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 57 章

  三天後，妍妍整理好風險評估報告，兩人在會議室端坐一上午。

  眼下漾萱發展勢頭正猛，招聘方向以經驗豐富和創新大膽為主，實習生不在規劃範圍內。

  從各項統計數據來看，之前的方向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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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瀾接過報告，示意妍妍去忙，來回翻看易凌飛留下的策劃書，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

  她願意幫忙解決幾個實習生的就業問題，更何況如果實習生轉正留下，對漾萱沒有壞處。但現在公司刺繡師不夠，如果招進實習生，就意味著需要本就忙碌的刺繡師分出精力去教，豈非本末倒置。

  齊邵勸她：「實習生培養周期太長，單從公司發展來看，用不上的。你如果實在想留幾個實習生培養不難，就往後拖唄，估摸著三五個月能騰出手來。」

  羽瀾沒接話，要麼答應，要麼拒絕，拖別人的事她干不出來，更何況對方還是才畢業的學生。

  姜文聽說後，明言：「凌飛也找過我，你放心，不答應沒什麼，凌飛不會因為這事和咱們生分。」

  羽瀾懨懨點頭，右手不自覺摩挲鎖骨下玫瑰吊墜。

  「下周我去淮城拜訪楚教授的小女兒，不然一起？你可以問問教授的意見。」姜文滿眼笑意：「剛好中秋節，好幾個古城樓都有節目，那邊依山傍水，聽說風景不錯，我們一塊走走，給自己放個假。」

  「好。」

  辦公桌角的繡球花長勢喜人，花色絢爛，復瓣花瓣緊緊擠在一起圍成團團花球，花球不知疲倦的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舒展，一年時間換了三次花盆，等再過些日子，怕要落地養了。

  羽瀾擡手撫摸層層重疊的花瓣，柔軟順滑的手感一下子讓她想到送花的人。

  出院後的三個月，她用工作忙碌做藉口，不敢想的人不止尚奕辰。

  她好幾次莫名其妙開車到家裡樓下，停在遠處，坐在車裡靜靜注視門口，從天亮到天黑。

  門前爬山虎無人打理，肆意生長，不僅沒有美色可言，遠遠看去，濃墨的綠像藏著鐵網一般，死死罩住整面牆壁，窒息感撲面而來。

  那扇門再也不會打開，她不知道父親帶著思思搬去哪裡居住，也不知道思思現在怎麼樣。

  夕陽西下，微風吹過林蔭，梧桐嘩嘩作響。

  淮城的氣候和裕城相差不大，景色卻相去甚遠，這裡沒有爬山虎掩蓋門扉，也沒有梧桐擾人清夢。

  她們走過康莊大道，按民宿老闆給的地址拐進胡同，停步於古城門下，仿佛置身夢中桃花源。

  古鎮沿河而建，百米處設拱橋相連，橋上老人背手散步，孩童在河邊吵鬧，指著滿池荷花辯論哪支可稱池中花王，遠處炊煙裊裊，小橋流水人家。

  踏足門內，歷史悠久的街道連空氣都染著祥和安寧，仿佛有古稀老者，怕膝下兒女勞累，默默撥慢時光，留下一路安神的清香。

  輕風趕去斜陽，夜幕為小鎮攏上神秘薄紗。

  姜文回屋放行李箱，出門見羽瀾坐在花架下，目光游離。

  傍晚微風淺薄，輕輕攪弄她的髮絲，藤上盛開的花朵隨風飄搖，奔向端坐在花架下的女人，爭先恐後想嗅她發間清香。

  「出來玩還不開心。」

  羽瀾應聲回頭，朦朧升起的月光柔和她極淺的瞳孔顏色，遮住她不做表情時的淡漠疏離。

  姜文站在門前與她對視，怔愣幾個呼吸，心裡莫名升起一個念頭，此刻的羽瀾不遜色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沒有人能站在她身邊依舊光芒萬丈。

  她聰慧又果敢，縝密且大膽，連上天都垂愛，給她容貌艷麗，令人傾慕。

  好像這樣的人站在哪裡，哪裡就該是焦點位。

  「沒有，在等你。」

  姜文：「這會去拜訪有些晚了，明天中秋節，我們到處轉轉，後天再過去？」

  羽瀾點頭，「好。」

  古城樓遊客很多，仿古建築前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兩人都喜歡安靜，略站了站，轉身沿來時路離開。

  距離休息時間還早，她們不急回民宿，漫無目的穿梭在街頭小巷，耳邊喧鬧聲時遠時近，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姜文仰望天際，月明千里，星辰失色。

  「之前聽人說曬月光很舒服，我還沒當回事，看來同一個月亮，生活節奏不同，也曬不出相同的心境。」

  羽瀾停下腳步，與她一同注視圓月，心底無聲長嘆，自我打趣：「裕城的月亮上都是數字，不敢擡頭。」

  「漾萱的盈利速度已經很快了，全裕城所有行業加起來，比漾萱回本更快的公司，恐怕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慢慢來就好。」

  羽瀾笑笑，「其中就包括姜太太的公司。」

  姜文偏過視線，佯怒：「我們都這麼熟了，再叫姜太太我真生氣了。」

  「文姐。」

  「這還差不多。」姜文唏噓：「公司經營都是我先生在弄，我只負責刺繡。論起來，我很佩服你。」

  「嗯？」

  「刺繡大賽，你繡的山河圖很震撼。」

  「這算是第一名對我的褒獎？」

  姜文搖頭：「你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我後來想，如果我的棉紗被人塞進墨水，又弄髒繡布，那麼短的時間，我大概想不到臨時換圖，退一萬講，就算能想到換圖，也做不到拿繡針作筆，污線當墨，繡出腦海中幻想的山河圖。我這個第一，名不副實。」

  羽瀾沉默一會，擡頭：「如果沒發生意外，我大概率會中規中矩繡春遊圖，我看過展示的作品，我能繡出的春遊圖比不上你，也比不了榜上的第三名。若按結果看，反倒不知道那些墨水和玻璃纖維是毀了我，還是成就了我。」

  「你太自謙。」

  片刻安靜。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姜文瞭望遠處虛無，喟嘆，「不要圍牢自困。」

  羽瀾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愣神，後知後覺她誤會自己因為父親而消沉，會心一笑：「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文姐總得允許我消沉幾天。」

  姜文回頭，打量她許久，「你變了，我記得你出院後和我報平安，態度沒有現在十分之一豁達。」

  羽瀾笑了笑，正要開口，身後有人喚她。

  「羽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