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2024-09-14 13:39:38 作者: 徒安

  清白

  誰想見他了?她明明說的是……

  「郁總助不是想見能拍板的人嗎?」齊冥曜的目光像只是蜻蜓點水般, 落在郁嬌身上,很快就轉向會議桌上的大家。

  齊冥曜身後的團隊,紛紛落座。

  「我是齊冥曜, 」雖然他並不需要說,在場的不會有人不認識他,但他還是秉承著利益,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會議開始吧。」

  「郁總助, 還請多指教。」他朝郁嬌伸出手。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 說是以後會經常見面的。

  確實很快, 他們又重新在生意場上見面了,只是以項目合作的兩家負責人的關係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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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恍惚間, 再次見到對方, 又覺得未見的時間似乎很長很長。

  齊冥曜回去後, 把公司大大小小的項目都過了一遍,很多小項目根本不會送到他面前, 他也讓林靜命人一一整理清楚。

  和郁家相關的項目,向來是齊明致負責。

  他基本不來公司, 所有工作全部都落在了齊璟年頭上。

  聽聞他們正好從郁氏開完會來,他便召集起來,開了個短會。

  齊冥曜沒空搭理他們亂七八糟的匯報,快速看了下項目文件。項目不大,也不緊急, 根本犯不上他插手。

  他淡淡地將文件丟在桌上。

  輕輕一聲,卻讓匯報的人沒再敢出聲。

  齊冥曜看向坐在他沙發上, 不在狀態的齊璟年。

  他們應該是見上面了。

  齊璟年回來便魂不守舍,一臉沉思的模樣, 他無法探知,郁嬌和他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齊冥曜握著座椅把手不自覺地收緊,手背透出明顯的青筋和手骨。

  「這么小的項目,你都搞不定?」語氣中透著諷刺。

  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虛勢下藏著他密不透風的情緒和私心。

  他明明有著置喙他人的權利,卻在背地裡,清晰地明白,這是他小心翼翼地臣服。

  「小叔叔,你了解這個項目嗎,還有你了解對方團隊的風格嗎?只看個書面內容就下判斷,不武斷嗎?」齊璟年不滿。

  對方團隊?是,就他了解。

  就他最了解。

  「連書面內容都如此差勁,你讓我如何相信實際會好?」齊冥曜像是為了一個小項目大動干戈。

  「既然你沒有拍板的能力,就換個人來做吧。」他說道。

  齊璟年還想理論。

  「出去吧。」齊冥曜下了最後通牒。

  林靜直接走到門口,擡手作盡禮貌的姿態,請人出去。

  齊璟年見說不通,冷哼一聲,轉身出門。

  「曜哥,那這個項目要交給誰負責?」等人走後,林靜盡責地詢問。

  「我自有安排。」齊冥曜說。

  他承認他目的不純,他卑劣地搶人項目。

  還為她和齊璟年曾經之間,儘管已經結束了的關係,在意著,嫉妒著。

  但又慶幸著,還好他擁有這個能力,才能抓住再次見面的藉口。

  除此之外,他和郁嬌之間,似乎也沒有非見面不可的理由。

  幾日不見,她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見過她職業裝的模樣,幹練優雅,比穿禮服的時候,更有魅力。

  郁嬌愣怔了會兒,回過神來,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回握住:「齊總客氣,是望您多指教。」

  倆人生疏得像是第一次見面。

  沒有多餘的話,齊冥曜克制著自己的目光。鬆開手後,便徑直落座在他的位置上。

  隔著長長的會議桌,和兩側坐滿的十多個人,他擡頭看向郁嬌的目光,都該用「望」字來形容。

  不過,自他坐下後,他的全部注意力便放在眼前的電腦屏幕,和手上的文件資料。沒有分絲毫的目光,給正站在前方的郁嬌。

  郁氏團隊的人奇怪,項目的負責人怎麼突然就換了個人?居然還是齊麟的頂頭上司。

  也沒聽說這個項目要加量級啊?

  郁嬌怔怔,明明都準備好了,突然有了幾分緊張。

  莫名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上台給老師匯報課題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讓狀態儘快恢復。按下手中操控ppt的控制器,嗓音乾脆利落,順利開場。

  「抱歉,打斷一下。」齊冥曜擡起手來,禮貌示意。

  郁嬌止住聲音。

  「剛才聊完的那個部分,我並沒有看到你們的智慧科技對弱勢群體和無聲群體的關注。」他提出質疑。

  郁嬌心跳有些加速,像是在面對指出錯誤的老師一般。

  她重新翻回前面的ppt,關於他提出的部分,他們想到了,卻沒有重點提及。文字介紹也只是留下匆匆一句話。

  好在郁嬌對此有儲備,在現場及時地對方案進行了修整。

  聽完後,齊冥曜沉默了會兒,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擡手示意繼續。

  郁嬌的心臟放下又懸起,舔了舔嘴唇,接著講述道。

  一會兒時間,只見齊冥曜又擡起手來:「抱歉……」

  「齊總,您說。」都不需要他特地打斷,郁嬌已經做好了迎接質疑的挑戰。

  「關於保護隱私部分……」齊冥曜道。

  「齊總這點兒提到很好,相信這不僅是齊總關心的問題,也是智慧化生活下,所以人都關心的問題,大家只是走在路上,信息就會被截取,那隱私部分的保護,就成了重點。」

  郁嬌快進至後一個部分,先詳細解答了他的問題。

  而後見他沒有異議,才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節奏中。

  心裡又在暗暗慶幸,還好這部分自己準備得充足。

  接下t來,就一直持續著,齊冥曜不停地提出質疑,郁嬌不停地回答講解和補救。

  半個小時的方案講解,硬是拖出了一個半小時,還沒完全結束。

  郁嬌口乾舌燥就算了,已經快被齊冥曜的擡手打斷動作弄出ptsd了。有次他只是伸手去拿遠處的文件,她的心臟都跟著一抖。

  果然,無論是神是鬼,只要變成了甲方,都會面目可憎。

  好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

  郁嬌笑容真誠地問:「方案基本就差不多是這些了,齊總還有什麼建議嗎?」

  齊冥曜合起文件夾,道:「先休息一會兒吧,大家應該都累了。」

  會議室里的氣氛瞬間活泛開來。

  郁嬌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放鬆下來,滿娣過來:「齊總助,我給您加杯茶吧。」

  「不用,我自己來,」她急需出去透口氣,緊接著又補了一句,「我喝咖啡。」

  「啊?好的。」滿娣道。

  見她的反應,郁嬌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強調要喝咖啡,有點兒過去刻意。

  餘光落在盡頭的齊冥曜身上,他似乎注意力還在工作文件上。

  她趕忙走出會議室。

  等出來後,又覺得自己著急忙慌得更是欲蓋彌彰,誰會因為喝咖啡還是茶,就聯想到齊冥曜。

  一個人鑽進茶水間裡,燒水壺裡的聲音,終於讓她平靜下來。

  正發呆時,身旁多了個高大的人影,他拿起夾茶包的夾子,問:「喝茶還是咖啡?」

  聽到熟悉的聲音,郁嬌渾身一激靈,擡頭就見齊冥曜正盯著她看。

  明明他面無表情,冷淡地就像是和同事之間,隨意地一句搭話。

  但不知怎的,郁嬌心虛起來。她慌忙看了一圈周圍,只有他們兩個人,眼疾手快地關上茶水間的門,落下鎖。

  齊冥曜挑眉,看她。

  「被人看見,說不清楚。」郁嬌解釋。

  齊冥曜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然後悠悠地說道:「鎖著門更說不清楚吧。」

  被人突然將了一軍,郁嬌腦袋轟地熱了起來。

  咬舌,自己究竟在心虛些什麼。這會兒任她說破嘴,他們之間都不像是清白。

  倒是齊冥曜還頗為好心地替她解釋:「也是,郁總助是敞亮人。總不能在茶水間裡,毆打甲方吧?」

  郁嬌抿唇假笑:「齊總也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了,是吧?」

  「怎麼我說什麼,你都有那麼多反對意見?」郁嬌朝他走過去,說的是剛才他在會議上。

  雖然之前在重山也實戰過不少,但第一次面對如此嚴苛的合作夥伴,挫敗感極強。

  她也沒那麼差吧……

  齊冥曜捏著杯耳,將她常用的瓷杯,遞了過來。

  郁嬌避開他的手,托住了杯底。

  但他卻沒有第一時間收回手。

  「畢竟你也算我教出來的學生,總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齊冥曜道,這才將杯子完全放在她的手中。

  杯子的重量沉沉地落在她的手心,她的心臟也沉沉地砸下。

  偏偏他說的都有道理,她也沒有反駁空間。

  此時門外,響起微弱的腳步聲。

  齊冥曜似乎正要說什麼,郁嬌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連手裡拿著杯子也顧不上,齊冥曜還分出神來,握著她的手,接住了杯子。

  「茶水間怎麼鎖了?」

  「剛才沒有啊,有人在裡面吧。」

  門被敲響兩聲,郁嬌的心臟怦怦亂跳。

  就見齊冥曜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是在觀賞她的慌亂,以及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遮掩。

  她的手心直直地貼著他的唇瓣,柔軟的質地。

  冰涼,但很快又熱了起來,和她的體溫交融,難以區分。

  她想要拿開手,齊冥曜嘴唇微動,似有要說說話的意思,她只能趕忙又捂了回去,瞪他。

  笑意快要從他的眼睛裡溢出來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卻又不敢賭。

  此時,透明燒水壺裡的水快要燒開,咕嘟咕嘟翻滾起來,安靜的室內只剩下這個聲音。

  水蒸氣從壺口偷跑出來,一如郁嬌快要關不住的緊張情緒。

  「別敲了,不會開的。」外面的人揶揄的語氣變得明顯。

  「茶水間,辦公室戀情的聖地懂不懂?」

  「說不定還是偷情呢。」

  「這麼刺激的嗎?究竟是哪個組的工作量這麼不飽和,怎麼只有我有做不完的工作啊。」

  聲音似乎在逐漸走遠。

  郁嬌再三確定沒有聲音後,才鬆開手。

  「這麼緊張?」齊冥曜落下目光。

  他俯下身來,是她熟悉的那股檀茶香,明明是舒心的味道,但再次聞到,她卻忍不住心顫。

  「我們是算辦公室戀情,還是……偷情?」他問。

  郁嬌這才意識到,她握著杯子的手還在齊冥曜的手心裡。

  她趕忙抽出:「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合作關係。」

  「是,清白。」齊冥曜沒否認。

  他收了臉上本就沒有多少的笑意,只剩冷淡。

  利用完了,便和他劃清界限。

  又覺自己這樣的指責,對她來說是冤枉。說到底,一開始他同意當舞伴,是想看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一系的笑話,後來幫著重山,江林的項目也回報了他該有的報酬。若說她為利益而來,又何嘗不是她都猜中了他的心理,他願者上鉤。

  後來也明明就是他自作主張地做了一堆,巴巴地雙手奉上。

  沒有他,也許她的進程會慢一些,但她依然能走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他絲毫不懷疑。

  他不能,也沒有資格,對人奉獻,就要求對方償還。

  只是他現在像是被人釣上岸的一條魚,他沒法讓垂釣者帶他一起走,但他離開了水,快要窒息而亡。

  見她伸手去拿燒開的水壺,他先一步拿起,替她在杯里灌上熱水。

  「謝謝,」郁嬌端起杯子,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來茶水間,總覺得應該快點兒離開,「我先出去,你等會兒再出去。」

  「為什麼不能我先走?」齊冥曜反問。

  「總不能說我倒杯咖啡,要倒這麼長時間吧。」郁嬌解釋。

  齊冥曜點點頭,又悠悠道:「可是,我出來是去洗手間的。」

  「總不能說我腎功能不好吧?」

  郁嬌一時噎住,目光下移:「那誰知道呢?」

  「那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讓郁小姐知道一下的。」齊冥曜說。

  「還有,」他繼續說道,「郁小姐,你杯子裡放的是茶包,不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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