖頭，「人類有什麼好了解的，相反，人類太好了解了，他們的行為模式，以及情感變化，我看了這麼久，自然能夠得出自己的結論，人類這樣的種族，即使我們血塵不出手，他們也會自取滅亡，或許就在不遠的將來。人類社會，就如同創造他們的蘭寶那一族，社會矛盾已經激化到了不可調解的地步，蘭寶一族經歷了億萬年才會遭遇的災難，人類將這個時間大大縮短，不過數千年，這樣看起來也挺正常，畢竟怨念意志在其中完成了傳承，不過可惜，人類也阻止不了毀滅的命運。」

  說著，血塵始祖目光微微上抬，看著漫天而下的雨水，空洞的黑色雙眸似乎看穿了洪荒，「人類很神奇，但太過神奇。在這個宇宙中，如此渺小、如此年輕的一個種族，卻能夠創造屬於自己的奇蹟，然而在這之下，等待他們的依舊是滅亡，你告訴我，人類最為特別的是什麼？」

  海文聽到這個問題，他的注意力已經從痛苦中進入了與血塵始祖的對話，這個問題海文心中有一個答案，但幾乎每個人的回答都有可能不一樣。

  問一個人，人類最為特別的是什麼，一般人如何來區別這種特殊性呢，與什麼作對比呢？並沒有，那麼，這個人的回答，會很自然的與動物作比較，人類與動物相比，人類的特殊性；會與其他人作比較，我與別人相比，我的特殊性。

  血塵始祖並沒有讓海文思考太長時間，他知道海文現在沒有什麼力氣去思考自己的問題，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人類除了你們這樣的存在，絕大多數對外面的宇宙了解的太少了，相比其他種族，人類的特殊在哪兒？我見到過很多種族，人類的特殊在於他們的情感世界太豐富、太複雜了，充滿了想像力！」

  這是無法區分人與人之間、只能區分人與其他生物之間、人類最為基本的特質，「人類可以憑靠自己的想像力去思考整個宇宙的本質，人類可以依靠複雜的感情與其他人產生極深的聯繫，這可以使他們緊密的團結在一起，也可以使他們互相仇恨。豐富的情感，最終被一種名為『愛』的東西左右著，然而人類對於『愛』，早已經沒有了深層次的感受，變成了對它的縱容，對它無止境的索求，這促成了欲望的誕生。」

  海文有些怔住了。

  「這種『愛』大概可以分成這幾類感情，對家人的親情、對伴侶最為直觀的愛情、對朋友的友情、對長輩的尊敬、對晚輩的保護、對陌生人的幫助。」血塵始祖轉身看著海文，娓娓道來，講述著他對於人類極為了解的理由。

  「然而現在的人類，親情是可以變淡的，愛情是可以背叛的，友情是可以破裂的，對陌生人是可以冷漠的，人類的這份『愛』，早就已經變質，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們這群人對於這樣的世界有什麼可保護的，你還要承受他們的怨念，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無法理解，這種種族有何拯救的必要，人類本身就已經走向了滅亡！」

  海文默不作聲，血塵始祖微微一笑，「即使你承受住了這份怨念，成功讓我消失，成功讓人類涅槃重生，然而，你能真正斬斷這一切嗎！？徒勞無功而已，在未來，他們還會走上這樣的道路，或許不是血塵，將來也會誕生另外一種東西。」

  「或許你覺得，人類也存在善念，有人在用實際行動盡孝道，也有伴侶白頭到老，也有一輩子的生死朋友，也有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然而這不應該是很正常的嗎，人類就因此才特殊啊！可現在，這些東西被當成了可歌可泣的故事在宣揚，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這個社會已經變質，變質到了不得不利用這些故事來喚醒人類僅存的良知！人們看見這樣的故事竟會感到驚嘆！但絕大多數人的想法呢？我問你，你現在正體會著這些怨念，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說到這兒，海文的頭痛再次變得劇烈了起來，他知道答案，他在承受這些怨恨，大到國家的戰爭，小到個人內心的糾葛！

  這一切都被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就像自己所看見的這片天空，被厚厚的烏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