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
2024-09-14 13:27:49
作者: 聽竹妃子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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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餅好軟, 好甜,裡面的果餡混合著淡淡的桃花香,還有春天裡清清爽爽的味道, 她的青絲掠過他的鼻尖,酥酥的, 痒痒的, 他咬咬唇, 想將這塊糕餅一口吞下, 卻又捨不得。
她的指尖復上他冷峻疏硬的頰側, 從前的他,生得很溫潤,眉毛像是水墨畫裡的遠山,眼眸像是星空里的皓月, 而如今的他頂著裴義的臉, 便跟著多了幾分不羈與疏狂。
她含笑吻了上去,這樣的他也很好看,她想,她可真是個有福之人,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對, 齊人之福, 她想到這裡, 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景衍薄唇輕抿,他是東宮太子, 大梁儲君, 讀的是聖賢之書, 行的是君子之道,對她從未有過半分逾矩, 現下被她這麼不加掩飾地打量著,竟有些不好意思,「長卿,你笑什麼?」
阮如玉微微揚起下巴,笑靨中透著少女的活潑浪漫,「我在想,你吃了那麼多苦,卻也不是全無好處嘛,至少對我來說,有一點算是意外之喜啦。」
蕭景衍不解,「哪一點?」
阮如玉靈巧的指尖滑過他的眉心,笑意順著發梢,輕輕柔柔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我的心上人有兩副好皮囊,而這兩副好皮囊都是我的。」
蕭景衍怔了一怔,眼波中漸次漾開一抹淺笑,他擡指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想得倒美。」他想是想到了什麼,斂了兩三分笑意,正色問她,「長卿,你更喜歡我從前的模樣,還是現在的模樣?」
阮如玉睜大了眼睛,他這是在和從前的自己吃醋嗎……隨之呀,你怎麼吃起醋來,也是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她不答言,只管抿著唇笑。
她笑得歡喜,笑聲入耳,笑靨入眼,這是他的心上人呀,他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他擡手攏住她的發心,冰涼清冷的下顎貼著她的t額頭,他的語氣很輕,像是怕嚇到她,卻又很重,像是怕她不答應,「長卿,你答應我,這一世,你不可以移情別戀。」
阮如玉調皮一笑,「這一世不可以,那下一世就可以啦?」
蕭景衍認真地想了想,「不可以,永遠都不可以。」
她覺得有趣,存心逗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豈不是吃了虧了,生生世世都要和你捆在一起,你生得再好看,我早晚也會看膩的。」
「看膩了也得看。」他難得霸道地扣住她的後腦勺,話還沒說完,語氣卻又輕柔了下來,「我聽說投胎轉世之後,人的樣子都會改變,萬一我們變了樣子,認不出來彼此可如何是好。」
「怕什麼。」她微仰起頭,笑容半酸半甜,「我這不就認出你來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認得——」
她沒有說完的話裹著兩滴瑩潔清淚,染濕了他的唇瓣,他吻著她,不願撒手。
風聲落,嚶嚀歇,天地間寂然無聲,唯餘二人的心跳。
良久,他終於鬆開了她。
兩個人的眼中都含著笑,蓄著淚,她仰起臉,眨了眨清澈無暇的眸子,「隨之,你陪我去逛逛芳菲樓吧。」她怕他誤會,忙又補充,「我是想找芸娘生前比較要好的姐妹問一問,沒準兒能問出些線索來。」
蕭景衍點點頭,「我自己去吧,那樣的地方,你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再去了。」
阮如玉不依,「那可不行,你一個人去我怎麼放心?我得看著你,這樣你才不會做壞事。」
「壞事?」蕭景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的手掌攬住她的腰,稍稍往上一擡,她的櫻唇就到了自己的眼前,「長卿能不能教教我,什麼是壞事?」
她紅了臉,羞赧道,「放手。」
「不放。」
「……放手!」
他眼波蕩漾,垂眸吻了上去,綿綿情意在唇齒間繾綣瀲灩,「不,放。」
芳菲樓。
阮如玉換上了一身男兒裝扮,裦衣博帶,長袖翩翩,漆紗籠冠攏住三千青絲,螭紋蹀躞勒出纖勁窄腰,行動間清朗俊逸,驚才艷艷,如松下月、山間風。
蕭景衍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好一位冰肌玉骨貴公子,都快把我比下去了。」他說著,伸臂攬住了她,「你一會兒緊緊跟著我,千萬別走丟了。」
她擡擡眼皮,一臉不屑,「拜託,咱們逛的是青樓,你還怕那些女子把我吃了不成。」
「無論男女,愛美之心都是一樣的,哪有女子不喜歡翩翩美少年的,你生得太美,男女通吃,我怎麼能不擔心?」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你還是先護好你自己吧。」阮如玉歪頭想了想,又說,「不對呀,我們又不是沒來過芳菲樓,我記得上次也沒怎麼樣嘛。」
「人靠衣裝馬靠鞍,上一回我剛從涅槃寺出來,哪有工夫收拾自己的形容,至於你嘛,隨便扯了一件侍衛的衣裳就出來了,人家自然不會注意你。」
「原來是這樣。」阮如玉擡起下巴,挑釁地笑笑,「隨之,我們要不要賭一賭呀?看看芳菲樓里的娘子們是更中意你,還是更中意我。」
蕭景衍嗤笑,「好啊,你想跟我賭什麼?」
「嗯——」阮如玉眨眨眼睛,「有啦,你要是輸了,你就得換上女孩子的衣裳給我跳舞,我要是輸了,我就也穿著女孩子的衣裳陪你一起跳!」
蕭景衍皺了皺眉,呃……
這個賭約怎麼聽起來這麼不對勁呢?
「長卿,你不覺得這對我好像有點不公平嗎?」
「嘿嘿,哪有那麼多公平呀,你以後習慣就好啦。」阮如玉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就往芳菲樓跑,「就這麼說定啦!」
果然如蕭景衍所料,二人才一進芳菲樓就吸引了樓中眾人的目光,不過,撲過來的卻不是芳菲樓的娘子們,而是……一群大男人!
阮如玉燦爛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這是什麼情況?!
「不好!我忘了有人喜好男風這回事了,快跑!」
蕭景衍拉著她就往樓上跑,二人繞著木曲環廊兜了幾個圈子,趁那些人氣喘吁吁的工夫,推開一扇門就闖了進去,蕭景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快掩上了門,二人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外頭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阮如玉倚著門就滑了下來,叫苦不疊,「為什麼每次我來這兒都要來這麼一場生死逃亡。」
蕭景衍笑道,「這次可怨不著我,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沖你來的,你只瞧你身上被丟的胭脂水粉就知道了。」
阮如玉才要嘆氣,突然又歡喜起來,「欸,那說明我贏了呀,你輸了,你得給我穿裙子!」
蕭景衍卻一擡指,「噓。」
屋中沒有點燈,四下里都黑漆漆的,可他還是從微微顫動的氣流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蕭景衍斂去笑意,這屋裡,有人。
敵人在暗我在明,既然對方沒有什麼動作,他們兩個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趕緊推門出去,蕭景衍才要推門,忽然又想到一事。
芳菲樓是青樓,如今月上柳梢,這是開門迎客的好時候,這間屋子怎麼會沒有半點聲響呢,他的眸子陡然一緊——這是芸娘的房間。
阮如玉不明就裡,還當他是想要毀約,故而忿忿不平道,「堂堂七尺男兒,你要是說話不算話,你就不叫蕭——」
聽見她要喊出自己的名字,蕭景衍匆忙擡指掩住了她的嘴,她伸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牢牢錮在懷裡,忽聽屋中一人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誰在說話?
阮如玉一下子紅了臉,她這時候才明白蕭景衍方才的眼神是什麼意思,蕭景衍見她不動了,也便撤了手,他點上蠟燭,火光跳躍,豆大的青焰映出了那人忽明忽暗的臉。
蕭景衍看清了那人形容,不覺蹙眉,「韓仕昌?」
「怎麼是你們兩個?」韓仕昌臉上的訝然之色一點也不比蕭景衍少,他看了眼「裴義」,又看了眼女扮男裝的阮如玉,不覺牽唇冷笑,「呦,二位還真是頗有雅興呀,怎麼樣,在我這兒玩得還滿意嗎?」
阮如玉忙道,「不是這樣的,太府卿你誤會了。」
韓仕昌揚揚手,擺出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樣,「不用解釋,我只是沒有料到,阮姑娘還有這樣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阮如玉的小臉又紅又皺,這誤會可鬧大了,她這下子就算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萬一傳了出去,她以後還怎麼傳道授業,育人子弟啊。
「咳咳。」蕭景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太府卿怎麼也在這兒?」
「芳菲樓是我家的產業,我過來查察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不過——」蕭景衍頓了一下,「太府卿為什麼會選了這麼間沒人住的屋子呢,連個燈都不點,多冷清。」
「我又不像裴侍郎這麼有閒心,不過就是來坐一坐,自然是越清淨越好了。」
蕭景衍劍眉上挑,「不知太府卿聽沒聽過一位名喚芸娘的娘子?」
韓仕昌語氣冰冷,生硬道,「沒聽過。」
蕭景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笑道,「太府卿若真喜歡清淨,就不會待在一個死過人的屋子裡了。」
韓仕昌神色幾變,「裴義,你胡說什麼,芸娘只是離開芳菲樓了,誰說她死了!」
「哦?原來太府卿這麼了解芸娘的去向呀?」
韓仕昌啞口無言。
蕭景衍上前一步,逼視著他的眼睛,「韓仕昌,事到如今,你還敢說你不認識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