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再次見到男人，羽瀾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得罪沈家不會有好下場。

  直到許清喜大於驚的一嗓子喊出來：「尚總？」

  滿屋子人紛紛起身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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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留羽瀾怔怔地坐在原處，看著男人長腿邁步進門，挺拔身形擋在門口，杏眼驚詫撞進墨色深瞳。

  能讓沈家夫婦起身迎接的尚總，除了尚奕辰，她想不到還會有第二個人。

  窗外時不時發出幾聲鳥語蟲鳴，更襯屋裡落針可聞。

  幾道暖黃色光線悄悄越過百葉窗，散落一地懶意。房間內溫度正好，在暖陽的加持下，給人平添歲月靜好的錯覺。

  「羽小姐，不告而別似乎不禮貌。」

  羽瀾默默起身：「抱歉，著急出門。」

  尚奕辰旁若無人尋個靠牆單人沙發落座，寬鬆休閒襯衫隱下勁瘦腰身，修長雙腿微微交疊，明知故問：「著急出來，做什麼？」

  他聲音很輕，不疾不徐的語速帶著安撫的味道，卻在眼尾掃過眾人時，眉宇間多了凌厲壓迫。

  久等不來羽瀾的回答，尚奕辰又道：「退婚？這麼久沒說完，哪位不同意？」他眼神平淡的在每個人臉上短暫停留，「羽太太...還是...」

  話說一半，許清迅速接話，好像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攀不上尚家似的：「同意，我們同意。」

  沈太太冷嗤一聲，看了眼尚奕辰，壓住火氣，道：「失陪。」

  沈先生隨之起身，「不知道羽小姐和尚總有交情，既然這樣，我們不打擾了。」

  沈時意不滿，掙開沈先生把他往外拉的手，「爸，我和羽瀾訂婚在前。」

  尚奕辰低低笑了聲，「三少的意思，要和我分個先來後到？」他語速極慢，字字往人心窩子裡戳，「還是要看看我有多大的本事，能和你搶人。」

  沈先生上前半步，擋在沈時意面前，連聲：「他玩笑的，我們失陪。」

  「叔叔嬸嬸慢走，我就不送了。」尚奕辰坐姿沒變，半點沒有起身的意思，客套話聽起來像在警告。

  「不敢不敢。」

  說完，忙拉著欲要反駁的沈時意離開，他們出門後，還能隱約聽到沈先生警告沈時意不許亂來的話語，以及沈時意不滿，「尚家沒比咱們強太多，你怕他幹什麼。」

  聲音漸遠，沈先生的回答房間裡聽不清，當然也沒人在意。

  許清臉上堆笑：「怪不得我們瀾瀾不願意說，原來是尚總，哎呦，你這孩子，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羽瀾看著尚奕辰，淺眸低落：「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知道，哪怕前面是絕路，她都不會和尚奕辰回家。

  傳言尚家長孫尚奕辰年紀輕輕就是尚家掌權人，商界風評極好，羽瀾心下不以為然，沒有點手段怎麼可能壓得住同行虎視眈眈。

  這樣的天之驕子，若非有所求，她沒道理偶遇。

  尚奕辰注視著她：「現在知道了。」

  「哈哈哈鬧了一場烏龍。」羽先生眼觀鼻，鼻觀心，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尚總一杯。」

  許清很有眼力勁的也端起茶杯，「尚總，以後...」

  見她起身，尚奕辰握住杯壁的手略略鬆開，「以後？」

  「我回去挑幾個好日子，」能攀上尚家，許清笑的合不攏嘴，「您看我們需要準備些什麼？女孩嘛，我們還是蠻想給瀾瀾風風光光大辦一場婚禮的。」

  羽瀾垂著眼睫，清冷的臉上划過一抹冷冽，和尚家做親家，虧許清說得出口。

  尚奕辰反問：「婚禮？我如果沒記錯，羽太太說不能忽略本人的意見，怎麼這會不問問羽小姐願不願意。」

  羽瀾詫異擡頭，猜不透他打得什麼主意。

  許清推了推她，「尚總有心，是我們瀾瀾天大的榮幸，她當然願意。」

  尚奕辰挑眉回望過來。

  「我必須願意嗎？」手心鋪了一層薄汗，和尚奕辰對視，她心裡沒底。她不清楚尚奕辰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又怕哪句話惹惱了他。

  「只是在問羽小姐的想法。」

  羽瀾看他臉色，斟酌用詞，選了個折中的說法：「尚總可選擇的人很多，我不會是最合適的那個。」

  羽先生打斷她，不滿呵道：「羽瀾。」

  她低下頭，說完剩下半句話：「當然如果尚總願意，我會配合。」

  既表明自己的態度，又不至於駁尚奕辰面子，算是眼下她能想到最兩全的辦法。說完，便惴惴不安等著尚奕辰開口。

  良久沉默，她鼓足勇氣擡頭，卻見尚奕辰靜靜落目在一處。

  順著尚奕辰的視線，她看向自己扶在桌沿的右手，大約是因為緊張，手背過於用力，連帶著骨節泛起冷白。

  「我又不是逼婚。」語氣莫名柔和幾分。

  羽瀾下意識擡眼，尚奕辰似笑非笑看過來。

  她脫口而出：「我可以拒絕？」

  「當然。」

  羽瀾默默鬆了口氣，她確實未在尚奕辰眼中看到有類似喜歡的神情，大約只是一時興起，臨場逗趣，劣根性般捉弄人。

  尚奕辰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要走，許清忙追過去攔住他的去路。

  「尚總，瀾瀾不懂事，我替她給您賠不是。她不是真心想拒絕，就是太突然了，她沒反應過來，您放心，保准明天她會想通。」

  尚奕辰回頭，終於肯正眼看許清，他眼神睥睨，想了想，微低下頭，皮笑肉不笑：「羽太太打算用什麼手段逼她同意。」

  許清回頭求助似得看向羽先生，羽先生快步過來，挽住許清，安撫似得拍拍她的胳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身為父母，為她考慮長遠是人之常情。尚總說「逼」太誇張了。」

  他邊說邊掏出手機，「尚總，我留您個聯繫方式吧，明天給您答覆。」

  尚奕辰沒動，餘光瞥見羽瀾，她雙手握在胸前，長發遮住側臉蒼白，貝齒緊咬唇角，杏眼哀色引人心疼。

  原本的目的性被心尖一抹異樣削弱，臉上冷笑悉數褪去，欲做壁上觀的人驟然出聲：「我似乎沒說過有結婚的想法。」

  許清愣住：「什麼意思？」

  尚奕辰冷眼看她，羽先生當即反應過來，回頭怒瞪羽瀾，低罵：「不要臉」，隨後挽著許清離開。

  包間重新安靜下來，尚奕辰站在門口打量桌前垂首坐著得羽瀾，「需要紙巾嗎？」

  「謝謝，不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只余平淡，半分鐘前的難過被她藏得乾乾淨淨。

  尚奕辰很少佩服一個女人，先是被滿眼利益的父母逼婚，又被父親指著鼻子罵，僅用一個擡頭，便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

  探究之心忽起，他就進入坐，兩腿交疊，指尖叩在桌面，漫不經心問：「謝我什麼？不娶你，還是專程過來。」他指節輕叩桌面，一下一下，聲音懶怠：「羽小姐，到底是誰毀誰的清白？」

  兩家人都知道她昨晚和尚奕辰在一起，但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讓尚奕辰白白背上一口黑鍋，羽瀾窺他神色，無奈察覺不出眼前之人是否有責問的意思，便輕咳一聲，強壯鎮靜，淡然笑笑：「尚總放心，沒發生的事，我不會亂說。」

  尚奕辰點頭，狹長的眸子隱著不易察覺的笑意，「是嗎？看來是我想錯了。進門前不小心聽到幾位交談，還以為羽小姐不打算解釋。」

  他話鋒一轉，「嘶……如果我沒記錯，羽小姐似乎確實沒解釋？」

  視線下移，「羽小姐，故意壞人名聲，是什麼意思？」

  他說的是事實，羽瀾沒法辯解，掩下眸中慌色，平靜道：「尚總如果不帶我回去，大約就不會有這個困擾了。」

  似乎被自己說服，羽瀾眼中猶豫不在：「尚總如果有心，她們查不到您身上。」

  尚奕辰意味深長「嗯」了一聲，瞧著她不再開口。

  羽瀾被他盯得不自在，「我想，尚總本來就沒有娶我的打算，也自知配不上，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頓了三秒，她拿過包，快步離開。

  關門聲響，尚奕辰把玩著手機，低笑搖頭：「沒良心。」

  ——

  餐廳門口，唐棠等了半個小時，一見羽瀾出來，半個腦袋從車窗伸出來，瘋狂招手。

  「瀾瀾，這邊。」

  羽瀾邁步過來，打開副駕駛，上車後系好安全帶，一扭頭，唐棠目不轉睛盯著她。

  她詫異摸了下側臉，「怎麼了？」

  「你臉上的表情好豐富。」唐棠嘀咕。

  ......

  「退婚開心我可以理解。」

  ......

  「但是你在想什麼，回味昨天晚上嗎？」

  羽瀾複雜地看唐棠一眼，不吭聲。

  「要回味，建議等天黑。不然，我容易多想。」

  等紅燈空隙，她擡手將紙抽甩過去，動作幅度過大，外套微微傾斜，露出內里半身裙體。

  唐棠笑著接過，伸手去扯她的外套，「這個裙子好看，沒見你穿過呢。」

  羽瀾愣了下，抓著衣角發呆，是尚奕辰今早拿給她的衣服。

  天青色吊帶長裙，外加一件短款小香風外套。

  不管是顏色款式，都很符合她平日的打扮習慣，又過於合身，以至於讓她忘記自己的裙子還在君庭別墅。

  「先回去。」

  「啊？」

  「我有東西落在餐廳了。」

  車子已經開出三十公里外，急趕慢趕，到餐廳也是20分鐘之後的事了。

  尚奕辰早已離開，房間內客人換了一撥。

  唐棠問：「丟什麼了？」

  丟了個人。

  羽瀾把昨晚前沿後果講一遍，略躊躇，隱下尚奕辰的名字。

  「哎呀，一條裙子，沒事，回頭我送你幾條。」唐棠遺憾：「就是可惜，沒留個聯繫方式，能讓沈時意放棄的人不多。」

  羽瀾不欲解釋，琢磨著下午去君庭別墅，裙子不重要，主要上面的刺繡是她磨了幾個月，前前後後修改數十次試錯才繡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