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2024-09-14 14:54:07 作者: 易楠蘇伊

  第 63 章

  除了張希瑤, 家裡沒有其他孩子,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張二伯見大家不說話,就故意暖場, 誇讚阿瑤廚藝又上漲了,「這雞燉得不錯。很香, 很入味兒。咱們能不能弄去汴京賣?」

  

  張希瑤打消他的念頭, 「二伯, 你覺得好吃是因為你吃的好東西太少了。雞的價格很貴,普通人可吃不起。有錢人也不會去夜市買雞吃, 他們更喜歡去飯館,吃著雞, 喝著小酒,聽個曲。」

  她是知曉自己的水平。廚藝只能算是一般。她在汴京擺攤賣的那些吃食其實主打的是新意和實惠。

  油條和臭豆腐是獨一份。紅糖饅頭、紅糖糍粑、紅糖發糕是因為她用料實在。放的糖比較多,所以更受歡迎。至於要賣滷牛肉,是因為這古代牛肉不貴, 而且很費時,許多店不捨得做這些。

  要是真開飯館, 她不敢賣紅燒雞肉這種大菜。

  張二伯聽罷, 羨慕得不行, 「我有一天要是能去瓦舍聽人唱曲, 我死也瞑目。」

  張老頭瞪了他一眼, 「大過年的, 說話這麼不吉利。」

  張二伯忙打嘴,「是是是,我胡說的。」

  正說笑間, 陸氏帶著孩子們回來了。

  孩子們看到桌上有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張老頭到底心疼孫子孫女, 就讓他們拿筷子坐下一塊吃。

  夏花卻捧著肚子,直搖頭,「不行,我肚子好撐。吃不了了。」

  陸氏就沖張老頭解釋,「我娘家燉了豬肉,孩子們都吃撐了。」

  張婆子看了一眼,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

  張大伯就沒那麼客氣了,「你爹娘還給你們吃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張大伯向來老實溫吞,他居然說出這樣一番陰陽怪氣的話,張希瑤都為之側目。

  陸氏臉有點紅,硬著脖子解釋,「我爹娘還是很疼我的。估計是知曉三弟沒了,家裡日子過得艱難,想補償我。」

  張大伯有點不信,可是他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理由,只能點頭。

  陸氏見大家吃飯,春花不見蹤影,就問張大伯,「春花沒回娘家嗎?」

  「是啊。一直沒回來。我們等得實在受不了才吃飯。」張大伯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回事!回頭我去她家看看。」

  陸氏眉峰緊擰,「春花在夫家是不是過得不好?」

  張大伯讓她別亂說話,「興許是她懷了孩子,親家不放心。」

  陸氏覺得不可能。懷孕是好事,他們家應該告訴他們一聲才對。怎麼會沒人過來捎信。

  可無憑無據,她也不好亂講,只能點了點頭。

  張希瑤問張婆子,「奶,咱家那豬賣了多少錢啊?為啥不留些豬肉過年?」

  「我是想留的。但是咱家那豬肥得很。被三郎的先生買走了。還給了個好價錢。我哪好意思留幾斤。」張婆子提起這事就笑道,「村里人看到咱家的豬賣那麼多,還問我怎麼養的。我就把用麥麩和豆渣的事說了。他們一個個都罵我糟蹋糧食。就是你這敗家孩子,全村人都說我不會過日子。」

  張希瑤才不聽阿奶這話,「你拿錢的時候,怎麼不嫌多呢!」

  張婆子搖頭,「要真是一天三頓都吃麥麩和豆渣,也還是不划算。也就是咱家做吃食生意,剩下麥麩和豆渣,要是你們不擺攤,咱們還是得先緊著自己。他們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張二伯插了一句嘴,「其實咱們家可以養羊。汴京人最愛吃羊肉。那羊肉一斤要六十文,豬瘦肉才十八文一斤。一點也不划算。」

  羊還是比較好養的,因為他們這邊有許多山,野草很多,找棵樹栓住,羊自己就能吃草。

  張婆子聞言,拍了下大腿,「當真?羊肉這麼貴?那白婆子年前賣的羊虧大發了呀。那收羊的販子才給她一文錢十二文。」

  生羊的價格肯定要比羊肉便宜些。可是也不至於低這麼多。

  他們鎮上幾乎不賣羊肉,就是連豬都是一個星期才殺一隻。因為消費能力有限。

  許家村離鎮上這麼遠,村民消息閉塞,還真讓人糊弄了。

  張老頭警告她,「你暫時別告訴她,免得她知道真相,接受不了,再氣死!等她今年養羊,咱們告訴她羊價,她只會慶幸自己沒上第二回當。」

  大家都是村民,不知道也就罷了。要是知道,那還不得慪死。

  張婆子點頭,「我知道了。」

  她笑道,「那咱家今年就養羊。多養幾隻。養好了,你們帶到汴京賣。反正咱家現在也有驢車了。」

  張希瑤沒養過羊,就很好奇,「阿奶,養吃麥麩和豆渣嗎?」

  張婆子點頭,「吃啊。它不挑食,不過它最愛吃草。」

  張希瑤鬆了口氣,只要麥麩和豆渣能消耗掉就行。

  吃完飯,張希瑤和張婆子去了房內看白讓。

  他發過汗,額頭溫度不那麼滾燙了。張希瑤就去灶房給他煮了些白米粥。他現在還生著病,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夾了些鹹菜、白菜和蘿蔔絲,放進盤子裡,端到他床前,「快起來吃吧。」

  白讓這會兒有點力氣,他撐著身體坐起來,接過飯。

  夏花趴在門邊好奇看過來,小聲問張希瑤,「他是誰啊?」

  張希瑤就把他介紹給了夏花,「咱家不是蓋新房嗎?我讓他過來打家具。」

  夏花得知他要幫家裡做家具,微微有點驚訝,「他這么小就會做家具了?好厲害!」

  張希瑤只見過白讓自己做的魯班鎖,據她所知,做工確實還行。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出她想要的打穀機。

  白讓吃完飯,張希瑤把碗端出去,一回頭,夏花蹲在門旁,捂著肚子嚷嚷著疼。

  這可把張希瑤嚇一跳,忙把碗筷放到地上,「夏花,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夏花額頭全是汗,臉都憋紅了,說話都磕巴起來,「我……我肚子疼!」

  她矮著身子往外走,直奔茅房。隨後陸氏也從房間出來,跟夏花同一個姿勢。就連三郎都是如此,可是茅房已經有人了,他就跑去別家茅房。

  張大伯見三人這樣,忙追出去找三郎,「哎,沒事吧?」

  張希瑤看向大郎,「你咋沒事?」

  大郎撓頭,「我只吃了一口肉。那肉做得太難吃了,他們沒給豬煽掉。我吃不下去。」

  他去了汴京後,吃得特別好。人也長高長胖了。對飲食要求也高了許多。外祖家的肉做得太難吃了。而且上面好多疙瘩,他看了就沒胃口。

  張婆子這會兒就沒忍住了,「哎呀,他們這是吃壞了肚子。我就說嘛,陸家哪那麼好心,給你們吃肉。那肉指不定是放壞的。」

  張老頭覺得不太像,「這麼冷的天還能放壞?」

  張婆子一想還真是,可她一時也想不到理由。

  張希瑤轉了轉眼珠子,猜測起來,「可能是豬瘟!」

  豬瘟?聽到這兩個字,家裡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古人是談瘟色病。不管是瘟疫,還是豬瘟,都會對他們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張老頭覺得八成是這樣。

  等這一家三口拉完肚子,癱軟在床上,張婆子問陸氏,「那豬肉是不是……」

  她沒遇到豬瘟,沒法形容。就看向張希瑤。

  張希瑤替她補充,「肉有淋巴結,還有出血點。瞧著有點嚇人。」t

  陸氏臉色蒼白,在張婆子的一再逼問下,終於點了點頭。

  張婆子氣得罵人,「你個豬腦子!你娘家是什麼德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還帶著孩子們吃那麼多。餓死鬼投胎啊?我平時少你們吃少你們喝了?!」

  陸氏被罵得面紅耳赤,根本不敢回嘴。

  夏花就想起來一件事,「難怪外祖母一直催我吃肉,還不讓大舅二舅的孩子們吃。我還以為他們拿我們當客人。」

  想起之前的感動,她恨不得抽死自己,眼淚也不受控制落下。

  張希瑤嘆了口氣,「他們這是拿你們試菜呢。」

  這世上竟有這種人,簡直喪盡天良!

  張老頭站在院外聽了全過程,臉色鐵青,當即就叫了張大伯和張二伯,「你倆親自跑一趟,去他們村宣揚這件事。記住不要跟他們打架,你們人少,打不過他們。以後咱們兩家就算斷了,這種人不配!」

  張大伯早就氣得不成,聽到張老頭的話,他再也控制不住脾氣,轉身就走。

  張二伯忙跟在他身後。

  他們走後沒多久,陸氏又開始吐了。隨後是夏花和三郎。

  張婆子看這樣上吐下泄不像話,問張老頭要不要去鎮上看郎中。

  張老頭蹙眉,「天都晚了,你們拉去鎮上再看病,回來後,天肯定很黑了,外面冰天雪地,不比夏天那會兒,萬一滑倒,摔跤那可不得了!讓他們先熬一晚,明天看看嚴重再送去鎮上。」

  張婆子嘆了口氣。

  張希瑤想起一件事,「咱們家有金銀花嗎?」

  張婆子疑惑,「什麼是金銀花?」

  張希瑤把花的顏色形容給她聽,張婆子想起來了,回屋拿了一小包,給張希瑤看。

  張希瑤看完,眼睛一亮,「對!就是這個。我怎麼沒在山上看過?」

  張婆子淡淡道,「你舅爺爺拖人送過來的,我們那邊山上就長這個。就是有點遠。我從小嗓子不舒服就拿這個泡,喝完嗓子就舒服了。這東西也能治上吐下泄。」

  「它的作用可多了。主要是清熱解毒。你喝嗓子管用就是因為這個。上吐下泄也是因為體內有毒,當然能治。」張希瑤催促張婆子熬些金銀花給他們喝。

  張婆子忙回灶房去熬金銀花。

  三人吐完,每人猛灌了一碗金銀花,又跑去茅房拉肚子,然後再喝金銀花。

  就這麼來來回回折騰,一直等到許氏帶著三個孩子回來。

  看到陸氏三人折騰得丟了半條命,她原本回娘家還有點不高興,這會兒鬱氣消散一空,反過來勸二郎,秋花和四郎。

  「雖然你們外祖不疼你們,也沒給你們紅包,沒做那麼多肉菜,至少他沒下毒害你們。」

  二郎,秋花和四郎三人面面相覷,居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張希瑤抽了抽嘴角,這什麼奇葩,親人不下毒就是心善?!要求這麼低?!

  **

  夜色將落時,張大伯和張二伯終於回來了。

  張二伯進了院子就大聲匯報,「爹,我把他們家做的醜事全嚷嚷出去了。我不僅去了陸家村,我還在周圍幾個村都嚷嚷一遍,看他們以後還怎麼做人!哪家人願意給他們村的人結親!」

  這招真夠損的。不過她喜歡!張希瑤毫不吝嗇給張二伯翹了個大拇指,「二伯威武。」

  張二伯甩甩腦袋,「那是!我能讓他們欺負咱家人!他們也不打聽我張明義是什麼性子!」

  張老頭也給張二伯一個誇讚,「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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