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驚
2024-09-14 13:39:25
作者: 徒安
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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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嬌判斷這局自己棋高一招, 但齊冥曜卻沒再應聲,只是慢條斯理地再喝下一口冰水,而後瓶蓋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被玩弄了一圈, 又不緊不慢地將礦泉水瓶擰緊。
就在她耐心快要告罄時,他才緩緩開口。
「郁景戰這幾年不安分,余書薇手上的東西足夠他進去喝一壺了。」
齊冥曜覺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心軟的獵手,哪有獵物喊個名字,就輕易鬆手的。
不過看郁嬌突然安靜了下來, 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他又突然覺得何必計較這麼多。
「不過, 」他繼續說道,「關鍵性證據, 她還沒有給。」
這也能理解, 說白了余書薇對齊冥曜不可能完全信任, 要是他拿了這些證據,轉頭和郁景戰搭上合作, 掉轉槍頭,那她才是真的自身難保。
而齊冥曜則缺一個必須出手相助的理由。
畢竟平白無故挖空心思弄垮一個豪門繼承人, 除了讓旁人漁翁得利,他的收益還是太少太少。
但他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郁嬌。
他想,她會很感興趣。
而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收益。
他看向郁嬌, 郁嬌似也想好了,和他說:「我們一起去見見余書薇吧。」
和余書薇約見在林榭茶園。這裡是齊冥曜的地盤, 足夠的私密。
想起上次來這裡,還是和齊冥曜一起騎馬, 雖然那是他的嚇唬和警告,但郁嬌卻記憶猶新。
她還記得那是一匹全身通黑的駿馬,有一個昂揚的法語名字,叫「前進」。
「齊老師騎馬一直這麼厲害嗎?」她將意圖藏在拍馬屁後。
卻被齊冥曜一下戳穿:「怎麼?想學?」
「那得看齊老師想不想教?」郁嬌順著杆子就往上爬。
齊冥曜溫好茶杯,替人倒上茶水,才道:「上次的答謝還欠著呢,郁小姐。」
「就算不是生意場,也不能總欠帳。」他提醒道。
郁嬌這次克制住看向他唇的衝動,垂眸輕抿了一口茶。
她知道的,說是吻,但吻的背後不止是吻。
「下次一定。」她眸色微閃。
齊冥曜也沒有催促的意思,他徐徐端起茶杯,似品嘗,似鑑賞,姿態鬆弛地飲下一口。
他雖然是個心軟的獵手,但是個有耐心的獵手。
就在他們閒聊間,有人敲了敲包間房門。
推門進來的女人和郁嬌記憶中的二嫂,簡直就是兩個人。
她們雖然接觸不多,但過年過節的幾次見面,她總體印象中的余書薇,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一個知書達理溫婉優雅的大家閨秀。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女人,一身利落的皮衣皮褲,長捲髮全部被束在腦後,近乎遮掉半張臉的黑超墨鏡,摘下後,是一張化著煙燻妝的臉。
顯然,驚訝的人不止郁嬌一人。
余書薇沒想到她也在場,第一反應是拉下了臉,質問道:「齊總,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是為和郁景戰離婚來的,而現在還有個同樣姓郁的,坐在這裡。
「那就算了吧。」她也懶得再聽解釋,轉身就要離開。
郁嬌出聲喊住她:「余書薇。」
她喊的是她的姓名,沒有再喚她為二嫂,她從他們認識開始,就沒有這麼叫過她。
余書薇頓住腳步。
「我知道你想離婚,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郁嬌問。
余書薇轉過身來,有些訝異地看著郁嬌。
她不愛去郁家,只見過郁嬌幾面。她無疑是豪門家最優秀的千金,長相嬌美,性格乖巧,無論父兄交代什麼,她都柔柔弱弱地答應。即使鬧點兒小脾氣,也只是小女孩的任性。
她每次見她時,只覺得她像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緊接著,她就聽見郁嬌說:「你要和郁景戰離婚,我要送郁景戰進監獄。」
「我們可以合作。」
比起以一己之力抗衡兩個大家離婚,要送自己親哥進監獄,是更驚世駭俗的想法。
余書薇一時被驚得說不出話,於是她坐了下來。
她細細看著郁嬌,和她記憶中的嬌美,並無什麼差別。
但剛才的話,確實出自她口。
又聯想起前段時間的沈家,她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但隻言片語串聯起來,她大概也能還原真相。
「他可真不是個人吶。」余書薇說。
話音剛落,她眼睛便開始泛紅。
她沒有主動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那天也是這樣的一個午後,郁景戰像是往常那樣約她見面。
她知道郁家有意讓他們接觸,余家不算什麼豪門有錢人,但書香門第世家,名聲在外。她父母也大抵能猜到對方家裡的心思,雖沒說不行,但總擺出看不上銅臭的高姿態。
其實她覺得郁景戰還行,他有趣不古板,在他面前,她不用像平日裡那般拘著。
不過玩玩可以,結婚的事,她還沒想過。
她承認那天她算是半推半就,最後也沉醉在歡愉中。
但等在睡夢中被人的拍門聲驚醒,她還在迷糊中,郁景戰剛開門,就從外衝進了一大批記者,長槍短炮對著她一陣狂拍。
她慌亂之中,只剩理智抓住被子遮住她未著寸縷的身體。
都不用等第二天,僅僅半小時,她在酒店露著肩膀的照片就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條。
再然後,是郁景戰對她的盛世求婚。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父母在外被人誇讚她女兒和女婿感情真好,回家嫌她有辱門楣,恨不得當天晚上,就把她打包送進郁家。
於是,余書薇就這麼嫁了。
好在郁景戰一直都很體貼。
他承諾真心,承諾婚姻,承諾保障。
她成了豪門貴太太,都說郁景戰浪子回頭,情系她一人身上,他們是愛情的典範。
除了婚前的這個小插曲,她覺得她的婚姻好像也還不賴。
直到,她發現,那天的記者是郁景戰安排的。
他那時愛浪愛玩的風評不好,急需一段穩定的婚姻關係來替他挽救形象,而還有什麼比書香門楣更好的形象呢。
於是,與其說是他們邂逅了,不如說是她被他選中了。
她把這個事告訴了父母,父親責怪還不是因為她婚前不知檢點,母親只是暗自啜泣,說婚後她過得也挺好的。
他們不會支持她為了婚前的一個過錯,就賠上整個婚姻,更何況那事,她也不是一點兒責任都沒有。
她也撕心裂肺地哭過鬧過,郁景戰先是問她,他對她不好嗎?
是很好,可那又怎樣?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騙局。
被t她纏得煩了,郁景戰就只剩下一句「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好像她才是那個過錯方。
有時候她在想她也有錯,要是當初只是發乎情止乎禮,她便不會被困在婚姻的圍牆裡身不由己。
終於終於,她這次下定了決心。
就算是炸了這牆,她也要出來。
齊冥曜和郁嬌都默契地沒有出聲,安靜地等待著余書薇消化完自己的情緒。
「這會是一條很難的路。」余書薇重新看向郁嬌,她眼睛泛著紅,卻無比堅定。
她不過是想離婚而已,也艱難至此。
「我知道。」郁嬌說。
比她從富家大小姐,再嫁成富家闊太太,要難一百倍的路。
但她要走下去,她不會從一個籠子,再換到另一個籠子。
「我不止要這個,我要整個郁家。」郁嬌無比坦誠,「他們不支持我,我便自己爭。」
余書薇眼睛睜圓,不可置信。而後很快笑開了。
是的,他們不支持,她也會自己爭。
「近一年的證據我都可以提供,再早之前的因為我沒有關心,所以沒有留意,」余書薇說,「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你們就直說。」
齊冥曜一直到這個時候,才出聲和他們確定圍剿方案。
她來之前以為這事兒的主導會是齊冥曜,但看起來真正主導的人是郁嬌。
那齊冥曜又充當了什麼角色?
在所有敲定後,齊冥曜才補充了一句:「有什麼還要做的,就和我說。」
這話是對郁嬌說的。
余書薇壓下心裡的震驚,這可算是千金難買的承諾,甚至沒有上限,一句話就能換來齊氏掌權人的赴湯蹈火。
但齊冥曜似乎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說完後,便起身去一旁聯繫公司的人了。
桌上只剩下余書薇和郁嬌。
「抱歉。」郁嬌輕聲道。
雖然余書薇沒有明說,但她也大抵猜到了些什麼。
她一直以為余書薇是心甘情願嫁給她哥的,如果她早點兒知道,也許以她的能力她做不了什麼,但她總得做點兒什麼。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余書薇懂她的意思。
「這和你無關。」她笑道,「而且只要開始了,就不晚。」
說完,她看了眼站在窗邊的齊冥曜,走之前,把郁嬌拉到了門邊,有些為難道:「雖然齊總幫了不少忙……」
她猶豫了會兒,像是一鼓作氣般,又壓低了些聲音提醒道:「郁嬌,男人都靠不住。」
說完,她像是做了虧心事般,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便轉身離開了。
郁嬌怔怔,回頭就見齊冥曜仍站在窗邊講電話,內容大概和今天的事情有關。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走過來,單手將她喝空的茶杯斟上熱茶,而後又替她拉開座椅。照顧完後,用手勢示意了讓她再稍等一下,這才回到窗邊繼續工作。
他整個人沐浴在午後的陽光里,周身似有一圈淡淡的光暈。
暖洋洋的感覺,讓她很有安全感。
下一秒,是警惕的危機感。
她是不是……有點兒太依靠他了?
「怎麼了嗎?」齊冥曜這時電話正停,見她表情不對。
「沒事啊。」郁嬌用笑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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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余書薇手上的證據,事情並不算難。
郁嬌打算自己處理。
除了拿到手的這些,還有一部分在沈家。
等萬輕舟陪郁嬌趕到沈氏時,對方只留下一句:「郁小姐,您想要的東西,已經被齊總拿走了。」
她們聯繫媒體時,那邊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得先問過齊總的意思。
萬輕舟掛斷電話,朝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郁嬌咬牙,在停車場堵住正要上車回家的齊冥曜。
「齊總,我二哥這事兒,無論是對你還是對齊麟來說,都沒有好處吧?」
為什麼突然偏偏要和她作對,萬事都要搶在她前面一頭。
「對齊麟確實不太有。」齊冥曜老神在在地說。
「那你還……?」郁嬌忿忿。
「但你怎麼知道,對我沒有?」
齊冥曜眼帶笑意地看著,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郁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