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
2024-09-14 15:00:51
作者: 六須鯰
激烈
空氣中飄浮的塵埃慢慢落在他肩頭, 阮妤盯著出神,唯有越來越快的心跳反覆提醒她,強裝鎮定並不能解決事情。
不能動, 不和她說話, 在這間房裡她沒有任何主動權,立於身前的人才是主導一切,推動一切的領導者。
阮妤嘗試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總得把傷口處理了。」
「坐好。」這是他第二句話,說完轉身去凳子那兒把藥箱拎在手裡折回,藥箱放在床上,他彎腰靠近, 伸手準備查看她身上傷口情況。
阮妤一驚,往後縮:「你……你做什麼?」
「檢查傷口。」
他說得太正派,反倒顯得她腦子廢料太多,把人把事都往壞處想。阮妤擡手抵上他胸口,輕輕往後推, 「我自己來就好。」
這點推搡的勁兒於他而言作用不顯,只是往相反方向動了一下, 姿勢依舊,「你身上我沒看過?還是你覺得幾年時間我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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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驟然僵硬,那段塵封的往事如絢爛的煙花在腦海中炸裂。她的呼吸,身體每處的毛孔,黏膩而又暈熱,耳邊輕聲的呢喃一點一點勾引她只身前往黑暗。
-小妤, 你不是我的妹妹。
-你真的當我是哥哥嗎?
-不, 你遠比你自己所想的更想和我發生關係。
記憶中曖昧不清的話, 復刻般在耳邊再一次響起。
同樣的人,聲線卻比從前更加低沉魅惑, 每一個用字藏著勾人的餌。
他在誘使她重啟那段被眾人詬病的關係。
纖細的脖頸潮濕黏膩,鎖骨被輕輕啃咬,輾轉向上,靈活探索,從下顎來到耳畔,從耳畔來到側臉,最終攫取最想採摘的部分,咬得快要出血的唇,像待采的玫瑰,一步步引誘人過去。
而他也確實做了,無數次深夜回憶的溫熱,強壓下的冷靜在換衣間那天被重新喚醒,他想要更多,此刻、現在。
她仿佛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過往片段毫無時間性湧入腦海。
灼熱呼吸與滾燙的體溫,逃避卻強行被扭轉回來的吻。
大腦在那一刻處於混沌,耳邊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
淚水浸濕了枕頭,無數夜晚,掌心觸碰的滾燙溫度。
慢慢地,和現在發生的一切高度重合。
阮妤倉皇逃離,用力推開他,眼底掠過一抹慌亂,「別這樣……」
沒有防備,或者說面對她,他從來不打算防備,被推向一旁,拇指指腹蹭過唇角,輕微疼痛。
「裴霽和你什麼關係?」沈確脫離了情緒陷阱,眼目清明,翻出手機中那張照片,扔在床上給她看,「還是說拒絕我是為了他?」
他會知道裴霽並不奇怪,阿讓親眼見到裴霽過來接她,就算沒有添油加醋轉述,多少會帶點私人情緒的猜測,再經過聽的人自行分析和腦補,一齣戲就這麼來了。
「認識,」她環抱住膝靠在床尾橫欄上,「沒關係。」
沈確單膝上床,傾身靠近她,威脅的話隨著薄唇輕啟一字一句溢出:「離他遠點,這人不是善茬。」
「知道了。」她垂眸盯著床上藥箱,儘量讓彼此不被剛才之事困擾,「我要抹藥。」
他瞥了眼在床上粗針大花墊單,扣住她腳踝將人直接拖到面前,捏住她下顎迫使她只能看著自己,眼中再無他物,「聽著,大東鎮遠比你想像中複雜,我會送你出去,但最近幾天老老實實待著,你那點小聰明在這裡不夠看,人心要比你想像中複雜。」
他願意送她離開當然最好,阮妤沒忘記答應那個女人的事,見他起身準備離開,情急之下捏住他衣角,未加思考坦誠告知:「我答應那個女人要帶她一起走。」
「她的人生輪不到你管。」沈確重新捏住她下顎,濃眉微蹙,「在這裡收起你的同情心,沒搞清楚前因後果憑一腔熱心幫忙,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確見到女人經歷的一切心有感觸,有同情很正常,她不是要做聖母,只是希望能幫一點是一點,不管怎麼說那個老楊對啞巴女人實施了侵犯,這是不爭的事實。
「那你告訴我,她做了什麼要被這麼對待?」阮妤沉默片刻,「那些人侮辱她不是嗎?」
關於這個問題,沈確不需反駁,多來大東鎮幾次就t知道這樣的事無非是擺在明面或暗處,今兒那幾人倒霉碰上他,換作旁人經過門前頂多笑笑無人出頭,就像丁志恆說的男人掙了點錢,總得找處花去。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提尊重二字,混沙口的,走線的,來大東鎮的,百人中挑不出一人素質高,他們像是沒進化成功的野獸,橫衝直撞,只要自己高興,在他們面前談尊重女性,天方夜譚。
「我只告訴你,離她遠點不會有錯。」他鬆開她,提起一旁的藥箱,打開後在裡面挑挑揀揀找處理傷口的藥。
那些親眼所見的片段不期然闖入阮妤大腦中,不假思索地追問:「你呢?」
他從藥箱中擡頭,眉心微皺,等待她下文。
「你來大東鎮也和他們一樣嗎?」阮妤突然不敢直視他的眼,垂眸盯著自己膝蓋,緩了會兒把話說完整,「賺了錢的男人總要花出去。」
沈確眼眸微眯,她好奇又忍不住偷瞄的眼神著實叫他心情不錯,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上動作不停卻認真回話:「我也是男人,你覺得呢?」
阮妤心下一沉,他這算是間接承認自己和那些男人一樣,找過發洩慾望的女人,把錢花在讓自己快活的事上,誠如他所說,他也是男人,和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心裡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告訴她,沈確不是這樣的人。
可那微弱的聲音在聽到他反問後,消失不見了。
又有一道聲音在不停重複: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沈確把需要的藥拿出來平放在床上,取出一根棉棒噴上碘附準備為她先消毒,「過來。」
「我自己可以!」察覺自己情緒有點過激,阮妤愣了一秒,避開他打量的目光,伸手去接棉棒,「給我就行,不勞煩你。」
他倒是有閒情逸緻,棉棒高高舉起避開她的手,神色如常,話中藏著調侃:「你激動什麼?」
「沒有,」她極力否認,「男女授受不親不行嗎?」
「行,」沈確把棉棒遞給她,在她接手後,迅速握住她手腕把人往身前一拉,微微側臉,將受傷的唇角露給她看,「先幫我消毒。」
手腕上的力道不容忽視,阮妤掙扎無果,說話卷著氣:「你這點傷有我嚴重嗎?」
「我看你既有精力生氣,又有精力腦補,還有精力鬧騰,怎麼看也不像受傷嚴重的樣子。」沈確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一圈,「妹妹,有點良心,我為你剛打過一架。」
那場較量讓她重新審視面前的男人,她可以說曾經他們熟悉,現在蒙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帘布,看得見人影晃動卻看不清臉。
斷了聯繫的幾年,他們都在變,她的變化一眼可破,他的身上仿佛度了一層紗,言行舉止神秘危險。阮妤還記得那伙人中提到「沙口」,嚷嚷著和人拼命的那人頓時蔫了,不幫忙也不沖在前頭叫囂了,沈確是沙口的人嗎?
她心思想得多,視線微微偏移,沾碘附的棉棒從他受傷的唇角慢慢移到下顎,後知後覺:「對不起……」
阮妤找來乾淨的棉棒擦拭,這次倒是專注了,無意瞥他一眼,四目相對,她先挪開目光:「擦乾淨了。」
沈確低頭整理自己衣服,進來後一直沒注意屋子陳設,僅有一張床,不像是外面街市買來的標準床,一米五不到,兩個人睡怕是會擠,「待在這兒,我去讓人多拿張床。」
「我一個人在這兒?」阮妤下意識地話致自己陷入尷尬中,低頭看向別處,「我的意思是……你叫剛才那位老闆幫你解決不就好了。」
他也看向別處,眸底隱匿無聲笑意,再回頭看她時,眉目清冷,對她說的話不甚在意:「沒聯繫方式。」
他臨走前指了指藥箱:「記得處理。」
房門輕輕關上,雷厲風行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阮妤把他翻找出來的藥拿在手裡,擰開白色藥蓋把藥擠上棉棒,才擠出三分之一的量,有點心煩意亂地放下,長嘆:他剛才什麼意思?
帶她進來後,二話不說……吻了她。
代表什麼?
生氣她和裴霽關係不明?
肯定不是,他不是說自己也是男人,賺點錢都花出去了,他們分開這麼久,沈確身邊不可能沒有異性,那段感情或許他早已忘卻,拋在腦後。那天在賭場遇見的女人,長得漂亮,看他的眼神濃烈似上頭的酒,說一句滿心滿眼都是他也不為過。
何況,他那張臉要是能安分就怪了。
阮妤低頭重新擠出藥膏,棉棒上厚重的黃褐色膏體味道很沖頭,忍著怪味慢慢塗抹。
她結結實實挨了幾拳頭,後來房間裡的女人突然衝出來,身上套著男人的襯衫,抄起一旁小馬扎砸在老楊身上,她的出現打得幾人猝不及防,裡頭就一個男人沒動手,勸說他們停手免得鬧出人命,輕描淡寫幾句話拉不住衝動的牛。
男人出拳更狠,一拳頭砸下來斷根骨頭不是沒可能,可能看她們是女人,拳頭落在身上疼是必然,但沒斷骨。他們存心慢慢折磨,落下幾拳後便沒再動手,只是拽住她們頭髮,強迫她們擡頭聽他們一人一句放出的狠話,內容無非是低頭道歉就饒了她們之類的台階話。
哪知她們兩人性子一個比一個倔,給了台階偏偏不下,這才又惹怒了他們,幸而沈確出現,否則她們接下來就不只是挨拳頭了。
沈確說她那點小聰明在大東鎮不夠用,這話難聽了點卻是事實。
當下處境危險,她硬碰硬肯定吃虧,那伙人一看就是吃硬飯的貨色,喜歡人順著毛來,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麼了,平日為人處世還算冷靜,遇事也不是慌亂不知所云的性子,今天真是活見鬼了!
棉棒上的藥抹得差不多了,阮妤又換了根新棉棒,擠了另一支藥膏,擰開藥蓋味道倒是比上一個好些,就是抹在破皮的地方有點疼,忍著難受一點一點往上蘸取,抹上去兩三秒傷口火辣辣疼,這種後知後覺起來的疼痛最惹人心煩。
阮妤腦子清醒許多,困住的問題在藥膏作用下漸漸找到答案。
關於當下選擇硬著來的原因,大概是精神上所受到的刺激,目睹同/性遭遇欺凌,看到男人光著膀子從屋裡出來,那個女人求死的眼神闖入她的視線里。
那一刻,憤怒占領上風,她沒有過多考慮,選擇了最險的一條路。
現在身處尚且安全的環境中,冷靜下來分析利弊,衝動誤事這話不假,若非沈確出現,今日她的下場不會比那位女人好到哪兒去。
挨了拳頭,受了傷,這一課算值了。
不會再有下次。
-
安頓好阮妤,沈確去了丁志恆住處,這小子跑得倒挺快,一溜煙沒了人影,估摸現在正和崔越庭匯報所見所聞,難為他送完藥箱,裝作離開,把門弄出來一陣聲音讓屋內的人以為他走了,又偷摸回來躲在牆根下聽牆角。
大東鎮人員構成複雜,早已不是過去家家戶戶開門做正經生意的時候了,整個鎮找不出三家老住戶,被迫離開的,為了生活遠走外地去打工的,還有不願離開被強行攆走的,總之面上仍是大東鎮,內里大換血。
而他此次過來,也做著明暗兩條線,一切都在計劃中,唯獨阮妤的出現是這次計劃里唯一的意外,剛才那件事多少給她上了一課,人只有經歷教訓才有長進,何況還是不容忽視的皮肉教訓,記憶更深刻。
沈確回了廖婆子家,院門虛掩,屋子正門關的嚴絲合縫,除了偶爾裡頭鬧出來動靜,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麼兩樣。
他不著急進去,盯上了院裡急於掙脫繩索的小黃狗,徑直過去。石頭堆砌的磚台上放著剩飯剩菜,農村養狗沒那麼講究,不用給精細吃食,殘羹剩飯照樣看家護院。
沈確把東西倒進不鏽鋼盆里,剛才衝著他一通亂叫的小黃狗這會兒乖順了,搖著尾巴往前走。他把盆放在地上,敲了敲盆口,小黃狗聽話過來埋頭吃。
屋內幾人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院子裡的狗叫不叫無暇顧及。
丁志恆輕輕點頭:「千真萬確,兩人可親密了。」
「真的?」崔越庭還是不太信,「你說詳細點。」
頭一次聽說有人對男女同處一屋的親密事這麼感興趣,丁志恆想著該怎麼組織語言才能把事情說得通俗易懂,低下頭不經意一瞥,瞧地上痛不欲生的楊光傑,受折磨程度足以說明下手的人t夠變/態。算了,別整虛頭巴腦的語言魅力了,把話說透了更省事。
「咳咳!」丁志恆先起范兒清清嗓子,「我就瞧見確哥直接把人撲倒在床,上去就是親,那女的不樂意,你想想確哥那性子向來是指揮位,床上也得占據主導啊,不樂意就強行讓你樂意。」
崔越庭眉一挑:「接著呢?」
「接著確哥就把她衣服脫了,啃得那叫一個生猛。」礙於當時場地受限,丁志恆不能發揮全力,不然他能貼在窗戶上看。
「看不出來,阿確挺猛啊,平時裝出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樣子,合著是沒瞧上眼。」崔越庭憶起沈確臨走前懷裡抱著的女人,瞧那我見猶憐的樣子,男人就沒幾個把持住的,原以為沈確和他們不一樣,看來也難過美人關。
院外,沈確擡腕看了眼時間,小黃狗吃得差不多了,留給丁志恆匯報工作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拍拍褲子蹭上的灰,起身往屋子去。
門推開,屋內亂糟糟的,地上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另外三個犯錯受罰似的站在一旁屁都不敢放。沈確最瞧不上這種人,前一秒是兄弟,有難同當,下一秒是無關緊要的人,大難臨頭各自飛。
「呦,來了。」崔越庭站起來,下巴朝楊光傑那兒擡了一下,「怎麼處理?」
沈確注意到他受傷部位,驀地轉頭盯著崔越庭,沉默是在給他解釋的機會。
「你別這麼看著我,那個女人弄的,我還沒出手。」崔越庭說得坦白,只是那含笑的眼眸出賣了自己。
沈確知道他這人陰毒,笑裡藏刀的人最難處理,這類人心眼子多,看似無害實則劇毒。這一路過來,崔越庭對他有防備,表面稱兄道弟實則對他嚴加防範,經手貨時他都在場,美其名曰以防萬一,實則是盯他。
看來那位幕後大佬對他信任還不夠,想藉此次機會試試他,若有問題讓崔越庭直接解決,若沒問題就是多了幫手,怎麼做都不是吃虧的買賣。
「處理完了就撤。」沈確指指腕上錶盤,「時間差不多了。」
崔越庭瞄了眼,點頭:「行,先把正事處理了。」
丁志恆留下來善後,廖婆子還有那位啞巴女人交給他,其一二三負責處理楊光傑,崔越庭臨走前食指壓在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兩人一走,其三嚇得腿發軟,忍不住問:「他們會不會盯上咱們?」
其二看著楊光傑,木訥道:「幫他們順利處理了,自然會沒事。」
「老二,你該不會是想……」其一拽過其二,以為他瘋了,「老楊和他們的矛盾,你犯不上去表現吧?」
其二木訥表情漸漸恢復:「不是我想殺,他臨走前就是這個意思。」
崔越庭的動作不是讓他們閉嘴,而是讓楊光傑徹底閉嘴?其一犯糊塗了,沒聽到崔越庭親口所說,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你是不是會錯意了?」
「不是,」丁志恆給廖婆子解了綁,「以我對崔哥的了解,他就是要你們一次解決,不留後患。」
其三慌了神:「可……可楊哥還有氣。」
「怎麼處理是你們的事,認識一場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丁志恆讓廖婆子從偏門進去,正廳留給他們,目送她進去後,緩緩開口,「你們能保證他出去不亂說不報復,就放他走,我也可以好心叫人把他送出去,但他受的傷去哪家醫院都會引起懷疑,一旦警方介入,他能一字不說?今天發生的事全抖摟出去,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丁志恆話糙理不糙,都是道上混的,誰手上沒點血,萬一被逮到挨槍子吃牢飯是必然,怕就怕幕後大老闆在你還沒被警方逮到前就把你解決了,死在荒郊野地,哭墳都沒處哭。
話說到這份上,丁志恆知道這三人聽進去了,他把地上小馬扎踢到靠牆位置,經過其二身邊時拍拍肩,「兄弟,我看你為人還行,多嘴再說一句,你不處理,這趟你就交代在大東鎮了。」
其二打了個激靈,前後路全被堵了,擺在明面上就一個選擇,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誰都別想無事發生,露個笑臉,說幾句馬屁話就能完事。
丁志恆走了,臨走前把房間裡的女人帶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覷,其一神色漠然,其二盯著楊光傑陷入沉思,至於其三,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心裡怪不是滋味又沒辦法。
三人互視一眼,動身擡起地上楊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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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屋子出來後,崔越庭一探究竟的詢問持續不斷:「所以你喜歡那種類型?」
「我說你剛解決完大事,別回頭拿槍都虛。」
「不對,我應該問問人家有沒有被你折騰死。」
沈確充耳未聞,站在一間小賣部門前,「接應地在這兒?」
崔越庭聳肩:「我收到的接應地就是這兒。」
「進去看看。」沈確推開小賣部門略顯破舊的門,入目是木質玻璃櫃檯,正對他們的玻璃上貼著菸酒,電話,飯票紅色膠帶字樣,貨架左側擺的全是煙,右側是生活用品,油鹽醬醋都有,東西擺放不凌亂,就是上面覆了一層灰,看樣子應該許久沒打掃了。
崔越庭來過幾次,走在前頭帶路,來到占據一面牆的貨架前,雙手扶住第四層,向里用力一推,隔板推進了裡面,堆積貨物的貨架開始慢慢向右移動,打開一道供人行走的暗門。
崔越庭先進去,沈確跟在後面,兩側牆壁點了燈,燈光幽暗只夠照明腳下的路。
和賭場差不多的構造,底下堪比迷宮,沒有人帶領是進不來也出不去。沈確趁其不備拽掉衣領上的扣子,每走三十步用扣子劃下一道交叉痕跡,若遇到轉角則劃下箭頭。
「你要是這趟走貨做得漂亮,大佬肯定見你。」崔越庭笑了笑,「以後發跡了別忘了兄弟。」
「要是沒完成有後路嗎?」沈確藉故提起,「是不是和那個人一樣現在也被解決了。」
崔越庭驟然轉身,光線昏暗,彼此無法看清對方神色如何,只能憑著談話內容去猜:「其實像你這種人,要是對手真挺可怕的。」
沈確輕笑:「怎麼說?」
「一路過來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太穩了,」崔越庭沉默須臾,「穩得讓人害怕。」
「有沒有可能,我本身就沒問題,只是你覺得我有問題。」沈確摸了摸牆上供應光源的燈,可以取下,拎到兩人中間,借著燈光,眼神交流更加清晰,也讓人更好判斷。
崔越庭仔細打量他,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所說的每句話仿佛發自肺腑之言,但他走南闖北這麼久,除去實力外就是看人很準,沈確絕非表現這麼簡單。
是人再會做戲總會露馬腳。
這趟活,他等著馬腳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