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2024-09-14 14:57:45
作者: 揚舟沉
第 111 章
【恭喜您獲得了:焰骸渡渡鳥的戰利品】
【高階■■藥劑[可出售]】
【分類:藥劑】
【成色完美的藥劑, 出自高階藥劑師之手,蘊含著一絲熟悉的神力波動。毫無疑問,你的賄賂戰術大獲成功,在沒有支付回程費用的情況下, 它依舊為您帶來了一份禮物, 真是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白榆拿著藥劑, 心情有點複雜。
戰利品這個形容詞…不像是用正經方式拿到的。
焰骸渡渡鳥站在石頭上, 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 懸掛在胸腔內部的掛墜和金幣堆在一起, 看起來閃閃發亮。
「謝謝你哦。」
白榆還是認真向它道謝。
加急件也屬於單程快遞, 正常來說,如果需要渡渡鳥來回往返、送走信件後又帶回東西, 得支付兩次行程的費用。
但是,在月光沼澤時, 店鋪上方盤旋的渡渡鳥一般會採取收一半吃一半、又或者是包飯就送的收費方式, 這也導致白榆在付錢的時候,思維方式還沒來得及轉過彎, 只支付了一次加急件的費用。
所以, 焰骸渡渡鳥能在不收費的t情況下,為她帶回一瓶高階藥劑, 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之後得和今宵月明姐姐說明一下,順便支付一下戰利品藥劑的費用。
「可以麻煩你稍等一會兒嗎?」
白榆想了想,遞給它4枚金幣,
「可能需要再跑一趟。」
焰骸渡渡鳥:「嘎?」
它把金幣放在一邊, 歪頭,盯著蠻骨面前的碟子看。
埋頭乾飯的蠻骨默默擡起爪子, 分出一塊肉脯,推出碟子,送到焰骸渡渡鳥面前。
「嘎嘎!」
焰骸渡渡鳥滿意了,跳過去,開始進食。
蠻骨盯著它吃飯。
白榆慢吞吞靠過去,好奇地觀察著。
澤菲爾假裝不太在意,但絨耳豎起來,目光也落在它的胸腔上。
要知道,焰骸渡渡鳥沒有羽毛,沒辦法像活著的渡渡鳥一樣,把貨幣藏到羽毛底下、又或者是使用白榆友情贈送的儲物道具,它們儲存郵費的方式相當簡單——叼起來,吞下去,讓金幣在胸腔中叮噹作響。
如果焰骸渡渡鳥也需要進食的話…食物會跑到哪裡去呢?
三雙眼睛齊齊盯著焰骸渡渡鳥。
焰骸渡渡鳥對如此熱情的注視適應良好,甚至表演鳥格發作,撕下來一塊肉脯,往空中一丟,仰起腦袋,穩穩噹噹地接住那片肉脯,把它吞了進去。
在吞下肉脯的一瞬間,覆蓋在它骨架上的黑霧變得活躍起來,蠕動著包裹住那塊肉脯,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那塊肉脯消化得乾乾淨淨。
白榆:?
她呆滯了一下,向焰骸渡渡鳥詢問:
「這樣吃東西,能嘗出味道嗎?」
【可以哦。我會把自己感受到的「味道」分享給它。】
覆蓋在骨架上的黑霧愈發濃郁,位於眼眶中的火焰跳動了一下,轉變為血一般的鮮紅。
像是赤色的月光。
澤菲爾用絨尾環住白榆的肩膀,身側的風元素變得躁動起來。
【哎呀,不要這麼緊張嘛,我只是想要和她說幾句話——獨占欲太強的傢伙可不討喜。】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聲音分成了兩股。
白榆謹慎地觀察著那隻焰骸渡渡鳥,發現它再度開始了進食的動作,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之處。
蠻骨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分出去一塊肉脯,繼續乾飯。
「澤菲爾大人?」
「嗯。」
白榆的視線和澤菲爾交匯一瞬,同時得出了某個結論——
似乎只有他們聽到了這道聲音。
白榆一步步往後退,和蠻骨拉開一段距離,才仰頭看向天上的月亮:
「是您在,和我說話嗎?」
【我們是朋友,所以不需要使用敬語哦。】
【見到你好開心,我高興得快要死掉了。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
澤菲爾:「這傢伙是複讀機嗎?」
白榆隱蔽且迅速地把澤菲爾揣到自己的外套里。
澤菲爾:?
他從外套里探出頭,喵喵咧咧的氣勢醞釀到一半,突然忘詞了。
「這個,可能打不過。」
白榆壓低聲音道。
澤菲爾:「哼,區區赤月——」
狂妄的貓大人被白榆塞回了外套里。
她隔著外套抱住不斷撲騰的澤菲爾,稍微有點心虛。
赤月的光輝灑落下來,在她面前凝聚成虛幻的人形。
紅色的長髮在地面上蜿蜒,恍若流淌著鮮血的河流,祂的眼睛是無機質的暗紅色,緋色重瞳點綴在眼瞼下方,看起來異常靈動。
祂的鎖骨以下都是蠕動的觸肢,在成形的一瞬間,便迫不及待地湧向白榆,圈住她的肩膀、環住她的腰身、抱住她的小腿、纏住她的腳踝。
和那團黑霧吞噬食物時的場景很相似,但並沒有給白榆帶來任何不適感。
這些觸肢緊密地環繞著她,赤月的化身彎著腰、將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
一個緊密的、稍顯奇怪的擁抱。
冰冷的淚水濡濕了衣料。
祂的聲音一重接著一重,聽起來就像是白榆初次見到災厄之神時聽到的囈語,但其中所蘊含的情感要更加複雜。
【我在這裡等了很久。】
【好孤單好孤單好孤單好孤單】
「是在等我嗎?」
白榆有些不解,
「但是……」
她都沒來過深淵,更別說和赤月相熟了。
真要說的話,還是蠻骨和赤月更熟一點啊?
【是在等你哦。】
【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發瘋,寂寞得快要死掉。】
【你是我重要的、寶貴的、唯一的朋友。】
【真狡猾真狡猾真狡猾真狡猾】
好像被套上了了不得的身份。
白榆猶豫片刻,決定採取安撫戰術,擡起手,拍拍祂的肩膀。
澤菲爾趁機從她的外套里竄出來,丟出一道風魔法清理掉淚水留下的痕跡,站在她的肩膀上,氣勢洶洶地擡起爪子,開始扒拉那些不安分的觸肢。
「跟這種奇奇怪怪的傢伙有什麼好談的!」
他大聲喵喵,
「陰暗系地雷神!觸手怪!」
【狡猾的、沒禮貌的傢伙。】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觸肢如同潮水般退去,那道虛影稍稍低頭,擺弄著觸肢,行了一個怪模怪樣的禮節。
【我是赤月的意志。擁有統領深淵的一半權能,在七百一十一年前誕生。】
【你會討厭年紀很大的朋友嗎?會因為沒辦法接受這個不和我說話嗎?會帶著這個討厭的、耀武揚威的傢伙離開我嗎?】
好沉重!
雖然不太清楚自己怎麼會突然多出來一個「好朋友」的身份,但是,白榆總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如果她不默認這個身份的話,對方似乎就會變得很難過。
肩膀上的眼淚已經被澤菲爾用風魔法清理掉了,但剛才那種濕漉漉的感覺依舊停留在她的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白榆主動伸出手,牽住位於最邊緣的一根觸肢:
「要,一起吃飯嗎?」
【欸?】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
澤菲爾:「哼,複讀機神。」
看得出來,澤菲爾對赤月的意志抱有很大的意見,短短几分鐘,已經連著取了三個外號。
在觸肢伸過來偷襲澤菲爾之前,白榆再度把他塞回外套里。
澤菲爾:「打就打!誰怕——唔唔唔!」
白榆隔著外套捂住他的嘴巴。
澤菲爾在外套里喵喵咧咧,旁邊傳來的目光也有些哀怨。
白榆假裝無事發生,目不斜視地揣著澤菲爾、牽著赤月的意志走回任意門前,在進入店鋪前,稍稍停頓了一下。
正要鬆開手去和蠻骨對話,觸肢更快一步地蔓延過去,落在蠻骨額心。
幾縷黑霧被緩慢地剝離出來。
焰骸渡渡鳥啄走了那些黑霧,將它們覆蓋在自己的骨架上,欣賞了一下自己變得豐滿起來的「羽毛」,發出得意的叫聲。
緊接著,它擡起翅膀,急速飛走了——連地上的金幣都沒要。
蠻骨的身形逐漸縮小,回到了人形的姿態。
她盤腿坐起來,飛快地穿上衣服,頭頂的狼耳疑惑地動了動,看向白榆身側。
「星星,你旁邊有什麼東西嗎?」
白榆眨了眨眼睛,意識到什麼。
【她看不見我,也沒辦法以正常的方式聽到我的聲音。】
【只有你可以。】
白榆默默低頭,看向還在撲騰的澤菲爾,覺得這個說法稍微有點問題。
但她是個包容的好孩子,並沒有反駁赤月意志完全站不住腳的發言,點點頭表示了解,又對著蠻骨「嗷嗚」幾聲。
白榆能聽懂狼語,但這並不代表她的「嗷嗚」聲可以達到正常的狼語水平。
蠻骨:「你想吃烤惡魔餅乾,裹上麵包糠炸一炸,隔壁冒險家都饞哭了?」
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是新研製的魔物料理吧?等我一會兒,我去抓幾隻惡魔給你練手!」
白榆:?
完全理解錯了!
她張了張嘴,剛要開口挽留,蠻骨便從儲物道具里拿出一根鉤索,把鉤爪釘在懸崖上,一溜煙地滑了下去。
「我感覺很好!沒有哪裡不舒服!嗷嗚嗷嗚!」
狼人經常會用「嗷嗚聲」來發泄過剩的精力。
看蠻骨的狀態,她不光恢復了,力量也上漲了一大截。
「剛才抽出來的黑霧,是什麼?」
白榆轉頭,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是我散落的碎片。】
【是孤單的絮語、是憤怒的火焰、是怨恨的紅潮。】
【我很難過,所以沒辦法控制我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白榆:「是因為沒等到,能和你說話的朋友嗎?」
【是哦。】
【要聽故事嗎?】
祂似乎並不需要白榆給出回答,在短暫的停頓後,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公主被囚禁在陰暗t的高塔上,她是魔女的孩子、是註定要毀滅王國的災厄之子。她不被任何人期待、也不會得到任何一位子民發自內心的喜愛。】
【人們畏懼她、厭惡她、遠離她,為了拖延災厄的腳步,她的血親用鎖鏈縮住她的手腕、腳踝,限制她的自由,將她安置在一座高塔上。】
【高塔很黑,沒有用來照明的蠟燭,只有巴掌大小的窗戶能透出一絲光亮。她在陰暗的高塔上摸索著生活,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她的朋友是角落裡的青苔、匆忙竄過的老鼠、生命短暫的蟲子。】
【青苔、老鼠和蟲子,弱小又頑強,前者會因為缺水死去,後兩者同樣無法在缺少食物的環境中生存,可它們一直生活在這座高塔上,即便浸潤血液、吞食同伴的骸骨,也依舊在繁衍生存。漸漸的,公主將陰暗的高塔視作自己的國土,將它們視作自己的「子民」。】
【為了讓自己的子民擁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公主將小小的窗戶砸開了。】
【雨水滋潤著青苔,蟲子長出翅膀,跌跌撞撞地飛出高塔,老鼠本就挖出了許多條隧道,並不著急離開,在窗戶被砸開後,它大可以待在角落裡,等待著闖入高塔的鳥雀、蛇類,將它們視作自己的食物。】
【公主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她沒有老師、沒有朋友,為了打發時間,在某一日,她沿著牆壁上的凹陷爬上窗戶,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光輝燦爛,幾乎要灼傷公主的眼睛,她呆呆地望著漂亮的天空、看著皎潔的月亮、數著閃爍的星星。】
【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從高塔下手牽著手跑過,他們頭上戴著漂亮的花環,身上穿著暖和的衣服。公主用力地揮手,想要和他們打個招呼。但她沒有發出聲音,那兩個孩子也沒有擡起頭。】
【公主覺得很難過,她扒著窗戶的邊緣,聽到路過的飛鳥在唱歌——連蠢笨的鳥雀都可以唱出那樣婉轉動聽的歌聲,她卻連話都說不了。】
【公主想要知道是誰教會了它說話,但她沒辦法拼湊出任何詞句,只能盯著那隻鳥,希冀得到一個答案。】
【飛鳥並沒有聽到這無聲的疑問,在短暫的一瞥後,它拍拍翅膀,飛向天空。】
【孤單、憤怒、怨恨的情緒在公主的心中累積。】
【她不明白何為孤單,只是覺得這座高塔實在空寂;她不明白何為憤怒,只是覺得胸腔中燃燒著莫名的火焰;她不明白何為怨恨,只是覺得那隻飛鳥實在礙眼。】
【玻璃的碎片扎傷了公主的手,她鬆開手,放任自己往下墜去,在即將落地的一瞬間,一把掃帚順著窗戶飛了進來,將公主穩穩接住。】
【這把掃帚不屬於魔女,也不屬於王國里的任何一人,它只是剛好路過,又恰恰看到了正在做危險動作的公主——它是一把心軟的掃帚,救下公主後,將人類的語言教給了公主。】
【公主覺得很開心,她和掃帚說了很多很多話,直到天光大亮。】
【在陽光順著窗戶灑進來時,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希望掃帚可以成為她的朋友。】
【掃帚說,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能沒辦法一直待在這裡陪伴公主,但是,它可以保證,在遙遠的未來,公主將會擁有一個朋友。】
【可以傾聽公主的話語、可以為公主包紮傷口,可以接受公主的擁抱——那實在是個美好的形容,於是,公主放棄了強行留下掃帚的想法,開始等待即將出現的「朋友」。】
【公主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窗戶中倒映出來的天空變幻過無數次,生活在高塔里的子民也繁衍過許許多多代,但她始終沒有等到那位朋友。】
【她的朋友是被討厭的傢伙奪走了嗎?她的朋友是討厭她了嗎?她的朋友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出現呢?公主聽到了高塔下的笑鬧聲,再度被孤單占據心靈、被憤怒點燃火焰、被怨恨充斥胸腔,她無法再等待、不願再等待,她決定通過自己來找尋。】
【她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故事接近尾聲,配合著講述的兩道聲音再度混入雜音,那些觸肢蠕動起來,又打算往白榆這邊涌。
就在這時,店鋪內響起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嗷嗚嗷嗚」的叫聲,一名黑髮黑眼的少女被魔物狼裹在裡面,一臉安詳地被它們擠了出來,在看到白榆滿溢光明元素的翅膀後,眼睛稍稍瞪大了一些。
「艾比——」
金帛魚里慌忙呼叫跟在後面的同伴,
「快快快,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一道白影從門內竄了出來,腳尖踩在魔物狼的脊背上,疾速向前,逕自穿過赤月意志的虛影,一把抱住白榆,帶著她往前撲,身後的尾巴靈活一甩,改變重心,把自己的後背轉移到下面。
「哎呦!」
尖尖的狐貍耳朵蹭到白榆的臉頰上,很快又機警地豎了起來,艾比慌忙抱著懷裡的幼年期天使起身,開始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有點突然但是魔物狼碰到你的翅膀可能會受傷,我沒辦法攔住它們只能抱著你離遠一點,沒摔疼吧?有沒有咯到你的翅膀?都怪我,我不是故意的,不對,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她說話的語速有點快,白榆根本抓不到插話的時機。
等艾比露出「完蛋了一定把人惹生氣了」的表情,她才慢吞吞搖頭:
「沒關係。」
「姐姐剛才墊在下面,有受傷嗎?」
白榆探頭,想要觀察一下她背後的狀況。
「沒有沒有,我好得很。」
艾比在原地蹦跳了兩下,證明自己沒有大礙,
「我在現實里接受過星獸基因改造,身體素質還不錯啦。」
說完,她疑惑地摸摸絨耳:
「奇怪,懸崖上的風這麼大的嗎?我怎麼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白榆還沒來得及縮回腦袋,就這樣隔著一名玩家,對上了赤月意誌哀怨的視線。
「……」
【……】
澤菲爾已經趁亂從她的外套里溜了出來,此刻正趴在她的頭頂。
他垂下尾巴,得意洋洋地捲住白榆臉頰邊的小辮子,愉快地晃晃。
「做得好。」
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艾比自覺認領:
「呃,謝謝誇獎?」
……怎麼感覺後背更加涼颼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