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承受世界之痛

  形勢可謂急轉直下，對於血塵始祖而言，那一刻的衝動已經讓他追悔莫及，他壓根就沒去想過，海文竟會趁這個機會直接掠奪自己的血塵能量！

  在離開血塵能量光柱的那一刻，光柱轟然消散，而自己，已經被一雙幻化的巨掌緊緊攥著，這裡面還包含了最令他厭惡的星辰之力，迪拉克之海也使喚不出，因為血塵始祖已經中斷了血塵能量的回收，迪拉克之海的合一也被迫中斷，咬牙之下，血塵始祖只得控制湧出的血塵能量，令它們儘可能狂躁，然而在星辰之力的壓制下，血塵能量剛猛霸道的屬性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但反觀海文，他並沒有因為血塵始祖被擒而露出絲毫放鬆的表情，相反痛苦萬分，血塵始祖體內的血塵能量比地球上殘存的血塵能量更加霸道，原本七芒王族血塵與始祖血塵地位同等，因此一旦把控不住，很有可能反被吞噬，海文這麼做完全是在鋌而走險。

  更何況，怨念意志的獻祭令意志空間裡發生著迅猛的變化，天星星河的旋轉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無數星辰的閃爍使得它們連成了一道流光，七芒仿佛站在了無數光圈之中，他在竭盡所能的維持運轉，不然天星星河因為旋轉的速度過快，會在瞬間崩散。

  而投影在封印星空內部的天星星河瞬間擴大，同樣將海文整個包裹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甚至比地球還要巨大的光球，光球將封印星空完全嵌合了進去，表面全都是無數閃光點在極速流動，顯得瑰麗無比。

  

  地球大地上，天空在這一刻突然間爆發出一陣強光，維克托等人不得不停下腳步，用手遮擋在自己的眉頭上，所有人都在仰望天空，菲爾頓與艾倫這些倖存下來的人們，也在此刻怔住了，他們從半山別墅出發，儘可能的救助人類，如今強光來襲，不得不躲進了建築物中，辰血兒與辰蘭兒跟著他們一起，在意志空間內詢問其他人，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的臉上無一不露出了擔憂之色。

  而半山別墅，雪姬已經閉上了眼，她與小欣幾乎一動不動，似乎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無法驚擾到她們。

  目光再轉向意志空間內，許久不見的王族血紋再次浮現而出，海文保持著同步，而兩人的雙眸，也同時化為了血紅。

  無盡的怨念來襲，怨念意志此刻已經完全被吸收，浩如煙海般的怨念，宛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落水，狠狠擊打在河床之上，那種衝擊力，海文似乎根本沒有預料到，在一陣強光襲來之後，海文與七芒，兩人身上的王族血紋亮起了璀璨紅光，全身騰起一絲絲血紅色的蒸汽，而海文的意識也在這一瞬間陷入了迷離之中……

  我看到這裡，心中充滿了驚訝，轉頭看去，海文出現在了我的身前，躺倒在了我腳邊。

  「他這是怎麼了？」

  我往另一邊看去，維克托憑空出現，他看著昏迷不醒的海文，向我走了過來，而在他身後，天臧、辰血兒與辰蘭兒、空噬與神羅，菲爾頓、艾倫、大姐等，除了雪姬與小欣，一個個身影接踵而至，所有人都向我走了過來。

  而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有另一個「我」陪伴著，與海文一模一樣的「我」，而這些人對於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個「我」，似乎根本沒有覺察，這些「我」，全身呈現出不同於維克托這些人的色彩，仿佛存在於另外一個時空，而我們所處的這個時空間，一片蒼白，空無一物。

  「怨念意志的獻祭加快了節奏，這是必要的過程，海文自己選擇了這麼做。」我對他們解釋道。

  下一瞬，躺倒在地的海文，身下的空間突然產生了凹陷，黑色逐漸濃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漆黑的黑洞，海文的身體也在這一瞬間順著凹陷掉落到了不知處。

  看著消失的海文，所有人快步上前，他們想要伸手阻止，卻根本來不及，凹陷而產生的黑洞，眾人看去，似乎連接著另一片世界。

  海文在墜落，仿佛黑洞之下是一個沒有底的深淵，而當海文墜落速度降下來的那一刻，他穿過了雷鳴電閃，層層暗雲，出現在了一座城市的上空，這是一片完全沒有任何災難的世界，天空下著雨，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灰暗。

  突然間，無數嘈雜的聲音頓時而起，各種各樣，汽車的鳴笛聲、無數人踩踏水面漸起的水花聲、細雨落在雨傘上的沙沙聲，以及高樓各處擺放著的巨大銀幕播放出來的音樂聲，接著便是無數行人的對話，隨意的交談、大聲的喧鬧、嬉笑的打罵，再接著，從大街之上一路擴展，居民樓中，廚房炒菜的聲音、客廳電視的聲音，以及臥室中的呻吟，甚至於鐘錶的滴答聲響，無數聲音在雨聲與雷聲的背景下，逐漸重疊糾纏，全部湧入了海文耳中，從半空中掉落下去的海文猛然驚醒，隨著掉落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安穩的站在了街道中央，恰值綠燈亮起，無數行人湧來，瞬間將他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這時，這些來自每一個角落的聲音，來自每一個人口中、每一處震動的聲音，從最開始宛如無數小鬼的竊竊私語變得越來越響。

  這一刻，海文突然瞪大了雙眼，眼白之上布滿了血絲，他雙手抱著頭，痛苦的跪倒在地，行人從身邊匆匆而過，他在這個世界，似乎又不在這個世界。

  他開始痛苦的嚎叫，口中的唾液順著雨水從嘴角滑落，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裡面裝滿了這些聲音，揮之不去，撕心裂肺！

  這些聲音就像一個個惡鬼一般，在腦海中不斷啃咬自己的神經！

  很快他便精疲力竭，躺倒在了大街上，任憑雨水噼啪砸在自己的臉上，隨著一聲驚雷，大雨襲來，傾盆而下，行人紛紛加快了腳步，短短數秒，雨水形成了雨幕，整個世界變得朦朧了起來，仿佛就剩下了海文自己。

  而大雨砸在地面的聲音蓋過了一切，海文用雙手艱難撐起上半身，在雨幕中，似乎又有著無數畫面映入了眼帘，海文驚恐的看著這一切，根本無法阻擋。

  「充滿了怨念的世界，要承受這樣的世界，又談何容易！」我看著海文痛苦的在大街上翻來覆去，雙手停在自己的眼前，大口喘著粗氣，好幾次都想要挖去自己的眼睛，此刻他的雙眼已經淌下了鮮血。

  然而他克制住了這股衝動，雙手改成握拳，狠命捶打大地，地面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而裂痕逐漸擴大，隨即往外滲透出了一股殷紅！

  鮮血隨著地面的裂痕不斷往外冒出，卻始終流淌在海文的身邊，沒有隨著雨水流向其他地方，海文偏頭看去，在鮮紅的血水中，他看見了自己，看見了雪姬！

  這一刻，他怔住了，他再也移不開自己的目光，雪姬的小腹高高隆起，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他自己站在雪姬的身邊，彎下腰傾聽著腹中嬰兒的心跳，這一切是那麼的美好，然而下一瞬，一個奔跑中的行人一腳踏在了血水上，從自己身邊狂奔而過，海文惶恐的看著，血水攪動，畫面在漣漪中消失不見。

  他想要伸手去觸碰，想要挽回消失的畫面，但他終究想了起來，這只是水中的影子、幸福的影子，莫名的痛苦開始撕咬自己的靈魂，嘈雜的聲音再次響徹在大腦之中，海文口中鮮血連連吐出，嗓子已經嘶啞，吼叫聲變成了痛苦的呻吟！

  「嘿嘿，你是承受不了的。」恍惚間，周圍一切聲音都消失殆盡，海文睜開雙眼看去，身邊站在一個全身漆黑如墨的身影。

  「血…塵…始祖！？」海文知道他的身份。

  漆黑的人影俯視著海文，就像看著一條可憐蟲一般，「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些話是對的，人類的確是一個非凡的生命種族，你看看，這個世界，一直在哭啊。」

  大雨依然迅猛，雷鳴電閃，轟隆聲依舊在。

  「人類繼承了蘭寶一族，也繼承了這個宇宙時代初始一族的血脈，同樣也繼承了怨念，這就像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本能，嫉妒別人、怨恨別人、傷害別人，我縱橫宇宙這麼長時間，現在回想一下，在我眼中，人類的怨念依然是最為龐大、最吸引我的！如果沒有看到雪姬的記憶時間線，我都不會發現怨念意志的存在，哈哈，人類，果然很神奇！」

  「你是，我的幻覺嗎！？」海文艱難開口問道，他還記得，血塵始祖已經被自己用幻化的巨掌困住了。

  血塵始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笑了，「難道周圍這一切就不是幻覺了嗎！？嗯，可以說並不是，它們真實存在著，那麼我也就真實存在著，我在這裡就是想要看看，看看你是如何崩潰的。」

  海文聽罷，閉上眼苦笑了起來，然而未等他開口，耳中卻響起了踏水聲，海文睜開眼，是一個小女孩，穿著白色雨衣的小女孩，似乎只有幾歲的樣子，撐著一把小花傘，並把傘舉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