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女仵作洗冤錄> 女兒紅(二一)

女兒紅(二一)

2024-09-14 15:07:24 作者: 梅子黃了

  女兒紅(二一)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喬氏與榮成有私情的?」裴霽舟睨眼看著張三平, 他同情眼前這個男人,可更為那三個本不該死的人惋惜,接著他又看向了造成這一連串悲劇的始作俑者。

  榮成垂頭沉默不語, 張三平更是難以啟齒。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見二人都緘默著不作聲,裴霽舟繼續施以壓力,「若本王沒猜錯的話,是從張玉珍與榮齊定下婚事之後不久便知道了吧?——然後,張玉珍就死了。」

  裴霽舟故意說得模稜兩可,然後,如他跟江瑟瑟料想中的一樣,張三平的臉色倏地又變黑了幾分。

  「本王知道, 你並不是想要張玉珍的命。」裴霽舟話鋒陡轉, 讓除了江瑟瑟在內的所有人完全摸不清他接下來將會說些什麼,「那天應該是玉珠同你上山砍柴的, 但你卻執意讓玉珍跟著, 之後又找藉口支開了玉珠, 就是想找機會說服玉珍與榮齊解除婚契, 因為你覺得玉珍與榮齊成婚有悖親倫, 將來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張三平緊張地咽著口水,他空洞無神的目光逐漸凝聚, 眸孔也跟著慢慢擴大, 他的眼裡儘是不可置信, 張三平不知道裴霽舟等人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畢竟這件事情連榮成本人都不知道, 而唯一知情的喬氏早就死了。

  「但你低估了玉珍對榮齊的感情, 無論你如何詆毀榮齊,卻絲毫動搖不了玉珍的心。」裴霽舟娓娓說道著, 像是在講述一樁久遠的故事,「也是,如果僅憑几句話就能打消玉珍想要嫁給榮齊的念頭的話,早在定婚之初,她便會聽其母親的話了。」

  「父母親輪番的勸說想必讓玉珍也生了疑,然後在她強勢的逼問之下,你不得已吐露了實情。」裴霽舟定定地凝視著張三平,他的視線如同一把利刃在一點一點的剜著對方的心,「張玉珍當時應該很受打擊吧?羞憤還是覺得恥辱?你知道你女兒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從崖上跳下去的嗎?」

  「啥?張玉珍是自殺?」雷鳴驚呼出聲,接著他指著張三平問裴霽舟,「那他究竟跟閨女說了啥啊?」

  裴霽舟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掃過榮成和張三平二人。被戳穿後的張三平渾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而榮成臉上的驚愕也慢慢凝滯,從他的神情里可以看出,他已然猜到了實情。

  「你和喬氏之所以會阻止玉珍跟榮齊成婚,是因為知道了玉珠姐妹並非是你的親生女兒,而她們的生父另有其人罷!」裴霽舟將目光移到榮成身上,接著他篤定地道出了那個足以顛覆所有人認識的一個秘密,「那個人正是你對面坐著的榮成!」

  在座之人皆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面上的神情就像是見著了鬼一般,就連一向話多的雷鳴數次啟唇,卻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所有情緒全數堵在他的喉嚨里,差點兒把他噎死。

  「不,不可能!」儘管已猜著了七八,但當榮成親耳聽到這話時,他仍是不敢相信。他激動地在椅子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坐在他兩旁的魏登明和李昂按住了肩膀。

  與此同時,廂房門口傳出一聲壇碎的聲音,眾人齊齊望去,見張玉珠滿臉淚痕在愣怔在門口,而她腳下散落著一地的碎片。

  張玉珠腦中一陣轟鳴,她已分不清剛才聽到的一要是真的還是只是她的一場幻覺。她神情呆滯地蹲下身準備拾撿地上的碎片,卻在剛觸碰到時便被劃傷了指腹,潘大狀連忙奔過去拉著她遠離了危險之地。

  正猶豫是否是將張玉珠帶出門外時,裴霽舟卻道:「讓她留下吧,她總歸是要知道實情的。」

  潘大便將其安置在了自己身邊坐著,至於張瑞,則讓衙役帶到外面玩兒去了。

  張玉珠就那樣木訥地坐著,她神情依舊呆滯,眼神也變得渙散起來,活像個沒有魂兒的木偶。

  可事實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殘酷。

  「不過張三平,有一件事恐怕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吧?」裴霽舟又道,「你知曉玉珠是榮成的女兒後,因著她與玉珍是雙胎,所以自然而然以為玉珍也是榮成的女兒,但你不知道的是,玉珍她不是。」

  張三平眼底的驚愕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放大著,接著他聽到此生最為離奇與巧合之事,也因此徹底突破了他心底的防備。

  「玉珠與玉珍雖是同胎,但她們生父卻分別是榮成和你。」裴霽舟也跟著染上了絲悲涼之色,「玉珍和玉珠兩姊妹無論是身形和相貌都大相逕庭,明眼人一看都不會覺得兩人是雙胎,但事情離奇就離奇在她二人確實於同一時辰出生,所以這也怪不得你。」

  「玉珍她,本不用死的。」江瑟瑟哽咽著補充了一句。

  「啊——啊!」崩潰的張三平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血氣瞬時間湧上了他的腦中,他站起身悲戚哭嚎的時候,突然就撞倒了椅子直直向後仰倒了下去。

  仇不言和雷鳴趕緊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但張三平身如灌鉛之重,任由兩個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如何拉扯都無法將其扶起身,最後只得任他癱坐於地上。

  「哇啊——啊!」坐在地上的張三平又是捶胸頓足,又是呼天搶地地叫喊著作孽和不公。

  裴霽舟看著張三平乘勝追擊道:「玉珍和玉珠畢竟是你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割捨不斷的父女情讓你在知道她們不是你女兒的『真相』依舊選擇了默默承受,唯獨與榮齊成婚這事是你不能接受的,但你沒想到玉珍她性情剛烈,一時想不開的她選擇了用死亡來贖罪。之後承受不住煎熬的你終究還是選擇了與喬氏對峙,因此你一怒之下先掐死了喬氏,後又以火災掩飾掉罪行。至於說是張瑞玩火燒了房屋一事,純粹就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本王說得可對?」

  「三平,你——」榮成亦是泣不成聲。

  嚎啕了半晌的張三平終是再也無法壓制心底的委屈與憤恨,他顫巍巍地爬起來指著榮成就是一通怒罵,「姓榮的,你他娘的畜生不如,枉我一直視你為親兄長,沒想到你卻如此羞辱於我!朋友妻不可欺,可你呢,竟不知廉恥惦記上了我媳婦,你讓我張氏一族蒙上了難以洗刷的恥辱,讓我如何面見列祖列宗啊!是你,你才是那個劊子手,我妻,我女,還有你兒,皆是因為你造下的孽才命喪黃泉的,你不得好死!我只恨自己軟弱無能,沒有親手宰了你!」

  接著,張三平又面向裴霽舟怒嚎道:「王爺,您說的一點兒也沒錯,玉珍雖不是我親手殺的,但卻因著我的逼迫慘死在了山崖下,榮齊亦是我失手推到撞死的,至於喬妹,也確實是我掐死後又燒了房子滅跡的,樁樁惡果全是我親手所作!」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轉而變成了一聲聲低啜,他心如死灰地述說著:「發生這種丟人t顯眼讓祖宗蒙羞的事,我早就不想活了。王爺,您就遂了草民的願讓草民一死了之罷!」

  「否則——」張三平又滿眼惡意地瞪著榮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一定會親手殺了榮成以泄心中之恨!」

  裴霽舟沒有應張三平的話,他將目光轉向榮成,冷聲質問道:「榮成,事到如今,你總該說了吧?」

  困於椅子上的榮成無助地仰望著裴霽舟,他只看了張三平一眼便將視線匆匆移開,接著弱弱地開了口,「十六年前,我對三平娶了美貌嬌氣而心生嫉妒,於是借著酒勁潛入了他家院子......恰巧那天半夜三平有急事出了門,我當時也不知是怎麼了,腦中一片空白,等到我清醒過來時,我已經摸進了他家臥房......」

  「我該死!我豬狗不如!」榮成猛扇著自己的臉懺悔道,「我一時鬼迷心竅強迫了弟妹......事後我也知道自己對不住三平,我本想找三平道明事實的,但弟妹她知曉後一直苦苦哀求於我,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於是經我深思熟慮之後,我下定決心要將此事深埋於心底。再後來,我見他們夫婦琴瑟和鳴,而弟妹也在不久後有了身孕,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我就更不能說了。」

  「三平,三平啊。」榮成連連喚道,「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殺要剮,我都認了......」

  「只這一次?」江瑟瑟追問道。

  榮成眼色飄忽,似有掩飾迴避之意。

  而張三平則在一旁冷冷罵道:「禽獸不如東西!敢做還不敢承認?那小賤貨不也是你的種嗎?」遮羞布被全部揭開,張三平也就無所顧忌了。

  「喬氏第一次懷上身孕的時候你沒懷疑過,可懷上張瑞的時候呢?」江瑟瑟補充了一句。

  「小瑞他,他也是我的兒子?」榮成不可置信地反問了一句,見眾人神情一致地默認後,他又懊悔地捶起了自己的傷腿,邊捶還邊念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當時我與家中婆娘吵了一架後買了壺酒消愁,三平那天恰巧也有事要出門,臨走前囑託我幫著收下院中的糧食,我當時,當時......」後面的話,榮成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榮成啊榮成!」除了罵人的難聽話,裴霽舟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