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
2024-09-14 12:54:53
作者: 方三遠
入住
夜幕降臨,道路兩旁,路燈聳立,像一盞盞懸在路面上的大燈籠,為道路驅逐一點夜色。
往道路兩側延伸過去,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如一座座巨人,沉默地站在那兒。
遠遠望去,家家戶戶似乎都亮著燈,一時之間,恍若白晝。
商業區還有霓虹燈閃爍,五彩斑斕,必備的巨型全息影像投射出來,卻被高樓截取掉大部分,只留一顆濃妝艷抹的頭,於高樓之間笑得花枝招展。
在各式各樣的萬家燈火映照下,許雁棲坐上了祁默的車。
最後他還是採納了祁默的建議,先搬到祁默家住。至於住多久,他們還沒有商量過。
為什麼就答應了呢?
一路上,許雁棲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
「許老師,要不,你先搬去和我住吧。」
祁默說這句話的時候,許雁棲的低氣壓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許雁棲很討厭事物脫離他掌控的感覺,尤其還是與他相關的事物。
可當祁默說出這句話時,他卻開始收斂。
如一名久病的病人,偶然喝到一劑猛藥,當場就見效。
「和你住?」許雁棲的表情瞬間變得呆愣,他盯著祁默,像在慢慢消化這句話帶給他的驚訝。
「對,」祁默頷首道,「咱們後面還有工作,不可能經常回來,所以你可以收拾行李,搬去和我住,把鑰匙留給房東。亦或者……」
祁默頓了一下,接著說:「直接退租,畢竟以你工作的性質,萬一後面要是有什麼事兒,需要你到現場,你也不不一定方便過來。」
如今買房租房都不容易,祁默勸許雁棲退租,也不怕王宇迪不高興。
許雁棲這頭說要退租,隔天王宇迪一發布租房信息,有的是人找上門來。
只是許雁棲現在腦子有點混亂,祁默說的話,每個字他都能聽懂,可他卻無法考慮得太久遠,只能盯住當下的問題,反問祁默:「那我後面住哪兒?」
祁默像是就等著他這句話,許雁棲一說完,他很快接上:「直接住我那兒就好了,你放心,空間足夠,而且就我一個人住,何況後面我們還要一起工作那麼久。」
聽起來很有道理,許雁棲思索一下,就答應下來了——他不僅答應搬去和祁默一起住,還當場向王宇迪退了租。
這腦子要是沒燒到四十度,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
祁默車裡,許雁棲扶額,緊緊閉了會兒眼睛。
短暫搬去祁默家,確實是當下比較適合他的辦法,可這和找家酒店,暫時度過這個階段有什麼區別。
最讓他不理解的是,他怎麼就把房子退了,他許雁棲什麼時候這麼聽勸過。
許雁棲正懊惱地復盤著,祁默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和神情,剛要開口詢問,就聽見許雁棲說:「今天謝謝你,房租我按市面上的價格給你,或者你說一個數。」
話音一落,祁默卻沒有立刻回答。
許雁棲等得難耐,眉頭漸漸聚到一起,祁默總算開了尊口:「咱們按天算吧,就按市場價,畢竟沒多久我們又要走了,你也住不了幾天,這樣你我都不吃虧。」
短暫沉默片刻,許雁棲想堅持己見,可都被祁默堵了回去:「你就當是住酒店,酒店不就是住幾天,算幾天的錢,我們不過是少了個退房的程序罷了。」
祁默語氣平淡,聽起來興致不高。
對於房租的事情,他顯然沒有想要繼續討論的熱情。
許雁棲想著今天已經夠麻煩祁默了,既然祁默都這麼說了,那麼他應下就好,沒必要再多爭論。
說做就做,他當即打開光腦,回憶著參觀研究院那天,宋彬問祁默住哪兒,祁默給的那個小區名字。
許雁棲一一輸進去,剛打算問一問祁默,核對一下名字是否正確,彈出的第一個詞條正好對應了祁默說的那條街道。
他的手指順勢一點,光腦頁面上滿是房子的信息,點進租房頁面查看價格,頓時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宋彬還真沒說錯,的確是豪宅。
想到祁默提議按天算房租,許雁棲竟然覺得偶爾聽一下勸,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聽人勸,吃飽飯。但為保險起見,許雁棲還是向祁默進行了求證。
祁默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才點了下頭。
沒多久,光腦上收到一條轉帳的通知,他的腦子完全不用動一下,就知道是許雁棲轉過來的。
價格肯定是給到了啟航去ZGUS27星球那天,而且極可能還搭上了今天。
執行力這麼強的麼,還是不想欠他的。
祁默雙手握住方向盤,手指彈著琴鍵一般,一一落到上面。方向盤是膠質材質,手指彈上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解決了房租,許雁棲悄悄鬆了口氣,不過想著後續住房問題仍然存在,心想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一起解決好了。
只是視線剛觸及祁默,許雁棲直覺他好像不太高興。
雖然祁默臉上慣常沒什麼表情,可他卻不會散發出負面情緒的訊號,旁人見到他,可能會覺得他不好惹,但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容易生氣的人。
眼下,許雁棲似乎嗅到了祁默情緒不佳,於是默默收回視線,在心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車輛勻速行駛中,一路上,許雁棲和祁默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到達地下車庫,下了車,走進電梯間,一直到祁默家門口,祁默都走在許雁棲前面,他們之間始終保持半米左右的距離。
祁默居住的地方是一梯一戶,走出電梯,門口空間很大,擺上一張麻將桌,五個人抽著打麻將,旁邊再弄個小茶几,三兩人坐著喝茶聊天,都綽綽有餘。
不過剛經歷過漏水事件的許雁棲,對於這種一梯一戶的戶型,腦海的第一反應是——這萬一發生了漏水事件,要是沒及時發現,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轉念一想,這種豪宅,配套設施肯定相當完善,他這是杞人憂天了。
門鎖需要掃描虹膜,祁默將門打開後,把許雁棲叫過來:「過來,我給你錄一下,方便你以後進出。」
自談完錢後,他們之間瀰漫的詭異氛圍,在這一刻總算消散了。
許雁棲吊著的心平穩落地,但是走到祁默身邊,他卻沒能管住嘴,問了一句:「你不生氣了吧。」
「生氣?」
祁默一隻手把在門框上,另一隻手擡起來,想攬過許雁棲的肩,指引著他眼睛該對著哪個位置。
可許雁棲突然來這麼一句話,致使他的胳膊懸在半空,整個人仿佛定住一般,「我生什麼氣?」
許雁棲自覺失言,連忙搖頭,表示口誤:「沒有,是我說錯了,我要說的是……」
是什麼?
許雁棲腦子跟祁默那隻手一起僵住,他越著急,反而越是想不出來。
祁默倒是緩過神來,想起了車上的那陣沉默,他放下手,垂著頭,跟許雁棲道歉:「對不起,剛剛車上,我……」
他什麼?
祁默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他原以為他隱藏得很好,沒想到許雁棲居然看出來了,還記到現在。
說他不生氣,祁默自己都不相信,但又不全是生氣。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
祁默嘆了口氣,看著許雁棲,眼含無奈:「可能是有一點,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輕聲解釋道:「我就是覺得,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應該算朋友了吧,但你還跟我算得那麼清。再說了,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又不是你的房東。」
最後一句,他嘟嘟囔囔,快速說完,有些字許雁棲都沒聽清,就聽見了一個「房東」。
他不明白祁默的意思,只能試著解釋:「我和房東認識很久了。」
算起來,比認識祁默要久得多,就祁默說的那點時間,可能還夠不上房東的零頭。
「那你們是朋友嗎?」祁默倚著門,整個人仿佛一顆正在一點一點漏氣的氣球。
朋友?
這個詞對許雁棲而言,有點陌生,不過他不明白朋友和房東之間有什麼關係,只是敏銳地捕捉到祁默情緒不佳,可不知道原因是什麼。
一天一連兩次,他又遇見了不可控的事情。
許雁棲眉頭緊鎖,但這一次他的感受,卻不同於剛才。
比起散發低氣壓,他好像更想祁默開心。
於是他注視祁默的眼睛,如實回答:「不是。」
他和王宇迪,就是普通的房東和租客關係。
「那我和你呢?」祁默追問,身體站直了一些,像是氣球漏氣到半道,突然停止,隱約還有往回打氣的趨勢。
「你和我?」見祁默鄭重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對他很重要。
許雁棲認真思索,回想許多他認識的人,想著他和他們的相處模式,一一拿來和祁默對比,看看有什麼不同。
不同的地方好像還真有。
好比此刻他站在祁默家門口,馬上要進去借宿一段時間。
這些事情要是放在認識祁默之前,如果有人說他以後會去別人家裡過夜,許雁棲會覺得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如今現實擺在面前,許雁棲不得不承認,祁默對他,還真和別人不一樣。
那麼這點不一樣,是否能支撐起朋友這樣厚重的身份。
在祁默期待的目光中,許雁棲幾欲張口,可嘴巴似有一道封印,竭盡全力不讓他開口,不管那個答案是祁默想要的,還是他不想要的。
氣氛越發焦灼,祁默眼底的光在逐漸熄滅,但忽然傳來一道叫聲,給他們之間注入了新的活力。
許雁棲循聲看過去,看見了一對圓溜溜的眼睛,正歪著頭打量他。
察覺到他的視線,還衝他「喵」了一聲,仿佛在跟他問好。
能夠喵喵叫的動物,一般都是貓,許雁棲垂眸望過去,確實看見了一隻貓。
貓臉黑身子黑,就四腳下半截和尾巴尖是白色的,看體型應該成年了,不過眼睛撲閃的時候,許雁棲看見了它右眼皮上有一道疤。
疤痕有些年紀了,估計受傷的時間不會短。
「瓜姐,你怎麼出來了?」祁默同樣聽見了貓的叫聲,低頭一看,他家瓜姐正蹲坐在他腳邊,目光炯炯地盯著許雁棲。
祁默俯身,將貓抱起來,他一隻手兜住貓的四隻腳,另一隻手不斷撫摸它的毛髮。
黑色毛髮在燈光下,隱約閃著光,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主人養得很好。
「你養的貓?」許雁棲的注意力都在祁默身上,眼睛隨著祁默的動作一起移動,聽見他「嗯」了一聲,又想起剛才他嘴裡那個陌生的名字,問道,「它叫瓜姐?」
「尊稱。」
許雁棲「啊」了一聲,心想貓也論資排輩嗎?
祁默輕笑道:「它叫瓜瓜,是個女孩兒。我第一次遇見它的時候,它以一敵萬貓,眼皮上那道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偶爾叫它瓜姐,是對它那段光輝歲月的敬仰。」
「為什麼叫瓜瓜?」許雁棲的眉毛不由地抽搐一下,覺得不管是「瓜瓜」,還是「瓜姐」,都跟敬仰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祁默眼眸微微閃爍,他抱著瓜瓜,傾身湊到許雁棲耳邊,用氣聲道:「你猜。」
許雁棲:「……」
祁默起身,哈哈大笑,瓜瓜似覺得他吵鬧,一爪子按在他嘴巴上,糊了他一嘴貓毛。
「幼稚。」許雁棲搖搖頭,忍俊不禁。
祁默瞪了瓜瓜一眼,朝著它的腦袋擼了一把,表情看似兇狠,實則沒有用力。
瓜瓜絲毫不懼,直接從他懷裡跳到地上,優雅地邁著個貓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祁默:「……」
許雁棲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出了聲,漸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眼裡噙著淚,模模糊糊中,看見祁默的神情越來越無奈,
不過隔著淚光看祁默,祁默的無奈之上,似乎又覆了層名為搞笑的濾鏡,可許雁棲敏銳地覺得笑得差不多了。
他伸手,揩掉眼角的淚花,直覺應該說兩句,想了下,他道:「瓜姐挺有個性的。」他無知無覺,竟跟著祁默一起叫了「瓜姐」。
祁默邊搖頭,邊嘆氣,似乎苦瓜姐個性久矣,隨後他對許雁棲招了招手:「瓜姐的事兒,先放一邊吧,當務之急,我們得把虹膜錄了,不然後面容易忘,一忘就容易拖。」
許雁棲頷首,湊近祁默,在他的指示下,錄好了虹膜。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剛才的事情。
許雁棲腦海里閃過「他住不長久,錄虹膜沒什麼必要」的念頭,但只是一閃而過。
眼下並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好不容易瓜瓜的出現,打破了他和祁默之間的僵局,他不想再回到那個時候了。
「錄製成功,歡迎您回家。」
智能語音響起,金屬質感的機械女音,提醒他們這個家即將迎來一個新的住戶。
祁默把門敞開,對許雁棲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他言笑晏晏,還學著智能語音說話:「許老師,歡迎你回家。」
門內空間是許雁棲之前租房的好幾倍,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底。
不過該有的都有,並不會因為東西多,就顯得擁擠。
連瓜瓜也不落下,客廳里一塊面積不小的地方,放置了一個貓爬架,貓屋、坐墊更不用說,許雁棲根本看不完。
祁默關上門,走到許雁棲身邊:「許老師光臨寒舍,可謂是蓬蓽生輝。」
許雁棲斜眼看他,以眼神詢問:你管這種叫寒舍?
「別那麼嚴肅嘛,許老師。」祁默輕笑一聲,正色道,「其實你能來,我挺高興的。」
說著,祁默拍了下手,扭頭對許雁棲說:「好了,我帶你去房間看看,趁現在時間不算太晚,你看看還缺什麼。」
祁默轉身朝房子內部走去,許雁棲跟在他身後。
屋內走廊設有地埋燈,是感應式的,一有人經過,燈便一節一節亮起。
「這是麟姐弄的,就是我經紀人,黃若麟。」
祁默微微側身,看了眼許雁棲,僵硬地笑了笑:「她說,這叫走花路,預示我以後在娛樂圈,每一步都可以走得很光明,能夠節節攀升。」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雁棲隱約有了那種感覺。
就像他曾經看過的一本修仙小說,主角還是反派出場的時候,別人是一步一個腳印,他們是一步炸一朵煙花。
許雁棲這麼想,就這麼說了。
祁默聞言,詫異道:「許老師還看修仙小說啊?」
「看的。」許雁棲點了下頭。
以往到這裡,他就不會繼續說了,但一次,他卻鬼使神差道:「一般在星際網上,平台給我推薦書,我基本都會點開看一看的。」
至於都是些什麼類型,那就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就連娛樂圈題材,許雁棲也涉獵過幾本。
不過這些書他看過就忘,只有一些特殊的情節,他會有些印象,好比上面提到的那本修仙小說。
說話間,祁默停在一扇門前面,他的手搭在門把上,略使了點力氣,向下一按,將門推開,面朝許雁棲說:「到了,許老師,請進吧。」
房間內的空間亦不小,要不是祁默提過這是一間客臥,許雁棲還以為祁默把主臥讓給了他。
「這間臥室沒人住過,不過被套床單都是定期更換清洗的。」祁默道,「許老師,你看一看,還差什麼不,我這邊好下單購買,一會兒就送到了。」
這種高級住宅,社區服務都十分完善,住戶隨時下單,很快就能送貨上門。
哪怕物業下班,也會有智能AI頂上。
「不差的。」許雁棲像模像樣地環視一圈,別說差什麼東西,這裡已經比他之前居住的地方要完善得多。
生活簡樸的許雁棲,根本不知道還能再添些什麼。
祁默見許雁棲表情不似作假,便不再堅持。他又把許雁棲帶到浴室,告訴許雁棲淋浴裝置怎麼使用,然後搜出洗具遞給他。
浴室里的面積也大得出奇,各功能區之間可謂是涇渭分明,光洗手池和鏡子,就配了一對兒,可惜許雁棲光棍一條,一人占兩個洗手台,實屬浪費。
還有洗衣區和烘乾區,都不需要許雁棲抱著髒衣服,問祁默去哪兒處理了。
再者,許雁棲若是沒記錯,這房間還配備了一個陽台,那麼現在晾衣區也有了。
洗烘晾三合一,說是小套房也不為過。
只是祁默這房租收的,許雁棲覺得他虧死了,可他也不太敢提錢的事。
《走進星球試住員》節目的定金倒是打到他帳上了,但他轉手花去大半,撇開日常開支,目前他算是兜比臉還乾淨。
「那你先洗漱,有什麼事兒叫我。」祁默給許雁棲指了指一個電話標誌,告訴他,「有事兒你點這裡就行了,這和我光腦連著的,你放心用,一點我就能接到。」
許雁棲目送祁默離開,看著祁默還貼心地將門帶上,不用他再費力多走幾步,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短短一天,他受祁默幫助太多。
他磨了磨後槽牙,把嘆氣的衝動憋回去。
平復好情緒,他脫掉衣服,扔在洗手台上,擡腿進入洗浴區域。他沒有使用浴缸,而是站在噴頭下,任水澆遍他的全身。
從浴室出來,他整理了一下行李。
如今搬家十分便捷,一個摺疊式行李箱,就可以輕鬆帶走大部分行李。
不過許雁棲沒多少東西,一些換洗衣物,不一會兒就掛進了衣櫥,隨後拿出的幾本書籍和筆記本,就把家底給掏空了。
他把這些紙質物品擺在桌子上,想起之前宋彬問他有沒有貴重物品,其實就是這幾樣東西。
一般要是出去工作,這些東西他都是隨身攜帶,只是最近回到了地球,他便把它們騰出來,放到出租屋的臥室里。
並不是因為他要經常翻閱查看,所以擺在看得見、夠得著的位置上,實際上好幾年了,他都沒有翻看過一頁。
說不好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一想到這些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心底會划過一絲安穩。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安穩多久,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隨後是熟悉的聲音:「許老師,我方便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