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2024-09-14 12:57:38
作者: 星期六睡懶覺
思念。
海州終於在第六天驟雨退去,雨過天晴。
那天,葉枝繁正在房間整理衣物和一些攝影器材,準備搭乘明早的早班機回春城。
「咚咚咚~」
她的房門被敲響,不知為何,眼皮狠狠的跳動了一下,她連拖鞋也來不及穿,赤裸著腳跑去開門。
門一打開,欣喜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門外站著的是兩名警察,她的失望肉眼可見。
不是陳漾,陳漾不會回來了。
不會再來找她了。
她定了定心神,問警察有什麼需要配合的,驀的,高大的警察身後鑽出了三個人,兩大一小。
葉枝繁認出來了,是陳漾上次在海邊救助的那個孩子,他們聽說陳漾住在這個酒店,帶了錦旗前來道謝。
葉枝繁告訴他們陳漾已經走了,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孩子的父親焦急的問:「那那位先生搬去哪了,他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想當面感謝他。」
他說的一臉誠懇,葉枝繁頓了頓說:「他回春城了。」
過了會,她又說:「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回新疆了……」
那孩子父親急切的問:「那我這面錦旗該怎麼交給他呢?」
葉枝繁想了想,說:「交給我吧,我幫你轉交給他。」
孩子父親鞠了又鞠,誠摯的說:「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男人小心翼翼捧著錦旗交到她的手上,葉枝繁謹慎接過。
等人都走了,她打開那錦旗看了一眼。
絳紅色的錦旗上,印著明黃色的字跡。
上面寫著。
敬:
陳漾先生。
感謝您的見義勇為,捨己救人。
吳忠一家獻上。
她盯著看了一會,手指輕撫上那兩個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漾。
她很想他。
-
第二日,去機場前,在酒店樓下遇到座談會主辦方和她對接的項目經理。
女人熱情的和她打了照顧後,打趣的問她:「怎麼沒看見one z公司的陳總呢?」
葉枝繁笑著應答,她只說陳漾回春城了。
女人又說:「陳總是你男朋友吧,他跟我們老闆是好友,當初就是他大力舉薦,我們才找到你這麼優秀的攝影師,你倆還真是男才女貌啊。」
葉枝繁抿了下唇,說和陳漾只是普通朋友。
女人一臉不信的神情,猶豫的問:「可是,我覺得陳總對你的事格外上心,真不是你男朋友?」
葉枝繁點點頭,女人沒在追問,葉枝繁說要趕飛機,笑著和女人道別。
不知為何,自陳漾離開之後,她身邊發生的事,竟都是陳漾有關的,所有人跟她聊天的話題,也都是圍繞著他的。
這導致她沒有辦法去刻意忘掉陳漾,抹去一切和他相關的記憶。
-
回了春城,她拋下一切的工作,第一件事,便是帶著錦旗去陳漾的公司找他。
幸好。
她好慶幸,她還有這麼一個拙劣的藉口去找他,不至於讓她顯得那麼狼狽。
這是她第一次來陳漾的公司,坐上通往二十六樓的電梯時,她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儘量自然一點。
可是她的情緒依舊沒有得到舒緩,越接近樓層,她越是神經緊繃,手心不斷滲出熱汗。
「叮~」
二十六樓到了,葉枝繁心跳不自覺的加快,她對著電梯內壁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和頭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往出走。
前台處,葉枝繁拿出錦旗諮詢過後,前台的女生安排她在休息室等待一會。
此刻,葉枝繁正站在會議室的落地窗俯視著樓下路面上的車水馬龍,她意外的發現,陳漾公司的位置和她的工作室恰好是對角線,透明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見她工作室的位置,雖然看的很模糊。
「嘭」的一聲。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她一臉欣喜的扭頭,「陳漾。」
「枝繁姐,你過來了。」宋景言和她同時出聲。
葉枝繁怔了一會,才低聲問:「陳漾呢?他出去了嗎?」
宋景言笑著朝她走近,「漾哥他回新疆,所以我就被調過來了。」
驀的,她的心臟像被無數尖銳的針尖扎過,細密的疼。她垂下眼帘看向地面,喃喃的說:「他已經走了嗎?怎麼這麼快啊?」
「不是說還要過幾天嘛……」她的聲音越來越淺,淺到只有她自己能聽見,似乎還隱隱帶了一絲哭腔:「怎麼這麼快啊……」
宋景言靠近她,問:「枝繁姐,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她慌亂的擦了一把眼睛,擡頭看向宋景言,扯著唇角笑笑,「沒什麼。」只是那笑容極不自然,怎麼看都像是硬撐出來,她問:「陳漾走之前,有說什麼嗎?」
宋景言認真的想了想,「好像沒說什麼吧……」
葉枝繁看著他,「你在仔細想想,什麼叫好像?」宋景言撓了撓腦袋,「好像說……你跟徐醫生結婚的時候,讓我幫他補一個大紅包給你,從他帳戶上劃,還說到時候有一份大禮送給你。」
「還有嗎?」葉枝繁問,她的嗓音有點沙啞。
宋景言搖搖頭,「沒了,就說了這些。」
「那……他是什麼時候走的?」葉枝繁問。
「昨天。」宋景言說,「走的挺著急的,他接了個電話,聽著好像是陳阿姨出了什麼事,東西都來不急收……」
葉枝繁『哦』了聲,把手裡錦旗遞給宋景言,「那……你有機會回新疆,帶給他。」
「好。」宋景言打開看了一眼,笑道:「什麼時候的事啊?」
葉枝繁大概的說了一下詳情,「就我剛去海州那天。」她頓了兩秒又說:「陳漾生日那天。」
宋景言哼笑了一聲:「漾哥可真是好男人,我要個女的,我都想嫁給他了。」
葉枝繁笑笑,沒有反駁,因為她也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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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那天,宋景言因為忙工作沒有回老家,葉枝繁邀請他來家裡一起團年。
宋景言這個人本就討喜,跟葉建國喝了幾杯後,便熟絡的稱兄道弟起來。
酒過三巡,葉建國醉意朦朧的回房休息,葉枝繁裹著棉襖在陽台抽著煙。
宋景言也走去陽台,他今晚喝的不少,正背靠著陽台欄杆吹風醒酒。
葉枝繁把手裡的煙盒遞給他,「要不要。」
宋景言笑著接過,含了一根在嘴裡,捧火點燃,驀的,他問:「枝繁姐,你怎麼突然就跟徐醫生分手了?」
葉枝繁冷靜的抽著煙,沉默不答。
一根煙抽完,她把菸頭按滅在鐵欄杆上,笑了笑才說:「不合適。」
「怎麼就不合適了。」宋景言說:「我看徐醫生脾氣挺好的啊,對你也很上心。」
葉枝繁無奈笑笑,「長風是挺好的,對我也不錯,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耽誤他。」
「耽誤?」宋景言吐出一圈煙霧,「你跟他結了婚,不就不耽誤了?」
葉枝繁看著夜空中的明月發呆,「我不會跟他結婚的。」
「為什麼?」宋景言問。她不答,只是看著月亮的方向,一眨不眨。
良久後,宋景言又問:「因為漾哥?」
葉枝繁不與任何正面回應。
零點,城市響起熱鬧的節日歡呼時,她才淡淡的說:「去年,我也在這跟他說的新年快樂。」
宋景言沒聽懂,他只問:「誰?」
沒過兩秒,他的耳邊傳來一道冷靜又自持聲音:「陳漾,新年快樂。」
「今年也是一樣,願你無病無災,事事順意。」
他看著面前年輕的女人,她雙手撐在圍欄上,仰頭看著城市上空不斷綻開的煙花,一動不動,保持著一個姿勢,而她又時時刻刻都在動,因為肆意的晚風正吹拂著她的頭髮,髮絲在她的臉上胡亂拍打。
宋景言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憐,他有點心疼她。
他是最了解他們之間關係的那個人,所以他沒辦法對她說出:喜歡,就去找他吧。
因為他知道。他們各有各的為難。
他只能沉默的陪著她,抽著一根又一根慢慢燃盡的香菸,吹著一遍又一遍讓人遍體生寒的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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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葉枝繁又全身心的投入進工作中,期間,宋景言有來工作室找過幾次她,陳露旁敲側擊的問她宋景言是誰。
在得知宋景言只是葉枝繁的普通朋友之後,陳露找葉枝繁要了宋景言的聯繫方式,開始了她猛烈的『釣魚計劃』。
三月十八,是於恆的生日,施玉覺得葉枝繁這段時間太過沉悶,拖著她去了於恆的生日聚會,葉枝繁本是不想去的,因為她跟於恆的那些朋友都不認識,去了也沒什麼意思。
那晚,他們先去了酒店的一個包廂里吃飯,慶祝完,眾人改地方,接著下一場,去了春城一家新開的酒吧,不是於恆上班的那一家。
卡座里,葉枝繁慵懶的靠著沙發座椅,舞池的嘈雜於她無關,她今日來了月事,不想動彈。
施玉去了酒吧外面接電話,半天沒回來,於恆出去找她了,其餘的人要麼三倆成群搖著撒子、喝酒,要麼在舞池中央隨著音樂瘋狂的扭動著身體。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施玉猛的衝進酒吧 ,她跑的踉踉蹌蹌,聲音帶著壓不住的顫意:「快、快,勇哥,你們快出去幫於恆,他在外面和人打起來了,對面帶了傢伙……」
眾人立即起身,朝外面狂奔,葉枝繁也跟著起身,朝施玉帶領的方向跑去。
等眾人趕到酒吧附近的那條暗巷時,映入葉枝繁眼帘的是一攤醒目的血水,和倒在血泊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