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艦

  軍艦

  收錄眠鯨的聲波，是一個比較繁瑣的過程。

  要想解開眠鯨的叫聲為何對人體有這樣的影響，以及證實其對治療失眠是否有奇效，記錄下來的聲波就要足夠長，足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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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眠鯨不會一直叫。

  能夠偶遇眠鯨，已經算是幸運，至於能夠收錄多少聲波，只能聽天由命了。

  眼看許雁棲約定上岸的時間快到了，但他仍然覺得這些數據還不夠，想要發信息給岸上的隊友，再給他一點時間，又怕通訊的信號會驚擾到這個深海精靈。

  眠鯨的謎底太多，許雁棲不敢冒險，生怕做出一些無謂的舉動。

  不過這隻眠鯨似乎理解他的難處，不久後便晃蕩著尾巴，悠哉悠哉地遊走了。

  眠鯨龐大軀體甩出的波紋，打在潛水艇上，以至潛水艇內部輕微擺動，許雁棲一時不察，差點跌倒在地。

  祁默就站在許雁棲身後，艇身一晃，他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眼前人的肩膀，以自身為支架，穩住許雁棲。

  「還好麼，雁棲哥？」幾息之間，晃動停止，祁默甚至腳步都沒有移動一下。隨即垂眸，盯著許雁棲的眼睛，擔憂地問道。

  祁默下盤之穩，許雁棲早在遭遇拱樹那次就知道了，這會兒他也沒有多驚訝，潛水艇一靜止，他就離開祁默的懷抱，搖頭道：「我沒事兒。」

  「那就好。」祁默往後退了一步，視線再度移向窗外，注視著眠鯨遠去，「我們回去麼？」

  眠鯨還在時，祁默就沒怎麼說些話。

  就算清楚潛水艇隔音效果很好，他們在裡面不管怎麼大聲講話，都傳不到眠鯨耳朵里，可祁默還是屏息凝神，直到剛才，情急之下才開了口，正好眠鯨也離開了。

  許雁棲有些可惜地看著眠鯨逐漸縮成一個小點，直到望不見為止，但他也清楚此事可遇不可求，能錄到一些聲波，已經算是他們運氣好了。

  強求太多，那可就太貪心了。

  「好，我們回去吧。」許雁棲小心翼翼地收回錄音設備，就操作著潛水艇返回狻猊號。

  祁默望著許雁棲認真地側臉，冷不丁地問道：「雁棲哥，這次中轉站去哪兒？開發星球，還是軍艦？」

  對於祁默如此了解星球試住員的工作流程，許雁棲早已見慣不怪，聞言還反問道：「你有想去的地兒沒有？」

  像是祁默說去哪兒，他就真的會去那兒。

  「我說去哪兒，咱們就能去哪兒？」祁默一愣，同時伴隨一陣難喻的驚喜。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就好像不管他提出什麼意見，許雁棲都會慎重考慮一樣。

  他被許雁棲重視。

  祁默腦海里浮現出這個念頭，他不由地舔了下唇瓣，望著許雁棲，雙眼緊緊地盯著他，既期待，又害怕他的回答。

  「那倒不行。」祁默頓感失落，但很快他又聽見許雁棲說，「我們還是要考慮一下距離和時間的問題，畢竟節目還在錄製中。」

  祁默感覺又活過來了。

  「上次去的ZG004星球，那這次我們去軍艦，行嗎？」

  提議去軍艦，祁默是有一些私心的。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祁默覺得如果一定要去中轉站的話，比起去已開發星球，許雁棲應該更屬意軍艦。

  果不其然，他話音一落，許雁棲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話語間卻在說：「去軍艦也可以，還挺方便的，直接開飛船就過去了，不用再去宇宙列車站那兒轉車了。」

  祁默抿嘴一笑。

  每當他發現他對許雁棲又多了一些了解，他就忍不住雀躍。

  隨後他們如約回到狻猊號，許雁棲把錄音設備安置好，就將他們將要前往軍艦的消息通知給其他人了。

  其他人的心裡早有準備，之前經歷過拱樹事件後，他們隱約猜到，這次收錄完眠鯨的聲波，許雁棲應該也會有所行動。

  只是他們沒想到，許雁棲一回來就拋出這個消息，連去哪兒都給他們定好了。

  其實不算定好，許雁棲只是提出了一個大致方向，具體地方還沒確定好，得通過狻猊測算完距離和時間，再和那邊取得聯繫，他們才能啟航前往。

  看著許雁棲在駕駛座上忙碌，宋彬感嘆道：「去軍艦的話，進去沒那麼容易吧。」

  許雁棲正忙，回答宋彬問題的是陶孟白。

  她說：「只要不是去軍事秘密基地之類的地方，當然，那裡也進不去，其他地方都還好。就是狻猊號需要停靠在軍艦外圍，再乘坐戰艦進去，接受相應的檢查。」

  「戰艦？」文筱筠好奇道，「是參與星際作戰，會相互biubiu的那種戰艦嗎？」

  文筱筠關於星際軍艦基地的知識，大部分來自於影視作品。

  提到戰艦，她腦海里只有宇宙大戰中，作戰人員各種花式飛翔，手指一動，biu的一下，就殲滅一架敵軍。

  如果真是乘坐那種戰艦，那她可能從今天開始，就會激動得睡不著覺了。

  可惜陶孟白不忍破壞她的睡眠質量，淡然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不是，就是拿來運輸的普通戰艦，也可以叫作登陸艇，只是為了區別開非軍用的登陸艇，我們統一稱作為戰艦。」

  不過陶孟白似乎也能理解小姑娘的中二思維，又補充道：「當然，都叫上艦了，也有作戰功能，只是非主要功能罷了。」

  文筱筠已經滿足了，正經戰艦她是不指望能近距離接觸了，但只要沾一點邊就夠了。

  她心裡竊喜，這次回團里又有吹牛逼的資本了。

  今晚文筱筠夢裡都是開上戰艦的香甜。

  ……

  一系列操作下來，狻猊測算出來的最佳中轉站是ZG第三軍艦基地。

  許雁棲和那邊聯繫上後，將他們起飛的時間、人數，以及大概抵達的時間發過去，確定好著陸點的空間坐標，就通過狻猊號的廣播把消息公布出去。

  當天下午晚飯過後，他們正式起飛，前往ZG第三軍艦基地。

  全程兩天七個小時二十三分鐘，比預計的時間晚到十五分鐘。

  到達時已是深夜，可狻猊號上的眾人依舊精神抖擻，趴在窗戶口盯著軍艦基地使勁瞧，像是少看一眼，就虧了似的。

  一向老道的宋彬不由地「哇」了一聲，嘴巴張開後就沒合上過，追隨他的視線，透過窗戶可以窺見軍艦一角。

  宇宙軍艦基地的正中間都是指揮中心，遠遠望去，像是一顆小型行星，不過有稜有角，在宇宙中反射出金屬質感的冷酷和堅毅。

  四個角延展出長長的通道，連接瞭望台，整體看起來，像一張鋪設的大網，罩住這片星域的所有情況。

  瞭望台則負責監測宇宙的動向，好及時傳輸數據。

  最外圍就是臨時停靠點了，供非該基地成員登陸，進入基地內部。

  「感覺和影視劇里看到的不太一樣欸。」文筱筠感嘆道。

  陶孟白就站在他們身後，並沒有像他們一副剛從井底蹦出來的模樣。

  沒退役前，她算是各大軍艦基地的常客，在基地的時間比在家還長。

  眼下故地重遊，說心裡沒有觸動是假的，但到底熟悉，估計閉著眼睛都能找准地方，就沒有像看西洋鏡那樣新奇。

  眼下也只有她還有心思關心文筱筠，聞言，她挑眉道：「怎麼會不一樣？」

  當今的影視劇，雖然不會真到宇宙軍艦基地來取景拍攝，但憑藉如今發展得越來越好的特效和CG技術，不說百分之百還原軍艦面貌，卻大差不差。

  不至於讓人一眼就看出不一樣來，何況還是文筱筠這種沒受過相關知識洗禮的人。

  「不是樣子變了，」文筱筠「唔」了一陣，試著把她的感受表達出來，「就是一種感覺。」

  影視劇再逼真，文筱筠也不會把那些場景畫面當真，可是身臨其境的感覺卻不一樣。

  莊嚴、肅穆裹著她，連帶著心臟跟著一起顫動，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的想法不盡相同，開口都不自覺降低音量。

  許雁棲似乎毫無所覺，只是按照流程停靠熄火，然後開啟艙門迎接基地的軍人。

  第三軍艦基地一共派出了四名軍人，為首的上前給許雁棲一行人敬禮，放下手後，又逐一和他們握手。

  「諸位好，」那名軍人說，「我們艦長已在指揮中心靜候各位，按照規定，請這邊先進行安檢，還望配合。之後再分成四組，每組兩人，分別進入一架戰艦。至於分組情況，各位隨意。」

  按照流程，安檢過後，其他人將許雁棲和祁默晾在一邊，像是默認了他們是一組，根本不需要討論。

  許雁棲和祁默也默契地站在一旁，並不多辯駁一句，他們兩個怎麼又湊到了一起。

  最後分組完畢，許雁棲攜帶錄音裝置和祁默，跟隨為首的那名軍人登上了其中一架戰艦。

  落座，扣上安全帶，祁默好奇地打量著戰艦的內部格局。

  比起作為宇宙飛船的狻猊號，這種用於登陸的戰艦，其內置空間可以說是小得出奇，從最多只能容納三個人的座位就能看出來。

  可是一想到該戰艦所具備的作戰功能，祁默瞬間肅然起敬，心底澎湃不已，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比文筱筠大一點而已，中二病的狀況不見得好上多少。

  「這就是傳說中的甲殼蟲麼，」祁默喃喃地感慨道，「親眼所見，比圖片上看上去更像一些。」

  許雁棲只在祁默說話時，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隨後垂眸，抿嘴一笑，既不驚訝，也不接話。

  「祁先生對這些也感興趣呀。」前頭駕駛戰艦的軍人笑著道。

  「您叫我祁默就好。」祁默回復他，「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一般寫星球試住員，就總免不了會提到一些軍艦基地的情況。」

  此次去往的地方是軍艦基地，節目組不方便拍攝，所以一切錄播、直播攝像頭全部停了。

  這會兒沒了鏡頭，身邊也就一個多少了解他的許雁棲，以及一個頭一次見面的軍人，他沒了一些所謂人設的包袱，言談舉止之間，自然流露出他的本性。

  「真敬業呀，星球試住員和你的工作相差十萬八千里，為了節目知道這麼多，是下了些功夫的。」

  祁默笑笑沒有說話。

  許雁棲心裡不這樣認為，他覺得祁默不是因為要接這檔節目，才去惡補這些知識，而是在次之前，他就有了一定的儲備。

  不過許雁棲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只是在旁邊安靜地聆聽。

  就跟星球試住員會自稱「螢火蟲」一樣，宇宙戰艦也有一些別號，其中一個就叫作「甲殼蟲」。

  倒不是因為機身造型長得像甲殼蟲，而是起飛時雙翼展開，似甲殼蟲飛行，因此得了這麼個名字。

  不過比起星球試住員「螢火蟲」的秘而不宣，「甲殼蟲」可以說是廣而告之，但凡對軍艦感興趣的，都能知道。

  那名軍人只是隨口接了個話茬，沒想到祁默了解的遠比他想像得多。

  等到下了戰艦，他一副相見恨晚，恨不得再拉祁默促膝長談個三天三夜的模樣。

  祁默很上道地給出了承諾，趁他去交接工作的時候，一溜煙躲到許雁棲身後，拍拍胸脯長舒了一口氣。

  許雁棲好笑地看著他，仿佛再說「你也有今天」。

  祁默正要嗔怪許雁棲剛剛怎麼不幫他，指揮中心內部艙門開啟，裡面的人還沒走到他們面前，聲音先傳過來了。

  「許大學霸，這麼多年沒見，你還知道來看我啊。」

  許雁棲怔然片刻，腦海中很快把這道嗓音對上號了。

  他驚訝道：「王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