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手

  推手

  沈確已經最短時間通知了人過來, 這麼久對面都沒有動靜，想必不會再出手了：「小妤，你過來。」

  阮妤怕自己轉身給對面的人鑽了空子, 保持原有姿勢, 稍稍偏頭詢問：「怎麼了？」

  「都這麼久沒動靜說明那人走了，你先過來扶我起來。」沈確嘗試雙手撐地用力頂住身體，在阮妤幫助下成功站起來。

  「還行嗎？」阮妤看著簡略包紮的傷口，橫臂穿過他的背幫扶著他，「我們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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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停在了遠處，正常狀況下走過去不過幾分鐘的事, 沈確腿腳不便，幾分鐘的路程生生走了十分鐘左右，好在他身體素質尚可，基本上沒怎麼需要阮妤使力，強撐著不適走回了停車點。

  阮妤打開車門讓他坐後面, 方便伸直腿，猶豫後還是幫他繫上了安全帶：「我怕那伙人一會兒開車追我們, 先系上吧！」

  沈確輕嗯一聲：「你先上車，我們先回主路。」

  車子重新啟動，一直到開出荒地範圍，看到路段上的監控，阮妤心稍微放回去了點：「是預謀，知道我們會回去, 特意蹲點, 連狙擊手都安排好了。」

  「嗯, 三個可能，我們出入任何地方有人在監視, 所以那伙人知道我們回去荒地，第二種可能，昨晚的事鎮上的人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烏祈鎮裡有那伙人的眼線，他們得知後前往荒地蹲點，興許是碰運氣看會不會有人回來，最後一種可能，是荒地一直以來都有人蹲守，發現異動或不是他們的人就會出手。」

  道路車輛少，阮妤車速不快，邊開車邊思考沈確說的三種可能，第一種最為可靠，也像那伙人會做的事，但她還有另一種看法：「我覺得三種可能可以中和，烏祈鎮有他們的眼線時刻盯著我們，或者說盯著鎮上所有異動，有任何風吹草動線人都會聯繫上方，荒地也有他們的眼線，有人靠近或者說他們發現我們在尋找，為了保護地方不被發現對我們開槍。」

  這一槍打的是沈確的腿，如果對方真的是狙擊手當時他在荒無人煙的空地尋找，是一槍即中的絕佳環境，但對方居然沒打中而是中了小腿，哪兒有這麼菜的狙擊手，說明開槍的人並不想對他下死手。

  沈確將心裡對狙擊手的猜測告訴阮妤，對此她表示認可：「後來我站在你面前對方遲遲沒有開槍，是不是代表他不想要我們兩個人的命？」

  「不，他可能會要我的命，但不會要你的命，」沈確和她的視線在後視鏡里不期而遇，幾乎同時說出自己此刻的猜測，「說明他們確實是鬼瞭的人。」

  只有鬼瞭的人才不會動她，從那寧鎮開始，阮妤幾次擋在沈確面前，對方都沒再動手，答案顯而易見，不會動她。

  沈確顧不上腿疼，掙扎著坐好，左手輕拍駕駛座：「小妤，你的推測或許不是大膽推測，可信度逐漸提升。」

  「其實地圖上的推測是我臆想出來的，沒什麼太大依據，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想起昌山附近唯一有水源的兩處地，一個是那寧鎮，一個就是烏祈鎮，結合之前在大東鎮的遭遇，我猜測這夥人走貨很喜歡找可以通行卻沒有那麼顯眼的水路，烏祈鎮地理位置上很符合他們的運輸線。」

  阮妤留意著兩邊倒車鏡，確定沒有車跟隨，放心道：「你說沈叔叔是出烏祈鎮沒多久出車禍離世，並且是人為，我覺得背後隱情沒那麼簡單，沈叔叔開車出來找我們這件事誰告訴你的？」

  「開車送你們去縣裡的田叔。」沈確說完姓名後知後覺，「他搬離了烏祈鎮。」

  「我們重新捋一遍，田叔告訴沈叔叔我和我母親去了縣裡，可他具體說了什麼，除了沈叔叔就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果那天他說的不是我們母女倆人去縣裡，而是別的話呢，任何一個緊急的藉口都可以讓沈叔叔開車出去不是嗎？

  「假使田叔用假話騙沈叔叔開車出去，路上遇上了人為安排的車禍，極有可能沈叔叔不僅是臥底身份暴露，他手裡或許有對別人不利的證據，又或是烏祈鎮有不能見人的秘密，他想開車出去把證據轉移，但出現了意外。」

  沈確此刻心情尤為複雜，一切雖只是猜測，卻有著難以推翻的說服力，一直以來田保家的話沒人提出質疑，連他都深信不疑，現在看來，當初阮素雲火急火燎帶著阮妤離開，興許也有推手。

  「小妤，打電話問你媽，問她當年……為什麼著急帶你離開。」

  阮妤給阮素雲撥去電話，第一次沒有接，第二次的時候響了會兒才接通，手機那頭傳來阮素雲口齒不清的聲音，她問：「怎麼了……」

  「媽，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當年你帶著我著急離開烏祈鎮是為什麼？出了什麼事？」

  阮素雲敷面膜的手微頓，不大樂意提及當年事：「哎呀，這都多久了，誰還記得。」

  阮妤把控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擲地有聲地追問：「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難不成你想被人一直罵你卷錢跑了？」

  「什麼卷錢跑了？」阮素雲嗓門亮了起來，「那是他沈宗耀自己答應給我的，不然我能知道卡密碼？他身上還有其他的卡，裡頭也有錢，從來不和我說密碼，只說僅著那幾張卡讓我花，我想去縣裡開家美甲店，他死活不讓去，為這事我們整天吵。

  「後來，我們兩個感情出現了危機，他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就懷疑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想把我拴在家裡照顧家庭，門都沒有，我就自己去縣裡找店面打算開店，就遇上那個臭男人……」

  阮妤及時打斷：「感情的事往後再說，你就說為什麼偏偏是那天帶上我就離開？」

  阮素雲沉默片刻，怪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嚨：「還記得當時送我們離開的田叔吧？他告訴我沈宗耀發現我和那個男人的事了，正往回趕，我怕沈宗耀找麻煩，收拾了行李帶上你就趕緊跑了，田保家有車說可以順路送我們，我一想那正好。」

  沈確在後方輕輕叩響座椅，阮妤瞭然：「田叔說的話你就沒懷疑過？」

  「事態緊急誰還有時間去想是不是真的，再說田保家是鎮上老實人誰不知道啊，他說的話可信度自然高，」阮素雲拍拍臉上未乾的面膜，欸了一聲，「你好端端問這事做什麼？你在哪兒？你可別告訴我跑烏祈鎮去了？」

  承認也沒什麼，只是現在阮妤正開車，要是說了一路電話會被打爆，對手機那頭的人撒了個謊：「沒，我回烏祈鎮做什麼。」

  「那就行，鎮上那些婦女們要是見了你指不定怎麼編排，尤其高佳賢，死人都能被她說活了，哎呀我的美容湯！行了，我不和你說，先掛了！」

  電話掛斷，阮素雲尖亮的嗓音頃刻消失，襯得車裡愈發安靜。

  阮妤猶豫了會兒，主動開口問緣由：「你讓我問這件事是懷疑什麼嗎？」

  「嗯，我沒想到其中會有田叔的事，而他在裡面起了關鍵作用，」沈確忍著腿疼，擰眉繼續分析，「我懷疑他被人收買了，和你媽有一套說辭，和我爸有另外的說辭，導致我爸開車出去找你們，正好中了那伙人的圈套。」

  「田叔搬走了，」阮妤心裡的答案漸漸清晰，「是不是沈叔叔去世沒多久他就搬離了鎮上？」

  「說是要去縣裡做生意，在我爸離世沒幾天搬走的，現在看來都是計劃好的，就算去找他無疑是大海撈針，誰知道他究竟在不在縣上又或是去了別的地方發展，他說的那些話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完全可以狡辯。」沈確拍拍她座椅，提醒她前面岔道過去。

  那是開往縣裡的岔道，阮妤照做了，架不住擔心：「我們要是去縣裡醫院處理，你中的是槍傷，會不會引起警方注意？」

  「不去縣醫院，」沈確閉上眼靠著t座位休息，「去一家漁具店，等到了縣上你叫我。」

  透過後視鏡，阮妤看到他閉上眼眸的側臉，堅持到現在應該是很累了，她順手將車窗關小點，驅車駛入通往縣裡的主路。

  行駛過程很順利，尤其車內安靜時，阮妤內心一直在打鼓，害怕那伙人又在哪處埋伏，沈確受了傷，她武力值低，思來想去似乎都只有任人拿捏的份。直到看見前方豎立的藍牌，高懸的心終於放下。

  阮妤不清楚他說的漁具店具體是哪家，還是得先把沈確叫醒。

  他其實沒睡著，閉上眼調整煩躁的心緒和摸不準的前路，聽到阮妤在叫他，眼眸在下一秒便睜開了，告訴她是一家門前掛著漁網做裝飾的店，很好找。

  阮妤按照他提示的關鍵物品仔細尋找，終於在一條狹窄的街上看見了那家店，難怪沈確不說名字，比起周圍五花八門的擺攤和店鋪名，那家店的確格格不入，既沒店名更沒有擺攤，反倒是把自家門前的空地讓給隔壁家了。

  街道狹窄，車子開進去只怕開不出來，阮妤把車停在了外圈，準備攙著沈確過去，卻被他拒絕：「你不是走路不方便嗎？」

  「這兒人多眼雜，別一起走，你去那邊看看，五分鐘後再進漁具店。」沈確環視四周，每個人都很有可能是鬼瞭的線人，「他們對你的關注遠超我，你先出去他們會密切盯著你，我從後方繞過去。」

  「好，你小心點。」阮妤說完便佯裝上街置辦東西的樣子在各個攤前駐足停留，給沈確爭取時間。

  高處，有人輕手輕腳掩上窗戶，同電話那頭的人匯報情況：「車子停在外面，男人目前沒看見……是，我會注意。」

  沈確熟門熟路摸到漁具店後門處，一條狹窄的小道伴隨些許的臭味和坑窪不平的拼磚路，偶有力道重了還會踩動碎裂磚路下的污水濺起，他低著頭，給過來人讓路，等人走遠後，左右看了看，推開一扇窗，利落翻進了屋內。

  進來後，沈確迅速關上窗，也應了那句姿勢有多帥現在就有多狼狽，中槍的小腿微微發顫，他順勢坐在地上，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

  「難得見你狼狽。」

  沈確回嗆：「怎麼，滿足你想法，不樂意？」

  黑暗中的男人照舊看不清面容，但能聽到有重物拖動的聲響，接著便是一個白色的醫藥箱從黑暗中被推出來，正好到達沈確身旁：「裡面的東西足夠應付一會兒，處理好後去縣醫院找一位沈關傑醫生，接下來的事交給他。」

  「為什麼給她發郵件，你違背了我們的合作前提。」

  「她怎麼說？」

  「她表明不會去救人，我早同你說過，別拿道德和感情牌束縛她，她的想法向來不被人支配。」沈確打開醫藥箱，確定一會兒需要的東西。

  男人也不惱，比上次見面平靜得多：「是嗎，那就算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我不做，有的是人做，到那時處於被動，危險係數又會增加。」

  男人像是猜到沈確下一句會回嘴，先一步表明立場：「我不會插手，希望你真的能阻止意外發生。」

  椅子拖動的聲響，沈確知道男人離開了，他知道阮妤一會兒會趕來，也在提醒他儘快處理再去醫院。

  阮妤按照約定時間進了漁具店，老闆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中老年男人，戴著老花鏡，鏡框底部仿佛固定在了鼻尖處而非鼻樑，進店後，老闆看了她一眼，像是一眼就能看出她並不是過來買漁具的，淡淡道：「等等再出去。」

  阮妤不知道所謂的等是要等多久，硬著頭皮在店內瞎逛，看著牆上懸掛的漁具以及玻璃櫃中的魚飼料，有點懵，還是第一次來漁具店。

  老闆瞄了她一眼，沒出聲打擾，轉頭繼續津津有味地看電視。

  從外面看，店裡的一切都挺正常，顧客看產品，老闆忙於別的事，漁具店不像其他的店鋪，需要有人不停勸說購買，這類店通常都是進來後直接看，看上眼的再問問價格。

  「時間到了，我得關門嘍！」男人關上電視機，看阮妤一眼，不管她有沒有聽懂，開始收拾櫃檯上擺放的東西。

  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了，阮妤到現在連沈確的面都沒見到，她想去問問，奈何老闆收拾東西壓根不打算理睬，漸漸地，她品出一絲味來，買了一袋魚糧，回到櫃檯前付錢，趁著這個空當，主動詢問：「我要去哪兒？」

  老闆接過錢找零：「上車離開。」

  阮妤接過零錢和魚糧，從店裡走出來，張望四周，到處都是趕集的人，很難從中找出鬼瞭的眼線，只能把戲做足，又去前麵攤點買了點吃的帶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阮妤正考慮一會兒上車要不要等沈確回來再離開，距離車子兩步遠，后座人影晃動，沈確竟先回來了。

  她快步回去，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側身看他，說話聲不敢太大：「你去哪兒了？」

  「回頭再說，先開車去一家診所。」沈確簡單處理了傷口但子彈還未取出，勉強止血，撐到診所不成問題。

  去往診所的路上，阮妤幾次想問他是不是在漁具店裡面，看他嘴唇有點白，顧忌他傷口一直未處理，便選擇專心開車先把傷口處理了再說。

  診所不遠，開車過去十分鐘的路程，比起縣醫院，這兒的確清靜得多，阮妤將車停放在白線所畫區域，攙著沈確進了診所。

  裡面零星幾人在吊水，兩名護士正在一間不大的護士站配藥，其中一位擡頭看見他們，便問：「什麼事啊？」

  沈確：「沈關傑醫生在嗎？」

  護士：「在的，往裡走第三間是沈醫生看診室。」

  按照護士所指，阮妤半攙著沈確往裡走，找到了牆上張貼的一張值班醫生表，上面寫著沈關傑的名字。

  阮妤輕輕叩響診室門，裡面傳來允許的聲音。

  門被推開，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擡起頭打量進來的兩人，他點點頭：「把門鎖了，你過來睡到那上面去。」

  阮妤將門反鎖，攙著沈確到一架可移動的單人手術床上，站在一旁等醫生處理。

  沈關傑拉動遮簾，帘子沿著手術床頂部圍出一個圈，他推著手術要用的東西進來，覷她一眼：「你先出去等。」

  血腥的確容易影響人，沈確低聲勸她：「先出去，一會兒就好。」

  阮妤站著待了會兒，兩人都是同一個意思，她只得抱緊他外套撩開帘子一角出去等。

  手術過程阮妤看不見，除了醫生動器械時傳來的聲響，她幾乎沒聽到沈確的聲音，大約是使用了局麻。

  她站在外面不敢到處走動，怕走路聲音影響醫生手術，最大的動作便是側過身看一眼窗外院子擺放的一排盆栽，養得很好。

  後來，從腳底蔓延到小腿，酸麻刺痛的難受逐漸占領下半身，在她嘗試擡腿緩解時，帘子驟然拉開，沈關傑從裡面出來，她也看到了那枚帶血的子彈孤零零躺在不鏽鋼醫用托盤裡。

  阮妤不顧難受走到沈確身旁查看：「你怎麼樣？」

  「還好，有麻藥。」沈確臉色微白，怕她過分擔心，擡手輕捏她的臉，「沒事了，別擔心。」

  沈關傑將手術器械一應處理好，連同那枚子彈也進行了清理，裝進一個透明袋裡交給沈確，回到辦公桌前進行後續開藥工作。

  「防止感染，今晚留在診所，這是開的藥。」沈關傑將處方單放在桌上，隨即摁了內部電話，「過來幫忙推個人出去。」

  阮妤拿上處方單，就看到沈關傑重新起身來到沈確身旁，將車輪固定器打開，等叫來的人敲響門，他往手術床一指：「辛苦，帶他過去吧。」

  來的人一位是剛才護士站的護士，另一位是診所正門旁的保安，人員有限，真就是什麼話都要干。

  保安負責主推，護士站左側調整，阮妤跟在他們身後，進了護士站斜對面的一間屋子，是用於掛水的大廳，裡面有座位及放手術床的位置。

  保安輕車熟路地將手術床按照地上區分好的白條線停好，和護士打了聲招呼回去原來崗位。

  護士接過阮妤遞來的處方單，給她指了指拿藥的地方便先行回了護士站。

  阮妤拿著處方單去拿藥，付過錢，拎著一袋藥先去護士站，部分藥由護士拿走，t其他的是要吃的藥。

  沈確剛掛了電話，見她回來拎著一袋藥，頭大：「還要喝藥？」

  「不喝藥怎麼好得快？」阮妤把藥放在旁邊鐵皮柜上，看他已經髒了的衣衫，提議，「要不我回去給你拿點換洗衣服吧？」

  沈確想也不想拒絕：「不行，我現在受傷，要是你回去路上有點什麼事，第一時間趕不過去，你就待在我身邊，眼皮子底下我放心。」

  阮妤無奈搖頭：「今晚你留在這兒，我肯定要陪護，到時候出去買吃的喝的，不也還是一個人？」

  「我打電話讓時序過來了，他過會兒到。」沈確拍拍隔壁空閒的手術床，「你去休息會兒，這兒有護士。」

  「我不累，」阮妤從隔壁手術床下抽了張凳子坐在他身旁，「時序過來的時候我跟他回去，帶點換洗衣服過來行嗎？有個人陪著總該放心點吧？」

  沈確沒應下：「一會兒再說。」

  護士過來打針，阮妤便沒再繼續說，她怕打針，索性轉過身去不看，等身後護士告知一聲好了，才放心轉回去。

  吊瓶掛起，沈確的手已經在輸液，阮妤盯著吊瓶微微出神，「這個速度可以嗎？」

  「你急著有事？」

  「我看它挺大一瓶，怕你手累。」

  沈確正要說話，時序和笙子都來了，笙子最誇張左右手拎了滿滿兩袋東西過來，儼然是來看望病人，只是表情和他慰問的形式不太相符，幸災樂禍地跟在時序後面各種打量。

  「阿確，你說你出門一趟還能這麼慘，嘚瑟過了頭，老天看不下去了。」笙子把帶來的東西轉交給阮妤，閒不住，伸手摁了摁手術床，「呦！這玩意手感不錯啊！」

  時序踢他一腳：「廢話真多。」

  「成，我廢話，我閉嘴行了吧？」笙子轉而坐在旁邊手術床上，隨手拿了自己帶來的蘋果咬了一口，「阮妤，一會兒你跟阿序回去吧，晚上我在這兒看著就行。」

  沈確厲聲拒絕：「不行！」

  笙子被這聲嚇到了，咬到了舌頭：「不行就不行，你嗓門這麼大做什麼？我還不想陪呢！」

  時序伸手在半空中打拍似的斷了兩人的話：「我們大老爺們在這兒笨手笨腳只會礙事，阮妤在這兒陪更好些，話說回來，你們兩人確定不拿點換洗衣物？我和笙子剛才差點沒認出你們倆，跟難民似的。」

  阮妤朝沈確攤開手，此處無聲勝有聲。

  沈確也難受，但比起阮妤安全，他情願這麼難受著。

  時序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這樣吧，我和笙子回去幫你們拿點換洗衣服，給你們送過來行吧？」

  「嗯。」沈確同意這個做法。

  既然他同意了，時序便沒再耽誤時間，找沈確要了家裡鑰匙，叫上笙子回去拿東西，畢竟一來一回也要時間，診所有阮妤，他們沒必要在這兒耽擱。

  -

  回去的路上，笙子咬著還未吃完的蘋果囉嗦個沒完：「你去拿，我不好意思翻女人的衣服，你說阿確是不是有病，讓阮妤跟咱們回來拿衣服能怎麼她了？我們和她不也從小一起長大，難不成咱們還能害阮妤不成？寶貝的跟自己眼珠子似的，變態啊，太變態了！」

  時序心不在焉回了兩句。

  笙子繼續吐槽：「你說阮妤怎麼受得了他的？也就是阮妤脾氣好，換做其他人誰受得了啊，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笙子說話聲越來越小，前方有一排車攔住了去路，這年頭還有人敢攔路打劫？

  「阿序……前面什麼意思？」

  時序一句話不說，速度未減，朝前方車輛開過去。

  笙子反應過來：「阿序你做什麼！撞車咱們都得出事啊！別衝動！」

  時序在靠近車輛的那一刻，及時踩下剎車，停在前排車子的中心點，他解開安全帶獨自下車：「人，我帶來了。」

  笙子坐在車裡不明所以，只看到有人持槍朝自己一步一步靠近，當場嚇懵，任由別人打開車門把他從車上拽下去帶到時序身旁。

  「怎麼……回事？」笙子仿佛喉嚨里有東西，卡得他吐字不清晰，「阿序，你在做什麼？」

  時序強裝冷漠，不予理睬，而是對車裡的人說話：「人暫時交給你們，我會把阮妤帶過來。」

  笙子總算明白了點：「你抓阮妤做什麼？你他媽在幹什麼？！」

  跟在後方的男人槍柄直接砸向笙子頭：「閉嘴！」

  劇痛湧入大腦，他感覺眼前的人出現了重影，連同他們的說話聲似乎都有回音。

  診所里，一片歲月靜好。

  阮妤借來了水果刀正給沈確削蘋果皮，她會做菜，這些事對她來說簡單得很，幾下就將蘋果皮盡數解決，露出飽滿的果肉：「喏，吃吧！」

  沈確接過蘋果，看她賢惠的背影，薄唇微勾。牆上掛了牆鍾，他瞥了眼，時序應該往這兒趕了。剛準備咬下蘋果，手機響了。

  找護士站借來的充電線，導致手機不在近旁，被阮妤轉移到了隔壁手術床，「小妤，幫我手機拿過來。」

  阮妤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時序，是不是讓我出去拿衣服？我接嘍！」

  電話接通，時序急色道：「阿確，我車子出問題了，你能不能讓阮妤開車往這邊趕？大概幾分鐘就到了。」

  阮妤應了聲：「你具體位置在哪兒？我現在過來。」

  時序意外竟是她接的電話，心頭的壓力反倒沒了，按照一早計劃好的說辭演起來：「你儘快過來吧，笙子一直吵，我被他吵的心煩。」

  「好，你等等，我馬上到。」阮妤掛了電話和沈確說了緣由。

  「我要是不過去的話，換洗衣服也拿不過來，好在挺近的，時序說就幾分鐘車程，電話里他挺著急的。」阮妤看他不太同意，「畢竟是幫我們拿東西才出事的，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綜合考慮下，沈確不得不同意，車鑰匙交給她不忘叮囑：「注意安全，如果不是幾分鐘車程，我不會同意你去的。」

  「我很快就回來。」阮妤擡起他拿蘋果的手，「快吃吧，再放下去不好吃了。」

  沈確到底還是沒吃，目送她的身影從護士站離開，快到門前時又折回，透過玻璃嬉皮笑臉的向他揮揮手。

  阮妤到了院子，啟動車趕往時序說的地方，出診所一路往北，途經了幾處地仍沒有見到時序所提的標誌，幸而找沈確要了時序的電話，撥通後再次確認地點，「還要往前開？」

  阮妤回頭看一眼：「這已經超過幾分鐘的車程了吧？會不會是我開錯了？」

  「沒有，你一路向北會看到我的車，繼續往前開，快到了。」

  「好吧，你再等等。」

  阮妤掛了電話，繼續向北行駛，遠處確有一輛車停在那兒，等她開近後，確定是時序的車，只是人不在車裡。

  奇怪。

  阮妤正準備打電話詢問他去了哪兒，無意瞥了眼後視鏡，有人影從後方穿過，大腦瞬間警鈴大作，她迅速掛擋準備掉頭，前方有幾輛車並駕駛來，正快速靠近。

  前路被擋，她反應還算快，立刻掛倒擋，咣當一聲，車尾撞上硬物，整個人往前一撲，胸口磕上方向盤，火辣辣的疼，疼得直冒虛汗。

  阮妤忍著疼去看後視鏡。後方不止一輛車堵住了她的去路，而前方三輛車似盯上獵物的野獸向她慢慢壓近，像是要將她拆骨入腹。

  前後夾擊，無路可逃。

  這就是鬼瞭歡迎她的陣仗嗎？

  還真是大手筆，不，應該說真看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