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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言成蹊

2024-09-14 13:01:03 作者: 風竹月夜

  第四章一言成蹊

  執符台。

  「公子何方人士?」

  接待她的薦使笑眯眯,問話的模樣很是親切。

  上官陵亦答得恭敬:「昭國九原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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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原?」對方面露訝色,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聽您的口音不像呀,和連越派來的那位孫大人倒有幾分相似。」

  不能怪執符台的人多心。列國爭鬥,手段層出不窮,每一國中都不乏假借仕進的名義,企圖混入該國朝堂的細作。

  上官陵只得細加解釋:「在下確是昭國人,只是幼時曾在連越遊學多年。」

  「哦?那公子師從何人呀?」

  「君九蘭君先生。」

  「君九蘭?」那人愣了一下,旋即露出謙恭之色,笑著站起身來:「原來是九蘭先生的高足,啊呀失敬!請坐請坐!」

  上官陵頗覺意外。雖然知道先生素有賢名,但卻沒有想到會引起對方這麼大反應。意外之時也有些慨然,先生身滅而名存,無論何時何地與何人提起他,得到的響應都親切熟悉得仿如昨日,真可謂雖死猶生。

  「在下得先進宮向大王請旨。煩勞公子稍待片刻,在此等候大王宣召。」

  「大人請便。」

  「失陪失陪!」

  腳步聲遠去,客堂里沉寂了下來。

  上官陵獨自坐在几案旁,手指漫不經心地撫弄著茶碗,並沒有多少品茗的興致。

  也不知昭王今日會否召見自己。倘若果真得到召見,如何陳說才更能引起昭王的興趣呢?

  千頭萬緒,此刻得空細想起來,還真是難以思量。

  漏稱漸傾,花影正移入窗來。

  「是他要求見?」

  陌生的聲音在面前響起。上官陵擡頭,只見身前立著一名年輕男子,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陪侍在旁的薦使連忙答應著:「正是!」一面拿眼神催促著上官陵:「還不快向大王子見禮。」

  上官陵暗覺詫異,她預料過等不來昭王的宣召,卻沒料到會等來昭國大王子沈明溫。

  心內疑竇叢生,卻仍是端端正正地起身行禮:「見過大王子殿下。」

  沈明溫將她打量完,開口就問:「你是君九蘭的學生?」

  「不敢稱學生,只是曾經奉教而已。」

  話音未落,忽聽外面傳來一聲笑語:「何必這麼謙虛?你不敢稱,還有誰敢稱?」

  隨著這句話,一道窈窕的身影伴著香風,款步踏進門來。

  上官陵看清來人,臉色驚變。

  師若顰!

  沈明溫卻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正轉頭對師若顰說著話,語氣神態很是熟稔:「怎麼?師姑娘認識這少年?」

  師若顰不答,反而笑問:「殿下,您不先問問她的來意麼?」

  「既然是君九蘭的學生,恐怕十有八九是為了連越的戰事。」沈明溫的面色漸轉為陰沉,調回目光冷視著上官陵:「如果真是為了這個,你就死心吧,父王不會見你。」

  上官陵心一沉。

  思緒紛轉,她靜斂了神色,無視師若顰看好戲的表情,向沈明溫道:「敢問殿下,這可是大王的旨意?」

  沈明溫怔了怔,隨即發出一聲不屑的哼笑。

  「你以為你是誰?父王怎麼會為了這點小事下旨?」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眼角不時地瞟著上官陵,流露出一種既輕蔑又重視的奇怪神態,很令人費解。

  上官陵眉頭微微一皺,直覺這情形不太對勁。

  「既如此,是在下冒昧了,告辭。」

  也許今天不是個好時機,又或者自己對執符台存在某些「誤解」。但不管怎麼說,儘快離開這裡,另外想辦法才是上策。

  然而她腳下只邁開了一步。

  師若顰攔住了她。

  女子笑意殷殷的臉龐嬌美俏麗,倏然擋進了她的視野:「你以為這執符台,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麼?」

  這聲音很是溫柔動聽,可落在上官陵耳中,卻如毒蛇吐信一般瘮人。上官陵放在身側的手暗暗緊握成拳,強迫著自己保持鎮靜。

  「這裡是昭國,」她沉聲開口,「好像不關師姑娘的事。」

  師若顰和沈明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饒有趣味的笑容來,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可笑的東西似的。

  「師姑娘是我的朋友。」沈明溫出聲道。

  上官陵微微冷笑:「王子殿下不會真的相信,作為長楊的樂正大人,師姑娘真能成為昭國的朋友吧?」

  「君九蘭只教會你這點不入流的挑撥伎倆麼?」師若顰格格笑將起來,「你省省心吧。我們也不和你廢話,只問你一件事。」

  上官陵問詢地擡眼。

  「聽說二王子和連越過從甚密,私相授受多年。這次連越使臣來求援,頗得他照拂,就連之前賄賂淑妃都是他給『點撥』的主意……上官公子身為九蘭先生唯一的弟子,想必知道些秘辛?」

  「那隻好讓師姑娘失望了,」上官陵不咸不淡地說,「我什麼秘辛也不知道。」

  師若顰笑:「你應該知道。」

  上官陵目光一跳,猛然射向師若顰。她突然明白了對方真正的意圖——這不是在詢求未知信息,而是明目張胆地脅迫同謀!

  一股寒意躥上背脊,她勉力壓下心頭駭浪,聲線微顫,卻依然堅決:「我不答應。」

  「不必這麼急著做定論。」師若顰渾不在意,拍了拍手,與沈明溫相視一笑,「你可以多考慮幾天,我們給你安排了最清淨的地方。」

  上官陵沒有想到,作為一個薦舉機構,執符台里竟然會有監牢。

  她被蒙著眼睛帶到這裡,再睜眼時便已置身狹小的牢房。陰濕的四壁散發著腐臭味,天光從鐵窗里透進來,濾得暗淡。

  獄卒鎖好門以後就走了,並沒有說過一句話,仿佛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誰。她看不見別的牢房裡什麼情景,除了獄卒的腳步聲和鐵鏈的碰撞聲以外,也聽不到一點其他動靜。

  師若顰說的沒錯,果然是清淨。

  令人憂愁焦慮的清淨。

  既來之,則安之。她盤腿坐下,暗自思量起這一場始料未及的遭遇,試圖理出個頭緒。

  黑暗中的時間仿佛被拉得格外綿長,茫錯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在靜默中被觀照得分明。朦朧間,眼前逐漸疊現出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那是一間更加寬闊的牢房,粗壯森然的大鐵欄表明其中關押的是重犯,白髮蒼蒼的老者傴僂著坐在裡面,囚服破碎,卻在她正要仔細分辨的那一刻頹然倒下。雜沓的腳步聲迫近,典獄長帶著人將囚犯拖了出去,她聽見自己的哭喊聲,軟弱而稚嫩。狹窄的過道里,拖出一條暗紅的血跡。

  她心頭一慟,驚怖地睜眼,俯目望去,地面斑駁坑窪,卻……並無一點血色。

  前生幻影,頓如塵滅。

  「你好像很適應?」

  師若顰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上官陵擡頭一看,女子正隔著牢門注視著她,目光中意味深長。

  「為什麼是我?」她不答反問。以師若顰的能力,隨便收買幾個人做偽證構陷他人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何必非要拽上她?

  「你以為隨便是誰都能讓昭王相信麼?」師若顰揚眉,「我們正愁找不到一個身份合適的人,你就送上門來了!」

  上官陵不語。

  「考慮得怎樣?」師若顰巧笑盈盈。

  上官陵冷眼相對,仍未答語。

  「昭國二王子和你非親非故,何苦為個不相干的人讓自己受罪?大王子說了,只要你答應,立刻放你出來好好招待,事後還有重謝。」

  「我不會幫你們陷害無辜。」上官陵依舊一口回絕。

  「我勸你別這麼不懂事,」師若顰循循誘導,「你還這么小,難道打算在這兒耗一輩子?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現在能安安穩穩地待著,是因為大王子還有耐心,你可不要以為班房是這麼好坐的。你也算救過飛卿一命,我不想對你用刑,但如果你死抱著這副態度,會發生什麼事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上官陵突然打斷她:「這是私牢吧?」

  師若顰笑容微凝,隨即冷下臉來:「這可輪不著你操心!」

  她狠狠剜了上官陵一眼,拂袖走了。

  上官陵闔上眼帘。

  她的初衷,不過是想解除連越的危難,誰知事未成,自己卻先遭無妄之災。

  從前她曾問君九蘭,先生才能非凡,為何不出仕一展抱負,卻要躲在山林里呢?君九蘭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她當時只覺得先生笑得很好看,直到此刻回憶起來,方才體味出一絲那笑中的涼意。

  誰能逆涉流沙?誰能死不渝志?

  生逢亂世,濯淖污泥。想要有所為而不行違心之事,竟比登天還難。

  師若顰再沒有來過。

  任何人都沒有來過。

  她以為自己會老死於此,然而她錯了。

  ——她不是老死,而是餓死。

  三天了,水米未進。

  沈明溫和師若顰當然不會對她用刑,用刑太容易留下逼迫的證據。

  沒有鞭棍烙鐵,照樣可以折磨她。

  而且效果一點也不遜色。

  無力地倚靠著牆根,她的精神開始渙散,視線也模糊了。

  一線水流滑過喉間。

  她突然醒過來,師若顰正蹲在面前。

  「你還能熬多久?」女子憐憫地看著她,手指戲弄般地拂過她的臉頰,她卻連扭頭避開的力氣都沒有。

  「答應吧,」師若顰的聲音此時分外具有誘惑力,「你不是想報答那個人的養育之恩麼?只要你肯答應,我可以幫你奏請長楊王,讓他放過連越君氏,也不驚動那個人的墓所,就算給連越國主劃一小塊地方頤養天年也可以商量。你看好不好?」

  以師若顰的身份和長楊王對她的寵信,求這點情自是不難。

  上官陵虛目望著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你說話算數?」

  「當然。」

  「好,」她輕笑了一下,「我答應了。」

  她的身體尚在虛弱狀態,必須先加以調理。沈明溫得知她答應做偽證,正是心花怒放,自然不會吝嗇這些,甚至給她置辦了一套新衣,免得覲見時落了他王子殿下的臉面。

  師若顰還親自幫她束髮化裝,將她眉目輪廓修飾得更加硬朗。女子站在妝鏡前,瞧著裡面的少年笑得很有一種成就感:「這才偽裝得像樣。你之前那樣騙騙沈明溫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還成,到了昭王眼皮底下可是很容易露餡的。」

  她又警告上官陵:「你可別想著玩什麼花招。大王子記仇得很,你若敢糊弄他,就別想活著走出臨臯!」

  上官陵微笑:「我知道。」

  關涉切己利害,沈明溫果然很有效率,當晚她就得到了宮中傳召。

  燈燭煌煌如晝,王座上年邁的昭王一身深色繡袍,氣勢威嚴。沈明溫和師若顰一左一右侍立在丹墀下,笑容中帶有幾分成竹在胸的得意。

  過了今晚,二王子明良怕是再無翻身之地。

  上官陵款步入殿,在陛前行禮:「臣上官陵參見大王。」

  昭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猶若洪鐘:「大王子舉薦你時說,你是君九蘭唯一的弟子,博聞強識,才能非凡。」

  「這是王子殿下擡愛。」

  「你從東邊來,那裡可有什麼新聞?」

  「最大的新聞,莫過於昭國之危。」

  她說得認真,卻惹來昭王一聲嗤笑。

  「昭國民安國泰,何危之有?」

  上官陵深吸一口氣,餘光疾掃過側邊兩人。顧不得,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大王,」她毅然擡起頭來,朗朗言道:「臣聞王者不絕世,霸者無強敵,千鈞之重加銖兩而移。以昭國之盛,天下除北桓外莫能與爭。容國雖大,然南疆未穩;長楊志野,但國小地貧。可如今,兩國聯合,企圖共吞連越,倘若彼國得手,則容國南方永固,國力愈增;長楊變弱為強,眈視北鄰。屆時,昭國外有三強環伺,處境何其艱險?大王尚言民安國泰,殊不知利劍懸樑,禍患只在朝夕,豈不是危中之危麼?」

  這番話一出,師若顰頓覺不妙。

  沈明溫不料她竟敢臨場變卦,隻字不提二王子裡通外國,卻句句將矛頭指向長楊,臉色陡變,驚怒之下竟不管不顧地喊出聲:「上官陵,你好大的膽!」

  「放肆!」

  昭王一掌拍在御案上:「滾出去!」

  沈明溫一醒神,意識到自己君前失儀,頓時發了慌:「父……父王……」

  昭王冰冷的視線落在他臉上,沒有再說話。

  沈明溫倉皇地叩頭:「父王息怒,兒臣告退。」

  匆忙地退出殿去。

  昭王面無表情,揮手道:「你們也都退下。」

  「是——」

  頃刻間大殿一片空闊,唯余兩人。

  昭王沉沉嘆息了一聲。

  「你說得沒錯。」他微眯著蒼老的雙眼,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似有幾分欣賞之意。

  上官陵微喜,卻聽他慢吞吞地吐出後半句話:「但本王……不可能插手連越的戰事。」

  清俊的面容霎時變得蒼白,上官陵啞然無語,心底一片冰涼。

  「可大王,若是放任容國和長楊坐大……」

  「那的確是昭國的威脅。」昭王無奈地笑了笑,「但我昭國三年前才剛和北桓停戰,元氣未復,若此時為了救連越損兵折將,對國力也是不小的打擊。」

  在朝堂上和大臣們商議的時候,主張救援和主張自保的也是勢均力敵,誰也說服不了誰,令人左右為難。雖然是很保守,但袖手旁觀對昭國來說的確是當前風險最小,也最不費力的選擇。

  上官陵暗咬牙關。昭王的理由確實沉重有力,讓人難以辯駁,就算昭王有心,也不得不量力而行。

  難道……自己拼盡全力,押上一切,到頭來也只能換得這個結果麼?

  少年垂首,萬念紛集。

  良久,她靜靜地擡起眼帘,聲線愈加沉穩:「大王不必憂慮。臣有一策,非但不會讓昭國損兵折將,還能使長楊主動奉還昭南故土。」

  昭王精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三年前北桓攻打昭國,長楊趁昭國應對無暇之際,侵奪了昭國南方邊境大片土地。昭王雖常思報復,但苦於國力尚未恢復完全,只得暫且忍耐,休兵養卒等待時機。

  所以現在突然聽到這一句,昭王心中雖然萬難相信,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公子有何妙策?」

  「大王只須陳兵昭國與長楊的邊境,引而不發。然後派人買通長楊王身邊的親信,暗中告訴長楊王:昭國因為記恨長楊趁亂侵地,準備趁這次長楊出兵國內空虛時,一舉覆滅長楊報仇。長楊主要兵力都陷在了連越,為了息事寧人必定願意歸還土地求和。等長楊歸還了土地,大王再派人去容國散布謠言,就說長楊嫌容國攻打連越時間太長,懷疑其後力不濟,已經以土地為聘,改和昭國結盟。容王年少氣狹,得知後必定憤怒撤兵,容國一撤,長楊獨木難支,自然也就撤兵了。」

  「如此,大王不費一兵一卒,卻既收回了故土,又免除了將來的威脅,還能得到連越的感激。何樂而不為呢?」

  昭王聽罷不發一語,神情中卻似有激動之色,起身走下階陛來回不停地踱步。

  上官陵保持靜默,低眸注視著地面,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連越的存亡,她的性命,都懸繫於昭王一念之間。

  時間在一片安靜中不知不覺地流逝,她幾乎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昭王驀然停住腳步。

  「來人!」

  內侍應聲而入:「陛下。」

  「傳旨,召大將軍李園。」

  上官陵默默松下一口氣,此時方覺汗濕重衣。

  「你現在出不了王宮吧?」昭王問她道,視線落在前方的殿門上。

  上官陵如實回應:「是。」

  現在出去,沈明溫大概能手撕了她。

  昭王似乎輕笑了笑:「那你只好先在這裡待幾天了。」

  由於昭王的命令,上官陵被暫留在了宮中。除了連越那邊的局面外,昭王有時也會就一些其他國事詢問她的意見,所言無不切中肯綮。

  將近一個月後,連越的消息傳來,容國最後一支隊伍已經撤走,長楊也開始撤軍。

  與消息一同到來的,還有昭王的任命書。

  「不要推辭。」昭王不容置駁地道。

  上官陵知道自己不能推辭。

  非但因為王命如山,這一紙薄薄的任令,同時也是她的護身符。成了昭國大夫,今後師若顰也好,沈明溫也罷,再想動她都不得不顧忌更多。

  「謝陛下。」

  十里長亭,柳色依依。

  「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少女圓圓的腦袋探出車窗外,臉色鬱悶地咕噥:「這兒有什麼好待的!」

  上官陵含笑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小昀,替我好好侍奉師父師娘。」

  代小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把扯了開去,窗內換成了顧紅顏的臉:「阿陵,你一個人在這裡要照顧好自己,遇到什麼難處只管回連越來找我們。」

  「多謝師娘。」

  「劍法不要生疏了,」說話的是代長空,「以後有你用得著的地方。」

  「是,師父。」

  車輪慢慢滾動起來,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暮景之中。

  一陣馬蹄聲從身後傳來,上官陵回頭,看見另一輛馬車行近,窗簾掀起,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

  上官陵一笑:「師樂正,走好。」

  師若顰卻笑不出來。

  她受長楊王之命來昭國觀察形勢,盡力阻止昭國或北桓介入連越戰局,如今不僅無功而返,還因勾結王子險些引起長楊和昭國關係破裂。雖然這一切還不足以動搖她在長楊的地位,但也夠令她臉上無光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她冷冷盯著上官陵,話說得毫不客氣:「現在昭王是很信任你,不過將來的事可沒個准。你最好祈禱他長命百歲,否則……」

  她話沒說完,但上官陵知道她的意思。昭王已經老了,她卻正當年少,可能繼位的沈明溫怨她甚深,一朝君王駕鶴西去,等待她的自然不會有好果子。

  可那又怎樣?

  她轉過身去,舉步走向城門。

  寒山晚蒼翠,九重闕雲深。

  再次踏進宮門的時候,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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