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面(二四)
2024-09-14 15:05:41
作者: 梅子黃了
芙蓉面(二四)
「所以, 夏荷是撞破了你的無恥行徑才被你滅口的?」江瑟瑟冷聲道。
趙世玉嗤笑著搖了搖頭,「那是她運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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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從黃瑩瑩口中得知,她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桃都是被騙來的, 這裡的主人是個喪心病狂的惡魔,竟活生生的將李桃的臉皮揭了下來。
夏荷還以為黃瑩瑩說的那個惡魔是春祥,她的腦中砰然炸開,昏昏沉沉的,一時不知該不該信。
而黃瑩瑩則把夏荷當成了跟她一樣的受害者,啼哭的同時,還讓夏荷趕緊逃。
「姐姐,你一定要逃出去, 我父親是禮部員外郎, 你去找他,他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一邊是愛人, 一邊又同為女子。自小受盡了磨難的夏荷終究是見不得別人也受到傷害。儘管他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春祥做的, 可在猶疑片刻後, 她還是解了黃瑩瑩身上的繩子。
「出門左轉再右轉就是後院大門, 你從那兒走, 出去後穿過竹林就是人戶。」夏荷邊說邊將黃瑩瑩朝外面推,黃瑩瑩還顧及著氣若遊絲的李桃, 夏荷又道, 「帶上她是跑不了的, 你趕緊回去找你爹, 再帶人來救她。」
慌張的黃瑩瑩沒有察覺出夏荷話中的端倪, 她也顧不得那麼多, 提著裙擺便按夏荷說的方向跑去。
夏荷再轉過身來查看李桃的傷勢,時隔兩日, 再見卻是物是人非。
李桃那張精若鵝蛋的臉早已不復存在,鮮紅的血早已染透了她的中衣,夏荷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可就算如此,閉上眼,她的腦海里也全是血淋淋的皮肉以及跳動的筋脈。
「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出去。」夏荷掏出手帕,試了幾次才強忍不適蓋在了李桃流血最多的傷口上。
疼得快要暈厥過去的李桃勉強張了張唇,卻是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來。
夏荷一邊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她,一邊將她扶坐起來,正當她打算將李桃背起時,才逃出去不久的黃瑩瑩又被扔進了屋子。
「來都來了,何必急著走呢。」趙世玉邪魅的聲音在夏荷頭頂上響起。
夏荷擡頭便撞進了趙世玉陰鷙的眸中,接著她便看到了立於趙世玉身側的春祥。
「夏荷,你做什麼?快過來!」春祥一把抓住夏荷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
黃瑩瑩驚愕地看著夏荷,一旁的李桃也隨即發出絕望的哀嚎。
春祥不顧夏荷的咒罵與呼喊強行將其拖回了屋裡鎖著,再回至趙世玉身邊,春祥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主子,賤內是奴婢沒有管教好,差點兒誤了主子的大事,但請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她泄露半個字的。」春祥稽首道。
「是嗎?」趙世玉理著袖口緩緩轉身,他不急不躁地說道,「可本王瞧著她那氣性,像是不把本王繩之以法便絕不罷休似的。」
「主子,夏荷她年幼無知說話不過腦子,主子您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春祥嘭嘭嘭地在地上磕著頭,祈求著趙世玉能饒她一命。
「春祥,這些年來本王待你如何,你應心知肚明。」趙世玉淡聲道,「若沒有我母妃,你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你說過要用性命報答本王的。」
「奴婢願為主子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春祥身下的石磚上已現紅印,但他還是一個勁兒地磕著,「但夏荷是無辜的,求求主子饒她一條賤命。」
「一個風塵女而已,也值得你這般維護?」趙世玉道。
春祥壯著膽子復道:「夏荷他不在乎奴婢閹人身份,奴婢又怎會介懷她的過往。再說,主子不也為王妃做了這麼多,主子又值得嗎?」
「混帳!」春祥這一句話徹底惹惱了趙世玉,他一腳便將春祥踢出了門外,「你竟敢將那妓子與王妃相提並論!」
「奴婢錯了,奴婢有罪,還請主子責罰!」春祥被踢了個後滾翻,又趕忙爬回來匍匐在趙世玉腳下求饒。
趙世玉雙眸微狹,狠辣倍生後又被他強壓了下去。他擺手道:「下去吧。」
春祥怯怯地擡頭看了趙世玉一眼,對於他的口不擇言,趙世玉沒有懲罰他,春祥並不意外,因為在他的心中,趙世玉本就不是那種慣於責罰下人的主子。以往犯了再大的錯,趙世玉最多也就斥責幾句。
趙世玉沒有說要為難夏荷,這讓春祥暗自慶幸的同時,又添了幾分感激。
但令春祥沒料到的是,就在他奔波於街頭為趙世玉苦苦尋找著適齡女子時,趙世玉的魔爪卻伸向了夏荷。
「主子,事情是越來越難辦了。」春祥氣餒地回到另院,他垂著頭不敢去看躺在案上那已看不出是死是活的女子,他自顧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吮了一口後又繼續道,「且不說百姓們的警惕提高了不少,那位恪郡王又在城中增派了不少人手巡邏,城門口也儘是他的人,凡是路過者,皆要被守衛盤查。」
「你已經很久沒有給本王帶人回來了。」趙世玉洗了手上的血跡,邊用帕子擦著邊折身朝春祥走來。
「奴婢無能,但請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會再帶人回來的。」春祥道。
春祥偷窺著趙世玉的神色,見他不似前兩日那般暴躁,正感欣慰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低低地呼喚。
「春祥哥......」
只這一聲,春祥的腦和心猛然炸裂開來。他登時怔在了原地,目光呆呆地看向案上之人。
「春祥哥......」又是一聲。
春祥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他忙不疊地撲過去趴在案前,「......荷兒?你是荷兒?」
因為所有受害的女子都被褪去了外裳只剩中衣,春祥第一眼竟沒認出夏荷來。
夏荷張了張唇,沒發出聲,春祥卻看出她說的是「是我」。
春祥哇地一聲哀嚎起來,他雙手凌空,想去摸夏荷那張血淋淋的臉,比劃了一陣後卻無從下手。
「荷兒,你怎麼......」春祥哭喊著回過頭去看趙世玉,他跪爬到趙世玉腳下,扯著他的衣擺嚎啕著,「主子,您怎麼,怎麼能對我的荷兒下手,奴婢t不是跟您保證過絕對不會讓她說去的。您怎麼能這樣,您可是奴婢最尊敬的主子啊!」
趙世玉絲毫不為其所動,他掙開春祥的束縛,將一個鋪了冰的食盒遞至春祥面前,「趕緊將此物送回府,若誤了時辰,本王拿你是問!」
春祥的信念就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了。他忽地止了哭聲,回頭看了還在喚他名字的夏荷一眼,鎮定地起身接過了盒子。
「夏荷是春祥親手殺的。」再說起往事,趙世玉面上依舊不見半點愧疚。可能於他來說,真的只不過是揭了別人一張皮而已。
春祥花重金買了藥材,勉強吊著夏荷一口氣。可曝露在空氣中的血肉很快就因為感染而發生了潰爛,她沒有死,卻生不如死。
在勉強支撐了三天後,夏荷求著春祥了結了她的性命。
而自那之後,春祥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不再對趙世玉唯命是從,更是時常瘋癲地說著囈語,最終,在某個深夜,他隨著那四名女子一起墜入了洛水河中。
「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十足的惡魔!」江瑟瑟道。
「惡魔?」趙世玉付之一笑,「或許是吧。可本王也是有苦衷的,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本王心愛的王妃,江姑娘,若換作是你,為了心愛之人,你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不,你錯了。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沒有人會拿無辜人的性命來滿足自己的貪慾。」江瑟瑟道。
「不不不,你不懂。」趙世玉還試圖狡辯,「你年紀小,沒有愛上過人,所以不能理解本王的必情,本王不怪你。」
江瑟瑟不禁嗤笑道:「愛?趙王爺,你當真覺得你這是愛嗎?」
「難道不是?」趙世玉反問道。
「當然不是!」江瑟瑟斬釘截鐵地回道,「你所謂的愛不過是占有欲和貪慾在作祟罷了。若你真的只是單純地想找張皮換給她,又何必親自動手?那術士既然提出了此法,自是由他來動刀最為合適,也就不會幾次三番地將皮弄壞。你從最初的殺了人再剝到直接從活人臉上揭下一層皮,就真的一次也沒成功過嗎?也未從中獲取到半點兒快感?」
「荒唐!本王又不是瘋子——」
「承認吧,你就是個瘋子!」江瑟瑟打斷趙世玉的話,「你以愛妻之名行不軌之事,戕害十幾條人命,還沒有半點兒愧疚之意。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瘋的瘋子了!」
「姐姐,我再喚你一聲姐姐!」江瑟瑟轉身柳輕煙,「你切莫再被眼前這個衣冠禽獸給騙了,不要為了他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哈哈哈哈哈!」趙世玉忽然大笑起來,「你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本王說不過你,但你也別想離間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趙世玉走至柳輕煙身前執起她的雙手緊握在手中,他忽又變得柔意綿綿起來,「煙兒,你信為夫,為夫真的只是想治好你的絕症,你放心,為夫的手法已經很嫻熟了,現在只需要最後再試一次,為夫向你保證,一定會成功!屆時我們夫婦便離開這擾人之處,另覓良居而棲,雙宿雙飛豈不美哉?」
「我看——」趙世玉的眸子猛然又變得暗沉起來,他看著江瑟瑟一字一句地說道,「江姑娘的皮就不錯。夫人,你覺得如何?你這麼喜好她,應該也喜歡她的皮吧?」
「姐姐,陳王已經瘋癲成魔了,但你沒有,你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語哄騙了。」江瑟瑟對柳輕煙道。
「夠了!」趙世玉一揮袖,扇得燭火顫巍巍得差點兒熄滅,「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本王立馬割了你的舌頭!」
而柳輕煙還是殘存了一絲理智,她懇求著趙世玉:「王爺,求求您不要再造殺孽了。我最好的朋友夏荷已經死了,我不想再看著瑟瑟也死在我面前。求您了,王爺!」
眼見自己最愛之人也背叛了自己,趙世玉怒氣沖沖地甩開柳輕煙的手,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喃喃道:「怎麼連你也棄我而去?我一心為你,你卻始終向著外人,煙兒,你可知,本王的心都快被你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