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不容遺忘

  血塵始祖的話令海文難以反駁，如果放在以前，海文一定會反駁血塵始祖說的一切，因為海文心中存有希望，不然他們不可能一直戰鬥到現在，然而他現在正感受著怨念，這些怨念，也在不斷摧毀海文心中的希望。

  「你難道就沒有好好想想嗎？」血塵始祖再次半蹲下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海文看，「人類會一直進步，這毫無疑問，科技總有一天會達到蘭寶一族那樣的高度，畢竟這兩個生命種族之間有著不容忽視的淵源，可這些問題得不到解決啊，即使達到那樣的高度，人類後知後覺，便會開始想辦法正視問題，怎麼辦，或許會有一名超越那個時代的智者，製作出一種吸收怨念的裝置來，那麼，輪迴之光又誕生了，這樣的命運便再次重現了。」

  血塵始祖語氣很輕，帶著一絲嘲諷，「你不覺得，蘭寶一族將這個宇宙時代的終結推遲了，把宇宙的命運交付到人類的手上，可人類，依然無法阻止嗎？」

  海文眼眸斜看著血塵始祖，血塵始祖一臉詭異的笑，不得不說，血塵始祖所提及的情況，在未來未嘗不是一種可能，而且極有可能，包括在劫難紀開始之前，就有聲音說能夠毀滅人類的，一定是人類自己，如果不是血塵，末日的到來或許會推遲幾百年也說不定，但也只是推遲，並不是不會發生。

  海文想到這兒，咬了咬牙，暗罵自己糊塗，怎麼會順著血塵始祖的話來思考，血塵始祖說這些，無非是想動搖自己的意志，如此龐大的怨念，影響不會是一時半刻就能結束的，如果自己守不住內心的希望，意志很可能半途崩潰，血塵始祖實行奪取，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想著，海文的眼神再次堅定了起來，血塵始祖有些驚訝，站起身來，問道，「告訴我，你是因為自己是人類，才想要拯救人類嗎？」

  不等海文回答，血塵始祖表情嚴肅了起來，「我再問你，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嗎？那麼，人類中也有極惡之人，你也要救他們嗎？你所感受到的怨念中，最重的怨念幾乎都是那些極惡之人帶給別人的傷害，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做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海文的思緒被吸引了，疼痛感時不時阻斷自己的思緒，但海文還是忍不住去思考，自己這麼做的意義，真的是很宏大的理想嗎，為了整個人類、為了這個宇宙，當初自己受七芒的感染而成為式化體、結識維克托這個小隊，算是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就如同很早一部電影中的一句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如此宏大的理想卻並不是海文心中一直懷揣著的。

  「人類值得拯救嗎！？」這個問題突然間在海文心中變得極為清晰，這個問題仿佛是血塵始祖提出的，又仿佛是腦海中無數怨念提出的。

  人類有好有壞，然而一個極惡之人，就可能傷害到一百個善良的人，那些善良的人就該受到傷害嗎？人類繼續存在，就有變壞的可能，或許只需要一個契機，再好的人也可以變成壞人，那麼傷害就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怨念也就不可避免的產生了，這樣的人類，將在無限怨念的循環中存在著，這樣的人類值得自己去救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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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塵始祖看著海文出神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笑，「你們這群人，一直以來與我作對，如今早已超過了人類這個概念，嚴格來講，你們根本已經不算是人類了，你們在生命形式與意志境界上，更加高級，你們是已經完成涅槃重生的人類，你們壓根沒有拯救他們的必要！」

  海文聽完這句話，雙眼逐漸變得迷茫，空洞無神，無數怨念的匯聚似乎變得不再那麼痛苦，在海文的意志威能中，這些怨念似乎變得溫順，海文感到有一種舒暢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極端痛苦之後極具誘惑性，就像自己真正進入了天堂！

  此刻，海文的雙腳已經化為星光點點，正在逐漸消失……

  「是的，沒錯！」血塵始祖進一步誘導，當海文徹底消失之後，自己就能取代他了！

  「沒人能夠徹底斬斷一個種族的怨念，只要有情感，憎恨就不可避免，尤其是人類擁有如此豐富的情感！」

  沒有必要、徒勞無功，這樣的詞彙不斷重複出現在海文的腦海中，就像伊甸園那顆樹上的禁果，海文明知道不能去觸碰，但在怨念造成的痛苦下，尋求解脫的誘惑力讓他忍不住將手伸向禁果，海文的身體在顫抖，他想要阻止自己的雙手，但腳步卻依然往那棵樹走去！

  空白無物的世界中，我看著海文逐漸空洞的眼神，心中一緊，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血痕，他的頭髮已經花白，他的身體已經停止顫抖，他在走向黑暗的深淵。

  維克托等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抬頭一驚，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絕望感，而在真實世界中，黑暗的時刻本應該結束，現在應該是黎明灑下第一道曙光，然而天空越來越黑暗，僅有一道道血色能量依然在不斷匯聚，如果天空是亮著的，人們一定會發現，大海自海邊往遠海走數百海里，淡紅色的海水已經變成了蔚藍，然而漆黑之下，海水仿佛也是漆黑一片！

  大陸各處，維克托、天臧、空噬與神羅，以及辰血兒與辰蘭兒姐妹帶領著菲爾頓艾倫一眾人，表情皆陷入了極大的震驚之中。

  「海文到底發生了什麼！？」維克托忍不住怒吼道，這股從靈魂深處湧出的絕望感讓每個人都覺得大事不妙，似乎有著什麼極不好的事情正在悄然發生！

  七芒雙眸止不住的抖動起來，「海文的選擇，吸收血塵能量，徹底斷去血塵始祖的念頭，不過，這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七芒的話暫時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聽七芒接著道，「我們吸收同化血塵，利用天星星河給予的本能，以及封印星空蘊含的星辰之力，二者同時作用，我們都認為這是可行的方法，怨念意志的獻祭，這也是我們計劃之內的事情，包括吸收血塵始祖體內的意志之力！」

  頓了一頓，七芒接著道，「只要扛過最難熬過的階段，但看起來這股怨念過於龐大了，海文本來打算吸收完成之後，帶著這一股力量，利用吞噬的封印星空再一次將自己封印，並帶著四融合意志之力去抵消怨念，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怔住了，現實中，所有人同時睜開了雙眼，看著天空難以置信！

  維克托突然想起，雪姬當時與海文的溝通，雪姬那複雜的表情似乎意味著她早已知道了海文的打算。

  「海文打算自己帶走這股怨念嗎！？」維克托在意志空間內重複問了一句，七芒臉色僵硬的點了點頭。

  「他憑什麼擅作主張！」神羅忍不住責問道。

  七芒不甘的握起了拳頭，「可這也不太對勁啊，即使海文難以承受，我也應該在意志空間中幫助他，可現在我來到了這裡！有什麼力量把我給隔了出來！」

  剛說完，七芒就意識到了，眼神惡狠狠的道，「血塵始祖……」

  本就傾盆的大雨終於開始小了起來，海文雙膝之下已經全部化為星光消失，這些怨念似乎找到了新的容器，海文順從了他們，並不是吞噬同化，而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雙膝之下已經消失不見。

  悲傷瞬間瀰漫在每個人的心中，維克托冷靜的在思考，但他的內心已經混亂到了極點，他似乎能夠感覺到什麼，在自己的記憶中，海文在不斷的消失！

  「喂！」空噬恐慌的喊出了聲，「我，我好像記不起一些事情了！」

  空噬的話將這種恐慌正式拿上了台面，不僅僅是自己一人，維克托看著他們，辰蘭兒突然落下了眼淚，她不想忘了海文哥哥。

  神羅突然間慌了，「我，我好像忘記了，我第一次遇到海文是什麼時候！喂！有誰能告訴我嗎！？」

  維克托立馬回道，「別慌，你第一次見到海文，應該緝捕奎特斯的時候，在感染區內，那時候海文因為七芒的暴露，而被追捕，後面大家在感染區內大戰，雲華區旁邊的感染區。」

  神羅抱著頭，仿佛拉住了最後一幕即將離去的記憶，他記起來了，幾乎是喜極而泣的點頭，「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而這時，天臧臉色一變，喃喃開口，「我斬殺名花合哉之前，海文在幹什麼！？」

  維克托眼神一變，轉頭看去，快速回道，「我們去了你家，曾經在你們家的後山訓練過，我們曾經去，去調查過調查名花合哉的行蹤！去……」說到這兒，維克托怔在了原地，他想要說下去，但記憶出現了缺失！

  「後面我們去了一座島上！」辰血兒連忙接上話，「在海邊抵禦名花合哉，名花合哉弄出了八歧大蛇，我們在海邊對抗，後來海文引發了七芒的力量，最後在島對面的海岸上打倒了名花合哉！」

  這些話仿佛變成了一幅幅畫面，在天臧的腦海中重新構築，我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雙腿，消失已經停止了！

  而空無一物的世界，菲爾頓心中慌了起來，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和海文相遇的了，那段記憶，沒有其餘人參與，艾倫的雙手也發起了抖來。

  維克托看著他們，忙道，「千萬不要忘記！如果有任何人記憶模糊，立刻問出來，其餘人幫忙補充！」

  回想起來，回想起那些記憶，我看著這些人正在努力記起有關海文的一切，雙膝之下消失的部分漸漸顯出了陰影，我禁不住欣慰的笑了，沒錯，我是海文，但不是海文本身，我是維克托心中的那個海文，我是天臧心中的那個海文，是每個人心中對海文的思念、對海文的記憶！

  我已經知道，這些人，絕不會讓海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大雨漸漸變得溫和，卻沒有繼續減小的趨勢，血塵始祖有些詫異，下一瞬，一道倩影悄然而至，雪姬站在了的海文身邊，蹲了下去，雙手撫摸著海文的面頰，「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