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09-14 12:51:44 作者: 蘭萋萋

  第3章

  他的髮絲拂過裴凝鶯的臉頰,裴凝鶯稍一愣,隨即會意,點了兩下頭。

  仇凜英揮手扇滅燭光,拉下床簾,拉過裴凝鶯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裴凝鶯很上道地勾過他的後頸,上身懸掛起來。

  仇凜英垂頭,幾乎與她臉貼著臉,他聲音極輕,輕到如陣微風揚過,「只要有人進來,便告訴我有幾人,是否持兇器。」

  裴凝鶯緊張點頭。

  屋頂,一塊瓦片不知不覺間挪開一條小縫,屋頂上一人大致覷見,黑暗之中,兩人動作親密,還真像幹了些什麼事。

  與另外幾人對視後,確認了那內侍衣著並非什麼高官,也未留意屋頂,便持刀掀飛瓦片,三兩下挖了個可容人入的洞,依次跳入內殿。

  月光如束,照亮殿內一小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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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凝鶯咽了咽口水,湊近仇凜英,吐氣似地說:「三人,持刀。」

  三人見帳中二人依舊是沒什麼反應,心中嗤笑,大搖大擺上前,準備就地了結這對野鴛鴦。

  卻眼前一晃,一道黑影移到他們背後,回頭時,中間那人被踹了一腳,撲倒在地,其餘二人伸手去摸腰間的刀,摸了個空。

  這才發覺那帳中只餘一人,而另一人正在他們身後,把玩著刀。

  寒光一閃,仇凜英當即出刀刺向一人膝彎,另外兩人還想反抗,殿門忽被推開,許肆與那紫衣太監進內,就地捉拿。

  帳中的裴凝鶯看了看床尾被扯壞的簾帳,咋舌。

  這小內侍武功如此厲害怎不去東廠干,可惜了個人才吶。

  嘖嘖!

  被刺傷那人擡頭,兇狠地瞪了許肆一眼,與兩個刺客互意。

  這一動作被裴凝鶯盡收眼底,意識到不對勁,拉開帳簾,大喊:「堵嘴!他們要自決,嘴裡含了藥!」

  聞言,許肆與紫衣太監掰開他們的嘴,往地上扣,果真吐出藥來,隨後塞上布團。

  中間那人因腿上太痛,沒有力氣咬破嘴中的藥。

  他們把那恨不得將人吃了的眼神挪到裴凝鶯身上來。

  裴凝鶯怯怯地挪到仇凜英背後,好讓他替自己擋一擋仇恨。

  殿內點上了燈,重新亮堂起來。

  許肆今夜未穿掌印的官服,只是簡單的衣著,可嘴邊的痣很顯眼。

  仇凜英這個人沒別的,就喜歡讓許肆扮他,這樣方便他到處辦事,不至於招搖過市。

  不過,過了今天這一日,大家也都看見了站在萬歲爺身側的究竟是何人,心知肚明,沒有嘴角硃砂痣的才是那個大紅人。

  除了宮外人,和這冷宮裡的小主子,幾乎是人人皆知這事。

  許肆不太懂,到底還裝不裝,於是向仇凜英投來了求助目光。

  仇凜英緩緩看向身後這人,她似乎……在怕?心想著乾脆一裝到底,省得那麼多事,便頷首。

  許肆明白,掏出一副官架子:「裴小主好生歇著,明兒我派人來修繕屋頂。你們,把刺客帶走。」

  依舊是他二人先往外走,仇凜英最後走。

  裴凝鶯一把拉過仇凜英的衣角,因他比她高一個多腦袋,便只能踮起腳尖,小聲問:「許公公,明日還來麼?」

  她連說話時都輕柔,離得近,以至於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都能聞到。

  仇凜英一頓,趕緊甩開裴凝鶯的手,卻又想笑,指了指外邊,「小主何不去求掌印,你跟著我也只是偷雞摸狗的份。」

  「我不敢呀。」

  「……?」仇凜英愕然,腦子突然想明白了,她哪裡是會怕人的,分明看見他捅刺客了,血都還在地上,也不曾露出一絲畏懼,只是擔心引了一身仇罷了。

  詭計多端!

  「許公公,凝鶯方才做的不夠好麼?為何昨日答應了,今日便悔了?」

  「凝鶯」這兩字,從她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很像他名字里的「凜英」,或許不是京城本地人的緣故罷。

  仇凜英輕飄飄瞥她一眼,誰料她又撲上來,淚眼盈盈:「許公公,你就看在我發現他們嘴裡含毒的份上,可憐可憐我罷。」

  仇凜英掙了掙,這次沒掙開,多半是裴凝鶯吃飽了有力氣了。

  反而是越掙,兩人距離越近,裴凝鶯整個人都快栽進他懷裡了。

  他合理懷疑她這不要臉的人,是故意的!

  「放手!」

  「我不放!許公公說話不算話!」

  「不算話又如何,我偏要食言你又能把我如何!」

  爭吵聲傳至殿門,浮桃呆住,沉葉傻住,脫口而出的「小主」流轉在嘴邊,轉而飄向天際。

  仇凜英發現來了人,心裡一急,下意識推了裴凝鶯一把,可她那手還抓著的,於是帶著他一起來了個話本劇情經典轉圈圈,穩穩噹噹跌在地上。砸得狼狽極了,一點也不煽情。

  他瞬間懵了。

  裴凝鶯沒感到痛,揉了揉腰,餘光看見「許肆」耳邊染粉,站起來後步履匆匆走了出去,還不忘給丫鬟二人一個威脅的眼神。

  沉葉小跑進來,扶起裴凝鶯,「小主,摔到哪兒了?」

  裴凝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沒呢,摔許公公身上了。」

  順便還讓人掐到腰了。

  沉葉眉頭都快扭成一個八字了,拉著裴凝鶯的手,將她帶回耳房歇息,有許多話想講,奈何一看到裴凝鶯那滿不在乎的臉,就愁得說不出來。

  裴凝鶯默默看著那扇鐵門,目不轉睛。

  直到仇凜英的背影融入黑夜之中。

  嘖,不行呀,還得使點別的招。

  仇凜英步伐逐漸慢下來,跟上了許肆等人。

  許肆做了一禮,「掌印,如何處置?」

  仇凜英思索片刻,道:「下詔獄,待方揚回來,讓他審,幕後主使及目的,全都要審得清清楚楚。」

  許肆道「是」,又想起了那苦命小主子,也不知她今晚睡哪兒,房子都讓人砸了,不知不覺眼神飄向那冷殿。

  仇凜英睨他一眼,冷聲哼笑:「若是心怡那小主子,我便將她安排給你,如何?」

  許肆大驚,連忙搖頭,「掌印這是何意,我哪敢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人家好歹是個妃子呢。

  「你知道便好。」

  言罷,仇凜英覺得這話不大對,細細揣摩了一遍也沒發現到底是哪裡不對。

  自然,第二日是沒收到來自「許肆」公公的開恩。

  頭疼。

  裴凝鶯蹲在鐵門邊,逗著欄外的小麻雀。

  「小主讓讓,奴才們過來修您的殿。」

  門外站著那紫衣太監,笑眯眯地看著地上穿著藍襦裙的佳人,身後一群內侍。

  裴凝鶯站起來,給他們讓道,很是高興,「公公們請。」

  仇凜英不太想鳥這個不要臉不要皮的小主子,可她畢竟幹了點事,修修屋頂什麼的,當作補償罷。

  可到了其餘人眼裡,那就不太一般了。

  掌印太監都重視的主子,那是什麼?那是萬歲爺即將重視的主子呀!

  於是,大家很興奮。

  裴凝鶯一步一趨跟在紫衣太監身後,他轉過頭,假笑:「裴小主,何事?」

  這人是掌印身邊的人,許肆是掌印身邊的人,那他們肯定認識,對罷?

  反正同時求兩個人是不對的,既要又要,是會被兩邊一起討伐的,不如就從這位公公身上打聽打聽許肆。

  對,就這麼辦。

  裴凝鶯彎唇,笑得明媚:「公公貴姓呀?」

  他道:「小主言重,奴才免貴姓高,名權。」

  「哦,這樣呀,」裴凝鶯拉長語調,忽換了般語氣,放低了聲問道,「您同那許公公認識麼?」

  高權「嘶」了一聲。

  這小主說的是掌印還是許肆?

  不管,答了再說。

  高權笑道:「不認識。」

  「……那你們總是一同出現,這怎麼回事?」

  這裴小主,怎麼還追問的!比想的難纏。

  高權正琢磨著如何推辭,鐵門外站著一人,抱著一隻長毛貓,瞬間如釋重負,指了指那兒,「小主,您的好姐妹來了,還是快去見她吧,這邊修好了再稟告您。」

  裴凝鶯看了看,又是姜瑟!

  每天來她這兒嘲諷一次,似乎變成她的日常了!

  裴凝鶯碎步小跑著過去,神神秘秘地湊近鐵欄邊,招了招手,示意姜瑟靠近點。

  姜瑟後退,「妹妹要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麼?」

  「對呀,姐姐你過來些,我只同你講。」

  姜瑟蹙眉側頭,半邊臉對著裴凝鶯。

  只聽裴凝鶯道:「你家的貓,昨日吃了個死耗子。」

  「什麼?」姜瑟睜大眼,手一抖,長毛貓沒坐穩,掉在地上,喵地驚叫起來,邁著四條小短腿撲騰撲騰到處跑。

  把周圍的麻雀都驚飛,箭步衝到池子邊,又擾亂一池子的魚,隔壁幾隻貓聽到聲兒了,湊熱鬧似的一股腦全出來了。

  長毛貓似乎覺得自己丟臉了,隨便找了個貓打了一架。

  鬧得雞犬不寧。

  「裴凝鶯,你這人真是一張嘴吐不出好話來!」姜瑟氣急敗壞指著她。

  裴凝鶯「哎呀」一聲,「柔弱」地跌坐在地,一手撐著地一手抹著眼眶,「嗚嗚,姐姐,你怎麼推我呀。」

  來呀,比比咱們誰更俗!

  姜瑟緊捏著袖子,什麼話也講不出來,只好去找她的貓。

  那不長眼的長毛貓若是把嫻妃那隻貓也打了,那就有得玩了。

  裴凝鶯笑起來,心裡才叫一個痛快。

  卻看見鐵門邊上一抹暗紅,正是仇凜英,一臉疑惑地瞅著她。

  裴凝鶯彎眼展笑,眉眼好似漾著一泓清泉,陽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睫上,躍動著金點,她眨眨眼,招手:「公公下午好呀。」

  眼眸里只容著仇凜英一人,手心也朝著他,這聲公公,明顯是在叫他。

  仇凜英腳步滯住,許肆傻眼。

  仇凜英突然反應過來,罵她:「誰要和你下午好!」

  嘖嘖。

  好兇。

  屋頂上的洞沒修多久,大致檢查一番,沒什麼大問題後,高權帶著人走了。

  嬤嬤照例送飯,依舊是沒好氣。

  一碗清粥,一個饅頭,竟破天荒地准許殿內奴僕離殿半刻鐘,去膳堂用膳。

  浮桃伸指沾了一點粥,抿指嘗了嘗,喜出望外:「小主,這回不是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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