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2024-09-14 13:40:02 作者: 徒安

  別走

  不用齊冥曜招待, 郁嬌輕車熟路地從鞋櫃裡拿出那唯一一雙女士拖鞋。又轉進廚房,洗好手,等待齊冥曜的進來。

  全程熟練得, 像是她是這個主人一般。

  齊冥曜洗手後,去冰箱裡拿了食材,她幫忙搭把手。

  想著她喝了不少酒,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便只簡單地熬了份粥。

  當然郁嬌也不是真的餓, 這只是她胡扯的藉口。就算工作再忙, 秘書也會提前幫她準備好吃食墊點兒胃, 而且照顧好自己才能有精力做別的事情,這點兒道理她還是懂的。

  不過這粥確實不錯, 香甜軟糯。

  

  齊冥曜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只在碗裡打了一點兒, 更多的是陪著她吃。

  男人此時正襟危坐著,半點兒也看不出剛才在酒吧吃醋的可愛模樣。

  郁嬌在餐桌下的腳故意逗他, 攀著西裝褲,向上摩挲。

  被齊冥曜用長腿夾住, 危險的目光是信號:「除非你想先吃點兒別的。」

  郁嬌露出做了惡作劇的笑,又想起剛才派對上Richard提及的項目,他的意思是,除了郁氏一起,也想邀請齊冥曜一道。

  「Richard有個項目, 要不要一起合作?」她放下湯勺。

  剛剛還在招惹他,甚至他們倆的腿還交疊著, 下一秒就轉到項目上。

  他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衝著他來, 還又只是利益。

  齊冥曜沒有放開她,甚至勾著她的腿,向他這邊帶。

  話語間諷刺意味明顯:「就是個項目而已,用不著郁小姐又投懷送抱。」

  「是不是為了利益,換了旁人,你也可以如此?」

  「勾/引人,和人接吻,去人家裡。」他沒繼續說下去,畢竟你情我願,他怪不得她,甚至更墮落的那個人是他。

  話出口了立刻開始瘋狂後悔,氣她在他這裡沒有真心,但更怕她當真對他沒有所圖。

  就算是包了毒的糖,他也甘之如飴。

  只是他更貪心了,他還想要更多。

  那麼多人里,能不能只利用他一個,再利用之餘,又能不能多一絲真心?

  「你在嫉妒?」郁嬌說,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意思。

  「是。」齊冥曜沒有絲毫地遮掩,承認自己卑劣的情緒。

  甚至,這只是他虛妄的想像,他都嫉妒不已。

  「那你就讓我永遠有利可圖啊。」郁嬌面無表情,雙手抱胸,像是高傲的女王,對向她臣服的臣民發號施令。

  她是生氣的。

  他可以嫉妒,但不該這樣想她。

  「抱歉。」齊冥曜的聲音軟下很多,表情失落著,暖黃的燈光籠罩在他身上,他卻像是一隻被淋濕的大狗狗。

  「還餓嗎?吃飽了我送你回去。」他鬆開腿,輕聲道。

  郁嬌站起身來,垂眸看著對面坐著的人。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齊冥曜覺得害怕:「項目的事情我也可以找旁人,賀家不錯,齊璟年再不濟也是齊家人。就算都不行,我一個人也可以吃下。」

  「就像齊總說的,項目而已。」

  齊冥曜仰頭看著她,明明她也在注視著他,可他卻隱約覺得什麼在脫軌。

  項目上,他絕對是郁嬌最好的選擇。

  他毫不懷疑。

  但他卻不再敢像以前那般賭,賭她還會再次選擇他。

  因為她已經成長得很好,郁氏也好,重山也罷。沒有他,她一樣都會做得很好。

  這讓他欣喜,也讓他心慌。

  他從來都不過只是錦上添花而已。沒有他添花,她也會是茁壯的樹。

  他突然感覺到窒息。

  優秀的獵手應當再耐心些,但他對她,數不清多少次繳械投降。

  齊冥曜扯開領帶鬆了衣領,懨懨地倚在椅子靠背上,頹廢地,勾人地,令人心顫地。

  「既然當初要利用,那就利用到底吧。」

  他的聲音極輕,夾雜著卑微的哀求。

  「我會是你最好的利用對象。」

  他會向她證明的。

  這場和郁嬌曖昧拉扯的棋局,他認輸。就算再苦苦堅持,也會是他必敗的結局,那他不再掙扎。

  這是郁嬌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或許該說,這是齊冥曜人生中唯一一次,如此。

  只要他有的都可以,甚至她只圖他的身體,也很好。

  他看向郁嬌的目光里,再無高台上的銳利,甚至沾染著濕潤的紅意。

  郁嬌突然鼻頭一酸。

  她不忍也心軟,只能克制著自己的目光挪向別處。

  「重山是我18歲時,我父親讓我去國外學琴,我偷偷瞞著他建立的,那時候只有我和萬輕舟兩個人。」郁嬌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夜景,什麼都看不清。

  她緩緩地敘說著,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

  各中艱辛她一概沒提,只平靜地訴說著客觀的事實。

  「我哥和我大哥成年後就被安排進公司實習,畢業後也順理成章地進了公司。」

  「那時我父親最關心的就是我的琴練的怎麼樣,以及三令五申,絕對不允許我談戀愛,他說要保護好我。」

  「但在我24歲時,就給我訂了婚事,我和齊璟年總共也沒見過幾面。」

  「我曾經也想過就這麼嫁了也不算什麼壞事。」

  「但有時候又在想憑什麼?」

  「利用你,我承認,但那是那時候我能出的所有牌了。」

  「當時重山極需要一個大項目,齊璟年手裡的那塊地很好,他要退婚是正好撞上來的由頭,也省得我再想其他辦法。」

  「當然重山也不是非這塊地不可,就是我看上了而已。」

  「所以我對你的利用,也確實不是我被逼到絕境下的必須為之。」

  「不過我也不後悔,」郁嬌很坦然地笑笑,「畢竟有權力的感覺真的很好。」

  「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其實這些你也沒什麼不知道的。」

  齊冥曜聰明,她的這些心思,就算她不講,他也能猜到。

  但她還是選擇把自己的全部想法攤開地放在他面前。

  也把真實的貪婪的野心勃勃的她,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她從不是優雅的乖巧的順從的。

  齊冥曜覺得自己胸腔處湧起一股潮澀。

  話如嘆氣一般:「我知道,和你說給我聽,是不一樣的。」

  郁嬌轉過頭來,回視他。

  她喊了他的全名:「齊冥曜,我不相信愛,但利益是永恆的。」

  頓了許久,她又緩緩道:「對你,我也不全是利用。」

  「起碼現在不是。」

  她讓他知曉了,她在他這裡,同樣也脆弱著。

  齊冥曜整個心臟都軟得全部塌陷。

  他倏然一笑:「以後釣人上鉤,別再這樣讓人看了全部底牌了。」

  剖析真心,也是給了對方傷害她的把柄。

  他現在大可以再重新高高掛起,作隔岸觀火的獵手,誘她淪陷,看她自我折磨,只需靜靜等待,獵物自然會順利落網。

  只是他捨不得。

  「但是是給你看。」郁嬌笑。

  「這麼信任我?」這是她之前說的話。

  「不是,是自信就算給你看了全部底牌,我也能贏。」郁嬌道。

  齊冥曜坐著,仰望著她。

  她在他這裡,無論怎樣,都擁有著不需質疑的勝利。

  「既然我都能,那別人也會輸給你的。」齊冥曜又說。

  「但別人不夠格看我的底牌。」郁嬌歪頭一笑。

  接著她轉身走到門邊,紅裙裙擺在半空中旋了個半弧,她作出很輕鬆的樣子,卻只有自己知道,她的指尖已經快嵌入掌心。

  「而且我也不算給你看了全部底牌。」郁嬌換上高跟鞋,個頭又高上幾分,她揚著明媚的笑,不算嫵媚,卻很勾人,又帶著點兒得意的俏皮,「我後腰臀上有一隻雌鷹的紋身,你還沒見過。」

  是,他還沒完全抵達過。

  說完,郁嬌便推門離開,瀟灑又帥氣。

  齊冥曜愣怔住,笑著嘆了口氣t。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忘記給他下餌。

  但出了門的郁嬌,遠沒有她表現出的那般輕鬆。她的笑容逐漸垂落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電梯門在她面前緩緩地關上。

  突然,一隻手擋住了門,男人闖進來,在她微怔的目光下靠近,將她整個人扣在壁邊,沒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

  只剩瘋狂地吻她。

  電梯緩緩地下降,逼仄的空間,氧氣開始變得稀薄。

  電梯「叮——」的一聲,即將開門。郁嬌心顫得厲害,不知道外面會不會有人,她擡手推了推齊冥曜。

  齊冥曜睜開眼睛,理智逐漸回攏,在電梯門即將打開時,鬆開了她。

  外面正在等電梯的人,神色一愣。

  實在是電梯裡的這對男女過分養眼,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紅衣長裙,登對得像是在拍畫報。

  只是倆人的唇都有些不自然的紅腫。

  郁嬌面色發燙地將頭撇向別處。

  站在外面的人等了會兒,奇怪地問:「你們不出來嗎?」

  這電梯是從樓上落下來的,照理說是要出門。

  「嗯。」齊冥曜先答。

  郁嬌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齊冥曜捉住了垂落的手,他緊緊地攥住她,無聲地讓她別走。

  郁嬌腳下沒有動作,她輕輕舔了下還在發麻的唇。

  那人進了電梯,粘稠的空間裡終於灌入了新鮮的空氣。

  郁嬌被齊冥曜拉著,心跳卻隨著不斷攀高的樓層數,也在逐漸加快。

  又是「叮——」的一聲,同行的人到達。

  那人出去後,狹窄的空間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齊冥曜攬住她的腰,繼續剛才未完成的吻。

  手逐漸向下,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短短的幾步路,他們也密不可分著。

  開門進去落下鎖,他們擁吻著,回臥室的一路上衣服一件一件散落在地上。

  齊冥曜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她剛想繼續吻他,卻被人整個反扣在床上。

  她被迫背對著他,男人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後腰處的紋身,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隻年幼的雌鷹,潛藏在她隱/秘的位置。

  郁嬌看不到他,卻能感覺到他的注視。

  他的目光恍若有灼熱的溫度,僅僅是看著,就已經燙得她難耐。

  她整個後背忍不住隆起,又塌下,只覺他的氣息逐漸靠近,她渾身的細胞都在顫抖著叫囂。

  而後,他的吻落在她的紋身上。

  一遍又一遍。

  無比虔誠。

  這比單純的情/欲更讓她心顫,郁嬌忍不住叫他:「齊冥曜。」

  而後又婉轉成了他更親近的名字:「阿滿。」

  這個名字宛若某種充滿魔力的開關,丟棄了男人最後的理智,而後她的聲音完全破碎在她的唇舌間。

  兇猛地,不受控制地,他要完全將她吞沒。

  郁嬌覺得自己快要燃燒,卻又像置身於海浪,起起伏伏,抓不住安穩的落點。

  灼熱的鼻息顫抖著,她卻還想要更多,即使時間完全停留在此時此刻。

  可齊冥曜卻在此時停下了。

  她難耐地睜眼看他,眼角都染著紅。

  「郁嬌,和我在一起吧。」他請求的話落在她的耳畔。

  繾綣又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髮絲,似乎只有等到她的答案,他才會繼續。

  這又何嘗不是他對她拋下的餌。

  但他又繼續說:「如果你願意,結婚也隨時可以。」

  郁嬌睜大眼睛,對他的承諾不可置信。

  一是對他們這樣的人,婚姻複雜得可怕。二是他居然認真至此,在一起的想法已經是求婚的承諾。

  她很難說清自己的心情。

  她最不信任的感情,卻給了她最大的震撼。

  郁嬌用了全部的力氣,緊緊抱住他,輕聲答應:「嗯。」

  齊冥曜的眉眼都染上了肉眼可見的笑意,他再次吻住她,纏纏綿綿。

  「我要你。」郁嬌輕喘著。

  勾人的話落在男人的耳里,耳膜都遭不住得癢。

  齊冥曜卻偏偏在最難忍的時候,停住了動作。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臉潮紅的郁嬌,聲音喑啞又危險:「郁嬌,你該不會只是貪戀我的身體,等下了床就翻臉不認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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