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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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他！」雖然早就已經推理出來了, 但真正得到確定的答案，梁高福依然難以控制情緒，激動地道, 「為什麼？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妹妹？」

  莊問笙嘆口氣，將審訊情況大概跟他們說了。

  葉勝傑被抓的時候還很淡定，但碰到岑安錦和梁高福，自露馬腳，又發現警方已經知道他跟葉小蝶的真實關係後, 他也沒掙扎太久, 很快便全招了。

  葉勝傑來自一個很偏遠的農村，那裡非常窮，現在大部分人還吃不飽飯。

  當年母親離開, 只帶走了妹妹, 沒帶走葉勝傑, 這已經在葉勝傑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成長的過程中，村里人和葉家其他人, 一直反覆在葉勝傑勉強強調：他媽媽離開是因為嫌貧愛富，是因為她水性楊花，是跟別的野男人跑了。

  這讓葉勝傑非常恨自己的母親, 也對所謂女人的名節, 看得特別重要。

  他發誓，一定要掙很多錢，讓他母親後悔。

  說起來, 他確實也算不錯，吃苦努力, 最後憑本事在南市做了一名醫生。

  在南市落腳後，葉勝傑就開始慢慢打聽母親的消息。

  一開始沒有頭緒, 直到有一次，他回老家的時候，無意中夾帶了一張葉小蝶拍的掛曆。

  他爹將葉小蝶認成了他媽。

  葉勝傑回到南市後，就開始調查葉小蝶。

  很快他就基本確認，葉小蝶是自己親妹妹。

  也知道自己母親當年離開爸爸後，就嫁給了現在的男人，那個男人很有錢，他們一家人過得特別幸福。

  他私底下調查的時候，看到過幾次一家人出門，每次都其樂融融。

  葉勝傑心理本就已經扭曲，對比之下，更加恨自己母親了。

  與此同時，他自然也聽說了葉小蝶那些桃色緋聞。

  葉勝傑先入為主，覺得妹妹跟著水性楊花的母親長大，肯定也被養歪了，不是個好姑娘。

  從一開始，他對葉小蝶，就抱有極大的惡意。

  兄妹倆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偶然，是葉勝傑故意接近。

  葉小蝶得知他的情況後，特別開心，說媽媽其實也惦記他，如果知道他這麼有出息，一定會很開心。

  她還說，媽媽給她改了名字卻沒改姓，就是因為葉勝傑。

  雖然以前的生活很痛苦，但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始終還是有掛念。

  媽媽想的是，萬一哪天兩人有機會偶遇，同樣的姓氏，也許會讓他們多聊幾句，說不定就能成功認親。

  「媽媽是對的！」葉小蝶眉飛色舞地說，「沒想到我們竟然真的遇到了，我要回去告訴媽媽，她一定會高興得瘋掉。」

  葉勝傑卻覺得，她果然是個撒謊精。

  因為他知道，母親後來嫁的男人，也姓葉。

  名字都改了，說明她並不想承認過去的經歷，又怎麼可能為了他這個兒子，保留原來的姓？

  沒改姓，純粹是因為巧合。

  真想讓兄妹倆相認，她就不應該給葉小蝶改名。

  招蜂引蝶，聽名字就水性楊花，不是好姑娘該叫的，沒安好心。

  葉勝傑心裡將母親和妹妹鄙視到了極點，面上卻做出一副感動的模樣：「媽媽還記得我，我也高興得快瘋掉了。所以我不能這時候去見他們，我怕我太激動，不夠穩重，會讓他們嫌棄。」

  「你多慮了。」葉小蝶笑起來，天真地道，「媽媽看到你只會高興，怎麼會嫌棄呢？爸爸也不會，爸爸人特別好，對我也很好，像親生的一樣。我喜歡演戲，好多人都說這行不好，爸爸卻堅定地支持我。他說，只要我喜歡，做什麼都行，就算失敗了，他也會養我一輩子。至於別人說什麼，我們管不著，沒必要太在意。」

  明明是令人感動的父女情，落在葉勝傑心裡，就變了味。

  要是真把她當親閨女，怎麼會不在意女兒的名聲？還鼓勵她去演戲拍掛曆，搔首弄姿給那麼多人看？只怕是想先把女兒的名聲搞臭，方便以後自己下手吧？

  這男人對小蝶好到連孩子都不生，肯定沒安好心。

  沒有男人會不在意傳宗接代。

  葉勝傑原本其實也沒想好要怎麼報復母親，畢竟茫茫人海，能找到他們的概率並不大。

  從葉小蝶那裡得到她現在的父母都特別寵愛她後，葉勝傑便想到了最好的報復一家三口的辦法——殺了葉小蝶，並且要曝光她混亂的私生活，最好再由此牽扯出母親的不堪。

  選擇用下毒，是因為他是醫生，方便弄到氰//化物這種知道的人少、毒性強的毒藥。而且，氰//化物口服和皮膚接觸都能產生效果，用起來也方便。

  葉小蝶對這個親哥哥很信任，他能隨意出入她的家。

  這個時代沒有監控，他只要小心一些，很容易就能不留下痕跡。

  葉小蝶對演出很重視，會提前做好一切準備，包括穿什麼衣服，都會單獨放在一處。

  葉勝傑以為她加油的名義，在前一天晚上去找葉小蝶，並趁她上廁所的時候，偷換了提前準備好的、塞了毒藥的內褲。

  岑安錦從莊問月那裡聽來的消息並不全，其實葉小蝶這個案子，讓大家覺得震驚和難以接受的，不僅僅是因為當眾死亡，還因為她失去意識前，有脫褲子的舉動。

  只不過她已經算是公眾人物，特別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即便一開始覺得不舒服，她也只是忍著。後來實在難受得不行了，甚至意識模糊，才本能地去脫褲子。只是那時候她已經不行了，很快昏厥，褲子並沒有完全脫下來。

  對一個女演員來說，這個行為顯然是極其不雅的，粉絲非常震驚。

  現場那位警察就是岑安錦上次見到的張哥，他也是很有經驗的警員，而且因為喜歡的人喜歡葉小蝶，他對葉小蝶多少有些了解，覺得她不是那種人。

  再加上葉小蝶表現出的症狀，張哥敏銳察覺不對，才封鎖了現場。

  他反應已經很快了，但葉勝傑準備更多，他工作的醫院就在附近，葉小蝶那麼危急的情況，肯定會先送到他工作的醫院。

  葉勝傑跟著救護車到了現場，然後趁搶救的時候，偷走葉小蝶的內褲銷毀證據。

  他甚至還給她換了條新內褲。

  然而百密一疏，警方查出葉小蝶中毒，卻始終找不到下毒途徑的時候，一位心思縝密的女法醫發現了漏洞——葉小蝶在台上表演了那麼久，而且角色動作還挺大，她身上其他衣服都濕了，為什麼內褲如此乾淨？

  順著這條線，法醫重新屍檢，終於查到下毒方式。

  再根據當時現場的情況，莊問笙很快推斷出，能夠偷換內褲的，只有醫護人員。

  最後鎖定葉勝傑，其實也並沒有十足把握，因為不知道動機，他們還在往感情糾葛上考慮。

  幸好岑安錦和梁高福及時趕到，明確了葉勝傑另一重身份，才讓審訊如此順利。

  但葉勝傑到現在也不認為自己錯了，他還很得意。

  「就算我死，葉小蝶也死了，那對狗男女這輩子都別想再好過，我也值了。」他笑著道。

  莊問笙看著憤怒的眾人，沒把這話說出來。

  「我當時應該多打他幾拳的……」梁高福眼眶通紅，緊緊攥著拳頭。

  就在這時候，一個警員敲門進來：「莊隊，葉小蝶的媽媽來了。」

  眾人都不自覺繃緊了身體。

  真的沒有辦法想像，葉媽媽知道真相，會有多難過。

  「莊隊長。」楚文琴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但這會兒眼睛巨亮，「是不是抓到殺害小蝶的兇手了？」

  「是的。」莊問笙閉了閉眼，說，「你要有點心理準備。」

  「什麼意思？」楚文琴丈夫葉紹扶著她，不解地問，「難道是熟人？」

  莊問笙說：「他叫葉勝傑。」

  「葉……勝傑？」楚文琴顫抖著問，「哪，哪個葉勝傑？」

  她幾乎沒有多想，顯然確實一直記得自己兒子。

  莊問笙更難過了：「葉家村的葉勝傑……他是你兒子，對嗎？」

  「他，他……」楚文琴眼前一黑，掙扎了好幾下，終究沒抗住，直接暈了過去。

  「文琴！」葉紹著急地將人抱起來就往外跑。

  莊問笙趕緊跟上去。

  岑安錦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我來開車吧。」葉紹是自己開車來的，他這會兒抱著楚文琴不想撒手，莊問笙便上了駕駛座。

  岑安錦趕緊坐上副駕。

  莊問笙看她一眼，也沒趕她下去。

  岑安錦鬆了口氣，又回頭看了眼葉紹。

  葉紹不錯眼地盯著楚文琴，看得出來是真愛妻子。

  「你們對葉勝傑熟悉嗎？」岑安錦忽然問道。

  葉紹看了岑安錦一眼，莊問笙說：「她是公安大學的學生，還推斷出兇手，找到了證據。」

  岑安錦沒有反駁。

  葉紹驚訝了一瞬，便生氣地道：「談不上熟悉，文琴一直惦記著他，時常念叨，所以也不能說不熟悉。但是，沒想到……他什麼時候跟小蝶認識的？他為什麼要殺小蝶？他知不知道小蝶是他親妹妹？」

  岑安錦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既然楚文琴這麼掛念葉勝傑，她當年為什麼不將葉勝傑帶走？」

  「因為葉勝傑是個男孩，葉家把他當成寶，看得很緊，他跟葉家那些人的感情也很好，文琴根本沒機會偷偷帶走他。」葉紹說。

  岑安錦愣了下：「偷偷帶他走？離婚難道不是……」

  「離婚？怎麼可能離婚？他們根本就沒結婚。」葉紹「呸」了一口，「文琴是被人販子賣到葉家村的。」

  車子小小地拐了個彎，輪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聲響。

  岑安錦沒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中控台上。

  *

  「不可能！一定是你們騙我的！」葉勝傑聽了莊問笙轉述的真相，整個人都炸了，「她怎麼可能是被拐賣的？她就是嫌貧愛富，水性楊花，她娘家就在，就在……」

  他說不出來。

  這才忽然意識到，他竟然不知道母親的娘家在哪裡，也從未見過外租家的親戚。

  「不，不可能。」葉勝傑還是不願意相信，「你叫她過來跟我對峙。」

  「你憑什麼覺得，她會願意見一個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岑安錦破案有功，被特許過來見葉勝傑一面，此時看著他猶如困獸般發瘋，冷笑道，「你母親說了，既然她沒有辦法在警察局親手殺死你。那麼，除非你死，不然她不會見你。」

  葉勝傑聽到這話，身體劇烈一顫，所有激烈的情緒突然都消失殆盡，挺直的脊背塌了下去，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半晌，葉勝傑才憋出來一句：「她要是被拐賣的，為什麼告訴我？」

  「告訴你了，然後等你在她逃跑的時候去告密嗎？」岑安錦說，「她不是一直在告訴你，要好好讀書，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不是告訴你，不要被愚昧的思想禁錮，要做一個明事理的好人？你聽了嗎？」

  母親離開的時候，葉勝傑才五歲左右，很多事情其實記不清了。

  這會兒聽到岑安錦這番話，他才恍惚想起來，好好讀書、努力走出大山的念頭，好像最初確實是來自母親的叮囑。

  「這不是我的錯！」葉勝傑拒絕再回憶，「我從小沒有母親，我也是受害者！我有什麼錯？無論如何，她拋棄我都是事實，她沒有錯嗎？」

  「就你這種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她難道不該拋棄你？」岑安錦看他似乎想反駁，飛快道，「你要是有良心，也不會這時候還在狡辯。如果非要說錯，你母親唯一的錯，就是太心軟，對你還有母愛。如果她沒有惦記你，葉小蝶也不會被你欺騙。」

  不等葉勝傑多說，岑安錦緊接著又道：「還有，你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沒錯？不說你殺害親妹妹的事，就說你們村子裡，現在是不是還有拐賣人口的事情？你會不知道那是犯罪嗎？你有舉報嗎？」

  葉勝傑第一時間沒有反駁，看來她的猜測沒有錯，岑安錦跟莊問笙對視一眼。

  葉勝傑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還在試圖給自己找藉口：「都是看著我長大，對我很好的……」

  「是啊，雖然你身邊就有人買賣人口，雖然你並沒有因此想過自己母親會不會有苦衷，雖然你沒有舉報，還拿他們當親人……但你依然是全村人的驕傲。」岑安錦已經沒有耐心，打斷他的話道，「放心吧，警方已經出發，去葉家村抓人了。你和你的親朋好友們很快就會在獄中團聚，你還會是那個讓他們驕傲的孩子。畢竟你犯的罪，是他們沒有的。」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走到門口，又回頭笑了笑：「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最近上面剛發了通知，對拐賣人口等犯罪活動進行嚴打。知道什麼叫嚴打嗎？就是可能原本只用坐牢的，現在可能會判死刑。你猜，你深愛的父親和爺爺奶奶等人會是什麼結果？」

  葉勝傑猛地擡頭：「他們不是人販子！」

  「新規定是，對拐賣婦女兒童這類嚴重犯罪行為，不限追述時限。所以，對他們來說，最好的情況，也就是他們不是人販子，只是買家。」岑安錦嗤笑一聲，「可即便他們不是人販子，但他們收買了被拐賣的婦女，還不顧你母親的意願，強行讓她生兒育女。我粗略算了算，你父親大概同時犯了『收買被拐賣的婦女罪』、『□□罪』、『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侮辱罪』等罪行。至於你爺爺奶奶，可能除了『□□罪』，其他罪行也不會少到哪裡去吧？這還是最好的情況，但我莫名有種有預感，他們的情況，可能會更糟一些……恭喜你，大孝子，很快就會和你家人團聚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