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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4 13:32:57
作者: 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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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雲禾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司語舟, 司語舟依舊端坐著,臉上也是波瀾不驚,好像早已習以為常了似的, 但孟雲禾最是了解司語舟不過,又怎會瞧不見他悄然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她要幫司語舟永遠擺脫心頭的恥辱。
她要日後再也無人能拿此事羞辱於他,便是皇室中人也不行。
孟雲禾淡淡一笑, 隨即拉著司語舟起身出列,司語舟此時極其順從, 任由孟雲禾拉著, 孟雲禾帶司語舟朝端王行了禮,司語舟也乖順照做了。
看見司語舟這副模樣, 孟雲禾心中更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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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被司大奶奶調教的好啊。」端王受用, 放聲大笑, 「本王聽說, 這以前可是個野孩子,向來誰的也不聽,畢竟當時沒爹沒娘的嘛...」
「端王殿下, 」孟雲禾直接打斷了端王,「妾身和夫君都健在,舟哥兒何至於稱得上無父無母了, 就算殿下身份尊貴,您也不好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羞辱陛下的臣子吧。」
「你...」端王眯起眼睛,「你這是在曲解本王的意思?」
「妾身哪裡敢曲解端王殿下的意思,」孟雲禾笑得和善, 「妾身雖比不上端王殿下天潢貴胄, 聰慧過人,但妾身也不是傻子, 這裡這麼多人都聽著呢,若是妾身當眾曲解您的意思,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不成?」
「呵,旁人不敢,你們司家可不好說。」端王冷笑,「司家手握兵權,還有一個皇貴妃在宮中,本王在司家面前怕是也算不得什麼吧。」
「端王殿下,」孟雲禾面上笑容消失,「今日春日宴,是陛下犒賞群臣的,本就是顯著陛下恩澤的好日子,端王殿下如此污衊臣子,話中有話,豈不是叫群臣寒心!」
「好一個巧舌如簧的婦人!」端王冷著臉說,「不過本王倒也佩服你,為了這麼一個不是親生的孩子,敢這樣跟本王說話,這孩子的娘知道了,怕是也要對你感激涕零吧!」
「妾身便是舟哥兒的娘。」孟雲禾也冷了神色,「端王殿下,方才舟哥兒朝你行禮,禮數周全,你可也瞧見了,如此可見,舟哥兒是知禮守禮的好孩子。而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做母親的,能由著旁人這樣辱罵自己的孩子,今日端王殿下也給妾身提了個醒,看來是我們國公府做的還不夠好,所以舟哥兒的身份誰都可以來踩上一腳。」
孟雲禾稍微一頓,而後轉身面向群臣。
「我與小公爺早已開了祠堂,將舟哥兒記在了我的名下,自此舟哥兒便是我與小公爺的長子,日後國公府的爵位也是由舟哥兒來繼承的。如此這個身份,可還是旁人能隨意侮辱的?」
孟雲禾此言一出,饒是在宮宴上,下面也傳出輕微的竊竊私語。
爵位?這國公府大奶奶可當真是敢說,就算是做不到切實如此,便是為今日殿上袒護的這份勇氣,可見也是真對這孩子好了。
坐在上首的皇帝一直是面無表情,但聽見這話他的眉毛輕不可察地往上一挑。
端王聽見這話,突然撫掌大笑,男子一直形容癲狂,此時眼角間居然透出一股子妖綺來,襯得他一張臉瘋癲而昳麗。
「小公爺可當真是厲害,你是怎麼做到叫女人如此聽你話的啊?」
端王這話怨氣極重,迴蕩在偌大的宮殿裡,聽起來如同鬼魅。
司鶴霄剛想說話,不料孟雲禾就搶先答了出來:「端王殿下此言差矣,這跟小公爺沒有任何關係,天下愛子之心,不分高低貴賤。若說起誰沾了誰的光,也是小公爺沾了舟哥兒的光,大家都知曉,我初嫁進國公府的時候,小公爺並不在家,當時我從一介閨閣女子嫁作人婦,若問我心中惶不惶恐,那自然也是惶恐的。所幸,我有舟哥兒陪伴,是我們母子倆攜手走過了那段歲月,我是先識得舟哥兒,再識得小公爺,且不論這感情的親疏,但先來後到這一條上,小公爺怕是永遠及不上舟哥兒了。」
孟雲禾半蹲下身子,平視著司語舟的眼睛:「舟哥兒,今日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些話,也是希望能幫咱們做個見證。你記住,你是有父親母親的,無論何時,你都要挺直腰杆,昂首挺胸地活著,我不要你心中再有一點兒的卑怯和自視微賤,因為你日後不僅僅代表的是你自己,還有母親的尊嚴,知道嗎?」
司語舟愣了一下,隨即重重點了點頭。
孟雲禾領著司語舟,朝坐在上首的皇帝拜下來:「陛下,妾身今日此舉,不是為了出風頭。而是關於妾身的兒子的身世,這些年一直都有非議,讓舟哥兒遭受了各種各樣的白眼,這對他自是不公正。我們大慶以孝道治天下,妾身一人身份低微,然妾身的愛子之心,舟哥兒對妾身的情誼,從來不分貴賤。妾身盼著陛下能為妾身做個見證,幫妾身堵住這悠悠眾口,妾身不希望日後再聽著一句對舟哥兒的貶低和輕賤。」
孟雲禾說到此處,感覺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微微一瞥,居然是太子在望著她,神情若有所思,孟雲禾自然不敢跟太子對視,依舊是望著皇上,神情懇切。
皇帝微微笑了一下,隨即看向司鶴霄:「凌雲,你這個媳婦娶的好啊,如今還知道討朕的便宜來了。」
司鶴霄也出列,朝皇帝行禮,笑著說:「我家現在全然是我夫人當家,她對舟哥兒的好更是比對臣好上萬分,臣有時候還吃醋呢。」
「國公府大奶奶說得對,我大慶是以孝道治天下。」皇帝看向群臣,臉上的笑容消失,「日後,若是再有誰人議論國公府小公子的身世,統統以故意傷人罪按律處置。」
皇帝金口玉言,此話一出,再無人敢應聲,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皇上在為國公府撐腰了。皇上向來跟小公爺關係好,如此為他撐腰倒也不稀罕。
「母后。」皇帝看向太后,微微笑著,「兒臣記得,您說是因想念親人,才將端王召進宮來陪伴您的。可如今瞧起來,端王簡直將禮法孝道視作惘然,如此輕賤國公府大奶奶與孩子的情意,當著朕的面就如此輕賤侮辱,老國公現在為了咱們大慶,一把年紀依舊戍守邊疆,端王此舉,也不怕寒了天下武將之心嗎?」
群臣在下面偷偷交換眼神。
誰人不知太后當年與端王生母斗得你死我活,聽說那位太妃最後也是太后出手害死的,太后如今為了叫陛下不舒服,居然連這種拙劣的理由都用出來了?可當真是老糊塗了。
「是啊。」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將突然站起來,他身披鎧甲,在這身著常服的諸般臣子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穆老將軍。」皇帝一點都沒責怪這老將的失禮,反而很謙遜地稱呼這老將。
「臣披了一輩子的鎧甲,今日殿上依舊穿著這厚鎧,或許有人會說臣狂妄。」穆老將軍開口說,「但臣一輩子都這樣,今日不脫下也是想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了身為武將的使命和榮耀。今日是咱們大慶的大日子,臣一輩子都為沙場為伴,這鎧甲也陪了臣一輩子,如今臣到這裡來享好日子,喝酒吃肉,怎麼就不能把它也帶來了?」
穆老將軍伸手摸著早已不簇新的鎧甲,眼神愛憐:「臣以它為榮,臣以一輩子征戰沙場為榮,國公爺可以說是臣的後輩,才能出眾,更甚於臣。更莫要說小公爺了,小公爺是臣看著長大的,他少年英雄,文武全才,文能中探花,武能萬人之中摘取敵首,但你們以為這一切都是容易的嗎?身為武將,無時不刻將自身安危置之度外,隨時隨地做好了再也不能歸家的準備。老臣想問問端王殿下,您享封地厚祿,美妾歌姬無數,您可為這大慶的百姓做過什麼嗎?」
端王眼神陰鬱,不斷轉動著手上的扳指,顯然是穆老將軍叫他的心情不妙了。
「老臣聽說,王爺在封地,日日笙歌,酒池肉林,自陛下登基以來,可就是以勤儉治國的,王爺難不成真覺得天高皇帝遠,便可以無法無天了嗎?本身封王就無詔不得入京,既然太后思念王爺,那自然是要全了太后一片慈母之心。」
穆老將軍停頓了一下,在場的人自然在他這句話中若有所思。
「可王爺進京以來,便肆意羞辱武將家眷,還當著群臣百官之面,這樣真的合適嗎?」
「陛下,臣以為,應叫端王殿下回去封地,並且削減端王府用度開支,據臣所知,端王殿下的奢靡日子也不是憑空來的,端王所在封地的百姓可是苦不堪言啊。」
一中年男子神色凜然地站了出來,孟雲禾觀察他的樣貌,心想這應是左都御史魏清風,魏清風人如其名,為官清正,直言不諱,群臣都要俱他三分。
「朕以為可。」皇帝點點頭,「不過要端王進京是母后的意思,兒臣還是要問過母后的意見才是。」
太后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臉上厚厚的敷粉立馬擠出了褶子,瞧起來就如同從棺材裡扒出的殭屍一般駭人。
「端王行事荒誕,倒真是白費了哀家一片慈母之心,皇上做決定就是。」
「好,那就依左都御史所言,端王三日後便回去封地吧。」皇帝緩緩說道,「而且既然左都御史提出異議,雖朕相信端王的清白,但也總得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才是。你們都察院也派著人跟端王一塊走一遭吧。」
端王立馬變了臉色,但還是不得不朝皇帝行禮謝恩。
太后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輕飄飄地說:「端王,你可真是令母后失望啊,本想著將你召進京來,叫皇上給你授予個官職呢。如今皇上也就你一個兄長了,沒想到你自己沒握住機遇。」
「兒臣愧對母后期望。」端王咬牙切齒地說,看向太后的眼神中俱是狠色,「兒臣日後一定痛改前非,方能不付母后這一番好意啊。」
太后又豈會聽不出端王這一番話意有所指,她與端謹太妃不合是眾所周知的事,端謹太妃最後還死於她手,端王又不是傻子,又怎會不對她心懷恨意?不過也不打緊,她與端王本也是相互利用罷了,只是...沒想到端王這般沒用,就這麼落入了一介女子做的局中。
太后眼神涼涼地掃了一眼孟雲禾。
孟雲禾也牽著司語舟回了坐席,這個小插曲過後,群臣依舊照樣宴飲作樂,司鶴霄在下頭悄悄對孟雲禾豎起了大拇指,靠近孟雲禾耳語說。
「雲禾,你可當真是厲害,既在天下人面前為舟哥兒證了清白,又幫著陛下撕開了一道口子,一個出爾反爾的『孝』字壓得他死死的,正好陛下不知怎麼打發他呢,你這可為陛下解決了一大難題。」
「我為舟哥兒是主,那只是順帶著丟幾句話的事兒。」孟雲禾笑著說,在下面悄然握緊了司語舟的手。
司語舟心中一暖,雖是什麼未說,但從小到大一直缺失的東西卻是就此填滿了。
終於。
他也有人不顧一切地出面維護了。
宴席結束後,已是晚間,孟雲禾一家三口走出皇宮,今日鬧了那麼一遭子,她也實在是累了,出了宮門,她已經遙遙望見了自家馬車,只想叫馬車立馬載著她回家好好睡上一覺。
就在這時,突然有箭矢破空而來,司鶴霄最先反應過來,但他手頭上也沒有武器,電光火石下扯下身上披風恪擋,箭矢紛紛落地。
國公府馬車上的暗衛也瞧見了這一幕,立馬朝他們飛身而來,饒是他身形極快,可終究是距離遠,沒法立馬到達他們身邊。
此時宮門口自然不止他們一家,看見有人行刺,那些文臣女眷頓時慌亂起來,但這場刺殺顯然是衝著他們一家來的,其他人那兒並沒有飛來箭矢,但他們錦衣玉食,何曾見過這等場面,也跟著這場刺殺而慌亂起來。箭矢一波又一波,此時已有反應快的宮中侍衛上前來保護他們,司鶴霄猛地抽出一個侍衛的佩劍,將箭矢紛紛打落在地。
孟雲禾忙拉著司語舟躲在司鶴霄身後,爭取在這段時間裡保護好她自己和司語舟,就在這時,一位驚慌失措的胖夫人狠狠撞了孟雲禾一下,孟雲禾被她撞得轉上了一轉,隨即就感覺她握住司語舟的手鬆開了。等到她視線再次清明起來,突然見到一柄利刃正破空而來,直直地刺向司語舟!
「舟哥兒!」
孟雲禾來不及多想,忙衝過去,只來得及摟住司語舟。
可她卻沒感到刀劍刺入皮肉的疼痛,她轉過身,只見司鶴霄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那柄利刃正好刺入了司鶴霄身體裡,而司鶴霄手中的佩劍也已插入那刺殺的侍衛心口,司鶴霄握住刺向他的刀,擡腳一踹,那侍衛便被踹翻在地。
「鶴霄!」
「父親!」
孟雲禾忙接住司鶴霄軟倒的身子,她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還不快去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