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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十八)

2024-09-14 15:07:53 作者: 梅子黃了

  定風波(十八)

  「無恥小人!」裴霽舟氣得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質問娜拉,「他為何要這樣做?」

  娜拉道:「尼松的意圖還不明顯嗎?他想侵占中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邊境有裴大將軍坐鎮, 他根本靠近不了一點,只能先找機會殺了裴大將軍。屆時,主將一死,軍心渙散,他便有了可趁之機。」

  「所以,你便應了他給你的承諾?」裴霽舟問娜拉。

  娜拉心虛道:「我父王還在他的手上,別無他法!我們皆知刺殺裴大將軍非是一件易事,為了便宜行事, 我與達娃商議互換了身份。而蘇勒不願我枉送性命, 隱藏身份入京想的只是為了救我,所以才策劃了劫持一事。」

  「意料之外, 娜拉和達娃換了身份, 卻反而給了我機會。」蘇勒在一旁不服氣地說道, 「原本在第一次的時候, 我就已經得手了, 不曾想半路殺出了你來,又將娜拉給救了回去。」

  「說起這個, 我還挺好奇王爺是如何識破我身份的?」娜拉問裴霽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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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霽舟如實道:「我並未識破你的計劃, 當時若非他人提醒, 我可能也不會管你的去向。」

  「哦?」娜拉歪頭一想, 「可是那位與你一道遊街的姑娘?」

  裴霽舟點了點頭, 「現在想來, 多虧她當時提醒了我。」

  娜拉覺得驚訝,她問裴霽舟:「她就那麼一指, 你便信了?」見裴霽舟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她又接著問,「那這次定然也是她看破了我與達娃互換身份的真相。」

  裴霽舟道:「她從達娃的骨相推斷出不是你父親赤巴部所生,從而印證了你與達娃互換身份的事實。」

  娜拉聽後,不加掩飾地讚賞著江瑟瑟的細心和聰穎,「如此奇女子,只在你那處名不見經傳的重案監任一名毫無前途可言且卑微的仵作,甚為可惜!」

  裴霽舟則道:「別人都道一個女子去做這個髒且賤仵作,做不出成就,更對她的婚事有著巨大的影響。但我想說的是,職位無關貴賤,價值卻有高下之分,她雖只是名小小的仵作,但與她共事的這幾個月以來,我親眼見證著她了付出,見她抽絲剝繭,從屍體上尋找線索,為枉死者洗刷冤屈,就憑這一點,她存在的意義就不僅僅一名仵作!」

  看著裴霽舟認真為江瑟瑟辯解模樣,娜拉心中忽地豁然開朗了。若說剛才她對裴霽舟還有所猶疑的話,那麼此刻,她已能下定決心去相信他了。

  「王爺剛才也說了,我已犯下了欺君之罪,依照梁國律例,必死無疑。」娜拉試探道,「但王爺卻又說能幫我,不是我不相信王爺,畢竟律法嚴苛,我實是不敢想像王爺將如何幫我度過此生死關?」

  裴霽舟淡然道:「公主雖有欺瞞之意,但卻是情有可原,也未給彼此選成太大的影響,或許我能從中斡旋,將此事化小為無,只要公主拿出交換籌碼就行。」

  娜拉聞言噗嗤笑出了聲:「王爺是認真的?我一即將踏上流亡之路的人,連自己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又能以何籌碼與王爺做交易?」

  裴霽舟不假思索道:「若是公主能重新奪回對西蕃的控制權——」

  「王爺莫要與我開玩笑了。」娜拉嘴上這樣說著,可心底卻是有幾分圖謀的,「我身後雖有洛豐郡和多瑪郡支持,但也僅此而已,就算投入全部兵力,也無法與尼松抗衡。沒有強勁靠山的我,又如何能從尼鬆手中奪回王權呢?」

  「若我說,公主有呢?」裴霽舟意有所指。

  娜拉猜出了裴霽舟話中隱藏的意思,但她卻是不敢相信,再問裴霽舟道:「還請王爺明示。」

  裴霽舟知她心中沒底,也不繞彎子,直言道:「公主就沒有想過,我大梁可為公主以及西蕃最強有力的靠山?」

  娜拉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攏,神情亦跟著嚴肅起來,她定定地看著裴霽舟,想要從他口中多探出幾分相助的誠意。

  「若真如此,那我娜拉便是大梁最忠實的信徒!」說著,娜拉便屈下右膝向裴霽舟行了叩拜禮以表臣服之心。

  「公主快請起!」裴霽舟虛扶著娜拉起身,鄭重道,「公主若是誠心與我朝結盟,我朝定會傾力助公主重掌王權。」

  「只是我擔心梁帝不會應允你這麼做。」娜拉憂心道,「畢竟是我國內部之爭,聖上會眼睜睜看著大梁士兵因他國內亂而流血甚至喪失性命嗎?」

  裴霽舟默然一瞬,才道:「這便是我接下來要與公主談的籌碼了。」

  「王爺您有什麼話便請直說吧!」娜拉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若想成事,必須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裴霽舟娓聲道來,「除了每年必不可少的貢品外,我想求得大梁對長彌邊境潼河、西蔭、盧門和泗青四座城池的共治權。」

  「此四座城門地理條件優越,資源豐富,除了方便放牧牛羊以外,更是馴養馬匹的絕佳之地。」裴霽舟道,「而且那裡氣候也好,此前我與父親到過那裡,發現那裡非常適宜種植果蔬,只是西蕃種植技術短缺,無法充分發揮其特長。而且四城作為兩國的緩衝之地,百姓懼怕戰火驟起,不敢在此長居,以於畜牧和農作物都發展不起來,白白浪費了寶地。」

  「若是公主重掌王權後,我希望能與西蕃達成友好交貿協議。」裴霽舟接著說道,「停止戰火,兩國戍兵各退三十里,但雙方可各派少許兵力維持秩序,守護和平。屆時,我再向聖上請命,從戶部派遣熟諳種植能匠親自邊城指導,如此,既有利於四城百姓安居樂業,又解了我國屬地內百姓溫飽之苦,可謂是雙贏。」

  「聽著倒是不錯。」娜拉道,「但王爺應知道,那四城乃我西蕃屬地,若是就這麼將共治權讓與了你們梁國,與戰敗割城又有何異?」

  裴霽舟笑道:「那差別可太大了。若公主不同意,那我便不會出兵支援,尼松即位後,兩國勢必會發生戰亂,而他定不是我裴家軍的對手,拿下涼都就如同探囊取物,到頭來,四城歸於我大梁不說,就連西蕃也將納入我大梁版圖。」

  「公主應該知道,我朝不是沒有這個實力。」裴霽舟睥睨著娜拉,傲然道,「只是覺得安寧得來不易,不想再見到流血之事。但公主之憂我能理解,我向公主保證,我朝無心爭奪土地,只是想邊境百姓過得更好一些。畢竟長彌山這邊,多大漠黃土,生活在那裡的百姓過得實在悽苦。」

  娜拉看了身後的蘇勒一眼,後者朝她點了點頭,「大王之前和梁國特使商議過此事,但因尼松等人從中作梗一直未能達成所願。」說著,蘇勒看了裴霽舟一眼,「若恪郡王能說服梁帝重啟和談,我們正好可以此為契機解了邊境之困。」

  娜拉默然思量了半晌後,點頭道:「如此,我可以答應王爺。」

  裴霽舟點頭道:「我可向公主保證能說服我朝聖上,但你父親那邊——」

  娜拉嘴角浮起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她道:「我父王年事已高且神志不清,早就管不了事了。且我父王膝下無子,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若我能順利地從尼鬆手中奪回王權,王爺當知西蕃的掌權者是誰吧?」

  裴霽舟心中存疑,他不禁朝蘇勒看了一眼。

  捕捉到裴霽舟的視線後,娜拉也看向了蘇勒,隨即無比自信地說道:「雖說現在國中事務大部分由烏查央叔叔在處理,但我要接手的話,他不會推阻。」

  而蘇勒也抓緊機會向娜拉表忠心道:「父親對大王的忠心天地可鑑,蘇勒誓死追隨公主,父親亦如是!」

  娜拉回過頭,挑起眉梢驕傲地看著裴霽舟。

  裴霽舟不禁嘆道:「巾幗不讓鬚眉!是我狹隘了。」

  娜拉哼笑出聲,接著朝裴霽舟伸出手掌,「那我便等著恪郡王的好消息了。」

  裴霽舟微怔後與娜拉擊掌為盟。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娜拉揉了揉掌心,問裴霽舟。

  裴霽舟道:「還得委屈公主隨我回一趟王府,一來方便保護公主,二來可以隨時溝通。」

  「聽王爺的。」說著,娜拉從地上撿起一根繩子割為兩斷,主動用其中一截綁了蘇勒的手腕後,又遞給了裴霽舟一截,示意他動手綁了自己。

  蘇勒茫然過後,還不望威t脅裴霽舟給娜拉綁松一些。

  裴霽舟頓了一頓,直接將繩子丟在了地上,「公主千金之軀,便不綁了,我相信公主不會跑的。」

  「算你識相!」蘇勒哼聲道。

  裴霽舟沒理會蘇勒,帶著兩人出門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然後非常認真地對娜拉道:「還有一事,想拜託公主!」

  「姓裴的,你別得寸進尺!」蘇勒吼道,「都已經答給你將邊境四城的共治權了,你還想怎樣?」

  娜拉瞪了蘇勒一眼,後者立即噤了聲,「王爺請講。」

  裴霽舟道:「待我向聖上稟明實情後,還請公主在覲見聖上之時,收回與我和親的提議。」

  蘇勒在一旁不滿地哼哧著,娜拉則在愣了一瞬後忽地笑開,「王爺怕是誤會了,我並沒有想要與你和親的意思。」

  「那你之前——」

  娜拉解釋道:「怪我們當時在朝堂上沒有說清楚,我原本打算嫁的是裴將軍。」

  裴霽舟:「......哦,原來是這樣啊......但我父親也不行。」

  娜拉道:「本來是想嫁給裴將軍後行刺殺一事,但現在既與王爺結了盟,這事自然就了了。」

  看著裴霽舟一臉窘迫,娜拉笑道:「怎麼,該不會是我那提議引得王爺和喜歡的姑娘生了嫌隙吧?」

  「那倒沒有。」裴霽舟道,「只是覺著膈應。」

  「也是。」娜拉點頭附和道,「我瞧著那位姑娘也不是這樣的人。」

  忽而,娜拉又感慨道:「一直以為王爺慧眼識人,沒想到竟是那位姑娘的功勞,若有機會,真想與她促膝長談一番。」

  「瑟瑟就住在我府上。」裴霽舟道,「我想她也很願意與公主聊上一會兒。」

  「是嗎?那可就太好了。」娜拉笑道,「多謝王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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