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和
2024-09-14 12:55:08
作者: 方三遠
說和
「一般來說,攝像頭突然中斷,可能是檢測到了一些不適合拍攝的畫面。」
宋彬看著許雁棲和祁默,語氣平和地向他們解釋道:「比方說,你現在要脫衣服,鏡頭一旦拍到一些相關的動作,系統就會馬上進行評估,不合適的,畫面就會直接中斷。」
「可是許老師受傷的位置是虎口處,要處理也用不著脫衣服啊。」李哲先是疑惑,隨後像是看破了一切,震驚道,「許老師,難道你身上也被蛇咬了?」
許雁棲:「……」
「都說了是比方,比方!」宋彬「哎呀」一聲,氣急敗壞道,但轉念一想,萬一李哲真說對了。
他心裡當即一緊,又問許雁棲,擔心道:「許老師,李哲說得是真的嗎?」
許雁棲無奈扶額。
之前的培訓已經忘乾淨了麼,他穿著工作服呢,羽蛇那兩顆小米牙,要是咬上一口,別說咬穿,怕是它的牙先崩掉。
許雁棲又無奈放下手,根據宋彬之前提供的時間線,他原本有一個猜想,可李哲這麼一插科打諢,這個猜想立刻中止。
此刻,他滿腦子只有要不乾脆脫個衣服,讓他們檢查一下,免得他們沒完沒了地猜來猜去。
不過衣服他是不用脫了,因為祁默又出來闡明來龍去脈。
祁默先科普了一番羽蛇的特性,然後就許雁棲被咬後沒站穩,他扶了一把進行說明。
最後得出結論,他懷疑攝像頭草木皆兵,不管前因後果,拍到點系統認為不合適的畫面,就一刀切。
畢竟他們是全年齡向的節目,涵蓋了老中青,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可謂是老少皆宜,因此畫面和內容的審核,要比其他節目更嚴格一些。
所以不管是不是,先切了再說。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況且許雁棲已無大礙,其他人就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此意外暫告一段落,他們按照之前的安排,將撿到的翅膀分類收撿,就重新出發。
趁著其他人沒注意,許雁棲偷偷偏頭望向祁默,卻意外地撞進了祁默的視線之中。
在許雁棲還沒看過來之前,祁默就已經注視他很久。
他們眼神交匯之際,還互相恍了一下神,隨即祁默朝許雁棲聳了下肩,嘴角微微上揚。
所有想說的話,都藏匿在這場無聲的對視之中。
一種獨屬於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感油然而生,世間光羅大眾,像是只有他和他產生了秘密連接。
許雁棲垂眸一笑,拾掇好情緒,繼續前進。
……
節目組的消息再次傳來時,他們已經抵達了今天的棲息地。
宋彬光腦的通知欄響起的那一刻,他手裡正捏著一對翅膀,考慮著要不要遂了李哲的意,嘗一口試試。
直到聽到「叮鈴」一聲,他暗自鬆了一口氣,把翅膀扔回給李哲,點開光腦查看。
他邊看邊說:「節目組說,通過後台數據分析,當時確實是因為拍到了不太適宜的片段,攝像頭才會暫定拍攝。」
看到後面,他又皺眉道:「節目還說,他們反覆觀看最後的鏡頭,研究了許久,甚至還開了個會,但都覺得許老師和祁默的接觸,不至於觸碰到系統那根敏感的神經,然後關停攝像頭。」
李哲撓了下後腦勺,不解道:「啥意思啊?」
說來說去,這攝像頭到底該不該關閉。
「意思就是,咱們節目組的攝像頭,還不至於那麼封建,露個胳膊腿兒,就聯想到裸體。」宋彬說,「也就是祁默扶許老師那一把,根本就不叫個事兒,能夠使攝像頭大張旗鼓地罷工。」
「那又是因為什麼呀?」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李哲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宋彬撇了下嘴,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理解。
蘇荷在一旁靜靜聽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像智能啊、系統啊,並不是永遠都是對的,永遠不會出問題,就跟我們人的大腦一樣。可能剛好那一刻,不小心判斷錯誤了。」
「荷姐說得很有道理,有可能就是這樣。」宋彬頷首認同,隨後他的通知欄又一次響起,他點開一看,還是節目組。
宋彬快速掃了一下。
「節目組又來消息了,說是讓我們抽個空閒點的時間,再搞個類似於之前篝火晚會之類的活動。他們說節目一二期一經播出,反響不錯,尤其是晚會,熱度很高。」
聞言,王新冬挑眉道:「我們自己策劃?當時篝火晚會是臨時起意,而且我們沒有人專業搞過策劃,自己來,效果能行嗎?」
「節目組沒強制一定要弄,」宋彬道,「不過他們給了些選項,就是需要我們許老師配合了。」
許雁棲自攝像頭中斷的問題揭過去後,和祁默交換了個眼神,就一直默不作聲。對於後面的事情,他興致缺缺。
這會兒突然被宋彬點名,他還盯著手裡的試管發呆,要不是一旁的蘇荷小聲提醒他,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神。
「什麼?」許雁棲擡頭,目光落到宋彬的身上,待宋彬又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許雁棲問,「配合什麼?」
宋彬回答:「導演組想搞個直播問答環節,就像之前宣傳發布會一樣,從彈幕里抽觀眾的問題來回答。」
說到那場宣傳會,許雁棲想起當時那名女生提問的場景,眉頭慢慢擰在一起,一種不受控的感覺又向他襲來。
時刻關注著許雁棲的祁默見狀,連忙出聲安撫他:「直播不比現場,問題可以挑選著回答。」
「是這樣的,許老師。」宋彬補充道,「到時候由我來控場,沒必要答的問題我會跳過,況且咱們還可以事先商量,看看哪些問題你不想回答。」
許雁棲這才舒展開眉目,平復好心緒。
他思索了一陣,覺得不無不可,便頷首應下。
至於其他活動,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夜深人靜後,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屋子,祁默卻趁四下沒人,敲響了王新冬屋子的門。
他事前通過光腦聯繫了王新冬,告訴王新冬,他今晚要來的事情,因此王新冬也沒問是誰,直接沖門口道:「請進。」
看著祁默推門而入,王新冬問他:「怎麼了,祁默?」
不然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
祁默將門關上,在王新冬的招呼下,坐到了摺疊椅上。
只是椅子太小,他又太高,一雙長腿伸展不開,看起來好笑又侷促。
王新冬默默別開臉,笑了一會兒。
隨即他眉尾一跳,有點看不下去,想叫祁默先起來,重新給他找個位置坐,祁默卻突然開口:「抱歉,冬哥,大晚上的,打擾你休息了。」
王新冬搖頭說「沒事兒」,祁默便進入正題:「這會兒來找你,其實是想說一下你和許老師的那件事兒。」
「他叫你來的?」王新冬擡起的手一頓,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放下,表情微妙,但總體還算平靜。
「不是,」祁默晃動了幾下頭,否認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王新冬眼波流轉,眉宇隱約湊到了一起,此刻他心底湧上幾分怪異,可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祁默,其實作為同事,我原本不該說這麼多的,但是咱倆相處這麼久了,作為朋友,我不得不說,無故介入別人的因果,並不是一件好事兒。」
「冬哥,你都說了是作為朋友,」祁默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雙眼定定地看著王新冬,「你也好,許老師也好,哪裡是別人的事兒。」
王新冬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一瞬,「哎呀」一聲,側頭無奈笑道:「你小子,拿我的話壓我是吧。」
祁默正要解釋,王新冬伸手攔下他,接著說:「說得像你冬哥氣性多大似的,放心好了,我早就回過味來了,那事兒就是話趕話。但你冬哥不要面子的呀,你不得給我點時間。」
說著,王新冬看似沒好氣地乜了祁默一眼,實則神情親昵,並無怪罪之意。
祁默得了信,便安下心來。
之後他賠著笑,任王新冬調侃了幾句,然後又聽他拐彎抹角地打探許雁棲受傷的情況,撿著能回答地說,才互道了晚安離開。
這事祁默本打算先和許雁棲說一下,但白天遭遇了那樣的變故,他一沒尋著機會,二考慮到許雁棲受了傷,這麼晚了,不好打擾他休息。
於是他計劃第二天一早,等見到了許雁棲,再跟他說一下。
不曾想,王新冬的效率比他還快。
翌日清晨,祁默正在臨時盥洗室里洗漱,還沒來得及去找許雁棲,王新冬就先找了過來。
「事兒我已經和許老師說開了。」王新冬掐著點起床,一起來,就去尋許雁棲。
他刷牙洗臉一樣沒做,發尾還翹著,除了眼神清明外,跟剛起來沒什麼分別。
祁默嘴裡還含著漱口水,聞言顧不上漱口水剛進嘴裡沒多久,連忙吐掉,問王新冬:「說開了,你怎麼說的?」
王新冬對鏡理了下頭髮,滿不在乎道:「如實說唄,還能怎麼說。再說了,」他放下手,轉身看向祁默,「你冬哥辦事兒,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你還能不相信你冬哥麼。」
祁默只是突聞王新冬這麼一說,不禁嚇了一跳,眼下恢復正常,趕緊賠罪,附和他兩句。
考慮到他和王新冬之間的關係,不比他與許雁棲,就沒追問下去,打算一會兒找個機會,直接去問許雁棲。
只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麥芒掉進了針眼裡——湊巧了。
當祁默去找許雁棲時,好巧不巧,許雁棲正和宋彬商討直播間與觀眾的互動問答環節,明明昨天才提起的事情,今日一早就提上了日程。
祁默在一旁站了半晌,始終沒插進去話。
他心裡估摸著,如果今天就要進行直播問答,保不准晚上還在這塊棲息地休息,而且直播時長也有限制,不會直播個沒完。
到時候等許雁棲下播了,再來找他也不遲。
想明白了,祁默悄聲從後面溜走,他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期間沒有出聲驚擾他們。
只是祁默轉身之際,許雁棲不著痕跡地掃了他的背影一眼,嘴角隨後向下一撇,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煩躁。
不過在宋彬看過來的時候,他很快恢復平靜,繼續和宋彬進行問答的預演,把能想到的突發情況都提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