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2024-09-14 13:34:51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61 章
郁枝鳶將魚禾當做生辰禮送給郁雲霽, 眼下卻將人帶去了小屋行如此茍且之事。
眼下儀表堂堂的恭王同那嬌弱的兒郎正是赤身裸.體,如今房內傳來的動靜不小,聽得屋外人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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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屋內昏暗一片, 映著盈盈的月光, 也能叫人知曉內里究竟是發生了怎樣激烈的事。
「太荒唐了……」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這樣的感嘆。
「如此開放, 當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屋內的聲響漸漸弱了下來, 糾纏的軀體也漸漸平復, 地上的兩人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 魚禾被折騰的不成樣子, 似乎是昏了過去。
「恭, 恭王殿下, 您……」不知是那個不知死活的, 顫著嗓音喚道。
「……滾出去。」郁枝鳶冷聲道。
屋外那群人噤若寒蟬,一時t間竟也無人動作。
郁枝鳶身上還帶著暴虐的氣息,高聲道:「滾出去!」
她眼眸猩紅,猛地朝著這邊側過頭低吼著, 而她原本掛在面上遮掩那塊醜陋疤痕的半面黃金甲不知何時早已不見,此刻的她早已沒了半分皇女的矜貴, 倒像是一隻只知茍合的野獸。
見到她這幅模樣,有人驚呼一聲, 當即連連後退。
這樣的疤痕實在是駭人。
她們雖知曉郁枝鳶的府上走了水, 亦知曉她的面容曾被劃傷,卻不曾想是這樣的駭人。
幽朝為官女娘都要求相貌堂堂, 對於天女更是如此, 當朝天女象徵著國運, 而天女生得寶相端莊,是繼承大統的必要因素, 面容不佳者,則失去成為儲君的資格,這是幽朝不成文的規定,卻也這樣延續了多年。
菡王與恭王的皇位角逐里,不少世家早早便站在了郁枝鳶的身邊,如今見出了這種事,便知曉郁枝鳶幾乎沒有同菡王爭搶的資格了,世家大族們的主君一時間面色心思各異。
瞧見人們這副模樣,郁枝鳶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她猛然摸向面頰,卻不曾觸及那片堅硬的黃金甲。
她胸膛起伏著,像是惱羞成怒的野獸,狠聲道:「還不走,是等著本殿將你們的腦袋通通砍下來嗎?」
起初圍在小屋前的眾人當即一鬨而散。
身上分明還殘留著方才的餘韻,郁枝鳶卻如墜冰窟。
待看清身旁那張面孔,郁枝鳶渾身的血液好似也跟著涼透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她一掌摑在了昏迷的魚禾臉上。
魚禾原本白皙的面上當即浮起了一個明顯的巴掌印,像是不曾察覺郁枝鳶對他的暴虐舉動,他仍昏死在地上。
郁枝鳶隨手將地上的衣衫拾起,遮住了重要部位,對門口戰戰兢兢候著的女衛冷聲吩咐:「還不去將本殿的衣物取來,本殿養你們這群廢物究竟有什麼用!」
女衛忙道:「是,殿下……」
「等等。」郁枝鳶喚住她,冷眸掃過地上滿身都是青紫的人,「將這蠢東西處理掉,記得處理乾淨些。」
「是。」
相比前院的兵荒馬亂,後院更為安寧些。
郁雲霽饜足的靠在他的身旁,把玩著他的一縷長發:「怎麼不高興,引之是不滿意嗎,若是不滿意,我也不介意再。」
「住口。」孤啟溫熱的掌心堵在她的唇瓣,紅著耳尖惡狠狠的威脅,「你若是再說出這樣的話,我便,我便……」
郁雲霽輕輕眨了眨眼眸,等著他的後話。
他總是這幅逗弄不得的模樣,只說幾句便能惹得他面紅耳赤,偏生她對孤啟這幅樣子喜歡得緊。
郁雲霽小幅度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知道了,這才得以被鬆開。
「我原以為你會在正堂料理宴會,你為何貿然前來?」郁雲霽將他的髮絲繞在指間,溫聲道。
此時的她像是恢復到了尋常的模樣。
孤啟冷哼一聲,怨道:「若是我不來,你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生辰宴這樣的日子,被人下藥死在自己的府上,想一想便夠死得丟人。
郁雲霽沒有反駁,只笑道:「做戲當真實些,若非我這般配合,郁枝鳶對我提防太過,我將來還難以得手。」
「妻主最會做戲了,險些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他仍舊冷淡,對於她的溫聲置之不理,「這樣的心思與手段,哪家的女娘都是比不過的。」
演吧,誰能演得過她,孤啟憤恨的想。
郁雲霽指腹輕輕點在他的手背上:「我怎麼捨得死,有引之這樣的兒郎伴在我身側,若我一死,你便要成鰥夫了,屆時誰來護你?」
孤啟一哽,沒有應聲。
郁雲霽竟是在考慮,她死後沒人能護著他嗎?
他哪有這麼重要,從郁雲霽的口中說出來,自己竟是比她的命還重要。
「……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孤啟猛地偏頭看向她,一字一句補充道,「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她才不會死,她長命百歲。
方才還氣鼓鼓的不打算理人,在她這話脫口而出後,便猛然朝著她齜牙咧嘴的威脅。
沒有跟上孤啟變化極快的情緒,郁雲霽微怔,隨後笑著伸出小指:「好,我們拉鉤。」
他像是還有些不情不願,緩緩勾住了她的小指,低聲道:「你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壞女娘,拉了鉤是不能反悔的……」
孤啟永遠都是這幅口嫌體直的模樣。
郁雲霽隨口道:「是是,不過你離了席,正堂恐亂作一團,我們是時候該回去了。」
孤啟面上的冷意更甚,他嗤笑一聲:「是啊,怕是此刻已然亂作一團了。」
早在他離席之前,便暗中尋到了對郁雲霽下藥的侍人。
他在府上這麼些時日,卻也不是白待的。
他是尚書府的公子,出身這等門第,便註定不會是簡簡單單的兒郎,在菡王府的這些月,他的實力早已滲透了府上的各個地方。
他派人將那侍人處理掉,隨後含玉將侍人的東西掉了包,趁著王夫侍人魚貫而入到正堂送菜的時候,將東西悉數送回了郁枝鳶那裡。
含玉做事向來穩妥,此刻那藥想必已然進了恭王的腹中。
她費盡心思弄來這樣的好東西,專門挑在生辰宴上獻給他的妻主,若是她自己不嘗嘗味道,才是真可惜了這副猛藥。
聽他話裡有話,郁雲霽也正色起來:「發生了什麼?」
——
川安王狠狠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將茶盞震得桌球作響。
「糊塗東西,我當她是個聰明的,竟是他爹的做出這樣的事,」川安王大怒,朝著身旁的李牧道,「她人呢,如今去了哪裡?」
起先她同郁枝鳶說得很清楚,如今的狀況不容半分閃失。
她分明是個聰明的,如今不但將自己的名聲搭了進去,還將面容上一事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這樣的蠢東西,她早年究竟是如何看中的。
李牧沉聲道:「女君殿下,恭王如今已然在府上了。」
「出了這樣的事她還有臉回去,本王若是她,此刻便吊死在宮牆邊的柳樹下。」川安王高聲怒罵,「蠢貨,竟是不及郁雲霽半分,我當她當年是如何脫穎而出,原來是沒有皇室女娘同她相較,才將她這樣一個蠢出生天的傢伙捧成這樣。」
川安王不解氣,將桌案上的瓷瓶揮落,她花白的鬢髮也隨之飄蕩:「本殿身邊不缺賢能之士,若是她如此無用,本殿也不必將心思浪費在她的身上了。」
李牧蹙了蹙眉,終是沒有說些什麼。
翟媼樂得見成,但還照例道:「女君殿下三思……」
「再他爹思下去,本王的大計都要毀在她的手上了!」川安王起身。
恰此時,門口傳來侍人的聲音:「女君殿下,是恭王府來人了。」
此事她聽聞「恭王」一詞,腦仁便也要跟著震兩震。
「她還有臉差人來見我?」川安王怒極反笑,「將人帶上來!」
沒一會便有女衛壓著一個柔弱的侍人,推推搡搡的使他上前,那侍人見她便垂首道:「殿下,我們殿下是被人陷害的,原本此計萬無一失,卻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話還不曾說完,便被身後的女衛一腳踹在了腿彎:「少說廢話!」
侍人痛呼一聲,趴伏在地上,艱難的道:「我們,我們殿下還有一計,殿下且瞧便是……」
川安王冷睨著他:「若她不能證明自己有用,便休要怪本王不講情面了。」
她本不想給郁枝鳶機會的。
可如今京城的眼線已然不復從前,周芸歡叛變,郭愚嬌身死,部分眼線下了獄,如今生死不明,她正是用人之際,不管郁枝鳶再如何,也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侍人是郁枝鳶身邊新添的,是她如今的解語花,對於她的計謀也有參與。
見川安王的態度鬆動,侍人忙不疊的道:「女君殿下放心!」
他將頭埋得很低,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侍人眸底划過一絲冷厲的陰翳。
今夜註定不太平。
菡王府卻出乎意料的寧靜。
郁雲霽端著一盞湯藥,邁進半月堂行至內室,道:「引之,起來喝藥了。」
說罷,她像是意識到了不妥,腦海中浮現出潘金蓮端著一盞湯t藥毒害武大郎的情景。
有點出戲。
她輕咳一聲,清了清嗓道:「不要鬧脾氣,將藥喝下。」
內室的床幔便是動都不曾動,顯然,孤啟不打算搭理她。
郁雲霽揚眉將柔軟重疊的床幔掀起,在清輝的照射下,其里縮著的孤啟暴.露在她的面前。
孤啟防備一般將手護在小腹上,環著雙腿,似乎是要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以此來逃避這碗湯藥:「……誰愛喝誰喝,反正我不喝。」
郁雲霽幽幽嘆了一口氣,隨後屈指抵了抵額角:「我們清洗的不夠及時。」
孤啟抿了抿唇,她自然知曉郁雲霽的言外之意,她是說,如果他不喝下這碗湯藥,便有懷孕的機率。
郁雲霽還算體貼,知曉他不喜湯藥後,每每同他雲雨後,不論多晚,都會將他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可今日府上出了這樣的差錯,郁雲霽同他溫存一番後,便去了正堂,許久才回來將渾身酸軟,一步也挪不得的他帶去清洗,期間約莫有一個時辰。
「聽話,乖乖喝了藥,我們便該就寢了。」郁雲霽坐在榻檐上,溫聲勸他道。
孤啟呼吸漸漸急促,他像是一隻受驚的貓,在郁雲霽這話說出口之後,當即高聲道:「你分明知曉我難以受孕,郁雲霽,我便這樣令你厭惡嗎,你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將我逼到這樣的境地?」
她口口聲聲說心悅他,喜歡他,卻連個孩子都捨不得給他。
女娘若是真心心悅兒郎,是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只能說明郁雲霽心中無他。
郁雲霽面上沒有什麼神情,似乎是預料了他的反應:「只這一次,聽話,下次我小心些,及時帶你去清理。」
她竟是當他因著不想喝藥而無理取鬧嗎?
孤啟眼圈當即泛了紅,他咬緊了下唇,不許眼淚流出來。
分明,分明也不是一兩次了,郁雲霽不想要孩子,行了事後的慣例便是派人將避子湯給他送來,亦或是帶他去清理殘留,不管他如何討好。
他也清楚郁雲霽的脾氣秉性。
郁雲霽雖是看著溫溫柔柔好說話,可涉及到這些事情,她是格外強勢不會退讓半步的。
本來此事不值得他哭一哭,可郁雲霽此刻的樣子,莫名便將他的眼淚惹了出來。
「有這麼苦嗎?」瞧著他這幅神情,郁雲霽眉頭微蹙。
她端起那盞避子湯,酌飲了一小口,正欲開口,面上的神情當即因著緩緩蔓延開來的濃烈苦澀僵住。
好苦。
不似尋常的湯藥,避子湯苦得別致,入口先是淡淡的清甜,隨即苦味將整個口腔充斥,苦味霸占了她的舌頭,順帶著麻痹了所有感官一般,若非她有所防備,當真能被這樣的味道折磨的面目全非。
「……你乖一些,就這一次。」郁雲霽將神情調整好,靠近他一些,如此道。
孤啟攥緊了拳頭,隨後擡手將那盞湯藥打翻。
瓷盞就這樣脫離了她的手心,伴隨著一聲輕響,瓷碗在地上碎裂,溫熱的苦澀藥汁就這般隨著孤啟的動作盡數灑落在地,濃烈的苦味隨後蔓延開來。
湯藥不可避免的灑落了一點在她的手背。
半月堂瞬間安靜下來。
郁雲霽默了幾息,隨後從桌案上扯下一方帕子,將手背上的溫熱拭去。
「我本就不是什麼乖巧的兒郎,」孤啟眼淚撲簌簌而下,「我聲名狼藉,而殿下如天上的明月,被眾星捧著,若是殿下想,自然會有無數乖巧兒郎蜂擁而上,他們興許愛喝你的避子湯。」
郁雲霽靜靜的看著他,不曾言語。
孤啟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並非是不想要女嗣,而是如今郁枝鳶與川安王那邊仍有變動,朝局動盪,成敗尚且未定,這樣的緊要關頭,若是孤啟不慎懷了身孕,只怕會被有心人所陷害,這便成了兩人的軟肋。
她的軟肋有孤啟一人足以。
可孤啟並非不懂這樣的道理,他是聰明的兒郎,在政事上有自己的見解,更會理解她的做法,他不會不知曉她的意思。
可正是因為他知曉此事,再同她為之鬧上一鬧,郁雲霽便不願再三解釋。
「今日你也累了,明日還有事,早些休息吧。」郁雲霽留下了這句話,旋即轉身出了半月堂。
孤啟眼前愈發模糊。
眼淚順著他的面龐劃落,大滴大滴的滴落在錦被上,這樣的聲響似乎在靜謐的夜裡放大數倍。
心頭復又開始陣陣絞痛,這樣疼痛感的情緒他已經許久不曾體會了。
他原以為一切向好的,他原以為,他住進了郁雲霽的心裡。
他就是仗著郁雲霽對他的寵愛,才會鬧上一鬧,他以為他鬧得狠了,郁雲霽會讓他留下一個孩子,讓他傍身,讓他不再每日只得無趣又心焦的坐在偌大又空蕩的屋內,盼著她能早些回來。
可郁雲霽生他的氣了,又一次將他自己留在了這裡。
「殿下。」含玉的聲音響起。
見著自己的主子暗自垂淚,含玉也有些於心不忍:「女君殿下怎能如此,殿下到底是王夫,是女君殿下的正夫,女君殿下如此待您,當真是……」
「住口。」孤啟啞聲道。
他氣惱郁雲霽是一回事,可旁人若是也這樣說她,便是不可以的。
含玉悻悻的閉上了嘴,正猶豫如何將女君殿下吩咐的事情辦妥,便聽孤啟壓下哭腔開口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她讓你來的?」
「……女君殿下,」含玉囁嚅道,「這是女君殿下吩咐奴給您送來的。」
說著,他將一碗帶著濃重苦澀味道的湯碗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
是避子湯。
孤啟當即惱怒地起身,將那碗還有些滾燙的湯藥狠狠摜在地上。
「滾,給我滾出去!」
滿室都是苦澀潮濕的味道。
當殿門緊閉的聲音響起,孤啟再也忍不住,脫力的跌倒在地上。
胃部狠狠地絞著,像是幾個孔武有力的女子要將他擰乾一般,冷汗隨之遍布了脊背。
渾身的痛意似是此刻才一齊涌了上來,孤啟眼眶此刻有些幹得發痛,他的淚早已在今日激烈的情.事中流盡了。他將頭埋在膝間,崩潰的哭出了聲。
他好害怕,害怕郁雲霽就此厭棄他。
他知曉郁雲霽不喜歡孩子,他也再三保證過,可郁雲霽總是拿政事來搪塞他,她此刻滿心都是政事,不願被分了心神,他卻迫切的需要一個孩子來陪伴。
心口與胃部的絞痛來的格外猛烈,孤啟面色白的不成樣子,隨後偏頭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