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離開

2024-09-14 14:59:39 作者: 燦鳶

  放她離開

  「阿螢, 我讓你走!」

  裴雲玠厲喝:「快把刀收了!」

  他不敢再上去強行搶奪,阿螢都敢往自己身上扎刀,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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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襄聽到他的話並沒有放心, 裴雲玠又重複了一遍, 她才確信裴雲玠是真的答應放他們離開。

  她的手臂已經僵硬, 垂下手臂時雙腿踉蹌了一下。

  烏髮紅唇的女子緩緩露出一抹笑,微亂的髮絲貼在她的臉頰邊, 顯出幾分嬌弱之感。

  裴雲玠目光漆靜。

  雪意冰冷刺骨, 卻不及阿螢在聽到他放她離開時,臉上展露的笑意令他痛心。

  他不禁在想,阿螢即使傷害自己,也要離開他,難道真的是他做錯了嗎?

  他的心口泛著隱隱的疼痛, 漸漸席捲到四肢百骸, 令他難以站穩。

  承諾既出,裴雲玠即刻讓人將鈺兒帶過來。

  適才退出去的下人都魚貫而入, 瞥見兩位主子衣著凌亂, 夫人拿著匕首,侯爺渾身是血,原本恩愛的眷侶此刻成了這幅樣子。

  下人們哪裡見過這樣的情形,皆是一顫,眼觀鼻鼻關心地挨著牆根站好。

  其實鈺兒就在這座宅院裡,只不過在偏僻的房間中。

  衛襄始終攥著那把匕首,仿佛是自己救命的稻草,她更是警惕地看著不遠處的裴雲玠。

  「阿螢, 我既然已經答應你,便不會反悔, 你把刀放下吧。」他嘆息道。

  衛襄一直盯著他,時不時轉頭看一眼院門處,一看便知她在等著鈺兒。

  裴雲玠靠在廊柱邊,雙手無力地垂落,他也沒管肩膀上的傷,只是注視著她。

  他並不想讓她走。

  可是當他看到阿螢臉上抗拒的神色後,心痛得好像是誰在他的心口狠狠插了一刀。

  他不明白怎麼就到了這一步,他想要阿螢開心啊。

  明明最開始,他只是在暗中窺探阿螢,甚至連面t都不敢露,可是當他看到阿螢露出笑,他也不自覺會欣喜。

  而如今,他已經好幾日沒有看到阿螢笑了。

  辭生很快就將鈺兒帶了過來。

  八九歲大的小孩並不怕生,一進院子,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姐姐!」

  他直接朝衛襄奔去,撲進她懷裡。

  衛襄心神一震,分別了好幾個月,終於見到了血脈相連的親弟弟,她的眼淚立刻就出來了。

  她丟掉手裡的匕首,蹲下身把鈺兒抱緊懷裡,眼淚不斷淌出來。「姐姐來了,姐姐在這,對不起鈺兒,姐姐沒用,現在才找到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鈺兒抱著她也哭了幾嗓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姐,你在說什麼呀,我沒有受苦呀!大哥哥將我照顧的很好,大哥哥還說會幫我找姐姐,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姐姐了!」

  一聽鈺兒的話,衛襄抹掉眼淚開始打量他。方才沒仔細看,這下一看,鈺兒衣著雖算不上華貴,但乾淨整潔,臉蛋也是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沒有受過苦。

  她掐住他的腋下試著抱了一下。

  竟然沒有抱起來。

  分離這幾個月,這個沒良心的小子竟然吃胖了。

  不過這正反映出他沒有受苦,衛襄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她抓起匕首起身,牽住他的小手:「鈺兒,有什麼話我們之後再說,先跟著姐姐離開這。」

  見到了姐姐,鈺兒心裡很是開心,只是姐姐說要帶他離開,他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不遠處那個大哥哥靠在柱子上,正向他們看過來。

  他搖晃衛襄的手臂,指著裴雲玠:「姐,就是那個大哥哥,他對我可好了,我們為什麼要走呀?」

  衛襄沿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裴雲玠的右臂軟軟垂下,左手虛虛攏在右臂上。渾身上下一點不見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此刻他的周身籠罩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她這幾日擔心鈺兒,一直食不下咽,知道今日見到了弟弟,才知道他被裴雲玠照顧的很好。

  衛襄說不清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對於此事,她感激裴雲玠。

  「鈺兒,大哥哥雖然幫助了我們,但我們不能在旁人的家裡留太久,姐姐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

  正說著,裴雲玠忽然提步朝她走來,衛襄頓時警惕起來。

  裴雲玠在她幾步之外停下,躊躇道:「阿螢,今日已經過半,不如明日再走吧?」

  衛襄搖搖頭:「我和鈺兒今日便離開,不給侯爺添麻煩了。」

  他的眼神看向她脖頸間的傷痕,抿了抿唇角:「阿螢,先將傷口包紮了再走。」

  「不……」她還想拒絕,但是裴雲玠根本不給她拒絕的餘地,他一招手,周大夫就被人請來,也沒進屋,就在廊下開始給衛襄塗藥。

  見狀,她便沒有拒絕。

  「阿螢,此行離開,可有想好去哪裡?」趁著在包紮傷口,裴雲玠試探著問道。

  衛襄道:「不知道。」

  裴雲玠一噎,不清楚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他,他接著說:「你和鈺兒兩個人不安全,把空青和小茴帶上,好不好?」

  「不用……」衛襄下意識開口就是拒絕,但她轉念一想,她確實沒有想好該去哪裡,有空青和小茴在身邊確實也安全一些,於是說道,「好,多謝侯爺。」

  見她沒有拒絕,裴雲玠心中苦澀,她寧願帶著兩個婢女,也不願見到他。

  周大夫很快包紮好了衛襄的傷口,擡眼看到裴雲玠的肩膀,面露不忍,他怎麼覺得侯爺的傷更嚴重呢?

  衛襄朝他伸出手,卻沒有擡眼直視他:「我的墜子。」

  自從他答應讓自己離開,他便像一瞬間沒了支柱,僵硬又無措地望向她。

  裴雲玠動作緩慢點從懷裡取出來一枚墜子,衛襄劈手奪過,低頭一看,是鈺兒的。

  「還有一個呢?」

  「阿螢……」裴雲玠攥著手裡的墜子,捨不得還給她,她離開後,白玉墜子好歹是他最後一點念想。

  然而衛襄微微蹙眉:「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裴雲玠看出她的不耐煩,趕忙將墜子遞給她,不想讓她因為這一點小事再增加對自己的厭煩。

  拿到了墜子,衛襄就要離開時,裴雲玠忽然站在她面前。她一愣,就看到他擡手落在自己臉側。

  他的手指很涼,很輕,在她的臉頰邊不斷摩挲,衛襄忍住下意識的掙扎,畢竟鈺兒還在旁邊,她不想在鈺兒面前鬧得很難看。

  「阿螢,若是想好去哪裡,有空的話告訴我一聲。」裴雲玠緩緩道。

  衛襄想說就算她不告訴他,空青和小茴也會告訴他的。

  裴雲玠又絮絮地說了許多話,叮囑她當心,最後又期盼地希望她可以留下。

  衛襄靜靜聽他說完話,一行人走到宅院外,她翻身上馬,把鈺兒放在自己身前,再低頭看向他時,看到他的黑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還有陰鬱不舍,心緒不由繁雜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道:「侯爺,我走了。」

  兩人一馬的身影漸行漸遠,裴雲玠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辭生一直站在他身側,侯爺的眼神哪裡還有從前的凌厲,隨著夫人的離去,長睫垂落,眼裡的光一寸寸黯淡,歸於暗沉。

  衛襄幾人的身影已經再看不到,裴雲玠還是站在宅院門口,如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塑。

  辭生忍不住說道:「侯爺,天寒,我們回去吧,您身上的傷要快些包紮。」

  裴雲玠置若罔聞,他想不明白:「辭生,你說她究竟為什麼要離開我?」

  辭生認真想了一下,硬著頭皮說:「侯爺,夫人前陣子失去記憶,您騙她是她的夫君一事,這擱誰身上誰不生氣呀?」

  在裴雲玠面色陰沉之前,他趕忙找補:「不過屬下瞧夫人看侯爺的眼神還是有那麼幾分愛意,或許侯爺誠心求得夫人原諒,也未嘗不可。」

  裴雲玠暗自喃喃:「求她的原諒……」

  他想到阿螢拔刀相向的情形,他還有資格讓她原諒自己嗎?

  「對了,陛下來信詢問侯爺將山匪處理得如何了?」辭生說道。

  從京城出發來尋找衛襄時,裴雲玠便是以剿匪的理由出京的。

  「罷了,先回京復命吧。」裴雲玠眼底失落,心口好像缺了一塊兒似的。

  肩膀處的傷口隱隱泛痛,他像感覺不到似的,明明已經看不到阿螢的身影,他卻還是固執地站在原地,目光凝滯在她消失的那一處。

  明知不可能,他還在渴望阿螢可以回來。

  裴雲玠的臉色難看到可怕,他啟唇想說些什麼,忽然生生地嘔出了一口鮮血。

  「侯爺!」

  眼前天旋地轉,他還在想——

  阿螢此刻並不想見到他,等過段時間,他就去找她,他要重新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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