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024-09-14 14:55:41
作者: 揚舟沉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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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夢見了一片海。
海水是紅色的, 散發著朦朧微光的絲線構建成起伏的波浪,她坐在一段浮木上,漫無目的地飄蕩著。
發光的人形坐在她身側,關節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紅線, 如同被捆縛在蛛網上的蝴蝶。
「需要幫忙嗎?」
她看向這位夢中的同行者, 透過糾纏的絲線, 看到一雙赤紅色的、藏匿著蛛網的眼眸。
「咦?」
祂的語調很輕盈, 像是在唱歌,
「怎麼會有一隻小鳥闖入我的夢裡?」
祂擡起手, 關節上的絲線也隨之移動, 這細微的顫動順著絲線傳遞, 牽引著海潮翻湧:
「讓我看看…哈哈,還真是不可思議的緣分呢。」
「謝謝你, 可愛的小鳥,但這些絲線並沒有對我造成困擾, 倒不如說, 它們是我的一部分,是屬於我的權柄的具象化。」
白榆:「好哦。」
她坐在浮木上, 安靜地注視著太陽墜入紅海, 霞光在遠方與紅海連綴成一線,分辨不出具體的分界線。
「這裡很漂亮, 對不對?」
白榆:「嗯,海水的顏色,很漂亮。」
她停頓片刻,疑惑道:「您一直, 都待在這裡嗎?」
「唔,似乎是呢, 我不太喜歡出門。」
白榆一臉嚴肅:
「不出門,曬太陽的話,會骨質疏鬆。」
「你說得對,長時間沉浸在美夢中,會骨頭犯懶。」
祂「咯咯」地笑了起來,坐在浮木上,伸了個懶腰,
「好吧好吧,是時候醒來了,我該去看看那些可愛的孩子們了。」
紅海搖晃起來,白榆被祂輕輕推了一把,卻不曾墜入海中。
不知從何處吹拂而來的風托起她的羽翼,將她帶向高空,而後又降落在被晚霞映照成絢爛色彩的雲朵上。
「咕嚕嚕,咕嚕嚕。」
耳邊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白榆睜開眼,發現漆黑的觸手縮在她的枕邊,末梢輕輕晃動著,看起來有些憂慮。
對上她的眼睛,災厄之神「嗖」一下縮回她的手腕上,結結巴巴道:
「我、你、剛才你睡覺的時候,我、我感應到一點屬於結緣神的氣息,有點擔、擔心。」
澤菲爾趴在另一個枕頭上,聽到聲音,迷迷糊糊地擡起腦袋:
「結緣神?什麼結緣——哈?!那傢伙怎麼會盯上她?」
他的聲音猛地擡高。
災厄之神羞愧地縮成一團:
「可、可能是因為我。」畢竟,祂僅有的26位信徒,都是從結緣神那裡偷偷挖過來的。
緣分的神明並未因此生氣,但是,對方在無聊的時候,也會循著斷掉的絲線,和祂進行短暫的聯結——基本都是在夢裡,不會造成實質性傷害,那位神明只要碰到祂,就會把祂捏圓搓扁。
昨晚應該也一樣,白榆身上被祂打下的標記消散沒多久、又和祂離得很近,不可避免地沾上些許氣息,就誤打誤撞被拽入夢境中了。
澤菲爾:「你明天睡床底!」
他睡意頓消,好像被大火燎到尾巴一樣,從枕頭上跳起來,降落在白榆的腦袋上方,低頭,用爪子按住白榆的臉頰,開始左右推動,仔細觀察。
枕頭凹陷下去一角,白榆腦袋後仰,堪稱迷茫地注視著他璨金色的豎瞳:
「澤菲爾大人?」
澤菲爾:「別吵,我在思考。」
他憂心忡忡地把絨尾貼在白榆的咽喉處:「好像沒有凸起來。」
白榆:?
她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災厄之神小聲道:
「結緣神,可以幫個體轉換性別。祂、祂是個性格比較隨性的神明,有時候,看誰比較順眼,就會幫忙變性。」
澤菲爾語氣凝重:
「不對,就算是男性,在幼年期的時候,喉結也不會凸起來吧?」
完全沉浸在可怕的猜測里了!
白榆把澤菲爾的爪子移開,順便把災厄之神放在他的腦袋上,默默爬起來,走到書架後方的狹窄空間裡,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
沒有變化。
白榆整理好衣服,回到床鋪邊緣,坐下,搖頭。
澤菲爾鬆了一口氣。
他跳到白榆的肩膀上,開始用風魔法把她翹起來的呆毛壓下去,編到小辮子裡。
災厄之神也鬆了一口氣。
祂迅速從貓咪大魔王的腦袋上逃離,重新盤迴白榆的手腕上。
晨間的小插曲安穩結束,白榆慢吞吞走下閣樓,發現店鋪左邊整整齊齊地鋪著四條被褥,組成一個大通鋪。
玩家們睡姿各異。
深潛安詳躺平,雙手交叉搭在腹部,似乎是做了個好夢,嘴角的弧度輕微上揚;
寄長風抱著枕頭,睡姿呈「大」字形,腦袋靠在深潛的肩膀上,腿壓在白安雨的腰上,橫著占據足足三個鋪位;
白安雨側躺著,裝飾物過多的裙裝已經換成了寬大的法師袍,臉埋在兜帽里,手裡還捏著法杖,上面繫著的緞帶換了種顏色。
風巽…風巽是坐著睡覺的,幾乎在她看過來的一瞬間,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便睜開了,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白榆:「早上好。」
另外三個人還沒有醒,她說話t時用的是氣音,聲音很輕。
風巽沖她點點頭,起身,把自己的被褥收拾到背包里,走到距離櫃檯較近的座位上坐下,很自然地開始點單:
「要一份焦糖鬆餅,雙倍糖漿。」
白榆:「好哦,稍等。」
她從素材櫃裡翻找出需要的食材,轉移到烹飪點。
在輔助模塊的幫助下,烹飪變得輕鬆無比——不管是多麼高端的料理,都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烹飪·大成功!】
【恭喜您獲得了:
甜蜜加倍·焦糖鬆餅×1
莓果麵包×3
熱牛奶×4】
【甜蜜加倍·焦糖鬆餅[可出售]】
【分類:食物】
【加入雙倍糖漿的甜蜜鬆餅,散發著誘人的焦糖香氣。「呃,看起來就好膩,我賭一枚金幣,就算是最膩人的小情侶,都沒辦法吃完一整份加糖鬆餅!」】
白榆把淋著糖漿的鬆餅放在托盤上,又往上面放了一杯牛奶,小心翼翼地推出櫃檯。
風巽:「謝謝。」
她往櫃檯上放了一摞金幣。
白榆:?
她慌忙搖頭:「昨天,已經給了很多了!」
店鋪沒辦法提供住宿,所以顧客們只能自己打地鋪——即便如此,風巽也堅持要付住宿費。
她的身手實在很敏捷,白榆根本沒辦法把金幣塞回去。
無奈之下,白榆只能把金幣收起來,盤算著在風巽要離開的時候,偷偷塞一點鍊金物品和裝備進去。
沒想到還有第二次!
風巽垂下眼看她:
「不是還欠著他們錢嗎?」
白榆:「欠的是,鍊金物品和裝備。」
她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努力把金幣推回去:
「我和澤菲爾大人,都會加油的。」
風巽默不作聲地把金幣收起來,端走托盤。
白榆鬆了口氣。
她返回烹飪點,從素材櫃裡拿出白曜石。
災厄之神和光明陣營的東西天生不對付,看到這顆蘊含著光明元素的礦石,祂就好像見到天敵的小動物一般,悄悄往她的衣袖裡縮了縮。
【您的夥伴:澤菲爾 發動了風魔法·輕風之刃】
白曜石被綠色的光輝環繞,細碎的、散發著微光的粉末落在杯子裡,融化在熱牛奶中。
磨出一個小缺口的白曜石被塞回素材櫃裡。
白榆端起杯子,試探性啜飲一口。
「咕咚。」
白榆呆滯片刻,拿起莓果麵包,咬了一口,咽下去。
澤菲爾:「難喝?」
白榆:「像是,牛奶味的,氣泡水。」
這實在是個奇妙的形容。
澤菲爾:……
他保持著不太在意的表情,跳到桌子上,喝掉半杯牛奶,尾巴輕輕搖晃一下。
白榆心領神會,端起自己的杯子,給他倒了一點。
不多,剛好把牛奶加到3/5的位置。
澤菲爾喝了一口。
絨尾上的長毛炸開了。
他啃了一口莓果麵包,相當贊同地點點頭:
「確實有點像。」
災厄之神悄悄從衣袖裡探出一點觸手。
白榆:「要試試嗎?」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沒辦法碰這個,如果吃掉它,會變得很虛弱。」
災厄之神相當禮貌地拒絕了。
白榆把祂放到莓果麵包上——唯一沒動過的那個。
災厄之神:「欸?是、是給我的嗎?」
祂有些受寵若驚,觸手末梢搭在灑著糖霜的莓果上,味覺系統給出酸甜適口的愉快反饋。
白榆:「嗯,是早飯。」
澤菲爾擡起尾巴,把滿杯牛奶卷到祂邊上:
「少廢話,快吃。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幹活?」
-
拉扎瑞,迷宮地下。
蛛切斷與災厄之神的聯結,額心的神紋快速褪去,消弭於黑暗中。
她的同伴著急地湊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小蛛,小蛛,神明大人的情況怎麼樣?祂會不會遇到危險了?還是在路上遇到光明教廷的牧師,被他們抓走流放到深淵裡了?」
「祂、祂那麼久都沒有回來,會不會是太虛弱了走不動?神明大人很少出門,好像也沒辦法在太陽底下待很久,萬一、萬一祂沒力氣挪到影子裡,會不會死掉啊?」
「還是說,神明大人遇到了兇惡的冒險家?我們第一次見到祂的時候,祂、祂就被冒險家當成觸手怪打得奄奄一息。」
「神明大人決定出門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把祂攔下來的……都怪我們,是我們太貪心的緣故,明明已經見過光了,那盞燈壞了就壞了,我們居然還讓神明大人拿去修,萬一祂出事了——」
低低的啜泣聲從角落裡響起,逐漸向各處蔓延。
蛛:「先別哭!」
她跳到石頭搭成的台階上,尾鉤在半空中划過一道弧度,精準地避開掛在神座上的小小冠冕。
——蛛是災厄之神的眷者。
當然,不是因為災厄之神特別偏愛她。
災厄之神將所有混血地精視作家人。
祂平等地愛著每一位家人。
蛛會成為眷者的原因,很簡單。
在某個和夜晚差不多的白天,混血地精們開啟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編織冠冕」比賽,雖說地精們大多擁有一雙巧手,但對於魔物混血來說,這實在是一場艱巨的挑戰。
蛛熟練運用自己的尾鉤,又在關鍵時刻領悟了吐絲的絕技,將幾乎要散架的冠冕強行拼湊在一起,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
一位神明要擁有什麼呢?
屬於神明的神座。
——這是大家一起搭的,所以大家都是神明的信徒。
屬於神明的冠冕。
——最好看的那個是蛛做出來的,所以她是神明的第一位眷者。
混血地精和災厄之神以這種奇怪的方式定下了約定,小小的神明揮舞著觸手,用嚴肅的語調向大家保證,祂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至少,要讓所有混血地精都成為祂的眷者。
蛛:「神明大人已經找到製作提燈的工匠了!」
她大聲道:「那名工匠暫時收留了神明大人,祂現在很安全,沒有遭遇不測!」
混血地精們止住哭泣,發出小小的歡呼聲。
「那、那神明大人,什麼時候回來?」
有地精惴惴不安地發問,
「那位工匠會不會是壞蛋?就、就像故事書里奴役地精的黑心貴族一樣,神明大人會不會被關起來?」
蛛:「不會的。」
她用篤定的語氣道:「神明大人被照顧得很好,今天早上還吃了甜甜的麵包,喝了一杯熱乎乎的牛奶。」
「這樣啊。」
問話的地精長舒一口氣,
「真是一位好心的工匠!」
他低下頭,咬了一口肉塊。
這是地精們的主食,用魔物肉切塊醃製而成,外表泛著詭異的紅色。
最開始,地精們遷徙到歌之城時,路過的冒險家玩家曾因為好奇,和一位地精交換了食物——因為這個肉塊看起來很像是醃製過的生肉,他甚至叫上了相熟的生活玩家,以一起吃飯為由,讓對方幫忙烹飪了一下。
然後…他們倆都被煎肉排毒倒了。
據當事人回憶,在吃下肉排的那一刻,他們仿佛抵達了死靈之海,看見了死神的微笑。
很難吃,咬起來像發臭的皮革,味道偏酸,小小一塊就可以毒倒兩名玩家。
這樣的東西,卻是地精們的主食。
或許是因為黑暗種族的味覺比較古怪、抗毒性也比較強,或許是因為在長年累月的食用中鍛鍊出了強大的消化能力,一直以來,生活在地下的地精,都把這些「糟糕的食物」當作填飽肚子的主要食糧。
當然,地精並沒有「難吃」的概念,對他們來說,這些肉塊可以正常食用、讓肚子不會餓得難受,那就是好的食物。
「麵包和牛奶,是什麼味道的呢?」
他一邊咀嚼,一邊費力地思考著。
蛛:「這些都是屬於人類的食物,但是——」
「神明大人說,那名好心的工匠願意為我們製作避光斗篷,祂會留在那裡幫幾天忙,結束後,帶著斗篷儘快趕回來。」
她舉起手,高興地宣布:
「很快,我們就可以去地面上看看了!」
混血地精們躁動起來,片刻後,討論聲漸漸平息,一名年幼的地精從縫隙里一溜煙地鑽到前方,輕輕扯扯蛛的衣角。
她的額角有兩個對稱的螺旋狀尖角,身後拖著一條蛇一樣的尾巴,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險些撞到台階上。
蛛扶了她一把,彎下腰,耐心道:
「怎麼了,小瞳?」
瞳擡起眼睛,她的眼睛蒙著一層淡淡的翳,瞳孔呈放射狀,就像是一朵不太規整的花。
「如果…去地面的話,我們能去歌之城嗎?」
她揪住衣角,小聲道,
「我想要去那裡…看望姐姐。」
明明、明明答應她,說要寄信回來的,但是她等啊等,也沒有等到從歌之城寄回來的信件。
是不是路途太t遠,信件一直在路上?
還是說,姐姐…已經忘了她?
這個猜測讓瞳的鼻尖有點發酸,她眨眨眼睛,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嗓音有些顫抖:
「我想要,和她說說話,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姐姐可以再抱一抱我。」
——就像小時候那樣。
-
冒險家協會,主據點。
愛吃梨憤怒捶桌:
「可惡的霍勒斯!」
坐在她對面的地精抱著杯子,抖了一下,差點把果汁打翻。
人生如戲:「要不我們再去搞點耀晶粉?」
他摸摸下巴,興致勃勃道:「如果是重度燒傷的話,就沒辦法用治療藥劑治癒,只能去央求光明教廷的高級牧師了。到時候我們就偷偷尾隨,在牧師準備治療的那一刻跳出來,挨個陳述他的罪行。」
愛吃梨:「感覺還是太便宜他了。」
她憤憤道:「昨晚要不是我醒得及時,苔就要被那個蠢貨連累了——不對,他已經對苔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哪有人收了錢還不辦事的?甚至還想二次收費!最黑心的冒險家都不會做出這種爛事!」
人生如戲:「他收了你多少錢?」
苔已經從他們的對話中隱約明白了些什麼,沉默片刻後,小聲道:
「10金幣。」
那是她當時所有的積蓄。
愛吃梨擡高聲音,嗓音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10金幣?他是當街搶劫嗎?用渡渡鳥寄送信件,單程快遞只有25銅!」
苔依舊懷抱著一絲微渺的期望:
「所以…我的信……」
人生如戲嘆了口氣:
「渡渡鳥的過往行動路線都記錄在商業管理司的魔法捲軸里,我和梨子去查閱了一下,沒有翻找到相關記錄——霍勒斯沒有用渡渡鳥往拉扎瑞寄送信件。」
愛吃梨眼中划過一絲不忍之色,但還是跟著補充:
「我們還去冒險家協會,讓相熟的人幫忙翻閱委託記錄了。霍勒斯基本沒發布過目的地是拉扎瑞的委託,唯一一次相關記錄,是在前兩天,他買下了一些從迷宮中帶出來的戰利品。」
苔把杯子放在桌上,低下頭,揪住衣角,陷入低落的氛圍中。
她眨眨眼睛,試圖壓下淚意,但無濟於事。
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在地板上暈染出小小的深色痕跡。
「我、我一直都以為,是因為距離太遠,才會遲遲收不到回信。」
愛吃梨慌忙摟住她瘦弱的肩膀,一邊拍撫,一邊道:
「別哭,別哭,塞勒斯那個混蛋不幫你送,我們幫你送。」
人生如戲:「我什麼時候答應的?」
他用指尖繞著垂落在肩膀上的粉色髮絲,笑吟吟地取出筆和紙,推過去。
愛吃梨瞪他一眼:
「我要聽陳述句。」
人生如戲:「哦,那我不去。」
他相當自在地聳聳肩,看到愛吃梨翻出的巨大白眼,笑容愈發燦爛:
「反正你可以用傳送法陣,從黑曜港走又不危險。看著那個蠢貨蹦躂了這麼久,對眼睛的傷害可是很大的。好不容易等到戲劇落幕的曙光,我才不走。」
愛吃梨狐疑地看著他:
「什麼意思?」
和這傢伙當隊友就是有一點不好,她偶爾會聽不懂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麼。
人生如戲:「喔,霍勒斯要倒霉了,我打算留在這裡看熱鬧。」
愛吃梨:「……你還是一樣惡趣味。」
她扯了扯同伴的頭髮,綠金色眼眸中划過一絲氣急敗壞之色:
「還有——你打算什麼時候變回女孩子?就是因為你一直保持著這副姿態,我們倆的關係才會被那麼多人誤會!」
人生如戲保持微笑:「是嗎?原來我們已經被誤會成情侶了啊。」
他拿出一面小鏡子,照照自己的臉,滿意點頭:
「嗯,嗯,很完美。沒關係,我不介意稍微吃點虧的。」
愛吃梨:「我介意。」
她陰森森磨牙:「聽到沒有?趕緊給我變回來。要是我從拉扎瑞回來,你還沒有變回女孩子,就等著上我的仇殺名單吧。」
人生如戲苦惱地皺起臉。
他看向生氣的同伴,嘴角勾起一抹惡趣味的笑意:「要通過——嗶——的方式來切換性別哦,反正你是我的緋聞對象,幫我一把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愛吃梨臉上的表情出現片刻空白。
恰在此刻,苔放下筆,把紙對摺。
愛吃梨一把奪過寫滿字的信紙,掀桌,憤怒地走了。
——背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人生如戲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
苔頗有些無奈地看向這位同樣信仰結緣神的冒險家,不太能明白對方的思考方式。
……神明大人所賜予的,「轉換性別」的能力,似乎只是被對方當成捉弄同伴的工具了。
人生如戲痛痛快快地笑過一場,拎起矮小的地精,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走吧,帶你去看熱鬧。」
苔:?
她看著冒險家披上斗篷,黑漆漆的斗篷有大半都罩在她身上,隨後,用金屬絲連接的黑色玻璃片被架在她的鼻樑上。
視野變得黑乎乎的,她有些茫然地坐在冒險家的手臂上,看著他一路向前,走上台階,來到充滿光亮的地面。
地精有些畏懼陽光,苔往斗篷深處縮了縮,下意識閉上眼睛。
路途在顛簸中前行。
拐彎,拐彎,再拐彎,好像行走在複雜的迷宮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變得急促起來。
「嘿咻。」
苔感受到輕微的失重感,隨後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周圍傳來濃郁的花香。
她在一位冒險家身上聞到過類似的香氣,那位冒險家說,香氣來源於利塔花,那是一種只在繁星季盛開的鮮花,不易成活,照料起來很麻煩,一般只出現在貴族的庭院中。
「行啦,斗篷有一點避光效果,給你戴上的墨鏡也是特製的。」
人生如戲壓低聲音,把斗篷掀開一條小縫。
苔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發現他們正蹲在一片花叢中——花叢正對著一扇窗,透明的玻璃窗敞開著,露出內部堪稱豪華的裝潢,一個綁著繃帶的人形躺在床上,正在大聲咒罵周圍的侍從。
聲音很熟悉。
是霍勒斯。
她抖了一下。
人生如戲拍拍她的肩膀:
「別急著害怕,繼續看。」
咒罵聲漸漸平息,侍從們低著頭如流水般退出門外。
片刻後,房間裡亮起赤紅色的光輝,逐漸組成一個虛幻的人形。
祂的面龐隱沒在數不清的紅線中,發出一聲輕而冷的嗤笑。
數不清的紅線自祂手中漫出,將霍勒斯捆縛起來,蠕動著、吞噬著,又在片刻後悄然散去。
床上的人形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造型別致的泔水桶。
傾倒口是嘴巴大張的豬頭,桶身圓滾滾的,後面還綴著一條蜷曲的豬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