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
2024-09-14 14:59:15
作者: 燦鳶
船上
過了不知多久, 裴雲玠湊到她跟前來,濕潤的薄唇吻她的臉頰,笑著問她:「阿螢, 累不累?」
裴雲玠半撐著身子, 擡手挑開黏在她額角的髮絲, 凝望她。
衛襄渾身酥麻,長睫還在輕顫, 臉頰一片通紅, 這新奇的感受,令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都是避火圖上的姿勢,成婚前那幾日他是不是也偷摸看了。
她默默發誓,她以後再信裴雲玠的話她就是小狗。
翌日悠悠轉醒,天光還是大亮。
衛襄睜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俊朗面容。
長眉入鬢, 眼眸狹長, 鼻樑高挺,面容利落乾淨。
但是衛襄還記得夜裡他動.情時的模樣, 那時的他額角汗濕, 鬢髮散落,發尾甚至落在她身上,不輕不重地剮蹭。
他眼尾泛起薄紅,臉頰上也帶著緋紅,薄唇微啟間,喘息聲粗沉。
她稍稍一動,裴雲玠就睜開眼睛,淡笑著:「昨晚果真沒有累到阿螢, 今日醒的都早。」
昨晚她是沒累著,但是她依舊沒有早睡啊。衛襄瞪他, 小臉皺起,同他說:「昨晚真是辛苦侯爺了。」
裴雲玠大笑道:「為夫人效勞,談何辛苦。」
衛襄就知道這人成婚後臉皮越發地厚,懶得與他爭辯,誰知裴雲玠伸手捏她的臉頰,輕聲說:「夫人日後若是累,為夫也願意夜夜像昨晚這般辛勞。」
她果然還是低估了裴雲玠臉皮厚的程度,一把拍掉他的手,「裴雲玠!」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語氣中帶了婉轉的羞惱,裴雲玠反而更欣喜,迫不及待地應她,甚至想讓她多喊幾遍。
從她口中喊出來的就是好聽。
衛襄眼眸睜大,繼續狠狠瞪他:「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明明成婚前還不是這樣的!
裴雲玠的手被她拍掉,也不惱,撚起她落在引枕上的烏髮,手指繞著把玩,低聲道:「阿螢若是夜裡這般罵我,我會更喜歡。」
衛襄決定不與他一般計較,問:「對了!疏衡,你總是『阿螢阿螢』的叫我,我的名字到底叫什麼?」
方才一喊他的名字,她才想起來這件事,順勢問道。
裴雲玠唇角的笑意倏然凝滯,他頓了頓,說出那個他在心底想了許久的名字。
「裴螢。」
裴雲玠注視她,又一遍緩聲重複道:「你叫裴螢。」
冠了他的姓,她這輩子也別再想拋下他。
衛襄默默念這兩個字,心底沒有絲毫波動,就像是在聽旁人的名字一樣。
但是當她聽到崔知涯喊的「襄兒」和「衛襄」,卻是心神一震。
身體的記憶騙不了人。
衛襄垂下眼,眼底落寞,名字一事,裴雲玠撒了謊。
裴雲玠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神情,眉眼壓下,語聲微寒:「阿螢,怎麼了?可是不喜歡這個名字?」
「並非不喜歡。」她說著,「只是頭一次聽到,還有些不適應。一個名字罷了,你喚我『阿螢』,我已經聽習慣了呢。」
裴雲玠抿唇未語,執著地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兩人起身後一同用了早膳,今日起的早,裴雲玠說要帶她去京郊的曲水坐船。
上回去曲水邊放紙鳶,卻遭遇了刺殺,衛襄至今還心有餘悸,聽裴雲玠說了後,不是很想再去那裡。
裴雲玠道:「阿螢,這次我帶了侯府的許多侍衛,絕不會出現上回的情況。雖是冬日,但曲水尚未結冰,水畔的景色也十分美,兩岸的樹上結了亮晶晶的冰棱。阿螢若是不去,下一次再看就不知是何時了。」
成親前她就一直未曾出府,衛襄此刻也想出門轉悠,想著今日天早,大不了下午就回來,大抵是不會像上回遇到刺客的。
空青和小茴進來給她梳妝,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色,空青利落地給她挽發,小茴拿著唇脂給她比對。
「夫人今日好氣色,奴婢瞧夫人塗了唇脂都是多餘。」
聽到她們喚「夫人」,衛襄笑了笑,雖然坐在梳妝檯前,但目光不時往床榻上瞄。
「夫人,今日您想塗哪個顏色的唇脂?」
耳邊是小茴在問話,衛襄心不在焉,隨手指了一個,心中在想她什麼時候能找到機會將那封信箋藏到落英院去。
兩個婢女手腳麻利,很快就梳妝好了。
衛襄雲鬢高挽,淡妝覆面,今日氣色極好,穿了一身的煙粉色裙裳,更是明艷動人。
裴雲玠拎著披風給她穿好,系束帶時目光掃向她的唇瓣,認真地看了片刻,說道:「夫人今日的唇脂,格外好看。」
聽他這般說,衛襄擡手點了下唇瓣,她低頭一看,指腹上是鮮紅的脂色。
小茴怎麼選了這麼重的顏色!既是出去遊玩,叫人瞧見了會不會議論。
衛襄低頭在唇瓣上抹了幾下,侷促道:「疏衡等一等我,我這就去洗掉。」
「誒。」裴雲玠握住她的手腕,俯下身,擡起手輕輕拭去她唇邊的脂色,笑著說:「好看的,洗掉作甚?有我在,阿螢想塗哪個就塗哪個,誰人敢議論。」
衛襄好笑地看著他,拉著他往出走,「我們快些出發吧,冬日天黑得早,早去早回。」
從侯府乘馬車去京郊,到的時候臨近晌午。許是冬日,曲水河畔沒什麼人,只有提前來到的侯府侍衛駐守在側。
湖水邊靜靜地躺著一隻烏篷船,裴雲玠彎腰將衛襄抱上去,自己隨之跳上來,握著船槳開始划動。
烏篷船朝湖中心駛去。
衛襄靠在船內,今日並沒有多冷,照在身上的日光暖烘烘的。
她擡眼看去,裴雲玠站在船頭搖槳,身高腿長,力氣十足,烏篷船平穩地在湖面上行駛。
她再看向河對岸,兩邊的松柏枝上掛著亮晶晶的冰稜子,奇怪的是,曲水河竟然沒有結冰,衛襄將疑惑問了出來。
裴雲玠的聲音傳來:「曲水河四季如春,即便是冬日,也只是水寒,並不會結冰。」
「原是如此,上回來時沒仔細看,疏衡,這裡的景色果真很美呢,還好今日聽你的話來了。」
衛襄連連讚嘆。
她看向船艙內,有一隻茶爐和一張小几,茶爐中正咕嚕嚕冒著沸水,冬日曲水湖上,圍爐煮茶,倒是一番好意趣。
衛襄舀了兩碗熱茶放在旁邊,撐起下巴望著裴雲玠的背影,問道:「我以前經常來這裡嗎?」
裴雲玠說:「阿螢幼時,尚未去循州前,總是會來此處。」
語聲稍頓,他接著說:「不過那時阿螢年紀太小,就算恢復記憶,大抵也是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了麼……」衛襄喃喃自語。
烏篷船駛到了湖中心,裴雲玠停止搖槳,矮身鑽進艙船內。
艙船內不大,他一進來,頓時占據了不t少地方,罩下來一大片陰影。
衛襄靠著艙壁,手臂環抱雙膝:「疏衡,你跟我講講幼時的事情吧,我想聽。」
裴雲玠眉梢一動,擡眼看過去,將她期待的神情盡收眼底。
「疏衡,我想聽。」衛襄抓住他手臂晃,裴雲玠當然受不了她的要求,只說讓他想一想。
片刻,他啟唇道:「有一回阿螢想來曲水遊玩,但是冬日天色太晚,伯母不同意,你當時人小鬼大,竟然自己偷溜了出去,我找到你時,你在河畔蜷縮著身子。」
「還有嗎?」
「我抱著冰冷的阿螢回府,竟也生了風寒。大夫診治過,我是因為長時間抱著冰冷的你,才會感染風寒。」
裴雲玠說著說著,好似是想到當時的情形,竟然自己笑起來了。
他看向一邊平靜的衛襄,真誠發問:「不好笑嗎?」
衛襄很給面子地擠出笑容:「哈哈哈……」
裴雲玠無奈:「阿螢。」
艙船內歡聲笑語不斷,在冰天雪地中飄散。
衛襄原本不覺得好笑,但裴雲玠的神色讓她笑個不停。
笑夠了,一轉頭,倏然對上男人的眼神。
裴雲玠正直勾勾地凝視她。
她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來,她抿緊唇角:「疏衡……」
他什麼時候又——
她話音還沒出來,裴雲玠已經傾身過來,一手扣住她的肩頭,薄唇印在她的唇瓣上。
衛襄大驚,推搡著他:「這是外面……」
她話沒說完,就被裴雲玠堵了回去,手腕也被他抓住按在艙壁上。
她整個人都被他壓在艙壁上。
衛襄心跳變快,想掙扎,又生怕烏篷船翻了,但不掙扎,她也怕裴雲玠動作太大致使船翻。
她一時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裴雲玠捏住她下頜,薄唇始終流連在她唇上。
「阿螢今日的唇脂,真好看。」唇瓣分離之際,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