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2024-09-14 12:53:57 作者: 蘭萋萋

  第87章

  秋來了。

  秋高氣爽的日子,裴凝鶯將院子裡的枯葉都剪下來,裝進簸箕里,打算一起扔了。

  她推開院門,發現一大堆人搬著東西往她旁邊一所宅邸里去。

  裴凝鶯好奇開門,隨便逮了個小廝問,「都在忙活什麼呢?」

  小廝見是裴凝鶯,笑著答:「有位貴人買下這處宅邸,過不了幾日就要搬進來呢!咱們在忙著布置呢。」

  裴凝鶯似懂非懂地點頭,抱上簸箕往外走。

  

  這一道上兩側栽滿了紅月季,月季的幽香浮動,花瓣隨著秋風落葉起舞。

  裴凝鶯將枯葉倒掉以後,把簸箕放了回去,鎖院門,一氣呵成。

  她走入街市,往盈累閣去。

  浮桃正在興致昂揚地講故事,談起書中所寫的,金貴娘娘的故事。

  她所講,皇帝衝冠一怒為紅顏,貴妃娘娘感動至極,兩人恩愛伉儷。

  裴凝鶯收回注意力,不再去聽。

  剛重生時,浮桃講的就是這個故事,那姓楊的娘娘寵冠六宮,國色天香,乃京城第一美人。那會所講,是為開頭。

  此番浮桃所講,則為結局。

  裴凝鶯笑了笑,走上二樓。

  她一直待到黃昏,夕陽餘暉之時,整個江南都被籠上金黃色的紗罩。

  裴凝鶯合書下樓,發現浮桃正在與一個男人說話。

  那男人裴凝鶯認識,是這些時日才搬來鎮湖的一位商人,他並不知道裴凝鶯的身份。

  是以,他很大膽地跟浮桃提議要求娶裴凝鶯,並為裴凝鶯作下數首詩詞。

  恰巧,他在和浮桃說話時,往樓梯上瞥了眼,裴凝鶯正扶著把手提裙下來。

  他揮手,笑說:「裴姑娘,徐某此次,是想求娶您。聘禮束帛百乘,馬匹二十,銀錢八十擔,如若您願意,徐某願明日就登門提親。」

  是很大的數額,裴凝鶯有點心動,但也只有對錢心動了。

  裴凝鶯淺笑著搖頭,正準備拒絕,「徐公子,我——」

  話說一半,她看到書肆外有人影。

  書肆門被推開,來人一襲紺紫雲緞長袍,通體素色,唯有暗紋細邊作飾。窄腰上繫著一條流光溢彩的鸞帶。

  裴凝鶯擡眸的一瞬間,他的目光射了過來。

  她轉回頭,對著徐公子繼續道:「徐公子,我非良人。」

  徐公子抿笑,依舊不死心,「可徐某以為,多相處便可磨合。」

  一隻淨白修長的手搭上裴凝鶯的肩側,隨之,略顯陰柔的一張臉落在她的另一肩上。

  仇凜英輕笑一聲,似在故意挑釁徐公子,「徐公子,給少了。」

  徐公子見仇凜英上來便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一時有些震驚。

  裴凝鶯一把推開仇凜英,心裡還在氣他都不寫點信來。

  仇凜英盯著徐公子,勾起唇角,慢悠悠說:「聘禮銀錢一百二十擔,錦緞金絲一百二十匹,馬匹三十,頭面首飾十套。如此,才堪堪入她眼。」

  徐公子聞言,面露難色,他猶豫開口:「那置辦婚宴的錢?」

  仇凜英:「自然都是你出。」

  徐公子一聽,又看見他離裴凝鶯那麼近,登時有些氣,「你在說風涼話麼?這麼多,你給得起麼?」

  仇凜英牽過裴凝鶯的手腕,將她向樓上拉,頭也不回,淡聲:「當然。」

  徐公子愣了。

  他就這麼把人搶上樓去了!?

  徐公子正要破口大罵,浮桃趕緊止住,「徐公子,我家主子她不喜歡你,請回罷!」

  徐公子不肯走,浮桃只好派人進來將他帶出去。

  浮桃怯怯地望向二樓。

  什麼情況!掌印為什麼來了!

  裴凝鶯向上瞪了仇凜英一眼,轉身拉門,卻被仇凜英覆著手強硬拽過身。

  「不高興了?」仇凜英步步逼近她,她逐步後退,直至後腰抵上門閂。

  裴凝鶯哼哼,「拉拉扯扯,誰高興?」

  五年,太長。

  裴凝鶯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屬於少女的稚嫩。如果仇凜英不夠了解她,或許真的會以為她很冷漠。

  仇凜英問:「找到如意郎君了麼?」

  他近在咫尺,濕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額頭,她別開臉,去看地,「將才那個不就是?」

  仇凜英說:「那個不行。」

  裴凝鶯質疑:「為什麼?憑什麼你說不行就不行。」

  你連信都不會寫!人家還會寫情詩!

  仇凜英擡手,勾她耳邊的髮絲,在指尖繞了兩圈,「我就說了那麼點聘禮,他就接受不了,你嫁過去日子好過麼?」

  「你管他給多少聘禮!」裴凝鶯抓住他的手,鉗制他的動作,「你這連信都不會寫的人,竟還敢管上我了,我們有什麼關係麼?」

  仇凜英湊下頭去,舔她的下唇,「是你先拋棄我的。」

  門閂抵得裴凝鶯後腰發酸,偏生前面這人還跟狗似的一直舔她。

  仇凜英將右手探到她腰後,墊著她的腰身,「你就不想和我說點什麼嗎?你說走就走,壓根就不考慮我和衛軾。」

  「你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考慮你?」

  時至今日,也該她來質問質問他了!

  「有關係,」仇凜英俯到裴凝鶯耳邊去,輕輕撕咬她的耳尖,「你與我共犯,千刀萬剮,萬劫不復。」

  那酥癢的感覺有如一道細麻的電流湧進血肉之中,裴凝鶯不自覺地呼吸加重,可她還是要說:「我是走了……可你也沒寫信給我……」

  她越說越小聲,幾近嘟囔,「我也沒覺得你多在乎我。」

  仇凜英自然不會告訴她為什麼不寫信。

  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他不停地靠近,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陰影中。

  仇凜英道:「在乎,很在乎。」

  「哥哥不讓我和野男人廝混,」裴凝鶯推他,想跑。

  她確實心虛了,她說走就走了完全沒有在乎過他,她承認這是事實。

  仇凜英強硬地將她摁在門上,「你哥哥囑託我照顧你,這也算是野男人麼?」

  裴凝鶯賭氣:「姐姐也不讓!」

  「你姐姐也說過。」

  裴凝鶯:「……」

  她瞥了眼仇凜英,瞬間被他發現,他勾著唇角,略垂眼看她。

  仇凜英身上依舊是熟悉的薰香,窗外的金光餘暉,照得他的面容半明半陰。

  眸底,一動不動地映著裴凝鶯的臉。

  這一眼,她看了很久。

  裴凝鶯泄氣了,她伸手,抱過仇凜英,將他抱了個滿懷,「對不起嘛,你不要生氣啦,我下次不會拋棄你了。」

  「我沒有生氣,」仇凜英依舊勾著笑,蹭了蹭她的頸窩,「在鎮湖過得挺開心的罷。」

  裴凝鶯趴在他肩上,想了一會,「開心,但總會覺得缺了什麼。」

  她忽然想起她走之時,仇凜英那會的反應,又想起他說的話,她問:「你自請削官了麼?」

  仇凜英:「嗯。」

  裴凝鶯:「那你以後就是無職之人咯?」

  仇凜英鬆開了她,抓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是。」

  裴凝鶯任由他牽著,跟著他下樓,一邊走一邊笑嘻嘻地說:「那仇凜英以後沒有俸祿了,可怎麼辦呢?要不要求求我垂憐,仰仗仰仗我?」

  仇凜英走在前面,逆著滿天霞光,裴凝鶯聽到很淺的笑聲,他說:「好,那就求你垂憐,不求權,不求勢,求你垂憐一口飯。」

  .

  裴凝鶯坐在仇凜英的腿上,軟成一癱泥倚在仇凜英的身上,她有些累了,闔眼享受他的撫慰。

  他的吻輕緩細膩地遊走,卷著五年的克制與隱忍,露出來的只有對她的珍惜與愛護。

  其實,是裴凝鶯主動勾他的。

  畢竟被一個好看的狗妖照顧了幾年,突然分別,她心中到底是不舍的。

  但她現在後悔了,好累!

  「還要麼?」仇凜英摩挲著她的臉,輕聲問她。

  裴凝鶯憋紅了一張臉,「不要!」

  她真是想不出來,從前那個會耳紅的公公去哪兒了!肯定被他一口吃了,連骨頭都不剩。

  裴凝鶯掀開一隻眼,在燈下,與仇凜英直直第對視。

  她迅速閉眼。

  仇凜英笑了幾聲,將她往浴室里抱。

  裴凝鶯打量著這間房屋。

  早上她還在問是誰住,晚上,她就知道了。

  裴凝鶯趴在浴桶里,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侍奉。這時候,她總會想起最初的仇凜英。

  老是凶她。雖然現在也會,但比之前好多了。

  「想什麼呢,」仇凜英突然問。

  裴凝鶯趴到他面前來,頂著一張濕漉漉的臉,很認真地說:「聘禮你真給得起?」

  仇凜英有些無語,看她的眼神又重新帶上了質疑的審視,跟看傻子似的看她,「削官不是清家產。」

  「哦,這樣子啊,」裴凝鶯若有所思,「那明天和我回裴府罷。」

  「怎麼?太后想下嫁太監?」仇凜英拿過干帕,將她從浴桶里抱出,給她擦身子。

  「不可以麼?」

  仇凜英手一頓,慢慢向上擡眼,看見她嚴肅的神情,他垂下眸,什麼都沒說。

  裴凝鶯以為他不願意,有些急眼,「你給不起還是不想?你說話呀死悶葫蘆!」

  終於擦乾了水,仇凜英為她攏上寢衣,「不是不想,是不行。」

  娶親結親,三書六聘,哪一個能少,她早入了皇譜,萬萬不可能再改嫁。

  聽仇凜英講完緣由,裴凝鶯略感失落。

  臨睡時,裴凝鶯越想越惱。

  她坐了起來,推醒仇凜英,「我不管,你明天就要和我回裴府!」

  他敢不應,那她也要偷,也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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